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睜開眼的時候，卷島有些恍惚，房間內的陳設都不是他所熟悉的，就連床也比自己公寓的那張來得更為柔軟，卷着被子任憑身體陷在其中，舒服得只想再睡個回籠覺。

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他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東堂的公寓，這個房間是客房，之前喝醉的時候也是住在這裏。

記憶再往前推進，答應東堂交往的場面猛地在腦海中冒出來，羞赧的紅暈慢慢爬上了卷島的臉頰，他下意識地把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的小半張臉，只露了眼睛在外面。

東堂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卷島縮在被子裏發呆的樣子。卷島的眉毛因為是天生的八字眉，所以總會給人一種憂愁的錯覺，是千年以前畫卷上古典的日本美人獨有的特征，但此刻因為思緒的神游，臉上溢滿了懶散的氣息，這樣一來倒是令卷島多了幾分少年的茫然，也就沒有了悲傷的感覺，面頰上掩蓋不去的淺粉色像是故意在引誘東堂似的。躺在床上水水嫩嫩的卷島，讓東堂忍不住咽了幾口口水，只要一想到他們現在已經是戀人的關系了，他就恨不得跑到陽臺上拿着擴音器大吼幾聲，告訴全世界他們在交往的事實。

「小卷——！」東堂大叫着往卷島身上撲。

卷島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東堂就已經實實在在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小卷！要親親！」像個小孩子一樣，東堂撅起嘴巴，不管不顧地在卷島的嘴唇上印上了一個吻。

被東堂壓得快要喘不過氣，又被突襲了一個吻，卷島本能地伸手想要推開他。沒想到東堂雙臂一圈，直接把他連帶着被子緊緊摟住。看着東堂幹淨的臉，想起他昨晚的舞臺妝，雖然那樣的東堂也很帥，但現在這個臉上什麽都沒有抹的最真實也是最日常的東堂更讓人心動。

東堂的眼睛彎彎的，滿含着笑意看着他。卷島忍不住想，這個人真的是笨蛋吧，為什麽看上去那麽傻，早知道他會這麽興奮，就不該答應交往的事……

卷島把臉撇到一邊，避開與東堂赤裸火辣的視線撞上，「幹什麽咻……我還沒刷牙……」

「早安吻喲！」東堂又在卷島光潔的額頭上用嘴唇輕輕碰了碰，「我們在交往對吧！我們是戀人啊！」

卷島深感頭疼，「你先讓開，我要起床咻。」

「小卷穿我的衣服可以嗎？」東堂抱着卷島沒有要松開的跡象，「我們身高差不多吧，不過小卷好像比我更瘦一點，一定是因為平時不好好吃飯的原因，你都不會做飯……」

「你給我适可而止咻！」卷島猛地一個翻身，掀開被子反過來将東堂裹成春卷，借着翻身的慣性一下子把東堂壓在身下，「再這樣就把你的裸照發到網絡上去咻！」

東堂眨眨眼睛，「欸？小卷你有我的裸照嗎？」

本來只是一時情急随口亂說的，對于東堂這種全民偶像級別的藝人，要是有什麽不雅照爆出去，對事業的打擊是致命的，但是卷島顯然沒料到東堂會放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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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就可以拍咻！」

東堂一點猶豫都沒有的放松了身體，擺出了視死如歸的壯烈表情，「來吧，小卷，脫衣服吧。」

「……」卷島看着一本正經地耍流氓的東堂愣了幾秒，嘀咕了一句「真是敗給你了咻」就放過了東堂。

聽到浴室傳來洗漱的水聲，東堂漲紅了臉，腦補了一下卷島親手拖他衣服的場面，不過比起被脫，他更想親手脫了卷島的衣服。他裹着被子像根春卷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角上揚，笑容傻得無法直視。

換上東堂的衣服，走到餐廳，發現居然已經是上午十點了，由于睡得太晚，卷島仍舊有些睡眠不足。餐桌上是東堂準備好的雞蛋三明治，料理臺上的咖啡機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濃郁的咖啡香味讓卷島感到溫暖。

如果東堂有的時候沒有那麽幼稚的話，應該是個很完美的戀人，而他的幼稚似乎是無關緊要的，至少在一些重要關頭東堂意外地很靠得住。連夜帶着真波來找小野田，甚至連妝都顧不上卸；盡管吵嚷着要一起睡，但卷島說了不願意之後就沒有再勉強；早上會比戀人先起床，什麽都不說地就準備好早餐……這些小細節無一不證明了他的優秀。

可是這樣的東堂，究竟是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呢？

東堂将咖啡杯遞給卷島，看着卷島發呆的樣子，自戀地問道，「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

「不行，不行喲！」東堂搖了搖手指，「小卷被我帥暈了的話我會很苦惱哦，而且我是小卷的啦，所以你什麽時候想看都可以，什麽時候想摸就盡管摸……」

「盡八。」卷島嘴角抽搐，剛剛還覺得他的幼稚不是什麽問題，可是現在看來，自戀加上幼稚就是最大的問題，「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愛很沉重？」

「什麽？」

「雖然被喜歡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如果過分了的話，會變得沉重咻。」卷島很無奈地解釋着，「我是你的，類似于這樣的話，會讓人覺得很麻煩咻。盡八你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即便我們在交往，我也不會為了這句話感到高興，反而會讓我覺得喘不過氣咻。」

「是這樣嗎？」東堂追問道，「我這樣說讓小卷不愉快了嗎？我還以為……」

「我不是你的瘋狂粉絲咻，也許她們喜歡你喜歡到想要擁有你、獨占你，但是我不會，交往的前提應該是互相尊重，誰都不是誰的附屬品。」

「可是我會吃醋，一想到有着不少的人喜歡着小卷，哪怕是作為粉絲，我也會覺得很低落，怕小卷會被他們分走，所以我希望小卷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也可以屬于你。」

卷島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看東堂說得那麽認真，他有點不好意思繼續反駁他。不管怎麽說，他們只是剛剛開始交往，為什麽會進展那麽迅速？總覺得好像省略了很多步驟，直接跳躍到了熱戀期。

「對不起，小卷，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不知道該怎麽和戀人相處，但是我會努力改正的！照着小卷說的樣子！」

「不用咻，你保持自己就好了……」話說到一半，卷島忽然反應過來，「咻？你沒談過戀愛嗎？難道這是初戀？你不會還是童貞吧？！」

猛地被戳中痛處，東堂垮着臉趴在餐桌上，「我承認的話，小卷會嘲笑我麽？雖然告訴你也沒關系啦，你總會知道的……」

「……」卷島深深地震驚了，這麽有人氣、海報廣告貼滿街頭巷尾、單曲銷量連續第一、出演的劇集收視率直線飙升的萬衆矚目的偶像、從初中生到四十歲的姐姐都想要交往的對象，竟然沒有戀愛史，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是童貞。這個消息要是爆出去。恐怕很多粉絲都會主動排隊上門給東堂選……

一想到隊伍排得看不盡頭這種場面，卷島的神經就不可遏制地突突跳起來。

「那種事……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的吧……而且也沒必要為了擺脫童……童貞就去随便找一個人……只有和喜歡的人才可以……在幾個月前，我也沒想過我會喜歡上小卷，甚至連會喜歡上一個男人都沒有想過。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小卷，想要和你見面，想要和你待在一起，想要聽你的聲音，想和你接吻。喜歡就是喜歡，是戀愛的那種喜歡，我分得清楚。」

東堂着急得漲紅了臉，音調都變了，「所以，小卷，別把我當做小孩子來看待，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我保證！給我一點時間！」

卷島拿過叉子将切成小塊的雞蛋三明治喂到東堂嘴邊，「先吃早餐吧，這種事以後再說也可以咻。」

東堂呆呆的張嘴咬住了那塊三明治，他有些不明白卷島為什麽要避開那個話題，難道是又讓他感到沉重了嗎？是把話說得太過了嗎？關于卷島的感受，東堂沒辦法不在乎。

「我沒有說過不喜歡現在的你咻……」卷島喝了口咖啡，「如果不喜歡的話，我不會答應和你交往咻……不用努力去改變什麽，現在這樣就可以……」

東堂嘴裏鼓鼓囊囊地塞滿了三明治，眼眶紅紅的，像是被卷島感動得要哭了。

意識到他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水，卷島立刻換了語氣，兇巴巴地說道，「不準哭！哭的話就分手咻！」

「小卷你一定是天使……」東堂用手背遮住眼睛，不讓卷島看到他要哭不哭的樣子，「天使啊嗚嗚嗚嗚……」

卷島坐在飲茶店的座位上，三言兩語地将他和東堂開始交往的事說給小野田聽。對于這樣的事，他覺得說出來很害羞，但是如果不告訴小野田的話，顯得很沒有禮貌，最起碼「我們開始秘密交往了」這句話需要完完整整地表達出來。

有點擔心小野田會不會受打擊，卷島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他知道真波與小野田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好，但小野田到底怎麽想的他還不了解。

「好棒啊！好厲害！卷島前輩本來就和東堂前輩很相配！而且東堂前輩真的是個好人！」小野田的語氣中透着發自內心的高興。

看他精神還不錯的樣子，卷島暗自松了口氣，「那麽你呢，你和真波打算怎麽辦？」

「那天之後，我很認真地想過了。那個……那個怎麽說……」小野田用力地在腦海中搜尋合适的話語，。

「我喜歡真波君，可如果為了他變得不像自己了，這樣的喜歡是不是真的正确……如果我是真波君的話，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還有……我暫時沒有答應真波君重新開始交往的。」

「坂道……」卷島很吃驚，一直都過于單純的小野田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卷島前輩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會處理的，對不起，之前給你添麻煩了……」小野田真誠地道了歉，「如果前輩之後想要和東堂前輩約會的話，我會努力給你們打掩護的！向事務所保密的事就交給我，請前輩放心！」

「哈……說得太嚴重了咻。」卷島輕聲說道，「不過還是謝謝你，坂道。」

「不……不需要道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小野田挺了挺胸膛，以便讓自己顯得可靠一點，順便表達了自己的決心，「啊，對了，東堂前輩有說過真波君的身份嗎？」

「身份？那是什麽？」卷島不解地看向小野田。

「真波君的父親是HN事務所的常務董事，他的爺爺是事務所的創始人。」

「欸？HN？就是盡八的事務所？！」

「嗯，他可能以後會接手事務所的工作，現在在東堂前輩身邊做助理是為了熟悉各方面的細節吧……」小野田說起這個眼神還是略微有些暗淡，盡管他已經有意識地去控制了，他和真波之間，存在的差距可能不是一星半點。

「啊，真波君說過，如果想要欺負東堂前輩的話，他可以幫忙的。」

不知為什麽，卷島突然同情起了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