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們快點走吧，我得去花店值班呢，幾天沒去，這個月工資肯定被扣光了。”程祜故意向下扯了扯嘴角。

“不怕，解釋清楚就好了，店長會理解你的。”他小聲安慰她到。

他看着她沉靜的面龐，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想想她努力工作，用心學習的模樣，心中就一陣柔軟。他喜歡的姑娘，不是一個只能觀賞的花瓶，更是一個務實、努力而且有靈性的丫頭。

“你那麽看着我幹嘛？窮丫頭要活命，得靠自己的雙手。”她說得理所當然。

第一次去方言家，她就知道兩個人家庭背景的懸殊，一個是省城的富貴人家，一個是小縣城的普通人家，有時候，人與人的差距會讓彼此之間的隔閡延伸成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然而，許多時候，也是因為不同，讓他們對別人的世界感到好奇，于是試探着伸出一只腳，想要踏入未知的領域。

程祜和方言，卻意外的既不屬于前者，也不屬于後者。

“小祜，以後晚上下班之後，我來接你。”方言向她提議。

“不用了，這條路我都走了一年了，從來沒出過事，你就放心吧。再說你們專業課那麽多，課餘負擔也很大，就不要再為我耽擱時間了。”她想努力減少給他帶來的麻煩。

“為你，每一秒都不算耽擱。”他的語氣很篤定。

程祜早已習慣一個人穿梭在寂寥的深巷，獨自去面對夜晚的突發事件。她也曾徘徊在高樓之間找不到方向，也曾希望有個人能陪她走夜路，驅走心中的恐慌，但是那時候，她只有一個人，沒有人肯為她無條件地付出時間，哪怕是一點同情心。所以，久而久之，她已經養成了不麻煩別人，獨立自主的習慣。

方言的話讓她受寵若驚，鼻尖一陣酸澀。

“謝謝你，方言，遇見你真幸運。”她極力保持聲音的平靜，不讓他看出端倪。

“你才是我最大的幸運。”他的話那麽深情。

江城難得的月夜，兩只手緊緊相牽，連出一世的淵源。

蕭瑞景回來的第三天，伊寧來了電話，邀他一起去見蕭瑞景。

“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方言冷冷的說道，這種語氣讓伊寧很是意外。

“方言，你怎麽了，瑞景回來了，你不應該感到高興嗎？”伊寧的語氣很急切。

“我也想高興，伊寧，有些事實你不想接受也要接受，瑞景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瑞景了，這一點你必須清楚。”他語調偏低，伊寧能隐隐感覺到什麽。

“方言，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見過瑞景了？他跟你說了什麽？”她的聲音變得越發不平靜了。

“我沒見過他，既然你想去，那我們就去一趟吧。”他挂了電話，按照伊寧給他的地址，來到了一家酒店。

伊寧在一家大衆酒店下面等他，見到他朝這邊走來，揚起手示意，臉上的笑容顯而易見，此時的她，看到方言就跟看到希望一般，拉着他往裏走。

“怎麽不先進去，還要等我來？”方言有些納悶。

“咱們三個是那麽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他不願意見我，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她的臉上浮起苦澀的微笑。

方言心裏是無法控制的憂傷，一時不知道要回她什麽，難道他要告訴她，蕭瑞景這次回來就是要跟她做個了斷嗎？顯然他做不到，可恨的是，自己并不能阻止這樣的悲劇發生，只能任由伊寧再度走進痛苦之中。

到達八樓，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伊寧卻遲疑了：“方言，你說我該來嗎”

“沒什麽該不該的，逃避不是辦法。”他回答得很直接。

伊寧不再說話了，邁出腳，走了出去，手卻不時地捏着挎包，有顆心在胸腔裏亂撞。

門開了，時間卻靜止了。

一個面色滄桑，眼色憂郁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略長的頭發雜亂地堆在頭頂上，腮邊的胡渣與他輪廓清晰的臉格格不入，見到方言和伊寧，他先是一怔，而後手足無措地邀請他們進屋。

伊寧的視線一直游走在蕭瑞景身上，即使如今的蕭瑞景和兩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沾不上邊，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見到他就是最大的喜事，于是沖上去，緊緊抱住了他。

方言雖然被他的狀态震得不輕，但是還是向以前那樣，一大步向前，摟住了他的肩。他畢竟是自己多年的兄弟，兄弟之間，再多的不愉快在這一刻都因重逢而不再重要。于是，三個人相擁在了一起，女孩激動得成了淚人。

“進來坐。”許久之後，蕭瑞景開口了他松開兩人，把他們帶到了桌椅前，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

“瑞景，你瘦了。”伊寧先方言開的口，臉上的淚痕還在。

“你們還是老樣子，據說你們倆都在H大，這兩年應該相處得不錯。”他的臉上閃過欣慰，也閃過憂傷。

方言卻因他的這句話勾起了上次通電話時不好的記憶。

“你走的毫無征兆，而且一去就是兩年，總共就只跟我通過三次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伊寧說得聲音都哽咽了。

“對不起。”蕭瑞景此時低下了頭，“我曾給方言打過電話，讓他好好照顧你，但是沒想到，給你造成的傷害還是那麽大，我只是你年少時的一個錯誤，你千萬不要為了我一錯再錯了。”

蕭瑞景的話讓伊寧愣住了，留下了無聲的淚水。

看着蕭瑞景懊悔的樣子，方言心中也不好受，伊寧不是一件禮物，而是一個純情的姑娘，哪能像蕭瑞景說的那樣輕松。

“蕭瑞景，伊寧好不容易見你一次，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方言微怒，語氣也不太好。

“我知道你這次回來的目的，但是為什麽一點念想都不能留給我，為什麽殘忍地扼殺了我兩年的夢。”伊寧幾近崩潰，大喊起來。

“伊寧，你聽我說，天下那麽多好男兒，愛你的人也不會少，忘了我吧，我已經不似從前了，已經不再愛你了，放手吧。”蕭瑞景的語氣很冷很冷，冷到讓人心寒。

方言眼色變得冷厲起來，他起身，憤然拉起了伊寧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蕭瑞景，現在見到了，也該安心了？”方言邊拽着她往外走，邊氣憤地說道。他沒想到，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蕭瑞景，跟上次通電話的蕭瑞景一樣混蛋。

“方言，你也認為我應該放棄他，對不對”伊寧哭得聲嘶力竭。

他突然頓住了腳，整個身體停在了電梯口。如果是在兩年前，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年，真的很希望他們倆分開，那樣，自己和伊寧還有一線希望。然而，兩年之間，一切的事情都變了，家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家，朋友也不再是熟悉的朋友，原本以為自己很喜歡的女孩，其實也只是年少時的一種美好想象，在不經意間，有個安靜倔強的姑娘闖進了自己的世界。

“如果是現在的蕭瑞景，我想勸你放棄，如果是以前的蕭瑞景，我希望你們天長地久。”他看着她憂郁的雙眼，很誠懇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徹底沉默了。

“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學校。”他慢慢使自己平靜下來，攔了輛的士，和伊寧坐了進去。

伊寧滿腦子都是蕭瑞景，方言的什麽話她都聽不進去。方言直到見她進了宿舍，才離去。

這邊，女生宿舍不平靜了。

“從此以後，小祜也是有主的人了。”清文說的滿是不舍。

“小祜，你有了男朋友可千萬不能撇下我們，不能忘了娘家人。”牙牙也渲染出一副離別的氛圍。

“你們說什麽呢？我又不是從此以後都不回來了，搞得我英勇就義一樣。”程祜有點兒懵，蹙了蹙眉。

“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知道你還親不親我們。”木木一個勁地搖頭。

真是難纏的一堆娘家人，程祜嘆了口氣，繼續看起了自己的專業書。

馬上就是六月了，畢業的氛圍席卷了整個校園。大四的學長學姐們滿校園地拍起了照，就跟大一剛來時一樣地活躍，不過，四年前是驚喜，四年後是留戀。走在校園中，已經能感受到了六月的火熱，褪去長衫，自己已是短衣短褲，六月畢業季，最是想留校園情。

“同學，幫忙拍個照吧。”一個漂亮的學姐遞給程祜一個相機，然後擺出了一個剪刀手，笑的很是開懷。

程祜按下快門，一張笑臉就此定格。

兩年後，希望拍畢業照的時候，也能像學姐一樣笑靥如花。

☆、誤入尴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