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仙味居的二樓布置的很精致,一看就是給達官貴人享受的,仇震領着他們到了一個雅間內,讓小二上酒樓裏的招牌菜,幾人等菜上來,邊吃邊敘舊。
當然,敘舊是仇震單方面的事,羅悠寧嘴裏不停,衛枭則一直在給她剝蝦夾菜剔魚刺。
仇震抿了一口酒,追憶往昔:“當時多虧了有你們,如今黑鷹寨的老老小小都找到了活計,過得不錯。”
羅悠寧咽下一塊滑溜的魚肉,才開口道:“仇二當家,你這酒樓不錯啊,廚子哪裏請的,可否透露一二。”
一提這個仇震神秘一笑,“姑娘有所不知,我這是從姜國請來的大廚,配上他們獨特的作料,做出的菜別有風味。”
衛枭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他的手不着痕跡地落在短刀刀柄的繁複花紋上,思緒漸遠。
仇震見他不動筷子,不解問道:“大哥,小弟這的菜不和你胃口?”
“不是。”衛枭收回了放在刀柄上的手,重新給羅悠寧夾了一塊排骨。
這時,仇震看向他的刀,面上有一絲疑惑,“這刀……”他嘟囔着:“怎麽像是在哪見過?”
羅悠寧好奇問道:“在哪見過?”
仇震雙手摸着腦袋在想,好半天腦中突然一激靈,拍了下桌子,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去年跟着別人去姜國跑商的時候,見一個姜國的權貴,他手裏也有這樣一把刀。”
衛枭眉心微皺,垂眸看着那把短刀,目光一直未曾移開。
“我就說大哥這把刀不像中原之物,想必是從姜國流出來的。”
羅悠寧知道一些內情,那刀是衛枭的母親留給他的,看着衛枭深邃的眉眼,她不由猜測,難道衛枭的母親是姜國人?
這話題沒持續多久,因為仙味居樓下又來了幾個讨飯的小孩,仇震心疼孩子,便讓小二給他們拿些吃的。
“唉,這年頭老百姓的日子越發難過,年景不好,去年秋天沒收上來多少糧食,如今家家捉襟見肘,能維持一日兩餐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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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震邊喝酒邊把他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告訴二人,“北邊要亂了,長崎等地已經有人起義了,朝廷再不管就要發生大動亂。”
幾人都吃完了,坐在雅間裏說話,多是仇震在說各地的情況,看得出來,這半年他走了很多地方。
三人吃完這頓午飯,仇震就将他們送出仙味居,衛枭牽着馬送羅悠寧回靖國公府,走時不忘叮囑她:“最近哪裏也不要去,城中不太安穩。”
羅悠寧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着衛枭離開後,她便找自家大哥算賬去了,可惜青松院尋了一圈,也沒見羅長鋒的人影,她只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幾日後的早朝,梁帝震怒,因為長崎等地的起義軍連成一線,災民情緒暴動之下,已經攻占了洛城,他手中有兵符,奈何無将帥可用,最後還是不得不任用靖國公羅桓。
“靖國公,你代朕前去平叛,此戰只能勝不能敗。”敗了,便是有辱皇家威嚴的事,梁帝神情凝重。
靖國公受命,這時衛鴻也站出來,主動請纓,要給靖國公當副帥,梁帝猶豫片刻,便答應了。
正如他心中所想,此戰關乎甚重,有衛鴻在,就更不可能失敗,而且讓兩人互相牽制也更合适。
下了早朝,靖國公臉拉得很長,與衛鴻一起走到宮門口才開口問道:“你什麽意思?不過是對付幾個亂民,用得着咱倆一起去嗎?”
衛鴻笑嘻嘻的,他當然不能直說,是怕靖國公年歲大了,遭了叛軍的埋伏,衛束前幾日與他說過,叛軍裏有一個智計百出的人物,必須時刻提防。
“那什麽,我近日身上癢,想松松筋骨,老哥,你就成全我這一回?”
見羅桓面上松動,他又繼續說:“哎,咱們是親家,一家人,你還怕我妨礙你帶兵不成?”
羅桓瞪他:“去,什麽一家人,八字還沒一撇呢。”
兩人說說笑笑離開,謝太師落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停在宮門口看了看兩人離開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
靖國公和衛鴻出征後,梁帝卻還是不得安寧,只因禦史臺那些人,每日向他谏言,太極殿裏,奏折堆積成山,他連一日的空閑都沒有。
“那些人還叫朕發罪己诏,朕有什麽錯?欺人太甚,把朕惹急了,将他們都殺了。”梁帝靠在榻上,聲音焦躁疲憊。
他邊上的女子挺着肚子給他按揉額頭,梁帝回過神時她已經按了很久。
“辛苦你了,往後這些事你不必親力親為,免得累壞了。”
謝婉柔垂眸一笑,梁帝眼裏的愧疚和溫柔,她十分受用。
“不辛苦,倒是陛下這幾日為了朝事煩悶,臣妾什麽也做不了,心中有愧。”她歉然一笑,拉過梁帝的手。
“陛下若實在難受,何不去行宮待一段時日,等靖國公平叛歸來,大臣們也不會再多提這件事了。”
梁帝心動,但還是猶豫:“可你和皇後都要生了,朕這個時候離開……”
“應當不妨事的,靖國公久經沙場,晉王又是我大梁戰神,他們二人說不定半月就回來了,您去行宮躲躲清閑,等您回來的時候,宮裏也該添丁了。”
女子一派溫柔,在她的柔聲細語中,梁帝決定不日便啓程去行宮,由禁軍統領羅長鋒護送一同前往。
梁帝走後,謝婉柔坐在榻上縫一件小衣裳,宮女寒枝陪在一旁,問道:“娘娘,這是給咱們小主子做的嗎?”
謝婉柔笑了笑,“不是,這是給容姐姐的孩子做的,她臨盆的日子比我要早,咱們自己的可以再等等。”
兩人正說話,有太監進來通禀:“娘娘,禦膳房給您送滋補湯了。”
謝婉柔道:“行,送進來吧,對了,鳳儀宮那邊也送去了嗎?”
太監讨好地笑:“送了,先去的鳳儀宮呢。”
謝婉柔沒再說什麽,讓他下去。
轉眼靖國公羅桓和晉王衛鴻已經離開京城半個多月,這一日,皇後羅悠容由宮女陪着,在鳳儀宮附近的小花園裏曬太陽,她有幾日沒出來了,今日天氣好,便出來活動活動。
羅悠容手裏拿着一串小風鈴,另一只手輕柔的撫着肚子,臉上的笑比照下來的日光還要暖上幾分。
“寶寶,你将來要對你小姨好,她長不大,我真怕我有什麽閃失,旁人照顧不好她。”
照月急的跺腳:“娘娘說什麽呢,這當口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您一定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
羅悠容彎起嘴角,笑的飄忽,她總覺得心頭隐隐有種不祥,像要發生什麽事。
正當此時,小花園裏走進來兩個負責鋤草的小太監,羅悠容坐在花牆的這一面,看不見人只能聽到聲音。
“哎呦,洛城這一戰可是慘烈,我大梁險勝呢。”
“是啊,可惜了,靖國公重傷瀕死,不過那地方環境不好,恐怕挨不到回京了。”
兩個小太監一邊鋤草一邊說着話,突然花牆另一面傳來女子的驚呼聲和風鈴落地的叮咚響聲。
“娘娘,您怎麽了?”
他們回頭就看見皇後滿臉煞白,支撐不住的樣子,互相對視一眼,便分頭跑遠。
羅悠容艱難的呼吸,仍顫聲問:“他說什麽,我爹,我爹……”
她疼的一身冷汗,鳳儀宮的宮人一起将她擡了回去,羅悠容倒在床上的時候,才發覺身後的衣裳濕了一片,她抓着照月的手,“去請太醫,我快要生了。”
照月這時哪裏能離開她,派了碧珠去太醫院,自己守着她。
羅悠寧每三日必要進宮看她姐姐,今日又是第三日了,她到了鳳儀宮門口的時候,發覺了不對勁。
“碧珠,怎麽回事?”她與去請太醫回來的碧珠在門口碰了個正着。
碧珠擦着汗回答:“四姑娘,我們娘娘要生了,情況不太好。”
兩人幾乎是架着年事已高的太醫進去的,進了內殿,羅悠寧撲到床前,摸着她姐姐汗濕的臉不知所措。
“你怎麽了?前兩日不好好的嗎?”她開口帶着哭腔。
太醫給她把了把脈,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這一位郝太醫是太醫院的院判,醫術高超,早年與他們羅家又有交情,直接繞開了那些虛言。
“脈象不太好,為今之計只能先接生,然後再看。”
羅悠容信他,讓照月安排接生嬷嬷進來,郝太醫避到外間之前,讓照月往皇後嘴裏塞了一片人參。
正是要緊時候,羅悠寧怕姐姐分散精神,沒有鬧着留下來,與郝太醫一起在外間等着。
裏頭安靜了一會兒,開始斷斷續續傳出羅悠容的慘叫聲,羅悠寧蹲在地上,緊張地咬着拳頭,心裏的恐懼比海深。
那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刺激着人的耳朵,折磨着他們的心。
漸漸的,聲音弱下來,直至消失,羅悠寧一驚,從地上站起來,“怎麽不叫了,生了嗎?”
郝太醫也不知道,兩人往裏間張望,裏間的雕花大床上,羅悠容面如金紙,微弱的喘息。
“不成了,我不成了,你叫小寧走,叫她回家。”
都這時了,她還想着妹妹,照月哭聲不止,捶了一下床:“閉嘴,不準再說,我喊太醫去。”一着急起來,她連尊卑都不顧了。
“郝太醫,娘娘沒勁了,生不出來。”照月哭着跑出來,郝太醫神情一凜,趕緊進去,羅悠寧也跟着進去。
郝太醫把過脈,再次搖頭:“有血崩之兆,再這樣下去孩子生出來了,娘娘性命難保。”
羅悠寧抽泣出聲:“那不生了呢?”
皇後慘笑:“傻孩子,怎麽能不生呢?”她想起遠方生死不知的父親,再看到天真的妹妹,眼裏生出了堅毅。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活着看顧羅家,還有這個耗盡了她心血的孩子。
“郝太醫,有沒有保命的法子,你知道我問的是同時保住我和孩子的法子。”
郝太醫沉吟片刻,道:“有,但這兩樣實在難尋,得到一樣就有五成的把握保您和皇嗣的命。”
“是什麽?”羅悠寧急急追問。
“五百年的血參和南越進貢的聖藥天凝丹。”郝太醫繼續說:“臣記得謝貴妃那裏尚有半株三百年的血參,或可拿來一試,聊勝于無。”
血參出産于姜國,大梁本就不多見,而五百年的血參更是聞所未聞,謝貴妃那裏剩的半株,是大梁皇宮裏僅存的半株了。
“至于天凝丹……”他頓了頓,說道:“皇宮裏沒有,但有一個人有,只怕她不願意給。”
不等衆人追問,他道出那個人的名字,“元嘉郡主,那枚天凝丹是先皇給她的嫁妝,她恐怕不願意拿出來,會找借口推脫。”
羅悠寧決定先緊着容易的,她讓照月去枕霞宮求謝貴妃。等待之時,她手裏拿着帕子給羅悠容擦臉上的虛汗,生平第一次,長姐在她的懷抱裏,那麽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消失。
“阿姐,累不累?”她像小時候那樣把頭枕在她肩上,“等小外甥出來了,我幫你抱着他,我一刻也不松,像你以前抱着我那樣。”
羅悠容輕輕點頭,眼裏漸漸濕潤。
照月去而複返,臉上卻滿是絕望之色。
“照月姐姐,血參呢?”
照月低泣:“沒了,沒有血參,謝貴妃身邊的寒枝說,謝貴妃摔了一下,如今也在生産,血參已經用完了。”
羅悠容繃着的那股勁此時終于用光了,她急喘一聲,身下開始滲血,“罷了,是命。”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羅悠寧滿目都是紅色,她栽倒在地,看着姐姐淚眼模糊。
“照月,把她拉走,別讓她看。”羅悠容哀嚎一聲,想要不顧一切生下這個孩子。
“阿姐。”
羅悠寧絕望出聲,她抹了把淚站起來,“我去求元嘉郡主,我跪着求她,我一定把天凝丹帶回來。”
她說完便跑了出去,郝太醫繼續用針灸和人參給羅悠容吊着命。
她跑的跌跌撞撞,出了鳳儀宮的門,差點一頭栽倒,幸而一雙鐵臂及時出現接住了她。
羅悠寧擡起淚眼,看見面前的人崩潰大哭:“衛枭,我姐姐她生不出來,她快不行了,好多血,你帶我去找元嘉郡主,還有,還有五百年的血參,我去買。”
她語無倫次,少年還是聽懂了,“血參和天凝丹,天凝丹在郡主手裏?”
她抽泣着點頭,衛枭腦中倏然閃過什麽,抱起她輕輕放在鳳儀宮門口的石階上,他撫了撫小姑娘帶淚的臉,道:“在這等我,我拿到東西,片刻即回。”
他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跑着,速度飛快,疾風一樣躍出很遠。本來衛枭是來報信的,洛城一戰勝了,靖國公受了點輕傷,被人傳成重傷瀕死,他怕皇後着急所以趕過來,卻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羅悠寧。
衛枭急着趕路,下馬後就把馬扔在了晉王府門口,他往正院去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麽,先回了自己的小院。
衛束拎着斧頭在小院裏給衛枭劈柴,衛鴻臨走時特地把兒子托付給他,他再無奈也只得當一回盡職盡責的小叔叔。
院門砰地一聲被踢開,衛束驚愕,擡頭看見少年如同被一道勁風裹挾着一般進了院子。
“衛枭,回來啦?”他愣愣地問。
沒有人回答,衛枭沖到那棵老槐樹下,摸索片刻,徒手開始刨土。
“這孩子,瘋啦?”衛束拎着斧頭過去,“挖什麽呢?用這個。”他把斧頭遞過去,少年接過去繼續刨。
很快,土裏露出一個小箱子的輪廓來,衛枭用手撲了兩下,小箱子露出了原貌,是一塊黑底鑲着金邊的箱子。
衛束正驚奇,衛枭已經把箱子打開了,裏頭有幾只珠釵、玉镯等首飾,有一塊雕着奇形怪狀圖案的玉佩,用紅繩拴着放在一旁,衛枭沒管那些,直接找到裏面一個長條的盒子,打開看了一眼,裏面的血參飽滿如初,那盒子好像是特制的,用來保存血參,他松了口氣。
他心裏有一種預感,這一顆血參應當不止五百年。
衛束倒抽一口涼氣,“小子,你還有這種好東西呢?”他伸手想拿來看看,被衛枭用手擋開,“這是拿來救命的,皇後難産。”
衛束微愣,“皇後?羅家那丫頭生孩子啦。”他目光悵然,像在回憶什麽。
衛枭不再耽擱,顧不上他小叔叔奇怪的反應,收起箱子就拿着血參出了院門。
王府正院,元嘉郡主在看兩個女兒刺繡,崔嬷嬷回到康王府後,她提拔了阮嬷嬷貼身伺候,兩人正輕聲說着話,外頭突然吵吵嚷嚷。
“公子,你不能進去,這不和規矩。”院中阻攔的下人被衛枭推了一個趔趄。
少年一身銳氣,用刀背推開了所有阻擋的下人,一直闖進正廳裏去。
元嘉郡主一臉怒意站起來,指着他道:“衛枭,你幹什麽?如今你爹不在家,你竟要欺到我頭上了?”
衛枭皺了皺眉,這半年,他與元嘉郡主井水不犯河水,甚少見面,他壓抑着情緒開口:“郡主,天凝丹在你這裏,把它給我。”
他伸出手,目光平靜又駭人。
元嘉郡主怒極反笑,“你來找我要東西,真稀奇。”她話音轉冷:“憑什麽?”
“皇後難産,等它救命。”他早知她不願意給,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短刀即刻出鞘。
元嘉郡主冷笑:“你難道還想着拿刀威脅我?”
她看過去,衛枭果然一副“有何不可”的表情。
元嘉郡主怒氣郁結,沉聲開口:“阮嬷嬷,去拿給他。”
所有人都驚了,這其中也包括刀出鞘一半的衛枭,阮嬷嬷疑心自己聽錯了,又确認一次:“郡主?真拿給他?”
“給他。”元嘉郡主冷聲說道。
她瞪着他重新坐下,等阮嬷嬷把裝有天凝丹的小方盒給衛枭的時候,她語氣嘲諷:“算我施舍給你。”
衛枭本已轉身走出幾步,聽到這話不由停下腳步,他聲音比刀更冷:“不必,回來我任你處置。”
随着衛枭離開,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無蹤,元嘉郡主的長女衛蘅不禁開口:“母親,好事你做了,偏要冷嘲熱諷擔着惡名,圖什麽呢?”
是啊,圖什麽呢?元嘉郡主嘆息一聲。
鳳儀宮門口,小姑娘孤零零的坐在石階上,聽着裏面的動靜,心裏越來越空,她不敢想姐姐能不能等到衛枭回來,也不敢想衛枭會不會拿來天凝丹。
神思恍惚之間,她看見一道身影向自己跑過來,羅悠寧眨了眨眼,擠掉眼中的淚意,掙紮着站起來,“衛枭。”她滿目期盼,幸好這個少年從不叫她失望。
“天凝丹,還有血參。”衛枭把兩樣東西交到她手上,羅悠寧眼中盈了淚,她顧不上感謝,拿着東西跑進鳳儀宮。
将兩樣東西交到郝太醫手上後,他辨認過,大喜道:“七百年的血參,天凝丹也是真的,四姑娘好本事。”
羅悠寧不好意思,連忙擺手:“不是。”是我的衛枭厲害。
郝太醫也只是誇獎一句,甚至顧不上追究源頭,先把兩樣東西給羅悠容用上,天凝丹加上血參的雙重作用,很快就給羅悠容續上了力,這一胎生下來,有驚無險。
鳳儀宮裏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衛枭背對宮門站着,緊了緊手中的短刀,她給自己留下的東西,救了兩條人命。曾幾何時,他埋葬了那個箱子就像埋葬了與母親的過往,提醒自己,他永遠該是孤身一人。
如今再次打開它,奇妙的是,有一種聯系永遠無法割舍,冥冥中,那人發揮着最後的餘熱溫暖他。
他回頭,聽着裏頭的哭聲勾唇淺笑,然後安靜的離開。
鳳儀宮內殿,羅悠容已經安穩的睡下,宮人來來往往,沒發出任何聲響,羅悠寧抓住姐姐的手陪着她,這一日,她把半生的擔驚受怕都嘗盡了,小孩臉皺巴巴的,她看了一眼,小外甥雖然現在醜,但他們羅家人都是越長大越好看的,她一點也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