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黑錦受命帶着月韻去“看望”柳妹君時,柳妹君還真的是卧病在床,不修邊幅的樣子瞧着是狼狽極了。黑錦特地給柳妹君把了脈,從脈象來看,柳妹君也确實是染了風寒。
黑錦知道有一種藥是服下後可以讓人顯示出病态的,可沒有證據,她也沒有單憑臆測就可以在柳妹君這裏大肆搜查的權力,但段子卿想要立威的話也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左思右想之後,黑錦十分不甘心地罰了那一院子的下人,疾聲厲色的訓話之後,黑錦又急忙領着月韻回到猗月院,将這件事給段子卿說了一遍。
段子卿一聽心裏就是一咯噔。
她原本以為挨罰的必定會是柳妹君,卻沒想到柳妹君的行事比她預想中的要謹慎許多。過門第二天就對一整院子的下人施以杖刑,這事兒若傳開來可好可壞。
寧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段子卿也不想輸這一局,于是立刻吩咐黑錦去在下人之間散布傳言。
稍晚一些時候,谷心柔那邊也收到了消息,說黑錦奉段子卿之命,以知情不報、怠慢主人的理由對柳妹君院子裏的下人們施以杖刑,還威風凜凜地訓了話。
谷心柔一聽也覺得這是一個抹黑段子卿的大好機會,再者柳妹君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人,必定會幫她,于是谷心柔立刻吩咐星琴去下人之間散布謠言,就說段子卿欺壓姬妾、濫用私刑。
可星琴出去轉了一圈之後,卻是無功而返,因為內院的下人們已經在讨論這件事了,還紛紛誇贊段子卿胸懷廣、識大體,不與姬妾争風吃醋不說,才剛過門就替內院不受寵的姬妾懲罰了那些膽敢欺主的下人,着實是辦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兒,畢竟在下人之間,那些奴大欺主的也極為人所不齒。
谷心柔聽過星琴的轉述後就知道是段子卿先下了手,錯失了這次機會,谷心柔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情在內院裏傳得沸沸揚揚,傳遍了內院的每一個角落後又被人帶去了前院,沒用上半日就傳到了蕭誠的耳朵裏。
彼時,蕭誠還在書房裏窩着,當聽胥仁說起這事兒後,轉念一想便知道在這短短的一上午時間裏內院裏又上演了怎樣的一場戲。
沉吟片刻,蕭誠下令将柳妹君院子裏的下人全部撤換,因為知道那些平白受難的下人是無辜的,所以蕭誠也只是将他們調去做粗使奴婢,而後又從府裏的其他地方勻出些下人塞進了柳妹君的院子裏。
蕭誠此舉也算是默認了段子卿立威的行為,并給予支持。
段子卿用兩天的時間理清了廣陵郡王府內院的事情,第三天一早就在蕭誠的陪同下回娘家,只不過回的是武邑侯府。
與蕭誠一起陪着太夫人和武邑侯夫婦說了會兒話,兩人就分開各玩各的,段子卿去了田豔羽的花婺院閑聊,蕭誠則跟段子鳴一起去了田行林住的廣雎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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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坐在廣雎院的院子裏,田行林在蕭誠面前還有些拘謹,段子鳴卻放松許多。
“郡王,”段子鳴看着蕭誠,一臉擔憂地問道,“我姐姐她……沒闖禍吧?”
沒想到段子鳴一開口竟是問了這麽個問題,蕭誠微微一愣,過後又覺得段子鳴确實該問這個問題。
蕭誠笑道:“如果拒絕打理內院事務、杖責二十奴婢都不算的話,那她是沒闖什麽禍。”
一聽蕭誠這話,田行林目瞪口呆:“……不愧是子卿姐!”
段子鳴仔細打量了一下蕭誠的眼神,而後才開口問道:“郡王介意嗎?”
姐姐做的這些事情,若郡王介意,那她必定是闖禍了,可若郡王不以為意,那姐姐也頂多是鬧騰了些。
暗贊段子鳴這話問得機靈,蕭誠溫聲道:“無妨,都是小事。”
段子鳴這才松了口氣,又道:“姐姐她偶爾行事魯莽,還請郡王多擔待些。”
“她是我的妻,我理當護她。”難怪段子卿這麽疼弟弟,若他的那些個弟弟也能這樣為他挂心、替他着想,那他也會疼他們,“對了,楚國公府裏的事情做得還順手嗎?”
聞言,段子鳴眼神一閃,看着蕭誠道:“府裏的事情倒是沒什麽,只是……”
“只是?”蕭誠挑眉,“若遇上什麽麻煩,只管說。”
“多謝郡王,”段子鳴這才苦着臉對蕭誠說道,“是封地的事情。姐姐出嫁前,我們派了人去封地巡視,可最近收到來信,信上提到的事情着實讓人心驚。”
一聽段子鳴說是封地那邊出了事兒,蕭誠也嚴肅了起來,沉聲問道:“發生什麽了?”
段子鳴理順了一下思路,而後條理清晰地向蕭誠說明封地的情況。
那邊三個男人在讨論楚地的現狀,這邊段子卿也剛好在與人讨論這件事。
離開清蘭院時段子卿雖是說要去花婺院跟田豔羽說些女人家的體己話,可一到花婺院,兩個女人就遣退了奴婢,關上了主屋的大門後還謹慎地落了栓。
田豔羽從主屋的前門走到後窗,伸手将窗戶推開:“幸好我這院子裏平時就少有人走動,不然還真藏不住這麽幾個大活人。”
田豔羽話音未落,燕風子、席謙和水素就先後翻窗進了屋子。
“見過郡王妃,”向段子卿行禮之後,三個人才看向田豔羽,風度翩翩的席謙溫聲笑道,“多謝二娘子相助。”
“得了!”田豔羽将手上的帕子一甩,一步三扭地走到桌邊坐下,“我這是在幫子卿,與你們并無幹系。不過子卿啊,你是什麽時候勾搭上席家的三郎君了?郡王知道不?”
招呼燕風子三人坐下,段子卿就斜了田豔羽一眼,道:“你覺得他能知道嗎?”
“呦呦呦!”田豔羽嬉笑道,“沒瞧出來你是這種人呢。”
段子卿又嗔瞪了田豔羽一眼,這才轉頭問燕風子道:“風子,讓你帶來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燕風子立刻從懷裏掏出一沓紙,在桌上鋪平後衆人才看出那是十來張地契和房契,“這是先公所擁有的全部地契和房契,請郡王妃過目。”
“這麽多?”段子卿驚訝地将那些地契和房契拿起來看,“我爹怎麽會置辦這些東西?”
她還以為爹就只喜歡收藏兵器,怎麽還攢起房産和地産來了?
燕風子回答道:“屬下問過家父,家父說這些是先公特地給郡王妃和郎君準備的,先公曾說若郎君不能入朝為官、若郡王妃不能嫁為貴婦,那這些房産和地産也足夠養活你們一輩子,若善于經營,大概也能得一世富貴榮華。”
聽了這番話,段子卿紅了眼眶,卻還調笑道:“早知道就該将這些賣掉一半,然後拿了錢跟子鳴尋一處安逸之所隐姓埋名。”
田豔羽嘆息道:“得了吧,你若放得下段将軍用命換來的名譽和榮耀,即便沒錢你也會跑。”
輕笑一聲,段子卿從那些房契裏抽出一張,轉手遞給了席謙,道:“這宅子位于城西永平坊,不太惹人注目,你在這裏開一家民伎教坊,不挂門匾,不揚聲名,當成一處秘密之所,只接待京城貴胄,懂我的意思嗎?”
她需要長安城上層階級的一切消息,然而水素所在的平康坊樂坊是敞開門迎八方來客的,只要付了該付的價錢,誰都能進,因此裏面龍蛇混雜,能得到的消息很多,可也正因為龍蛇混雜,謹慎的人多半不會在裏面談及極私密的事情,而這些私密消息恰巧是她最需要的,若想得到,就只有給那些貴胄創造一個可以密談的空間。
“屬下明白,”立刻就想明白了段子卿的意圖,席謙将那張房契接下,“那是不是要将水素接到我這裏?”
聞言,段子卿又轉頭看向水素。
水素笑道:“屬下謹遵郡王妃吩咐。”
若郡王妃能給他們些指令,他們做起事來也方便多了,剛入京那會兒他們可都因為太過自由而煩惱不已。
段子卿回以感激的微笑,道:“水素暫且還是留在平康坊吧,這長安城裏,可沒有哪個地方比平康坊更容易彙集情報了,雜也有雜的好處。”
“是,屬下明白了。”
聽到那一句“雜有雜的好處”,水素終于知道她該在平康坊裏聽些什麽了,之前不挑不撿地什麽都聽了記下,可把她給累壞了。
“那麽我暫時沒什麽事情要交代你們了,”段子卿沖席謙和水素笑笑,“你們回吧,當心些。”
“是。”
席謙和水素起身,翻窗離開。
目送着這兩個人離開後,段子卿才問燕風子道:“司岩傳了消息回來沒有?”
燕風子立刻答道:“前幾日剛收到來信,封地那邊的情況……不太妙啊。”
“說說。”段子卿眯起了眼睛。
燕風子立刻就将司岩信中所寫的事情一一向段子卿彙報,說到最後,不僅段子卿臉色凝重,連田豔羽都給吓住了。
“子卿……你、你們、這、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