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水域漂流
寧自泊無法描述此時此刻內心的震撼,縱他一生,也不曾見過此等壯麗奇觀。
對面那層水,像玻璃隔膜般,将裏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他們這頭的世界,地上是軟軟的泥沙,水裏空無一物,對面的世界,裏頭游走着巨大而又怪異惡心的魚類。
那些魚類游來游去,時不時用頭,頂着隔絕兩端的“玻璃”看他們,尖利的牙齒透過水玻璃,依舊瘆人的緊。
他們不敢進去,雖然左側的隧道看起來像觀光隧道,可它不長,一眼能望到底。
底端,就是水玻璃下隔絕了兩端的水,裏頭游走的魚一直在往外探,想要從那裏突破出來。
氣氛一時沉寂,誰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沉默地坐在水珠裏,一言不發。
好景不長,盡管所有人都不想弄出響動,只想好好安靜一會兒。可水下的情況不容樂觀。
就在他們沉默之時,一具碩白的屍體蹒跚着朝他們走了過來。
寧自泊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了,顫抖道:“謝謝謝尋,你……能不能把他趕走啊?”
那具屍體碩大無比,被泡的發脹,每走一步,腳下拖出一條黃色的水漬,看得令人作嘔。
“它”每走一步,都緊緊貼着那張水玻璃,瞪大了眼睛往裏頭看,羨慕極了的樣子。
寧自泊心頭默念,前往不要看見他們,千萬不要看見他們,千萬不要看見他們……
事與願違,“它”湊到水珠前頭的時候,一眼瞧見了這個珠子,然後,湊了過來。
寧自泊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聽到蘇掩華叫開了,“啊!!!”的聲音叫他們全部捂緊了耳朵。
所幸,那具屍體對他們興趣不大,只停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可蘇掩華睜眼的時候,寧自泊明明白白的看見了,“它”趴在蘇掩華的正對面,只等他張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它。
果不其然,蘇掩華張開眼睛的那一刻簡直要昏厥。
不知為何,寧自泊竟從它眼裏讀出了戲谑的意思,吓到了蘇掩華後,它離開水珠,再一次的往水玻璃上貼過去。
寧自泊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這可是寫作的絕佳素材,不能就此浪費,不能頹靡,不能退縮,只能向前看!
過了一會兒,寧自泊終于知道,為什麽那具屍體要一直貼在水玻璃上了,原來裏頭還有一具長頭發的女人,它們兩個隔着玻璃對視。
居然還是悲慘愛情的走向,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裏頭的魚類出現的越來越多了,巨大而又五彩斑斓的魚一個個貼服到水玻璃上,眼裏帶着勾.引,想要他們五個進入它們的水中世界。
寧自泊突然想到,自己此行,帶了日記本出來。
遂在背包裏翻找。
只可惜,背包早就被水浸濕透了,日記本那些紙張,全部糊成了一團紙漿。
沒辦法記載的寧自泊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耷拉着腦袋。
而後,猛地擡頭,想到了些什麽,眼裏閃着光芒,興致勃勃的對他們說方才想出來的大膽構思。
“哎,你們說,這會不會就是進化論的佐證?”
啥玩意兒?進化論?這是腦子真進水了還沒倒出來嗎?
蘇掩華一臉你有病的看着寧自泊,寧自泊對蘇掩華的不開竅感到無能為力,解釋給謝尋這個明白人聽。
“遠古時代會不會就是未來科技文明,你看這個像不像是進化版玻璃?”說着還指了指對面的水玻璃。
謝尋搖頭反對。
他才不相信什麽進化論,畢竟他這個家族,就是一個迷信的存在啊。
家裏搞得就是神神鬼鬼的東西,你還能指望他用科學來解釋世界嗎?
謝尋認為這是神靈的法術,“可能這裏頭在鎮壓什麽東西,又或者是在阻攔什麽,切斷什麽。我更傾向于這是神跡。”
說完不再理他,兀自從背包裏,再一次拿出了一截“涕竹”。
蘇掩華道,“又拿一截出來幹什麽?”
謝尋也沒理他,這一次這截涕竹沒被剖開,謝尋心靈手巧的在上頭開了一個小門,往那裏裝上一塊玻璃,做成了一個簡易的……
潛水艇?
此時他們還在水珠裏頭,但謝尋這截竹子太大太長,從水珠裏伸出去了一點,他開了口子裝上玻璃的地方倒是還在珠子裏面。
謝尋道,“我們進來這裏吧,你那個珠子一直維持,也不容易吧。”
這話是對蘇掩華說的。
的确,一直維持這個水珠,蘇掩華覺得自己要操勞過度了。
但他還是送了大家夥最後一程。
他覺得他們,應該進入水玻璃裏頭的那個水世界。
這一頭安靜到詭異,除了幾具行走的屍體之外,什麽都沒有,像進了地獄似的,這下雖然屍體們不發狂,但誰曉得下一刻他們會做些什麽?
保不齊在什麽月圓之夜它們就奮起了呢?沖動了呢?想要吃人了呢?
另一頭的水世界,雖然物種古怪了點,但還是在水裏,天下河流接通海洋,他們在那頭漂流上一段時間,進入大海了,一切困難皆可迎刃而解。
想通這一點,蘇掩華對他們說:“先不着急進竹筒裏,我們先從隧道走過去。”
水珠開始慢慢從地上起來,一點點漂浮到對面那截隧道的入口處。
一個閃身,剛一接觸到入口,對面仿佛有吸引力似的,将水珠連帶着水珠裏的五人,全部吸了過去。
這一小段路程行駛的極快,他們一下子沖進了另一頭的水世界。
這方水中世界,果然如看到的一般,四處皆是怪魚,而且體型巨大無比。
一個魚尾掃過,帶過來的水流便将他們的水珠掃的老遠。
他們像坐在一個溜溜球裏,不,應該是足球,如果魚尾是魚類的腳的話,那他們現在就在被當成足球踢。
水珠在一條條魚尾的打掃下急速旋轉,高速的打圈,寧自泊眼冒金星,直想作嘔。
其他人也不好受,五個人在水珠裏四下碰撞,謝尋方才那截涕竹還沒收起來,一磕過去:
“duang”
一下,腦門上起一個大包。
寧自泊努力想要保住那根竹子,可竹子本身就是一個光滑面,完全抱不住,只好又被颠到另一頭,最後再一次磕過去。
幾次下來,寧自泊腦袋都快磕出血來,除了咒罵那些該死的魚類,還要咒罵謝尋。
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這麽危險的東西,既然用不着,幹嘛不收起來?
放在外頭專門釋放傷害的嗎?
不知是過了多久,那群魚類把他們拿來逗樂,終于,蘇掩華受不了了。
憑着最後的力氣,讓水珠從魚類尾巴下逃離,沿着夾道奪路而逃,也不管跑到哪裏,先逃再說。
他們逃進了一個洞裏。
水下的世界很廣大,甚至不陸地要寬廣上許多。
陸地上該有的地方,水下也一樣會有,只是這其中盈滿了水罷了。
這是一個水洞,四面黑漆漆的,謝尋終于放棄了想讓他們進入涕竹潛艇的想法,将涕竹收了起來。
一下子,水珠裏的空間大了許多。
他拿出熒光草,照亮四周,四周叫人恐懼。
前後是望不見盡頭的通道,左右是被岩石堆積的四壁,他們被困在一條隧道裏,不見來路,更不見歸途。
水流朝着一個方向走,水珠現在不需要蘇掩華也能自在流動。
在水下,謝尋出于慣例的問一句,“這是在海裏嗎?”
蘇掩華肯定的回答,“不在。”
寧自泊心如死灰,現在就跟坐牢一樣,除了他們四個,四周什麽都沒有,一片漆黑。
別提吃的喝的了,但凡出現一點點活物,也不會讓人這麽絕望。
他看着遠方,出神道:“你們說,這盡頭,到底是通到哪裏?會不會是哪個打妖怪的住所?又或者,是誰的墳墓被藏在水下。”
代漱雲回他,“別想了,想太多一點用都沒有。該吃吃該睡睡,等到見到光的時候,自然就出去了。”
“正好,現在這個幽閉空間,也沒人打擾,你能好好想想你的小說,反正你也沒事做。”
木木接話,“你不是說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和卡夫卡一致嗎?現在情況挺符合的。”
蘇掩華問,“寧自泊最大的願望不是的諾獎嗎?”
代漱雲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倒,“他最大的願望,是在一間暗無天日的小房間裏,每天埋頭寫小說,別人在一個指定的位置送飯,他吃完飯,會來人把碗收走。不跟人交流,只一個人寫小說,一天二十四小時寫小說。”
蘇掩華驚嘆,“寧自泊,你這麽耐得住寂寞的嗎?”
謝尋看着寧自泊道:“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啊,我們會給你送飯的,你一直寫小說就好了。”
寧自泊不想理他們了,翻了個白眼,熒光草綠幽幽的光打在臉上,顯得他眼睛都綠了,“哪裏一樣了?”
“這裏一沒紙,二沒筆,三,沒吃沒喝,四,你們肯定會一直打擾我。”
最後總結,“這裏根本沒法寫小說,頂多想想思路。”
木木提出建議,“這樣吧,你把你的思路給我們說說,反正我們呆着也是無聊。就像一千零一夜,你給我們說說故事,也好打發時間啊。”
蘇掩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這裏沒有信號。
謝尋贊同木木的提議,“你把故事說給我們聽,沒準我們還能幫你記着,等你出去了,再一個個寫下來。”
代漱雲道:“就是就是,不然幹坐着也無聊啊。”
對于木木的提議,寧自泊還是挺心動的。
怎麽說呢,頭一次有人主動想要了解他的故事啊。
在緣來館,每每寧自泊想要和李道說點什麽,探讨一下小說,李道都會給他翻一個白眼,而後傲嬌的離開。
李道覺得,中華上下五千年,寧自泊也就這樣了,與其聽他講故事,不如去讀《詩經》。
那還更有意思。
見衆人起哄,寧自泊心頭得意了一小下下,咳嗽一聲道:“那你們一定得幫我記住啊,我出去就要記錄的。每天腦子裏梗太多,都記不下來很浪費的。”
四人異口同聲,“嗯嗯。”
寧自泊坐正了身子,端正道:“第一個故事,是關于鬼差降臨到人間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寫一個鬼差降落人間的故事,嘿嘿嘿,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鬼差被貶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