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千秋與我醉紅塵(五)
穆星禪下山前特意給家裏寄了信,只說自己已經下山,目前和儀郡主在一起,并沒有說自己什麽時候回去。不過單是這樣,已經叫穆夫人燒了高香,将寶儀視作穆家的恩.人一般。
寶儀離開宮裏沒幾天,還不想這麽快就回去,她推測着,這會兒劇情大概已經進行到趙廷和元瑛再會。
上次趙廷無功而返,明珠皇帝便不太高興,元兆公然和與明珠有夙願的靺鞨人來往,讓兩國關系變得十分緊張。西梁國主年邁,這些爛攤子早晚都要元瑛來收拾。而明珠內部也并不安生,明珠皇帝近日身.體欠佳,宮裏但凡一點兒風吹草動,幾個皇子都緊張得要蹦起來,的儲位之争已經到了白熱化。趙廷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這個時候到西梁來,等于是放棄了褚位,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和元瑛雙宿雙.飛。
不能說他不負責任,實在是他的那些兄弟每一個都太想負責任。趙廷出身一般,有些事果真是天注定,趙廷的兄弟都不是傻.子,起點又比他高出太多,這種情況下根本由不得他動心思。
按照原著劇情,他這一次并沒有以皇子身份進宮,而是扮作侍衛混入宮中,偷偷給元瑛傳信。元瑛發現後,又是欣喜又是擔憂,一邊勸人離去,一邊又将人以護衛的身份在身邊加以保護,僵持間,也算過了一段偷偷摸.摸卻還甜.蜜的日子——兩人為數不多的好日子。
由于原主從前和元瑛作對,趙廷對她不算客氣,而且這原主畢竟癡戀過趙廷,自己能不見還是不見得好。
“你不想回去?”穆星禪看出她的猶豫。
“我才剛出來沒多久,現在回去太尴尬了。你也是剛下山,不如我們到處走走,就當提前度蜜月?”寶儀笑吟吟地提議。
穆星禪笑了笑:“就這些?”
“什麽?”
“宮裏就沒什麽你想見的人嗎?”穆星禪面色平靜,眼神卻少了幾分心平氣和,“當初你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給他,不要我。”
靠之!他連這都知道,果然是在扮豬吃老虎。
難不成他就是因為這事氣得出家了?
可真冤枉,那都是原主作的孽,她特意不說,就是怕他亂吃這些飛醋。
“要你要你,我誰也不要,就要你。”寶儀連忙哄道,“你看我都來找你了,我還想着,你要是真出家了,我就在慈月庵當個尼姑,和尚尼姑,也算般配不是?”
都在山上,勾搭起來也方便。
Advertisement
“罪過,罪過,”穆星禪依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緩和許多,一轉頭道:“鬼扯,兩個出家人怎麽在一起?”
“我們有共同的信.仰啊,”寶儀一手托腮,別有深意地道,“一起在佛法的感.召之下來一場純粹的柏拉圖,抛開一切肉.欲的糟粕,不好嗎?”
“不好。”穆星禪居然特別認真道,“而且我也不覺得肉.欲是糟粕。”
“……”
寶儀狠狠拍開自己腰間的爪子!
這淫僧!
“這次你有什麽打算?”穆星禪知道,媳婦來這個世界,身上必然是帶着任務的。她出宮來是為了尋他,但絕不單單是為了尋他。
寶儀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總覺得戀人對于時空之隙十分了解,可是上輩子她最後也沒能撬開沐靜陽的嘴。想到最後沐靜陽說的話,她一把揪住穆星禪的前襟:“先別說我。親愛的,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些事情,我們應該坦誠相見對不對?”
穆星禪一怔,露.出些為難的神色。
他看看天色,又看看左右好奇張望的路人,攏了攏衣襟,十分保守地道:“我覺得你這個提議十分好,不過這裏人太多,你要實在想坦裎,我們去客棧開個房間。”
“……”
這特麽是和尚?這整個一污妖王!
寶儀抓過淫僧的爪子就咬了下去。
穆星禪也不掙紮,就溫和地看她。和尚細皮嫩.肉的,簡直和西天取經的那位一樣美味,一下就便被咬出了紅印子,寶儀看看又覺得有些心疼,就着口水抹了兩把——反正惡心的不是自己!
只是穆星禪雖然換下了僧袍,額頭上還是光亮亮的,加之一身幹淨出塵的氣質,怎麽看都是個小禪師。相比之下,寶儀就好似個觊觎唐僧肉的女妖精,這不,都直接動口了。路人看過來的眼神也十分精彩。
寶儀冷哼:“反正你就是不坦白了!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這麽心虛。難不成你以前是個大壞蛋?”
寶儀只是随便說說,穆星禪卻臉色微僵。
他用還帶着牙印的手反握住寶儀的,輕聲道:“是,是個大壞蛋,壞透了。”
寶儀失笑:“你現在也不見得是好人啊,你別告訴我出家是為了洗清罪孽。”
周雲熙,唐承祈都算不上是好人,連沐靜陽也是極道出身,戀人骨子裏的叛逆她再清楚不過,也因此,這一世穆星禪居然當了和尚,她才會那麽驚訝。
穆星禪鄭重道:“我從前是不信的,但是到了這裏,反而覺得可以試一試。”
“試一試什麽?”
穆星禪笑了笑,眼底清澈如泉:“試一試,做個好人。”
他沒說的是,從前做的事他并不後悔,只是經過前兩世,他開始害怕這變化莫測的天.道,害怕一切會報應道他愛的人身上。這些到底是衍生空間,變數太大,他怕護不住她,怕又像前兩世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無.能為力。
這一世他有了個好身份,也難得得了好.性.情,積德行善,普度衆生,不為救世,只為一人。
願所有因果,都報應吾身,願所有不幸,都避我愛人。
“寶儀,這一次,咱們還要好好的。”
寶儀知道他擔憂,心中也是一軟。
“好。”
穆星禪說得沒錯,這一趟出宮除了找到穆星禪,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元瑛将來是要繼承皇位的,一旦元瑛登基,想要和趙廷終成眷屬就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即使趙廷願意放下.身份,皇族也不會允許身為女王的元瑛下嫁別國皇子。除非元瑛徹底掌握了西梁命脈,用絕對的權力施壓,讓朝堂上不敢有反.對之聲。
為此,寶儀準備送給元瑛一件禮物,這也算是原主的心願。
西梁境內有一處寶地,叫做雁城,雁城依山傍水,又地處交通要道,商人往來帶動當地貿易興盛。西梁首富蘭家就是在雁城發源。蘭家祖輩本是游商,看中雁城的環境,留在此地白手起家,而後世代經商,終于經營出了第一世家的名望,這一代的蘭老.爺.子更是因為樂善好施被稱為蘭大善人。
蘭家富可敵國,雁城俨然就是蘭家的雁城,不要說當地官.府,就連皇親國戚對這家的老.爺.子也要敬上三分。朝堂政鬥看起來是嘴皮子的游戲,背後牽扯得卻是黎民百.姓,廟堂之上一個小小的決議,動辄就要成千上萬的銀子來填補,沒有一個堅.實的經濟基礎成不了大器。
元瑛之前三番兩次栽跟頭,就是栽在這一點上。
元兆的母族是蘭氏旁支,有了這層關系,蘭家可以說是一心一意地站在元兆一方。按理說元兆是最不缺銀子的人,但是前陣子他和蘭家出了些龃龉,因此才會想要收受.賄.賂拓展財路,順便也是要讓蘭家看看,他元兆不是非靠他們不可。
這毫無疑問是非常幼稚的行為,人不作死,就不會死,元兆顯然不懂。
有一層薄弱的親戚關系牽扯着,雙方到底沒有徹底決裂。蘭家和瑞王府是唇亡齒寒的關系,雖然元兆這一次吃了悶虧,但用不了多久,蘭家就會動用一切手段向朝.廷試壓。到時候就算是皇上也要給蘭氏幾分薄面,給元兆一個複起的機會。
上一世,元瑛根基尚弱,對付元兆大傷元氣,為她日後登基理朝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寶儀的目的,便是要徹底斬斷元兆的羽翼,同時把蘭家收為所有。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卻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蘭家對元兆早有不滿,而元瑛對蘭家又無可奈何,雙方只是欠缺一個搭橋的機會。
眼下,剛好就有這樣一個機會。
蘭家的小兒子病了,徹夜啼哭,夢魇不斷,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不舒服,又吃不下飯,眼看着消瘦,請了不少大夫,都說不出所以然,又請法.師,道.士和尚輪番做法,依然不見療效。
蘭家大.爺快要急死了,蘭氏這一代子息單薄,兩個女兒皆已出嫁,兩個兒子一個早年傷了腿,從此一蹶不振,只餘下這一個好的,眼看也要不好了。
寶儀站在街邊,看着蘭府的下人在街上張榜,懸賞求醫,心知這家人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她回頭審視了身邊清雅出塵,頭頂自帶“聖光”的高僧,越看越滿意。
就是你了,少年!
“走,我們去蘭家。”
穆星禪早知道她的用意,嘆道:“君子不打诳語。”
出不出家,都不應該騙人。
“我給人.治病,怎麽是騙人呢?”寶儀強詞奪理。
穆星禪踟蹰。
她會治病?他表示懷疑。
寶儀誘哄:“你放心,我雖然不是大夫,但獨獨這個病我是真的會治。也不用你說話,就去給我撐個場子,其他的事我來辦!”
“可是……”
“又怎麽了?”
“我都開始蓄發了,這樣一來不是又要剃頭?”穆星禪摸.摸這個月頭頂好不容長出來的絨毛。
“這算什麽問題?”寶儀失笑,“蓄發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差的。”穆星禪特別認真地點頭,“你親口說的,不長出頭發不許破色戒。”
“……”
淫僧!果然是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