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本我還擔心六爺會為難你,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紅蓮臉上的笑容別具深意。她一早就來到雨花閣,專程來替芝穎把脈,在确認她身子已痊愈,安心之餘也有了心情調侃她。

瞧瞧芝穎桌上那盤黃澄澄的香蕉,還有那三層漆金紅木盒裏頭的糕點,全是出自一品樓,看來這兩人必是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她原本還在憂心以六爺的性子,定會找芝穎麻煩,現在看來兩人關系頗值得玩味了。

姚芝穎水眸微斂,無視紅蓮打探好奇的目光,一句也不吭,靜默地替她倒茶。

倒是一旁的喜鵲忍不住地掀自家小姐的底,誰教小姐一直不肯老實回答她。

「小姐,你一直不肯說清楚,那天你和六爺單獨在書房一個多時辰,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我絕不相信只是你念書給六爺聽那麽簡單。」前幾日,六爺硬是把小姐留在書房,她在外頭不安地等着,一個多時辰後,小姐神情有異地走出書房,身後跟着六爺,六爺還親自護送小姐回到雨花閣。

從那天之後,六爺就不曾再找小姐麻煩了,但只要六爺在府裏,必會要小姐去月泉閣一起用膳,對小姐的态度已不再心存戲弄,反倒變得體貼入微;反觀小姐,卻變得常一個人坐着若有所思、沉吟不語,偶爾還可聽到嘆息聲。

「什麽?!芝穎,你倒是說說你和六爺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紅蓮一聽,差點被茶水給嗆到,急忙放下手中瓷杯,逼問身旁的人。

「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姚芝穎幹脆背過身,擺明回避兩人的逼問。

紅蓮瞧她不願多談的模樣,目光移向桌上的點心,思索着方才喜鵲所說的話,其實心中早已猜到答案了,神色慎重地再問:「芝穎,若是我猜得沒錯,想必六爺是喜歡上你了,我說的可對?」令紅蓮不解的是,能被六爺看上,芝穎為何是這種郁悶不肯多說的模樣?六爺貴為勤王,長相高大俊逸,雖說喜怒無常的性子令人難以捉摸,但芝穎的反應卻更令她啓疑窦。

姚芝穎起身走向敞開的窗棂,由她寝房往外望去,正好可看到月洞門外正有兩名婢女嘻笑經過。如果她是尋常女子,能被六爺給看上,該是多大的榮幸啊!

「紅蓮,我配不上六爺。」清柔嗓音隐含壓抑的酸楚。

聞言,紅蓮訝異地起身,快步來到她身旁。

「莫非你心中已有所愛?」「沒有。只怕我這輩子是配不上任何人了。」姚芝穎垂陣苦笑。

「芝颍,你何出此言?到底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紅蓮與姚芝穎算是患難相交,加上姚承寬的關系,早已把她當成自家人在照顧。

姚芝穎清麗面容此刻流露出不屬于她這年紀的哀傷,一擡頭遠眺湛藍穹蒼,許久之後,這才轉身面對一直在身旁觀察她的紅蓮,臉上一掃方才的陰霾,重拾笑顏。

「紅蓮,恕我現在不便相告,遲早有一天,我會如實告知的。」語氣一轉為輕快:「還有,六爺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被他喜歡上,又怎能算是好呢?」「……芝穎。」紅蓮沒被她刻意粉飾太平的語氣給唬弄過去,可她也明白現在芝穎不願說,必是有難言之隐,于是不再逼她,語氣一轉:「六爺本性并不壞,相貌更不差,加上貴為勤王身分,可是咱們天龍城名門千金眼中的良婧人選。難得的是,六爺至今尚無妻妾,甚至連個侍妾都沒有,你可別不識貨啊。」「既然那麽好,你為何不選擇六爺,反倒看上我大哥呢?」姚芝穎笑着反将她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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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紅蓮被她這一問,倒是說不出話來了,羞惱地作勢要搔她癢,吓得姚芝穎頻頻閃躲。

兩人的嬉鬧聲随風飄散開來,笑聲擴至整個雨花閣,讓正踏進月洞門的喬譽不禁跟着笑開來。

「紅蓮那丫頭也來了,這兩個丫頭倒是相處得挺好的,看來這對未來的姑嫂以後相處是不成問題了。」「六爺說得沒錯,紅蓮對姚姑娘的确十分關照。」高峰笑着附和。

「沈貴可有消息?」喬譽突然話鋒一轉。

高峰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立即垂首拱手請罪。

「六爺恕罪。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乾坤雙煞給救走了。」他親率一批精衛軍去緝拿沈貴,眼看就要手到擒來,卻在最後一刻被突然竄出的乾坤雙煞給壞了事。

「乾坤雙煞?這兩兄弟不安分躲着,竟敢壞本王的好事。傳令各大官府,沈貴、乾坤雙煞這三人,是本王要的人,若有消息立即回報,再命精衛軍加強巡邏天龍城各處。」喬譽側首直視高峰,神情嚴厲地下令。沈貴一日沒捉到,他就無法安心,就怕他會再次對姚芝穎下手。

「屬下遵命!」高峰拱手回應。

「原來六爺是來到這裏了,難怪我遍尋不到。」姚承寬緩步走上前,這幾日他自是知道喬譽時常找上小妹,但他并不樂見。

「承寬,有事嗎?」喬譽自是沒錯過他臉上的不豫。

「皇上有旨,宣六爺進宮一趟。」「可知是什麽事?」喬譽劍眉微蹙,似是不願進宮。

「聽說皇上有意将蔣太師的閨女賜婚六爺。」姚承寬話一說完,便見喬譽臉色微沉。

喬譽俊臉微愠,旋身走出雨花閣,高峰連忙尾随在後。

兩人一走,姚承寬靜靜聽着裏頭傳出的笑聲,臉上有抹沉思,許久後,才旋身靜默地離開。

禦花園裏百花盛開,粉蝶翩翩飛舞采花蜜,那景象美得讓人忍不住駐足觀賞。

六角亭內,當今皇上喬飛命人準備一桌酒菜,親自替身旁的人斟酒。

「謝皇兄。」喬譽道謝,接過白玉酒杯一口飮盡。

「六弟,今日朕找你來是有一事想問你的看法。」皇上含笑看着性子在兄弟間最難掌握、容貌最酷似先皇的喬譽。

喬譽替兩人斟了酒,俊逸臉上似笑非笑,不疾不徐地淡問:「皇兄直言無妨。」「蔣太師有一女,單名馨。此女知書達禮,性情娴雅,深受太後喜愛,兄弟間唯有你尚未婚配,更無侍妾,太後有意将蔣馨許配給你。」皇上說出太後要他轉告的話;太後每回見着六弟,總不免想起已逝的父王,加上六弟的生母梅妃也在幾年前過世了,太後自覺有責任替父王多照顧六弟,才會關注起他的婚事來。

「臣弟謝過皇兄和太後,但只怕臣弟無福消受,因臣弟已有喜歡的姑娘了。」喬譽早在進宮的路上就想好說辭了,絕不讓人左右他的婚事。

「此話當真?是哪家的姑娘?」皇上聞言大喜。能讓他這性情難測的六弟喜歡上的姑娘,該也是個不凡的女子才是。

「是姚總管的妹妹,名喚姚芝穎。」他得承認那丫頭确實吸引了他,對他來說是特別的,此時此刻只想将她推出來當擋箭牌。

「太後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改天把姚姑娘帶進宮來,也讓朕和太後瞧瞧吧。」皇上已經迫不及待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後了。

「臣弟遵旨。」喬譽笑着一口答應,心底卻早已打算陽奉陰違了。

「六弟統領的精衛軍守衛着天龍城的安危,勞苦功高,朕再敬你一杯。」皇上舉杯笑敬皇弟,喬譽執起酒杯與皇上相視一笑,一同飲下杯中酒。

此時,自小就侍候皇上的太監常喜走上前,在皇上耳邊低語一陣後,便垂首退下。

皇上聽完,看着喬譽的目光中帶着玩味,不等喬譽開口,主動問道:「六弟,半個月前的某夜裏,精衛軍破了一樁人牙子私下販賣的案子,聽說裏頭有位姑娘自稱是你的未婚妻,可有此事?」喬譽聞言,臉上笑容微僵,斜睨了垂首不敢看他的常喜一眼,再擡首面對一臉興味的皇上,只能硬着頭皮承認:「是有此事,此女正是姚芝穎。」皇上聽他親口承認,暢笑出聲,一手拍向他肩頭。「六弟,為何剛剛朕問你時,你不說已與姚姑娘私訂終身了?」話裏不免有絲責怪。

「臣弟是想下回帶芝穎進宮時,再一起将此事告知皇兄和太後。」面對皇上的開懷,喬譽含笑沉着回應。

「太好了!就這幾日吧,帶姚姑娘進宮一趟,讓太後和朕瞧瞧。」皇上太了解自家兄弟了,可不許他打馬虎眼,直接下令,容不得他耍賴。

「臣弟遵旨。」喬譽仍是笑容不變,心想只能将姚芝穎帶進宮一趟了。

天龍城乃帝京所在,街道兩旁随處可見酒樓客棧林立,古玩、銀樓……等店家,繁榮盛景遠勝各城郡。

此時,街道上一攤販賣面具的小販,正熱絡地招呼攤前的三名姑娘。

「三位姑娘請随意看,看你們是喜歡鬼面具,還是喜歡獅子、兔子、猴子、狼面具,各種動物的面具我這裏都有賣。」小販熱絡地介紹挂在木架上色彩缤紛、栩栩如生的各式面具。

「狼面具?」姚芝穎拿起一只狼面具把玩。

「小姐,我們出來有一會了,還是趁六爺回來前快回府吧。」

喜鵲陪着小姐偷溜出來,雖然見識到了迥異于梧桐城風貌的市集,可心底卻不免提心吊瞻,六爺不準小姐出府的事,她可沒忘記。

「是啊,喜鵲說得對。算算時辰六爺快回來了,咱們還是趁早回府吧。」紅蓮深知喬譽的脾氣,她一來就把芝穎給拐出府,要是喬譽回府見不着芝穎,問罪于她可就慘了。

姚芝穎左右瞧了兩人一眼,清麗面容上盡是不以為然,故沒将兩人的擔心放在心上。

「難得出來一趟,不玩個盡興再回去豈不掃興。更何況我又不是他的犯人,為什麽不能出府?老板,我就要這個狼面具。」拿了碎銀遞給笑開懷的小販。

紅蓮朝喜鵲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捉住她的手臂,打算強行将她帶回去。

「喂!你們在做什麽--」姚芝穎抗議的話說到一半,陡然被一名迎面而來的男人給撞了下,在她猝不及防時,未拿面具的左手被塞進一樣物品。

「捉住她們三個!」驀地,一聲大喝在熱鬧市集中平空響起,三人一頭霧水,就見一群人手持木棍将她們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紅蓮不悅地看着莫名其妙包圍住她們的人群。

人群中走出一名矮胖男人,目光兇惡地掃視過三人,最後落在姚芝穎身上。

「我剛才看得很清楚,那名到我們珍霞齋偷走翡翠玉觀音的男人将東西交給了你。你們三個跟那竊賊定是一夥的。你們快将這三人給押送去官府!」矮胖男人手指向姚芝穎,呼喝身後的手下動手。

「你別胡亂冤枉人!我……」姚芝穎急得張開左手,這一看當場傻住!剛才撞了她的男人,真的塞了塊翡翠玉觀音在她手裏。

紅蓮和喜鵲見到姚芝穎手中莫名多出來的玉觀音,不禁臉色大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證據确鑿,看你們還能怎麽狡辯!還不動手将她們三人送官府!」矮胖男人在瞧見姚芝穎手中果然有店裏失竊的玉觀音時,怒不可遏地大喝。

「慢着!」紅蓮護在姚芝穎身前,努力想解釋:「各位,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們三人一直在這挑面具,絕不可能認識那個竊賊。方才我朋友被一個男人撞了下,一定是竊賊趁機将玉觀音塞給我朋友的。」「沒錯。我剛才莫名被人撞了下,手裏就被塞了這塊玉佩,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姚芝穎急着出聲解釋,就怕被當成竊賊。

「你們可別亂來,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什麽身分?她可是勤王的未婚妻,怎麽可能會去偷你們店裏的東西,更不可能認識那個竊賊。」喜鵲眼看情勢不對,連忙搬出喬譽的名號來,盼能吓阻衆人。

衆人一聽勤王的名號,皆面露猶豫,為首的矮胖男人走上前,上下打量了姚芝穎一會,冷嗤了聲。

「你們以為我會相信嗎?告訴你們,我媳婦就在勤王府做事,可從沒聽她提起過勤王有未婚妻的事,敢胡亂攀皇親國戚罪加一等,還不快動手捉住她們!」「住手!」就在衆人動作前,一聲大喝突然傳來。

「高峰!」紅蓮一見着他,心底暗叫聲糟。高峰出現在這,想必六爺一定也在這附近。

「你又是什麽人?」矮胖男人見突然冒出的男人身手不凡,心下立即警戒起來。

「本王倒是好奇得很,你的媳婦是誰?為何本王的私事必須讓她知道。」渾厚威嚴的嗓音在人群外響起,一道挺拔身影姿态閑适地從人群中走來。

「六爺?」「真的是六爺!」手持木棍的一群人中有人認出了喬譽,紛紛放下木棍跪了下來。為首的矮胖男人自是識得喬譽,立即跪在地上拱手敬畏道:「六爺,這姑娘偷了小人店裏的翡翠玉觀音,還自稱是您的未婚妻,還請六爺作主。」喬譽淡瞥了跪在地上的衆人一眼,轉身面對低垂着眼不敢看他的姚芝穎,緩步走到她面前,臉上看不出喜怒。

「本王曾說過,不準你離開王府一步,敢情你是将本王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姚芝穎硬着頭皮擡頭,看着他平靜面容下暗藏的風暴,強扯出一抹笑,揚起右手上的狼面具。

「六爺,你看這狼面具是不是很有趣?」将狼面具拿到自己臉前晃了下,又将面具移到他面前,歪着頭,不知死活地說:「好像你戴更合适。」在瞧見他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後,趕緊将狼面具給收起來,低垂着頭,不敢再造次。

「高峰,去買一只猴子面具,有人這幾天要扮猴子娛樂本王。」這丫頭買狼面具戲弄他,他倒要看看最後是誰戲弄了誰。

姚芝穎一頭霧水,看着高峰往身後的面具攤走去,雖不懂他話中之意,但心下已有不好的預感。

「把玉佩給我。」喬譽朝她伸出大掌,姚芝穎趕緊将手中玉佩放到他掌心,欲抽回手時,卻被他握住。

「你……」微愕水眸對上他深沉難測的黑眸。

喬譽拉着她走到矮胖男人面前,将玉佩遞給他。

「本王府裏多的是奇珍異寶,根本不差這塊玉佩;還有,本王的私事,還輪不到底下人來碎嘴,再讓本王聽到不該說的話,小心你的項上人頭。」「……是……小的知錯。」矮胖男人額冒冷汗,雙手顫抖地接過玉佩,暗惱自己竟然得罪未來的勤王妃。

「本王的未婚妻,咱們也該回府去了。」喬譽朝身旁的人兒揚起一抹陰沉的笑,黑眸底卻毫無笑意,看得姚芝穎心驚膽顫。

「是。」朝他讨好地綻笑。

她--完了。

「小姐,為什麽我要陪你戴面具?」喜鵲委屈地摸着臉上的狼面具,透過面具的雙眼看向坐在對面戴着猴子面具、同樣一臉喪氣的姚芝穎。

那日在大街上,被六爺逮個正着後,六爺就下令要小姐只要走出房門,就必須戴着猴子面具,連同她也跟着遭殃。紅蓮姑娘毫無義氣,這幾天根本不敢踏進勤王府,就怕也跟着倒黴。

「那只惡狼到底想怎麽樣嘛!」姚芝穎氣惱地摘下臉上的猴子面具。她已經戴了兩天的面具,真是丢臉丢到家了,害她現在根本不敢走出房門。

「小姐,不如你去向六爺認錯求饒吧。」喜鵲可不想再陪着小姐丢臉下去了,王府衆人看到她們主仆戴着面具,全忍不住低頭竊笑。

「我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跟他認錯!」姚芝穎橫了她一眼。不過是出王府一趟,那個小心眼男人居然仗着他的身分逼她屈服,她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已經很委屈了。

「小姐,誰叫我們現在暫居王府,自然得看六爺的臉色過日子,而且這回就連大少爺也責怪小姐不該擅自出府。你就去認個錯,我們兩人才有好日子過。小姐,求求你啦!」喜鵲軟硬兼施,雙手合十地求着她,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姚芝穎無奈地看着喜鵲可憐兮兮的小臉,明白她說得沒錯,誰教她現在寄人籬下。

「……好吧。」「小姐,那我們現在趕緊去找六爺吧。」喜鵲雙眼發亮,為免她反悔,拉起她立即往外沖去。

房門一開,門外站着不知何時來到的高峰,正舉起手準備敲門,瞧見兩人出來,立即将手收回。

「姚姑娘,六爺請你到風月亭去一趟,順便戴上猴子面具。」說到最後忍俊不禁,唇角微微抽動。

「我……正要去找他!」姚芝穎字字說得咬牙切齒,極力忽視高峰忍笑的神情,不情願地戴上猴子面具,氣悶地大步離開。

「小姐,等等我啊!」喜鵲自覺丢臉,低垂着頭,摸着臉上面具,連忙追上主子。

高峰直到這時才不再忍耐地大笑出聲,然後緊跟在兩人後頭。真佩服六爺整人的手段,就不知六爺打算何時放過姚姑娘,好歹姚姑娘是六爺喜歡的,何苦如此為難自己的心上人呢。

姚芝穎一路氣沖沖來到風月亭,就見喬譽早在亭內石桌上備妥茶點。在看到她戴着猴子面具疾沖進亭內,毫不客氣地在他對座石椅上落座,他也不在意,笑着替她倒了杯茶,遞到她面前。

「誰惹本王的小猴子生那麽大的氣呢?」「你到底想怎麽樣嘛!」姚芝穎氣惱地摘下面具,将面具丢在石桌上,一口氣喝完他遞來的茶。

喬譽支頤,笑看她氣悶委屈的模樣,只覺得心情大好;若是細看,還可發現他的笑容裏有抹疼寵。

「戴了兩天猴子面具的感受如何呢?」喬譽火上加油,涼涼地問。

「我不想再戴這個面具了!」其實她比較想嗆他可以自己戴看看,最後還是忍住。她忍了兩天,忍夠了!

才不管是否會惹怒他。

「好。」喬譽笑着一口答應。

什麽?!這麽好說話?她有沒有聽錯?姚芝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準備一下,陪本王進宮一趟。」剛才皇兄又派常喜來催,他不得不帶她進宮一趟了。

「進宮?我為什麽要進宮?」姚芝穎錯愕地看着他。

喬譽橫她一眼,替她已空的茶杯再倒滿茶。

「皇上不知從哪聽到那一夜你冒充本王未婚妻遇險的事,和太後堅持一定要見你一面。禍是你惹出來的,自該由你負責。見到皇上和太後可別亂說話,否則本王也保不了你。」「所以我是非去不可?」姚芝穎面上有抹擔憂,對于要進宮去觐見太後和皇上,說不怕是騙人的;如果不是她撒謊,也不會惹出這樣的事來。她這無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悔不當初啊!

喬譽注視着她憂心的面容,口氣不自覺地放軟:「放心,有本王在,絕不會讓你出事的。」不安水眸對上深邃黑眸,宛若磁石般,令她一時移不開目光。

眼前的男人,黑眸專注地凝視着她,他沉穩的嗓音奇異地撫平她心底的不安。

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實在太危險了。

午時,喬譽帶着姚芝穎進宮。一踏人皇宮內院,那恢宏壯麗、金碧輝煌的建築令她好奇地東張西望;由太監領路,途經花廊水榭、彎曲長廊,終于來到太後所住的慈心宮。

太後早已命人在慈心宮設宴,連同皇上等着兩人到來;兩人踏入慈心宮殿內,喬譽朝坐在上位的太後和皇上拱手行禮。

「臣來遲,請太後和皇上恕罪。」「民女姚芝穎參見太後、皇上。」姚芝穎跪在地上行禮。

「姚姑娘,快請起。上前來,讓哀家瞧個仔細。」太後笑着朝跪在地上、低垂着頭的人兒笑道。

姚芝穎聽命起身,走上前幾步,擡起頭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瞧見慈眉善目含笑打量她的太後後,胸口的緊張瞬間舒緩不少。

「果然生得清麗動人,哀家也就不見外地喚你一聲芝穎了。既然你和譽兒已互許終身,那就是咱們皇室中人,自己人見面不用那麽拘禮,和譽兒一同坐下吧。」太後瞧着甚是滿意。這姑娘有雙晶燦水眸,活脫脫是個水靈俏佳人,也難怪一向性情詭谲的譽兒會喜歡了。

「謝太後。」姚芝穎心下松了口氣,随同喬譽一同落座在下方一旁。

「姚姑娘,朕這皇弟的性情向來難測,你日後可得多擔待了。」皇上笑看兩人并肩而坐,男俊女清麗,好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民女知道。」姚芝穎瞥了身旁男人一眼。皇上果然英明,明白這男人有多難相處。

喬譽似是感受到她的不滿,俊臉似笑非笑睇視着她水眸底的埋怨;這丫頭現在倒是不怕太後和皇兄了,且還敢瞪他。

兩人的互動看在太後和皇上眼裏,卻另有一番解讀,認定兩人是眉目傳情。

此時,幾名宮女魚貫進入,快速地在桌上布菜。

「芝穎,別客氣。嘗嘗哀家特地命禦膳房作的菜,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謝太後……啊……」一名宮女在端上羹湯時,一時不慎讓湯汁濺到姚芝穎右手背,她痛呼出聲。

「大膽奴婢!」喬譽臉色大變,急忙握住她右手,見那原本白晰的手背整塊紅腫,不禁勃然大怒。

闖禍的宮女吓得面無血色,慌亂地跪在姚芝穎腳旁。

「奴婢該死!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太後和皇上見狀,同樣臉色一沉,沒料到好好的宴席竟被一個粗心宮女給破壞了。

「還不快去傳太醫!」太後急忙命身旁宮女去請太醫。

「來人啊!這奴婢竟敢壞了太後的筵席,還不給我拖下去,杖責二十!」皇上沉聲怒喝。

「太後、皇上饒命啊!」宮女吓得淚如雨下,驚恐地磕頭求饒。

眼看宮女就要被拖走,姚芝穎于心不忍,忙不疊地出聲:「太後、皇上請息怒,我這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這位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還請赦她罪。」「這哪裏是小傷,都紅腫起水泡了。」喬譽大掌輕握住她受傷的手,愈看臉色愈陰沉。

姚芝穎可不想因自己而害了別人,那可就罪過了。這宮女姐姐看起來那麽瘦弱,要是杖責二十,恐怕會去掉半條命。

「……六爺。」乞求的目光望向他。

喬譽俊臉沉凝,黑眸鎖住她哀求的水眸,雖然不願,卻也不忍拒絕。

「住手!」喬譽出聲喝阻。「太後、皇兄,既然芝穎不計較,那就請從輕發落吧。」「既然如此,還不快下去。」皇上看在姚芝穎的面子上,不再計較。

這時,侍候太後的宮女和太醫匆匆趕來,太醫正欲行禮,即被太後揚手制止。

太醫領會,連忙走向姚芝穎,當看到喬譽沉郁的臉色,心不禁抖了抖,想着六爺果真很在乎這個未來的王妃。

待細瞧過姚芝穎的手傷,太醫立即為她抹上藥膏,再包紮好,這才向太後和皇上禀告。

「禀太後、皇上,這位姑娘手傷不算嚴重,只要這幾天小心不要碰到水,并塗抹臣研制的藥膏,相信三天內應可痊愈,且不會留下傷疤。」聞言,太後和皇上這才安下心,兩人目光一致看向正凝眉細細檢查太醫是否有妥善包紮好的喬譽,那擔憂的神情可騙不了人。

「将傷藥留下,退下吧。」皇上吩咐太醫可以離開了。

「是,臣告退。」太醫将一瓶白玉瓷瓶交給宮女即退下。

「芝穎,你右手受傷,不方便用膳,哀家命人在一旁侍候你可好?」太後關心地問。

不待姚芝穎回應,喬譽先行開了口:「不用了,太後,本王喂她即可。」

此話一出,太後、皇上和姚芝穎三人表情各異,姚芝穎驚愕地瞪着他。這男人是在胡說些什麽!衆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想做什麽?!

「還不快張嘴吃飯?」喬譽說到做到,當真捧着碗,夾了些菜,示意她張嘴要喂她,神态舉止自然得仿佛他時常這麽做。

姚芝穎羞窘得根本不敢擡頭看向太後和皇上,心底忍不住哀嚎,開始擔心萬一哪天被太後和皇上知道她與他并未私訂終身,那她豈不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怎麽辦才好?

這男人一定要這樣陷害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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