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新婚第二夜,蕭誠依舊睡在猗月院,可讓段子卿沒想到的是,這一夜蕭誠什麽都沒做,碰都沒碰她一下。雖然不想再裝賢妻的段子卿原本就沒想讓蕭誠做些什麽,可蕭誠這般行事,卻又讓段子卿略微有些慌張。
第二日清早,等段子卿醒時,蕭誠已經不在。
“黑錦,郡王是什麽時候醒的?”猜不出蕭誠的意圖,段子卿反倒十分在意。
黑錦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着月茗四人伺候段子卿更衣,聽到段子卿的提問,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郡王妃的話,郡王天剛亮就醒了,去了書房,召了胥長史和其他幾位門客。”
黑錦口中的門客是指駱毅那幾個暫時住在廣陵郡王府的副将,他們在朝中無職,在軍中直屬蕭誠,稱得上是蕭誠的親衛,因此蕭誠賦閑的這段時日,他們也留在廣陵郡王府裏賦了閑。皇帝沒有反對,其他人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權力。
聽到黑錦的回答,月茗四人紛紛偷瞄黑錦一眼。
這個黑錦是郡王妃的陪嫁女婢,可瞧着卻不像個女婢,盡管郡王妃的衣食住行都是黑錦一手操辦,但她們從沒見黑錦服侍過郡王妃,偶爾有那麽一次,也只是為了跟郡王妃說悄悄話。而且這兩日黑錦明明一直在猗月院裏各處走動,卻對廣陵郡王府裏的大事小情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總感覺她跟胥長史有些像。
“是嗎?”聽到這個答案,段子卿卻微微蹙起了眉。
一大早就去議事,聽着也挺正常的……難道蕭誠是跟她想到一處去了?一個男人,卻在房事的問題上跟她想到一處去?這還真是有趣。若換作是蕭永,那不管是有名無實還是有實無名,房事他必不會落下。
不過蕭誠不是蕭永,一個常年待在軍中的男人大概也是清心寡欲的吧。
想到了一種合理的解釋,段子卿也放心了些。
“側妃她們什麽時候會過來?”
黑錦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已經來了三個,在堂廳等着。”
“三個?”段子卿眉梢輕挑。
怎麽還少了一個?
輕笑一聲,換好了衣裳的段子卿轉身向門外走去:“咱們去看看這請安的第一天,是少了哪一個缺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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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缺心眼”這三個字,月香就沒忍住噴笑出聲,但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立刻白着臉在段子卿腳邊跪下。
“郡王妃恕罪!奴婢、奴婢無意冒犯柳充儀!”
沒料到月香會突然跪下,段子卿還給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開口道:“想笑就偷偷在心裏笑,下回可千萬別出聲,起來吧。”
“謝郡王妃。”月香起身,臉色卻還是白的,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段子卿笑笑,擡腳出門。
走進堂廳,段子卿便見三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正坐在那裏閑聊,說是閑聊,卻也只有宮馥蓉一個人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白銘偶爾還會笑着附和一句,谷心柔卻是連餘光都懶得分給另外兩個人,就只低頭逗弄着懷裏的蕭言生。聽到聲響,三個人立刻起身,帶着孩子跪地給段子卿請安。
這一次段子卿倒是沒急着讓人起來,信步走到主位坐下,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都起來坐着吧,別累着孩子。怎麽就你們三個?柳姐姐呢?”
問這話時,段子卿偏頭看着谷心柔,笑容溫和,卻又叫人覺得意味不明。
這還真是少了一個立場相當微妙的人啊,若她沒記錯的話,這柳妹君跟谷心柔的關系似乎極其親密,今日谷心柔來了,柳妹君卻沒來……是谷心柔想利用柳妹君試一試她能放權到什麽程度嗎?那恐怕是要讓谷心柔失望了,她只是不想管事,可沒說不要郡王妃的地位,不然她嫁過來做什麽?
盡管段子卿依舊管柳妹君叫姐姐,可谷心柔和白銘都敏銳地察覺到段子卿氣勢和語氣上的變化,登時就繃緊了神經,谷心柔偷瞄段子卿時更是直接與段子卿意味不明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吓得她心跳差點兒就停下了。
唯獨宮馥蓉還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子,聽到段子卿問,就嘴快地搶先答了話。
“啓禀郡王妃,奴妾也不知道呢,以往柳姐姐都是最早一個到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到現在都沒來。”
段子卿轉頭看向宮馥蓉,調笑道:“你不知道還搶着答話?”
宮馥蓉這是在給她提示?
宮馥蓉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對哦!應該讓側妃姐姐答郡王妃的話的……奴妾失禮,請郡王妃恕罪。”
說着,宮馥蓉還像模像樣地福身謝罪。
段子卿笑道:“罰你站上一盞茶的時間,站得累了看你還有沒有力氣多嘴!”
“是!”宮馥蓉嬉笑着應下,還吐了吐舌頭。
段子卿又看向谷心柔,溫聲問道:“側妃姐姐可知道柳姐姐為什麽還沒來嗎?”
谷心柔心裏一咯噔,定了定神才擡起眼來看着段子卿,困惑道:“啓禀郡王妃,妾身也不太清楚,要不要妾身派個人去問一問?”
段子卿沒有立刻給谷心柔答複,轉眼望着門外看了會兒,這才輕笑一聲,道:“以往都是第一個到的,今兒卻連個信都不給就沒了影子?是不喜歡我這猗月院,還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覺得沒必要來了?”
昨日聽着還沒什麽感覺,可此情此景之下,再聽段子卿管她們叫姐姐,谷心柔怎麽聽怎麽覺得心慌,“姐姐”這兩個字愣是被段子卿說出了一種警告的意味,再聽段子卿的最後一句話,谷心柔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即便是被罰了站,宮馥蓉也不安分,一聽段子卿這話,就好奇地問段子卿道:“風聲?什麽風聲?”
段子卿撐着頭看着宮馥蓉,笑着反問道:“你沒聽說嗎?”
“聽誰說?”宮馥蓉一臉的茫然,“奴妾什麽都沒聽說啊。”
段子卿輕笑道:“是啊,聽誰說的呢?我也好奇呢。”
總覺得段子卿的氣勢一直沖她壓過來,谷心柔咽了口口水,低聲道:“郡王妃多慮了,郡王妃為內院之主,哪個敢藐視郡王妃權威?柳充儀興許只是身體不适,大概無心冒犯郡王妃。”
“身體不适?”段子卿哂笑道,“她身體不适,娘子也身體不适?她那一院子的人都身體不适不能來通報?這是得了什麽怪病?”
谷心柔啞口無言。
谷心柔也知道她那話說得多餘,柳妹君是為什麽沒來,她清楚,段子卿也清楚,可她也不能什麽都不說。
“柳姐姐這樣,可讓我很難辦啊……”段子卿再度開口,“黑錦,你帶上月韻去柳充儀那兒看看,若是那一院子的人都身體不适了,就立刻報給郡王,別是得了什麽疫病,若只有柳充儀身體不适,就以杖刑懲處她那一院子知情不報的奴婢,若沒有人身體不适……就罰柳充儀閉門思過一個月,抄寫《女誡》十遍,另削減三個月的月錢。”
“是!”黑錦毫不猶豫地領命,拉上月韻就往外走。
宮馥蓉眨眨眼,驚訝地低聲嘟囔道:“要罰寫《女誡》十遍啊……”
《女誡》七篇統共兩千多字,十遍……那得寫到什麽時候啊!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宮馥蓉的這一句“嘟囔”還是叫其他三個人都聽見了,白銘不動聲色地瞄了宮馥蓉一眼,谷心柔蹙眉。
段子卿則是頗感興趣地開口問道:“怎麽?你覺得多了還是少了?”
她只不過随口一說,那《女誡》她還真沒看過,楚國公府裏的那本早就用來墊床腳了。
宮馥蓉像是吓着了似的,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妾不敢質疑郡王妃的決定,郡王妃英明!”
段子卿聞言輕笑,道:“看樣子是罰得多了,不過能叫柳姐姐長長記性也好,委托側妃姐姐幫我打理內院是郡王體恤我,可不是郡王要休妻,管事兒的人是換了,但是這廣陵郡王府的郡王妃還沒換人呢,柳姐姐可真是糊塗了,她這樣不僅是給我難堪,也是傷了郡王的顏面啊,側妃姐姐你說對嗎?”
谷心柔謹慎地回答道:“郡王妃教訓得是,是妾身教導無方,日後定當協助郡王妃嚴加管教,必不會再叫她們做出這樣以下犯上的事情來!”
段子卿嘴角一揚,道:“既然側妃姐姐都這樣說了,那就有勞姐姐替我看着,這些事情我都不懂,也只能全都依靠姐姐,日後若她們再有不妥當的行為,我可就要向姐姐問罪了。郡王若知道姐姐如此用心,必定也會十分欣慰。”
谷心柔一怔,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只是說協助段子卿,可怎麽被段子卿這麽一說,她就要負全責了?郡王府的內務歸她管理,如今連姬妾都歸她管教?那還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段子卿做的?要她管倒是無妨,可怎麽聽段子卿的意思,竟是連錯都要她擔着?那還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段子卿擔負責任的?
郡王府裏有了郡王妃,可執掌大權的還是她,她本該高興的,但是如今打理內務瑣事的是她,最終蓋的印章卻再也不能是她側妃的銅印,得是段子卿的瓷印,那折子不管遞到哪裏去,都是段子卿的功。
這也就罷了,她做這些事情只是想讓郡王記她個好,其他人怎樣想并不重要,可她為什麽要為內院姬妾的行為負責?她原本還指望着能挑撥其他三個人能跟段子卿鬥上一鬥,依郡王的心性,她們鬥得越厲害,郡王就越不待見她們,可就因為她剛剛多了一句嘴,現在她不僅不能坐享其成,反而要看住其他三個人,不許她們去挑釁段子卿,不然就向她問罪?
段子卿這還真是準備享清福了啊!
不滿歸不滿,谷心柔還是答應了。
既然有機會将大權攬入手中,她又為什麽要放棄這個大好良機?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後總會想出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