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量級群演

懷秀手裏還提着從梁上取下來的臘鴨脖子,本想問他喜不喜歡吃,好幫他煮上。

誰知一出來就聽見他這番話。

她看看門口的富貴美人,心裏無端端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想來是自己忘了本分,富人家裏什麽沒有,哪會吃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想起劉老太的話,她把鴨脖挂到前廳的牆壁上,朝夏廣安冷聲道:“這面條你也已經吃了,該回了吧。”

吳燕如本來瞧着懷秀相貌不出衆,穿着比丫頭還不如,懸着的心剛剛放下。

此時聽她說話的語氣卻又和下人的低聲下氣絲毫不搭。而且她剛才進門似乎感受到夏廣安的緊張,難不成這村姑身份不簡單?

“你這丫頭,怎麽口氣這般不尊重?”

跟在她後面的多麗心想,自家小姐這回怕是想要在夏公子面前現現管家的能耐,便走上前來,作勢要拉住轉身的懷秀:“我家小姐問你話呢,你怎麽不知禮數?”

一個兩個的又是這樣颠倒黑白,懷秀朝夏廣安冷冷一笑:“尊重?禮數?這裏是我家,我一不是他家下人,二不是雇傭廚娘,你們青天白日未經我允許,倒好意思進我家來訓斥我?”

夏廣安心道糟糕,好心辦了壞事。急忙忙起身:“何姑娘,你莫不是因着飯錢生氣?你放心,我這就回家去取。”

說完也不等懷秀回答,拉着吳燕如走了。

“夏哥哥,這廚娘脾氣這麽差,要不我讓我家廚子幫你做飯,咱們一塊吃吧?”

聲音慢慢消失在拐角,懷秀沒聽清夏廣安的回答,想來是自己太不莊重,平白讓人家看輕!

氣恨歸氣恨,鍋裏還有面條沒煮熟,她轉回廚房。

懷秀家門口對面,溫知岚待夏廣安他們走遠才從竹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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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衣服因着過河,已經濕透。此刻緊緊貼在身上,她左右瞧着無人,快速跑進宋毅家裏,碰的一聲關上門。

懷秀聽見聲音,出來和她碰個正着。

“你是誰?”

“你又是誰?宋大哥呢?”

個子矮小,聲音稚嫩,頭上還綁着白布,顯然是個剛剛經歷過喪事的小姑娘。

懷秀朝她紅腫的眼睛看了看,含糊說道:“宋大哥進城裏去了,我是他雇來幫他賣地的。”

小姑娘如釋重負,把身上的包袱從肩上拿下,懷秀這才看見她肩頭有血滲透衣服,似乎傷得不輕。

她猶豫了一下,把面條撈出,轉身進屋拿了一套衣服出來:“你先把衣服換了,然後吃飽了再說。”

溫知岚點點頭:“謝謝!”

懷秀裏屋轉了一圈,範起了為難。

這裏只有兩個房間,宋毅那間落了鎖,她和懷玲住的那間很小,只擺得下一張小床,為了讓妹妹睡得舒服,懷秀夜裏都是側身睡的。

而這個小姑娘身上帶着傷,懷秀不清楚她的底細,并不敢留她。

因此當溫知岚把面吃完,眼巴巴望向她的時候,她忍住了留下她養傷的沖動。

陽光從牆頭斜照過廚房的屋頂,照到井邊曬着的艾草上面,不一會兒就滑到了雜物房的門板上。

溫知岚枯坐在桌邊。肩上的刀傷因為午時橫穿麗江而重新崩開,血液在白底花色的幹淨衣服上染成一朵紅花。

格外刺眼。

懷秀想裝作不知,待看見溫知岚低頭抽泣,嘆了一口氣:“那就先把傷口包紮吧,你随我進來。”

溫知岚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挪下凳子跟着懷秀進了屋子。

待懷秀把她衣服掀開,看見那皮開肉綻的刀口,忍不住心生憐惜:“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事,但人活一世,最應該愛惜的是自己。”

這邊沒有藥堂,懷秀只有随身帶着的老鼠酒。她從衣櫃裏抽了一張新帕子,沾了藥酒慢慢塗到傷口處。

想象中的刺痛感并沒有出現,溫知岚睜開緊閉的雙眼,諾諾稱謝。

她兩天一夜沒合眼,此刻緊繃的神經一放松,她趴在床沿,昏睡過去。

早上趕車的老爺子說過的話尤響徹耳畔,懷秀輕輕抱起睡在裏面的懷玲,反複摸她耳朵。

懷玲摟住懷秀的脖子,拿臉蹭她的肩膀。

“餓了沒?”

“嗯。”

懷秀把懷玲放到凳子上,轉過身幫溫知岚挪到床上躺好,猶豫了一下,她伸手到她額頭探了探,沒燒。

這才幫她把被子蓋好。

房門被輕輕合上,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溫知岚咬住被角,摸着脖子上的玉佩,想到哥哥死得那樣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耽擱這麽一會兒功夫,鍋裏的面條就已經泡開了,懷秀心生內疚,知道懷玲是強忍着才把面吃完。

“玲兒,姐姐帶你去摘柿子吧?”

小家夥打了個飽嗝,跳下椅子,高興得蹦蹦跳跳。

倆人手牽着手,興匆匆轉到樹下,望着光禿禿的樹幹垂頭喪氣。

這裏每天人來人往,這黃燦燦的果實還怎麽可能留得住。

懷秀無奈,怕懷玲傷心,便背着她沿着官道慢慢逛。

夕陽的餘晖照在河面上,忙碌了一天的工人在河邊的沙地上生火做飯,好不熱鬧。

原先的那種荒涼感已經被煙火氣息掩蓋,這西山也是人間熱鬧場所了。

官道時不時有帶着圍帽的小姐走過,身後無一例外的跟着丫頭仆婦,外帶家丁無數。

倒是穿着華麗的年輕男子,大多只身搖扇大搖大擺地沿官道走過,人人臉上都是惬意神情。

懷玲盯着一個穿着紅豔豔長袍的男子,雙腿來回晃蕩,樂不可支。

“糖。”

“不是喜事,沒有糖。”

姐妹倆笑鬧着回家,一進門就被吓得夠嗆。

昏暗的前廳裏,溫知岚穿着一身白,幽幽地看着她們。

她在這裏站了許久,卻并不敢出門。

待懷秀情緒和緩,她才把手上的紙條遞過來:“姐姐,這裏不安全,我們得趕緊走。”

從第一眼見面開始,懷秀的心就隐隐生出不安感。

此時聽她說的話,她下意識地抓緊懷玲。

默了一會兒,她才不情不願接過紙條。

“速走,有危險。”

懷秀拿不定主意:“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是從土匪窩清風寨裏逃出來的。寨主是我哥哥,已經被手下殺了。寨子裏的二當家不願意歸順朝廷,想趁現在官府兵力沒到位,今晚下山再幹一票。”

“你為何不通知官府……”話剛出口,懷秀就急急忙忙進屋,把重要東西全部收進包袱,鎖好房門。

艾草的清香若有若無,懷秀幫懷玲套上厚衣服,緊張到口幹舌燥。

她舔了舔嘴唇,眼睛忍不住看向溫知岚的傷口:“我們能躲去哪裏?”

河邊都是工人,竹林也已經被毀得差不多,沿着官道走又太招人耳目,只怕到土匪來了,她們還沒走出西山範圍。

而西山寺在山頂上,夜裏不留外客。

溫知岚朝後山指去:“上山。”

後面那座小山有臺階上去,亭子裏也有人占下了。

“不妥,山上有人住。”

“那就往河對岸走。你會不會水?”

懷秀是會游水的,奈何懷玲還太小。

溫知岚見她猶豫不決,單手抱起懷玲,沉聲道:“你只需管好你自己,你妹妹我負責。”

三人把大門鎖好,溫知岚抱起懷玲鑽進對面的竹叢。

懷秀撿起一顆小石子,用紙條包住。跑向夏廣安的小院子。

門口打開着,懷秀撩起裙擺,跨過護欄,躲在竹林裏。

觀察了一會,沒等到夏廣安,只看見一個年輕人背對着她坐在前廳。

她鉚足力氣,把紙團砸到門裏,快速的跑向河邊。

天色已經黑透,懷秀繞過一個又一個的簡易棚子,才看見溫知岚抱着懷玲,已然游到了河中間。

她回身看向夏廣安的房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心裏擔憂,在折返和妹妹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夏廣安正在吳燕如家裏吃飯,在座的還有夏仁。

他心裏着實後悔這次突兀的聚餐。

倒不是飯菜不合口,只是吳燕如身後站着的那個老嬷嬷,眼神幾乎要把他刺穿。

味同嚼蠟般,直到月上中天,飯菜熱了一次又一次,夏仁才勉強吃飽喝足。

他不像夏廣安胃口不好,幾乎把桌上的十菜一湯清光。

他頂住夏廣安刀子一般的目光,站起身舉起湯盆,把最後一點湯倒進碗裏。

慢慢悠悠喝完,朝吳燕如拱手道

謝:“多謝今晚的盛情款待!”

多麗臉皮抽痛,剛想嘟囔出聲,被老嬷嬷一看,趕緊垂手站好。

老嬷嬷是吳燕如奶奶的陪嫁丫鬟。因着上次去西山寺祈福時,吳燕如半夜偷跑回家,老太太大發雷霆,深覺吳燕如缺乏管教。

這才派自己的得力助手親自跟着。

老嬷嬷姓廖,此時端着一張笑盈盈地臉,朝吳燕如說道:“姑娘,這天色已晚,山路又不好走,再晚一些,夏公子怕是不方便。”

夏廣安趕緊站起身,婉拒老嬷嬷派人相送的熱情,和夏仁一齊出門。

兩人剛走到門口,脖子上就被利刃架住。

跟在後面送他們出來的吳燕如被吓得驚聲尖叫。

夏仁矮身躲過刀鋒,朝黑衣人踹去:“想打劫小爺我,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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