第42章
武謙,H&D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合夥人,他是沈裴和她的共同友人,他又與李飛有些不同,她和李飛的關系相較武謙更為密切,他能幫助她做這麽多違法的事是因為他們是同路人。
她看着穿着一身熨帖的亮灰色西裝的武謙,他笑吟吟地往她這邊看,帶着胸有成竹的穩重,亮灰色西裝內搭着一件白色襯衣,系着一條褐色加深灰色斜條紋的領帶,發型是背梳式油頭,顯得他整個精明幹練。他在小江退站到一旁後,提着深棕色的公事包走進審訊室內,那張長臉上的鴛鴦眼快速地在張永臉上掃過,那雙上薄下厚的嘴唇因他的嘴角微微牽動而透出溫和的善意。
“張永督察,你好,我是H&D的武謙,沈袁沈小姐的代表律師”武謙一面向張永自我介紹着,一面地從西褲右側口袋裏掏出名片盒,打開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張永。
“武律師,我要投訴這兩位警官濫用職權,他們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請我回來協助調查,還有非法入侵民宅的嫌疑,我要求上他們上一級投訴他們的不法行徑”她不等張永反應,先一步提出自己對張永二人的控訴。
非法入侵這一條罪名是十分确定,她正在想要不要加上一條惡意構陷,用王建國替自己作證,然而不急,她得看看葉偉榮對這一件事持何等态度。
“張督察,你聽到我當事人的要求了吧?請替我找一下葉偉榮高級督察,我想,你不需要我親自打電話請他吧?”武謙笑意盈盈地威脅着張永,言下之意若張永不肯配合,他将親自打電話請葉偉榮來主持公道,他是在給張永臺階下。
投訴督察級別的警員渎職、濫用職權得找高一級的警員反映,她倒想看看葉偉榮能不能護住這二人,如果葉偉榮不肯秉公處理,她得越過葉偉榮親自找局長反映今天的事,不論她在警局裏的聲名會如何變化,她都不宜在此地久留,故此,張、江二人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張哥..”站在審訊室門外的小江低聲喚着張永,做搖頭狀,示意他不可應承下來。
“小江,找葉偉榮高級督察來,快去”張永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并督促着小江快些去,眼下的局面已非二人能承擔,葉偉榮必須登場了。
她看着小江為難地皺着眉頭但見張永堅決的模樣,不得不去轉身沿着長廊往重案組的方向走,他得去找葉偉榮,
勝負大致已定,她拿起蘋果汁的方盒,無聊地查看着果汁盒上寫的産地信息、配料等內容,這種情況不适宜拿出手機出來打發時間,她得尊重敗落的張永。
等待葉偉榮來到的空當,武謙繞過審訊桌來到她右手邊的空座,他将公事包放在審訊桌的桌面上後,拉開椅子就座。
她在武謙就座後确認了一下他腕表上的時間,約莫是過了二十分鐘,面帶怒意的葉偉榮腳步急促地來到審訊室,小江追着葉偉榮的腳步随後而至。
“發生什麽事了?”葉偉榮怒瞪着眼睛,話中帶有強烈責難意味地詢問着張永,他沒有分出目光來關照她和武謙,這件事上他還是偏袒張永和小江的。
“葉高級督察,不如由我來簡單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你手下的張永督察涉嫌非法入侵我當事人沈袁沈小姐的住宅,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請我當事人回來協助調查,有濫用職權的嫌疑,請問你要如何處置?”她和武謙交換過眼神,決定由武謙代她提出抗訴,他笑着站起身來,嚴肅地提醒着葉偉榮現在的情況。
葉偉榮若能處置得當,他們便不必去警局的內部調查科投訴張永和小江,盡量将事情和平地處理,鬧大了,對他們都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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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醫生,今天的事怕不是一場誤會吧?”葉偉榮收斂起面對張永的怒其不争的情緒,面帶笑意地試圖将武謙提出的控訴以大事化小的方式遮掩過去,她從葉偉榮聽到武謙對張永、小江的控訴時轉瞬即逝的驚訝中讀出葉偉榮并不知情,他還回頭看了一下小江,盡管事态如此嚴重,他還是選擇偏袒二人。
“葉高級督察,今日的事究竟是不是一場誤會呢?你我都心知肚明,若然你不肯秉公辦理,也好,我在東陽還是認識幾位媒體行業的朋友,不如我們請他們來,讓他們評斷一下?”武謙說着就要掏出手機來打電話,葉偉榮急忙上前按住了武謙的手,神色慌張地看向沈袁。
“葉警官,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嗎?張督察請我回來協助調查可是以一樁人口失蹤案嫌犯的名義,他們在無搜查令的情況下進入我家,我想東陽電視臺或是晚報的記者朋友們會想了解我這位法醫是如何被警方定為犯罪嫌疑人的經過,您說是不是呢?”她輕輕笑起來,溫柔地提醒着葉偉榮事态的嚴重,她可是日前抓捕罪犯歸案的法醫,這才不過兩日時間,她就從英雄淪為了階下囚,廣大市民們一定會很想知道內情,一定會就這件事産生更多的聯想。
這世間不缺事故但缺的是故事的題材,她不怕提供故事情節給人們猜想,警方現在的風評可經不起折騰了。
“沈醫生,有話好好說嘛”葉偉榮按下了武謙的手,面帶微笑地讨饒道,他仍舊不肯松口表示他要處置張永二人,他還期望她能放棄對二人的制裁。
“葉高級督察,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要一個解決方案”她冷聲道,半點不容葉偉榮糊弄。
她不是在與他開玩笑,張永、小江也不是在與她玩笑,事情已至你死我亡的程度,她必須要葉偉榮表達他的立場。
“武律師,還有你們兩個都先出去,我得和沈醫生私下談談”葉偉榮見沈袁如此堅決,面上的笑意迅速收起,他板着臉,請審訊室內的另外三人都先出去,空出房間來和她談解決事情的方案。
武謙先提着公事包走出了審訊室,接着是小江,張永走得又慢些,他不住地打量着她和葉偉榮,眉頭往眉心擠着,他走出審訊室後順帶将門帶上了。
葉偉榮在審訊室的門關上後,來到審訊桌旁,拉開那張張永坐過的椅子,坐下,與她面對面地坐着,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沈醫生,你想怎麽處置今天的事?”葉偉榮不說他對此事的解決方法倒将問題抛給了她,是在等确定過她的态度後再做決定。
此事,現已到了談判的階段,雙方拿出各自的态度互相坦誠地交換意見。
“按程序來”她盯着葉偉榮的臉,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先開出一個葉偉榮不能接受的提議,接下來再給出此等的解決方案,進而達成共識,這是談判的訣竅,
“沈醫生,你這是要扒掉他們一層皮呀”葉偉榮不接受她的解決方案地駁回了她的意見,他往後貼靠着椅背坐着,等着她提醒次等的可接受的方案。
“當然事情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這樣吧,調走他們二人,我要在明天結束前看見他們的調令,怎麽樣?”她和善地道出了次等的解決方案,她的身體向着葉偉榮的方向傾去,現在是她占據上風,已經不能再松口了,這是她的最低可接受的解決方案。
“葉督察,我也不想為難你,可張永做的事讓我很難做,他有刻意構陷我的嫌疑,相信你聽說過他對我糾纏的風聲了吧?你可以去問問警局大廳的王建國警官,也可以去網絡信息部查一查,他可能有利用警局派發的手機定位我,私下跟蹤我,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錄像來證明”她見葉偉榮仍然不肯松開,抛出了更多的證據來解釋速今日之事的可疑情況并表示自己可以提供證據,葉偉榮在聽到她這番話後,身體很快地坐直,眼睛疑惑地流轉了一陣後,像是下定決心地身體往她這邊傾來。
“好,我答應你”葉偉榮艱難地在取舍之間做出了決斷,答應了她的條件。
“那好,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她得到滿意的答複後,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葉督察,那再見了”
“再見”
她向葉偉榮愉快地道別,葉偉榮用低沉的聲音回應她,她繞過審訊桌走到門邊,打開審訊室的門,來到長廊上,示意等待自己的武謙一起走。
張永和小江冷眼看着她,尤其是小江的眼神極其複雜,仿佛她殺害的是他的姐妹,不是張永的妹妹,他們終是輸掉了這一場戰鬥,一敗塗地的慘烈。
她邁着勝利者的步伐走向電梯,他們在電梯前站定後,伸手按下了下行鍵。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啓的提示聲響起後,她先走進電梯,靠左站定,武謙随後進入電梯,她按下一樓的按鍵,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等待電梯下降。
“叮”的一聲電梯門的提示聲響起後,她先走出了電梯,王建國不在警局大廳的監控室內,可能是去巡邏或是解決什麽突發事件了,她和武謙走出了警局大廳的大門後,她收住了腳步,看清了武謙的悍馬在停車場的方位後,她朝着悍馬的方位走去。
武謙用車鑰匙遙控解鎖了車門後,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車內,系好安全帶,武謙随後也坐進駕駛座,現在是他們的私密談話空間。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給我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參與酒局,你怎麽還留着張婧的心髒?”武謙将自己的公事包放在後座上後,他一邊放下手剎,發動汽車引擎,一邊詢問她關于張婧的心髒的事。
她殺了張婧,武謙是她處理屍體的幫兇,若然她有事,他難逃罪責。
武謙的叔叔武勤本是濟安醫院的醫生,武勤後來因過度酗酒造成了他精神狀态恍惚被調往看守濟安醫院老院區的火化室,她就是借用武謙的關系去往濟安醫院完成了殺人、毀屍這一連串行為。
那時正值老院區搬往新院區的最後階段,醫院的保安人員幾乎全駐守在新院區,晚上只有一個保安在巡邏,武謙纏住了那個保安,她們出入濟安醫院,在裏面做了什麽都沒有人發覺,因火化室在那段時間承擔了焚燒垃圾的責任,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她用火化爐火化了張婧,未能火化的骨頭,她用骨灰研磨機磨成了骨灰,最後張婧的骨灰被她倒進了濟安老院區域的一個湖內,張永是掘地三尺也不會找到張婧的。
“做個紀念罷了,他怎麽說?”她簡單地解釋着,因武謙并沒有因為她收着張婧的心髒而表示出任何不悅的情緒。
“他說他會替你處理那顆心髒,李飛知道這件事嗎?”武謙将車開出警局後,沿着大道往花苑小區的方向開去。
“好的”她不回答李飛是否知情,即李飛不知道今夜的事,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由得沈裴去解決張婧的心髒,至少他不會害她。
“真羨慕你們”在汽車被一盞紅燈截停後,武謙轉臉看着她,滿是羨慕地說着,相比他的求而不得,她确實值得他羨慕。她和沈裴的關系穩定發展着,若是張婧這件事不影響她們的感情的話。
“你不是也有你的作家嗎?”她淺笑着問道,她有沈裴,武謙有他的甄潮見,從根本上來說他們的區別不大。
“是啊”武謙甜蜜地應道,正巧紅燈轉綠,他繼續将注意力放在道路上,驅車往花苑小區的方向開去。
每個人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聖地,那裏住着他們最原始的自己,做着自己最堅持的事。
武謙不能放棄對甄潮見追逐,周昶希望得到他父親對已故母親付出的肯定,她呢?她想起來了初見周昶時的模樣,他甜甜地笑着,眼睛彎成月牙,從那種充滿活力的笑容中察覺到他的不安,她覺得他需要她拯救,所以她做了自己認為最合适的事。
看着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景物,她想起了沈布和祖母,毫無疑問周昶是代替沈布來陪伴她的,她不會放他離開自己,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