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堂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的,躺在喜歡的人身邊,就算不覺得緊張也會想要做些什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聽着卷島輕淺的呼吸聲,東堂從心底裏覺得很安心。哪怕什麽都不做,只要和他靠得那麽近,就很滿足了。或許是因為東堂在潛意識裏就沒有想過和卷島成為戀人這件事,他還沒有想到那一層,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是人類的本能罷了,再進一步的事他反而想象不出來。

折騰了一整天,最後東堂回味着酒醉後卷島的那個吻以及幾個小時前在鏡頭下的對視牽手,緩緩地陷入了沉眠,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在他睡着之後,卷島睜開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借着從窗簾罅隙裏漏進房間的朦胧月光,他微微側過身,東堂光潔飽滿的額頭近在咫尺,睡着的時候嘴唇稍稍嘟起,竟然讓人會覺得很可愛,睫毛很長,皮膚好得有些過分。大概是因為睡在狹窄的單人床上的緣故,東堂的睡姿很拘謹。

「這家夥真的是睡美人麽……」卷島在心裏吐槽着,「現在到底算是什麽狀況咻。被他的粉絲知道的話一定會被打死的咻。」

卷島無助地用小臂蓋住眼睛,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他總是學不會拒絕別人,也從內心深處覺得不該拒絕東堂,因為這幾次相處下來他已經很明白了,東堂是個好人,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很不錯的值得交往的朋友。

然而真正讓卷島覺得窘迫的是,他不得不承認,時不時觸碰到的東堂的皮膚,讓他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了,除了安慰自己這是生理現象之外別無他法。他想要往外躲一些,可是單人床的寬度就那麽一點,而東堂又在不斷往他身上貼,及至最後他把手腳都纏到了卷島身上,像只樹袋熊一樣挂着。

卷島被他整個人抱在懷裏,動都不能動,又捂出了一身薄汗。他不敢再去想關于東堂的事,只好去擔心小野田,怕他被真波欺負。這一夜對他來說是難熬的,到淩晨三四點,他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是東堂先醒過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花了一點時間理清思緒,看着皺眉睡得很不舒服的卷島,他忽然有些慌張。

啊啊啊啊!和小卷一起睡了!我這個笨蛋竟然什麽都沒做!就是這樣才會到現在還是童貞!

身體的疲勞消除之後無窮無盡的懊惱開始占據他的心頭,他閉上眼睛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再次睜開眼還是舍不得把視線從卷島臉上移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靠着身體本能,他撐着雙手俯下身想要偷吻那淺粉色的嘴唇。

「只要一下就好了,就親一下。」東堂暗暗給自己打氣,憋了一口氣,像只小鳥一樣輕啄了卷島的嘴唇。

因為太害怕被發現,這個吻只維持了三秒,擡起頭的時候東堂的臉漲得通紅。卷島剛醒來就看到一臉狼狽的東堂,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就撇到東堂那鼓起的褲裆,他背過身,聲音沙啞地提醒道,「不用害羞吧,晨勃很正常的,你先去浴室吧,我好困咻。」

「……」東堂目瞪口呆地僵着身體不敢動,光顧着親卷島了,都忽略了自己欲求不滿的下半身。

卷島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門鈴就被按響了。由于睡眠不足而引起的頭疼令卷島臉色蒼白,門鈴聲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在他耳邊叫嚣着,他穿上拖鞋揉着眼睛去開門。

門口站着的是翹着呆毛的真波,精神奕奕的樣子讓卷島有點不爽,但還是讓他進屋了。

「早上好,我來接我家前輩!」真波元氣滿滿,「給他帶了幹淨的衣服,以及他今天下午有雜志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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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卷島打了個哈欠,接過跟在真波身後的小野田帶來的塑料袋。

「前輩,這是早餐,兩人份的。」小野田看上去也很高興。

「謝謝咻。」

小野田跟着真波剛脫完鞋,就聽到東堂一聲慘叫地沖進了浴室,随後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卷島接了水漱口,用餘光打量了一下,發現小野田沒有任何異常,反而比平時更有活力。不過還是問了一句,「電影好看嗎?」

「嗯!非常好看!新的ED曲也好棒!還有啊,真波君真的好厲害!只聽了一遍他差不多就能唱出來了。」小野田說話不帶喘氣地主動交代了,「看完電影我們去散步了,然後去24小時的咖啡店聊天,真波君真的很能聊,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小野田的這種行為就像是徹夜未歸的孩子在向家長彙報行程,而任何家長聽到這種內容估計都不會開心到哪裏去,更何況還是當着家長的面把男朋友誇得天花亂墜。

也不知道這麽冷的天大半夜在外面散步有什麽樂趣,卷島仿佛看見了兩個人之間的粉紅泡泡,惡作劇似地故意問道,「所以你們在交往嗎?」

「欸?!」小野田一副受到了驚吓的誇張表情,說話也開始不順暢了,「沒……沒有啊……怎麽可能哈哈哈,我和真波君都是男生啊……」

話雖這麽說,但是小野田心裏很明白,他們昨天接吻了。就在東京灣附近,不遠處就是彩虹大橋,那座傳說中情侶一起走過就能白頭到老的橋。兩個人本來是在走路的,但真波忽然停下來,由于慣性小野田直接撞到了他的懷裏,真波就着這個姿勢咬住了他的嘴唇。

初吻就這麽被奪走了。小野田沒有不甘心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害羞,甚至有一種「對方是真波君的話我能接受」的想法。

他結結巴巴問了一句「為什麽」,換來的答案是「覺得坂道很可愛,一時沒忍住就親了你,你很在意的話我向你道歉。」

「沒……沒關系……」

「難道說,是初吻嗎?」

「啊……那個……嗯……」

真波聞言又低頭吻了小野田,露出了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讓小野田覺得頭暈目眩。

他說,「以後會慢慢習慣的。」

真波說的每一句話,小野田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他當時的表情都深深地印在了記憶中。這種事情就算刻意想要去忘記也完全沒辦法做到。盡管小野田已經拼命僞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也不敢去細想真波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沒有說喜歡,沒有說要交往,沒有明确地表達了什麽。他只是不斷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會錯意。能夠交到真波這樣的朋友是非常幸運的事,從來沒有人願意陪着自己聊喜歡的動畫聊那麽久,他不想失去這樣的朋友。

從小野田這裏問不出真相的卷島只好一臉狐疑地看向真波,結果真波笑着反問道,「你們做了嗎?」

卷島深刻意識道,下次絕對不能讓真波開口,不開口是天使,一開口是惡魔。

剛想要否定,東堂就風風火火地沖到真波面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在想什麽啊!不要玷污我和小卷之間純潔的友誼!」

真波捂着被無辜連累的呆毛,不情不願地閉了嘴,反正在他眼裏,眼前這兩個人肯定發生了關系,只不過東堂臉皮薄不願意承認而已。

四個人吵吵鬧鬧的聲音充滿了這間不大的公寓,看似很熱鬧,但其實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各自都懷揣着無法說出口的秘密。東堂為那個偷襲成功的親吻歡呼雀躍;卷島察覺到了東堂的那個吻卻并不排斥,因而覺得不安;小野田被奪走了初吻又欣喜又忐忑;真波則是在着急為什麽小野田還不主動地投入他的懷抱,盤算着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拐上床。

快速吃完早飯,東堂被真波毫不留情地帶走了,屋子裏只剩下卷島和小野田。兩個人面面相觑,又都不敢直視對方,總覺得被對方看一眼就會被全部看穿。

「你要不要睡一覺咻。」卷島好心地提議道,「一夜沒睡很困吧?」

「還……還好……」小野田小聲回答,「卷島前輩……你和東堂前輩……」

「……」

卷島皺了一下眉頭,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倒是小野田慌慌張張地道歉起來,「對不起前輩,我不是想要打聽你的隐私。但是……但是真波君說……」

「什麽咻?」

「東堂前輩好像喜歡你……」小野田說得很沒底氣,「昨天在推特上也提到你了。」

如果說昨天晚上東堂奇怪的舉動還能歸結于他是害怕寂寞的話,早上那個吻無論如何都無法這麽解釋。不可能有人會因為寂寞而去親吻一個同性,卷島當然想到了這一點。然而此刻被小野田如此直白地說出口,他很不适應,像是被人赤裸裸地掀開了那層薄紗,一切猛然之間都清晰可見。

兩人沉默了一陣,卷島去拿了手機,「坂道,你知道他的推特賬號嗎。」

「誰?」

「東堂盡八。」

小野田接過卷島那個與東堂同款的智能機,在搜索欄內輸入了東堂的賬號,然後還給了卷島。

除了數量可觀的粉絲數量之外,最讓卷島在意的就是第一條推文,更新時間是昨天晚上,【今天的PV拍攝延時了!但是能和小卷再次合作真的很開心,小卷真是個溫柔的人(笑)@yusuke_makishima 那麽盡請期待聖誕節發售的新單曲!】

不用說,fo卷島的人數直線飙升,也不知道東堂是什麽時候fo的他,又那麽光明正大地在推文裏提到他。這下恐怕會有更多的東堂邪教成員想要揍他了,再想到如果單曲PV的內容公布,暧昧不已的鏡頭大概會把卷島推向風口浪尖。

東堂作為一個人氣爆棚的當紅偶像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影響力,他的很多粉絲都是從他十二三歲的少年時期就開始喜歡他的親媽級別的存在,而卷島和他相比,不過是個跑龍套演配角的小演員。可他從不認為這樣的日子沒有意義,也沒有感到過厭倦,因為他喜歡表演時酣暢淋漓的感覺,這一切都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而且他知道自己還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種可能,可是東堂這麽做,會直接讓很多人認為他是在「利用東堂提高自己的人氣」。

就算東堂喜歡他又怎麽樣?喜歡就可以這麽做嗎?偷吻也好,撒謊一起住也罷,這些卷島都覺得可以接受,可是唯獨這件事,不管怎麽樣他都無法原諒。

「前輩,你還好嗎?」小野田直覺自己做錯了事,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卷島把手機扔到一旁,想了想又不甘心,因為就連這個手機都是東堂送的。他把卡拔出來,拿着錢包準備出門,「我出去一下咻,你要是想休息的話就在這裏睡一覺吧,我很快就回來咻。」

東堂盡八,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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