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卷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東堂已經貼到了他的身上,像是個撒嬌的孩子,低聲說着自己不舒服。卷島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身體,勉強讓自己沒有被他撲倒。

東堂呼出的溫熱氣息觸到卷島的耳廓,癢癢的,像是被毛茸茸的貓爪子蹭過。卷島猶豫地伸出手,将手掌覆在東堂的背上,本意是想要安撫他的,但是真的觸碰到了他的體溫,卷島又不敢動了。

「很疼嗎?」卷島皺眉問道。

「嗯……」東堂悶着聲音,雙手趁機環上卷島的腰,是比想象中還要纖細的腰肢,在強忍着痛感的同時,東堂居然還不忘遐想連篇。

不過豆腐還沒吃夠,就有工作人員注意到了這樣的突發狀況。

「東堂先生?!發生什麽了?」

卷島代替東堂做了解釋,「他好像胃疼得很厲害咻,先去一旁休息一下吧。」邊說邊攙扶着東堂往角落的椅子上靠。

即便趁機占了便宜,胃疼也不是假的,突如其來的強烈痛感讓東堂的額角沁出了薄薄一層冷汗,雙手按壓着胃部,企圖止住疼痛的蔓延。

很快東堂就被工作人員團團圍住,有人說要去找胃藥,有人去倒熱水,卷島反倒被擠到了一邊。他只是擔憂地看着将身體蜷縮起來的東堂,心裏有些責怪他沒有按時吃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也是對工作不負責任的一種表現。

東堂的人緣很好,這大概和他話多的性格有關,其實只要不是吵過頭,大家都還是喜歡熱鬧的。所以現在一有不适,現場幾乎慌了陣腳,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前面的拍攝結束,只要拍完最後一個鏡頭就能收工了,可發生了這種事,誰都不好意思開口去勸,畢竟東堂的臉色蒼白得很明顯。

稍微喝了幾口熱水,東堂将臉埋在臂彎裏,現場的工作人員暫時也都散開了。真波和小野田站在一旁,真波有些面無表情,看不出他是擔心還是不高興,倒是小野田,臉上寫滿了着急這個詞,恨不得自己跑出去替東堂買胃藥。

卷島忍不住搖搖頭,小野田對誰都是掏心掏肺的好,有的時候會覺得他付出太多了,雖然善良,但不免有些傻氣,或許哪一天被人騙了還心甘情願地自己送上門去。

過了大概十分鐘,卷島重新走到東堂面前,沉聲喚道,「盡八。」

「嗯。」

「堅持一下吧,大家都在等你,已經很晚了,他們很累了。」卷島的語氣毋庸置疑,甚至還很嚴肅。東堂擡頭看了他一眼,有點想要責怪他的冷酷無情,抱怨的話語剛到嘴邊,硬是被卷島認真的表情給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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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樣的卷島,東堂沒有任何拒絕的辦法,認真起來的男人不僅有壓迫感,還非常的迷人,東堂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冷靜下來反省,因為自己的不适拖延所有人的工作進度确實很不敬業。

「再給我五分鐘,我很快就好。」東堂以同樣端正的态度回答了卷島。

「嗯。」卷島輕輕應了,像是習慣,他拍了拍東堂的腦袋,安慰幼童的樣子。

東堂撇撇嘴,「我沒有那麽弱,你不要小看我了,我一般都不會胃疼。」

「沒有覺得你很弱咻。」卷島索性蹲下身,保持着與他平視的高度,「我反而覺得你很厲害。」

工作很多,喜歡他的人也很多,維持着近乎完美的形象,成為很多人的偶像,在公衆面前露出迷人的微笑,這樣的東堂盡八難道不厲害嗎?只是因為一時疏忽而忘記照顧自己的身體,這種說不上缺點的缺點反而會讓人越發心疼他。如果他的粉絲在場的話說不定還能大哭出聲,即便卷島不認可瘋狂粉絲的追星模式,他也不會否認東堂本人的魅力。

絕對不是弱小,而是強大的人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然而這些卷島都無法表達出來,他只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于親近了,就讪讪地收回手,在東堂身邊坐下來。

緩過最疼的那一陣,盡管還有些微微的抽筋感,東堂還是主動站起身表示自己可以恢複狀态了。

化妝師上前替東堂上了一點腮紅,遮掩住他依然不見好轉的臉色。現場很快就重新進行拍攝,不同于大部分的人松一口氣的表情,卷島仍舊看上去有些擔心。

東堂在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捏了捏他的手心,「被小卷關心的感覺真好。」

卷島搖搖頭想要辯解,卻被東堂搶先了,「小卷是不一樣的,被小卷關心的我覺得很幸福。」

東堂一翻手掌,握住了卷島的手腕,一步步往鏡頭前走去。很短的十幾步路,東堂卻走得異常慎重,卷島微涼的手腕正實實在在地握在手中,心髒的加速令他忘卻了胃部的不适,腎上腺素讓他整個人都有些興奮,他想要就這樣緊緊抓着卷島,加深他們之間的聯系。

最後一個鏡頭很簡單,東堂和卷島面對面站着,保持着幾十公分的距離,兩個人都繃着臉,顯出一種糾結的神情,然後再緩緩綻放出一個釋然的微笑。只是這個鏡頭的話其實怎麽理解都可以,但如果是用在新歌PV最後的話就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如果東堂和卷島被誤解為同性戀,無疑對藝人的形象是個很不好的影響。但微妙就微妙在,僅憑這麽一個鏡頭什麽都說明不了,關鍵在于看的人怎樣去理解。再說現在市場上有很多的腐女腐男,打個擦邊球迎合一下他們的審美也不錯。

對于這個鏡頭的內容,卷島沒有想那麽多,他反而覺得能夠參與到這樣有意義的PV中是件很難得的事,他應該感謝東堂才對。但是東堂卻完全想偏了,他此刻腦洞大開,巴不得被人誤解他和卷島之間有什麽暧昧。

這種心情很好笑,但東堂控制不住自己不這樣去想。他對卷島有着很多的好感,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于是這個童貞男就認為這是名為「戀愛」的種子萌芽了。

「請多指教,小卷。」與卷島穿着同款白襯衫的東堂很禮貌地說着。

工作人員看在眼裏覺得東堂實在是很有禮貌,無論是從名氣還是人氣上來說,東堂都能甩卷島幾條大街,可是說着請多指教的時候語氣是那樣的恭敬,簡直像是在面對前輩的時候一樣。

「請多指教。」卷島回了禮。

日常生活中卷島不太會笑,刻意去做出的笑容總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栗,可是在工作的時候他一旦沉浸其中,就會像是被角色附體一樣,哭和笑都能讓人覺得很自然。東堂明白卷島的這份實力,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發現,因為長相的問題讓卷島的事業受了不小的影響,盡管東堂覺得卷島是越看越好看的類型。

卷島的領悟能力很強,導演三兩句的講解就讓他總結出了這個鏡頭需要的感覺,只是他不太确定這種感覺是否就是導演想要的。

卷島和東堂在各自的站位站好,有兩架攝像機分別對準兩人,準備捕捉兩人的表情,遠處還有第三架攝像機,直接拍攝兩人的側面。

最開始的時候卷島微微蹙着眉,而東堂則是抿着嘴唇,看向對方的眼神中都蘊含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喜歡卻無法在一起」的強烈感情讓在場的人根本無法忽視。

大約是五秒之後,卷島緩緩地勾起了嘴角,上揚的弧度并不大,只能稱得上淺笑的笑容。可僅僅是因為這個笑容,卷島本來有些淩冽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得如同春風一般的溫暖,瞬間就融化了所有的積雪。

東堂看着他,忽然呆住了,嘴唇微張,做出吃驚不小的樣子,然後他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眉眼都彎下來,笑得如同少年一般毫無防備,又在不經意間流淌出那種純粹的喜愛之情,在場的人差點都沒有看呆。東堂的笑容太過于耀眼,足以秒殺一衆男女老少,會讓人有一種「再多的陰霾也終将遠去」的錯覺。

導演在監視器後為兩個人的表現所驚豔,以至于一時忘了喊停,硬生生地打斷這段表演是殘忍的,東堂和卷島營造的世界是那麽的美好,他本能地不想也不忍心去破壞。

只見東堂向着卷島輕輕伸出了手,挑了挑眉做出了無聲的邀請,并且跨了一大步,縮小了他與卷島的距離。

卷島沒有任何猶豫,十分自然地将手遞了過去。這一幕本來不在計劃內,可是東堂在那一剎那伸出了手,卷島也答應了,默契得讓人懷疑他們之前是不是商量過了。

而手牽着手的兩人,目光交流之中洋溢着的暖意更是令人難以忽略,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同性情侶那樣。無視了世人的輕視,由着自己的本心走向自己深愛的戀人。

最後這個PV結束于東堂和卷島緊緊相牽的手,手腕在白襯衫中若隐若現,兩人都是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交握着沒有任何情色的俗氣感,反而幹淨得無法形容。

「辛苦了!」

「辛苦了大家!」現場響起此起彼伏的收工的聲音,卷島這才回過神來,掙紮着想要從東堂的手中掙脫。

他以為東堂是入戲太深,以至于導演喊了結束,他還是那樣含情脈脈的神情,說實話他也很感動于東堂這樣的深情。只不過卷島很冷靜,他分得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鏡頭下的表演。他用力抽了兩次,東堂才放開了他。

東堂愣愣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扭過腦袋,嘀咕了一句「我去換衣服」就先往更衣室走去。卷島認為他在害羞,畢竟同性之間拍攝這樣的鏡頭還是有些尴尬的。不過看導演滿意的樣子,卷島也放松下來,自己這個臨時加入的人沒有拖了大家後腿就好。

「前輩!你知道嗎!你剛剛特別特別帥!」眼鏡片都擋不住小野田眼中的星星,「和東堂前輩站在一起真的好配啊!總覺得被深深感動了!太棒了!」

還是不習慣小野田這種誇張的表揚方式,卷島慌忙躲去換衣服。

直到卷島換完,東堂都沒有出來。他擔心東堂是不是還在胃疼,是他強拉着東堂去拍攝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他會很內疚。卷島不是鐵石心腸,他只是在權衡利弊之後覺得東堂應該那樣做。

他敲了敲隔間的門,「盡八?你還沒好咻?」

東堂蹲在地上用雙手捂着漲紅的面龐,他到現在都沒辦法冷靜下來。卷島對着他笑了,笑得那麽好看那麽吸引人,誇張點說就像是看到了天使一樣,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笑容可以如此動人。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對着那樣的卷島伸出了手,最重要的是卷島也回應了他。

如果可以,他現在一定會在寒風中怒跑三圈,以冷卻他沸騰的血液。

至于胃疼,早就抛到腦後了。東堂知道自己很狼狽,可是他沒辦法恢複正常,他覺得自己搞不好要瘋了。

「嗯,馬上就好。」

「對不起咻,你明明不舒服,還讓你工作。」卷島非常真誠地表達着歉意。

「沒……沒關系啊……你說的很對,不能耽誤大家的時間。」東堂都有些結巴了。

「我在外面等你咻。」

在确認了卷島已經離開,東堂才從隔間出來。他看着鏡子裏漲成豬肝色的臉,慌忙用冷水去洗臉。初冬夜晚的氣溫已經很低,東堂在冷水一分鐘的刺激下,終于使臉頰降溫。

本該是真波帶着東堂,小野田帶着卷島各自回家的,結果東堂一出去,就直奔卷島的車前。

「小卷!我不要跟真波回去!我要去你家睡!」

「???」卷島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

「真波這個家夥根本不會照顧人,我現在胃好痛,一個人回家說不定會死掉的,你真的那麽狠心嗎?」

卷島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會死……咻?」

「這家夥把我扔到家裏肯定不會管我了!你忍心看我疼死嗎?!」東堂繼續胡攪蠻纏,手也捂着早就消停的胃部裝病。從小到大,只要是被他喜歡上的,就會想盡辦法去接近去擁有,喜歡就是喜歡,他就是這麽坦坦蕩蕩的人。

面對東堂的控訴,真波一點都不生氣,「那麽,就麻煩卷島先生你把東堂前輩送回去吧,以此為交換條件,把坂道借給我怎麽樣?」

這很顯然是真波的臨時起意,身邊的小野田吓了一跳,「欸?!真……真波君……要……要做什麽?」

真波雙手插在口袋裏,理所當然地說道,「去約會啊,看夜場電影怎麽樣?」

「啊,不行的!」小野田連忙擺手,「今天是……」

「我知道,二十四點有love hime劇場版的首映對不對?」真波不由分說地拽着小野田上了東堂的車,「這種電影有個同好一起陪着去看不會更有趣嗎?走吧。」

「嗯……嗯!」

短短一分鐘內,卷島的助理,小野田坂道就被徹底拐跑了,倒戈得毫無留戀。卷島試圖提醒小野田要當心一些,可是一想到自己根本不會想到要去陪他看什麽劇場版,就覺得沒有說話資格。這樣投其所好的真波,小野田會喜歡上他也是很自然的吧?

還捂着胃部裝病的東堂有些不滿,他覺得真波下手太快了,進展那麽快,這讓他號稱第一美型男的尊嚴往哪裏放?!

不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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