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關于真波的家世,在最初的驚訝過去之後,仔細想想反而覺得很合理。光是從穿着打扮上來看,就絕對不是什麽便宜貨,盡管認不出是哪個品牌的新品,但是現在想來可能是高檔品牌的定制款,襯衫領口說不定還繡着名字的羅馬音。
HN事務所的話,在最初還是有女性藝人的,後來漸漸演變為只有男性藝人的經營模式,從小就開始精心培養訓練的藝人占據了整個藝能界不可忽視的部分。帥氣又有實力的演員兼歌手,凡是能賺錢的方式幾乎都不會放過。秉持着會說日語就能夠演戲、唱歌,只要勤勉練習就一定能夠學會的理念,藝人們付出常人看不見的艱辛與汗水,不過其結果往往是令人欣羨的。年輕一代裏,目前最受矚目的就是東堂盡八以及S·A的荒北靖友與新開隼人。廣告、海報、宣傳多到随處可見的誇張地步,說是大衆情人也不為過。
用吸管吸了兩口杯中的飲料,卷島細長的眉毛微微擰了起來。這麽大的事務所,有多少資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更不要提其背後所投資參與的跨行業項目。已經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的這種稱呼能夠形容的了,可能是「財閥貴公子」級別的,這麽一想還真是了不得。
如此一來,真波那以自我為中心的行事準則也就說得過去了,不過知道了這一層原因,卷島反倒放下了對他的戒心。這種家庭背景教育出來的孩子,能做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已經很好了,性格上那種令人不爽的地方都能被理解。
不過話說回來,小野田和這樣的真波真的能夠有未來嗎?就算撇開家庭背景的原因,這個社會對于同性戀的接受度本來就很低,卷島都不知道他和東堂能夠在一起多久。
答應交往是确實是因為動心了,但冷靜下來思考就會明白,這種交往只會是暫時性的,東堂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至少目前階段是不可能的,他如果不想支付給事務所違約金的話。而卷島自己,對婚姻之類的也沒有太大的憧憬。并沒有到排斥的地步,可能是因為太年輕了,所以沒怎麽考慮過。
所以說近幾年內兩個人交往再合适不過了,就算被媒體捕風捉影拍到什麽照片也能以「大親友」這種借口糊弄過去,只要不親口承認,就不會有什麽事。
但是相對的,他們之間就算再怎麽發展也只能維持在這種程度。不對,現在想這些太早了,還不怎麽了解,說不定根本就不合适呢,卷島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卷島前輩,明年的工作安排好像會變多,所以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陣吧。」
「我沒關系咻,坂道你也會比較辛苦,有時間的話稍微鍛煉下,別總是悶在房間裏看動畫,身體會變差咻。」卷島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話說出口才覺得有點太啰嗦了。
「謝謝前輩關心!」小野田道了謝,「對了,過年的時候前輩要回千葉嗎?」
「不回咻,打個電話就行了。」說起這個卷島還是有些不自在,明明老家離這裏不遠,要回去的話開車沒多久就到了,而且好歹是過年,只是打個電話多少顯得有些涼薄無情。不過上個月和哥哥通話的時候,得知父親還是對于自己選擇了演員這條路感到異常憤怒、無法理解、不可原諒。
「那麽要不要來我家?我媽也說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有點想前輩了。」
卷島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玻璃杯裏的攪拌棒,「替我謝謝母親大人,但是已經說好了要和盡八一起過了咻。」
這之後的第三天就是12月31日,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天,東堂有跨年演唱會要參加,但是他把鑰匙給了卷島,讓他在自己的公寓等。
卷島本來想拒絕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個人縮在屋子裏也是無事可做,還不如在東堂的公寓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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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東堂那種忙起來一天沒幾個小時可以睡覺的工作強度,卷島覺得自己閑得有些對不起社會。他的發展方向僅限于演員,因為名氣還不夠,所以連電視劇的主役都沒有擔當過,更不要提制作成本更高的電影了。之前還認為自己還年輕,可以一步步來,但是和同齡的東堂一對比,就會覺得目前的狀況實在是很凄涼。
并不是刻意去比較的,可是他和東堂現在是戀人的關系,總會不自覺地想到這些。無論是外貌還是處事能力,卷島都差了東堂很大一截。光有演技和實力的話還是不夠,沒有機會和運氣就無法混下去,這是殘酷社會所折射出來的現實,在各行各業都是這樣的。
卷島在東堂家寬敞起居室的沙發上坐下,視線瞄到小矮桌上的光碟,是聖誕節發售的東堂的新單曲,那張他參與了PV拍攝的單曲。
在家的時候就看過了,看到最後那個自己流露出來的笑容還有他和東堂緊緊相牽的手,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害羞。當初明明還不是戀人的關系,甚至連單方面的表白都沒有,卷島自己根本不曾想過要和東堂談戀愛這件事。只是單純地把合作當做工作去完成,但是在兩人确立了關系的今天再來看,竟然能夠從中感受到不一般的心跳感,該自誇一下自己演技又進步了還是因為徹底對東堂動了心,卷島有點糾結。
而東堂也特意把網絡上的評價翻出來給他看。
「哇啊啊啊啊——那個綠頭發的是誰!和東堂大人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my東堂大人!!!真的帥死了!自動屏蔽掉了那個綠頭發的奇怪男人!」
「那個是卷島裕介吧……我還蠻喜歡的欸,但是他和東堂站在一起總覺得很違和……」
「那兩個鏡頭也就算了,重點是後面的那段拍攝花絮啊。東堂先生吃飯那裏,不是還喂了卷島什麽嗎?那裏實在是太暧昧了吧,不可置信——!胃疼的時候也是卷島扶住了東堂先生……兩個人之間,總覺得,好可疑啊。」
……
差不多就是一邊捧高東堂一邊踩低卷島的言論,而東堂指着其中一條,「好般配!!!就算是gay!我也能接受!一生追随東堂大人!」
「好般配欸,她說我們好般配!超級開心的!」東堂笑得異常開心,「其他評論你就不要在意好了,我也不會當回事的。」
卷島硬是把「那分明就是瘋狂到就算你成為了殺人犯他們也能接受的地步吧」這樣的吐槽給咽了下去。嘛,他知道東堂其實比表面上看起來更簡單好懂一點。
四天前兩人成為了戀人,但是自那以後,還沒有機會牽手或者接吻。不是沒有見面,兩個人就算共處一室,聽東堂唠唠叨叨地說個不停也能消磨很長的時光。更何況東堂的工作那麽忙,結束工作之後只會想要泡個熱水澡倒頭就睡。卷島不願占用東堂寶貴的休息時間,所以基本上不怎麽主動聯系他,反正只要一閑下來東堂就會打電話過來的。
卷島的作息比較正常,所以沒能等到東堂在電視上露臉就在沙發上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被東堂近在咫尺的臉給吓了一大跳。
東堂不眨眼睛地盯着卷島看,臉上還挂着傻兮兮的笑容,讓卷島一陣惡寒。
「幹什麽咻?!」
「原來小卷的睫毛很長呢,是等我等得睡過去了嗎?我好高興!」
明明是你讓我過來等的咻……卷島在心裏不滿地抱怨着,不過說出口的卻換成了略顯冷淡的一句,「我去睡了,你趕快洗澡睡覺。」
東堂回到家差不多是淩晨兩點半,但是早上七點,這個人就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了廚房裏準備早餐。
因為說好要去神社初詣,卷島特意起了個早,結果沒想到東堂已經熟練地準備好了早餐。
好厲害——由衷地暗自贊嘆着,卷島道了歉,「對不起咻。」
「啊?為什麽要道歉?小卷喜歡吃蛋包飯嗎?我做了蛋包飯哦。」把手裏的盤子放到卷島面前,金黃色的蛋皮上用番茄醬寫了「おはよう~」,幼稚的程度可見一斑。東堂精神十足地說道,「好!吃完就出發去箱根!」
「咻?箱根?!」卷島吃驚地看着他。
「啊咧,我之前沒有說過嗎?新年要帶小卷回家啊……」
「等一下,不是說去神社初詣咻?」
「嗯,去我家那邊的神社啦,那邊人少一點。而且新年把小卷帶回家的話,不會有一種帶着新娘去見父母的感覺嗎?」一說到這個東堂的語氣越發明快了,「我啊,好想把小卷娶回家哦!是那種程度的愛哦!」
「……」卷島覺得自己沒有扔下勺子離開真是奇跡,更不可思議的是,在半個小時後他居然坐到了東堂那輛高檔私家車的駕駛位上。
東堂只睡了四個小時都不到,交給這樣的人開車實在太危險,所以不得不交給卷島來駕駛。不過說到底,卷島一直就沒明白,為什麽他沒有對東堂的言辭發出抗議。
很想發火很想生氣,但做不到,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東堂能夠補一會覺。
大概是被那盤美味的蛋包飯給收買了,卷島變得沒有原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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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東堂在蛋包飯用番茄醬寫的是「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