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合一)

謝婉柔從景明宮出來,夜裏風涼,吹得人心裏發寒,二皇子身上的小被子匆忙間沒有裹緊,夜風呼嘯着刮到他臉上,他被嗆了一下,哇的一嗓子哭出來。

空寂的宮中甬路上,嬰兒的嚎哭聲像根針一樣紮進謝婉柔心裏,她強忍着的怒意幾乎難以自控。

她回頭冷冷地瞪向二皇子的乳母,“二皇子都哭了,你是聾了還是瞎了,或者是想本宮回去把你換了?”

乳母唯唯諾諾的應聲:“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她用自己寬大的袖子蓋在二皇子臉上,稍微擋一擋風。

謝婉柔發洩過了,沒再理會乳母,轉身的同時示意她宮裏的太監管事安守喜跟上。

安太監緊走兩步到了她身邊,謝婉柔壓低聲音問道:“怎麽回事,不是交代過你嗎,為什麽大皇子好好的?”

安太監頓了一下,十分為難,支支吾吾道:“這……奴才确實照您的吩咐把藥粉交給咱們的人了,至于大皇子為什麽沒起紅疹,奴才真是不知。”

謝婉柔相信安太監不敢騙她,那就只可能是她在鳳儀宮安插的人出了纰漏,或者是皇後早有所覺,對她有所防範。

“不可能,她看起來并不知道我的計劃……”她還在猜,秀眉微微蹙起。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輕緩的腳步聲,那人一邊走一邊輕輕咳嗽,可他腳步并不慢,轉眼就追上了謝貴妃一行人。

“娘娘留步。”謝奕溫潤的聲音在夜色裏響起。

謝婉柔回頭看見追出來的弟弟,面露驚訝,“爹讓你來找我的?”

謝奕笑了笑,說道:“娘娘在奇怪為什麽大皇子一切如常?”

他此話一出,謝婉柔慌亂的看了看四周,沒見到路過的宮人,這才稍稍放心。

“你怎會知道?”她聲音冷了下來。

謝奕緩步走到她面前,對安太監點點頭,安太監便帶着乳母等人先離開,謝貴妃身邊只留了一個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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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的太監管事居然聽謝奕的?謝婉柔反應過來神色更冷,“謝奕,你究竟想說什麽?”

謝奕盯着她恐慌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姐姐,你太急了。”

“安太監那包藥粉我讓他偷偷倒掉了,他不敢跟你說而已。”

“謝奕。”謝婉柔一怒之下擡起手,只是手即将碰到他臉的時候,被謝奕一把捏住。

“你鬧夠了嗎?上次爹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謝婉柔微微一怔,想起她深夜回謝家那一次,問道:“那日你偷聽我和爹說話?”

謝奕勾了勾嘴角:“我本來沒想偷聽,不過,世間諸事也許就是那麽湊巧。”

他的笑在黑夜裏沾染了涼意,謝婉柔驚訝的看着他,仿佛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弟弟。

“說吧,我身邊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控制了,還有誰?她是不是也聽你的?”謝婉柔一把扯過寒枝。

寒枝戰戰兢兢的,差點跪下,“娘娘,奴婢沒有,奴婢只忠于您一人。”

謝奕低笑出聲:“姐姐無需如此,難道我還會害你嗎?”

謝婉柔冷笑:“莫非你今日幫了皇後和大皇子還是在為我好?”

謝奕淡淡開口:“我自然是在幫你的。”

見謝貴妃又要發怒,他解釋道:“今日宴會上,大皇子若是出了事,皇後縱然會丢臉,可陛下一怒之下或許會下令徹查此事,你當你的人手腳真的幹淨嗎?何況就算查不出來,二皇子與大皇子同一日降生,這件事也必然會落在你頭上。”

謝婉柔嗤笑道:“說來說去,你不還是為了你的羅四姑娘,就算我被懷疑又怎樣,事情礙不着你,只一點,你怕羅悠寧恨你。”

謝奕輕笑起來,而後看着謝婉柔笑的更加瘋狂。

“看來你是真傻,你費盡心思讓陛下對你動了真情,如今想把手上這幅最好的牌拱手讓人嗎?”

“你該不是不知道,陛下愛你什麽吧?”

謝奕的話直直刺入謝婉柔心裏,她閉了閉眼,心裏一涼。是啊,梁帝愛她善良柔軟,愛她不争不搶,溫和對人的模樣。

若是因為大皇子出事,梁帝懷疑是她下手,他會不會轉而去憐憫皇後,或者愛上皇後。

謝婉柔倏然睜開眼,謝奕的話她懂了,男人的愛不能盡信,他如今愛她,她變了,這份愛還會在嗎?

“明白了就回去吧,我猜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去哄你了,适當的示弱和嫉妒,會讓他更放不下你。”

謝婉柔知道他說得對,可是想起這人悄無聲息的将她身邊的人收買,她更覺心驚,甚至從頭冷到腳。

“謝奕,我從前看錯了,比起爹,你的心更冷。”

謝太師心機再深,尚且是對着別人,可謝奕,他不管不顧,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被他拿來利用操控。

“你到底什麽時候變的,還是你一直是這樣的,只是裝的太好。”

謝婉柔低嘆一聲,扶着寒枝的手轉身離開。

謝奕的回答飄散在夜風中,“是你們從來不肯認真看我。”

“還有,我不怕羅悠寧恨我,我只怕她不恨我。”他森森冷笑,越發滲人。

景明宮裏熱鬧非凡,飲過幾杯酒,梁帝微微有些上頭,揉着額頭,借故對殿中的大臣說道:“朕不勝酒力,如今頭疼得很,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趔趄了一下,羅悠容起來扶他,梁帝拍拍她的手,道:“辛苦皇後,大皇子也出來許久了,讓乳母先把他抱回去吧。”

羅悠容應聲,囑咐乳母動作小心,梁帝則坐着禦辇離開了。

她獨自坐在上首,桌上放冷的酒菜,她只在開始時淺嘗一口就未動過,滿月宴接近尾聲,羅悠容搭着照月的手起身離開了景明宮。

甬路兩旁的宮燈随風飄搖,大梁皇宮裏随處可見這樣的燈,因為梁帝怕黑,他走到哪裏都是亮的。

可光照不到的地方,滋生了多少陰暗和腐臭,沒人知道。羅悠容與照月一路相攜着走過來,心裏比夜色更加空曠。

她擡頭看了一眼,指着大梁皇宮裏最高的殿宇對照月道:“玉瓊殿今日格外的亮,咱們到上面去看看吧。”

照月沒有阻攔,她知道羅悠容是想到上面看看大梁皇宮以外的地方,看看繁華的金陵城。

兩人遣開了其餘的宮人,互相攙扶着爬上玉瓊殿最高的七層,羅悠容忍不住氣喘,說道:“到底是不年輕了,我爹若是知道我現在爬個樓都這麽費勁,不定得怎麽訓我呢。”

她輕笑一聲,臉上的笑俏皮可愛,照月嗔她:“胡說,姑娘今年才二十五,本就不老,更別說您看着還像十五六歲呢。”

這地方只有主仆二人,照月恢複了幾分在靖國公府裏的活潑,羅悠容笑着擰她的臉,笑鬧過後,她向前跨了一步,想要趴在欄杆上看看金陵城夜晚的景致。

只是這一邁步,她卻踩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羅悠容驚呼一聲,那東西又順勢滾了很遠。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摸索過來,差點碰到了她的腳,她退後一步,怒斥道:“大膽,何人在此放肆。”

黑暗中那人散漫的笑了一聲,道:“大半夜的,我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還能聽見你的聲音,你說可笑不可笑。”

羅悠容凝眉,她聽着這人的聲音和說話的腔調都極為耳熟,照月把燈籠往前照了照,大聲叱道:“皇後面前也敢無禮,你活得不耐煩了?”

那人的笑忽然停了,他睜開迷茫的雙眼轉頭看見了那道亮光的源頭。衛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睜開又閉上,反複好幾次才确定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羅悠容。

“哎呦,臣失禮,皇後勿怪。”他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

羅悠容看着他,淡淡問道:“什麽時候回京的?”

衛束笑笑:“那可久了,得有小半年了。”他擡眸看她,說道:“不過娘娘不知道也正常,臣一個小人物,當不得娘娘記挂。”

“我呸,誰要記挂你!”羅悠容努力維持的端莊瞬間坍塌。

她和衛束自小就不對付,這人說話毒得很,多跟他說一句都堵心。

衛束一樂:“是是是,感謝娘娘這麽多年沒有想起臣,臣這才過得不錯。”他俯身行了一個揖禮,看着像模像樣。

羅悠容這一晚上那點悲秋傷春全跑光了,剩下的是心中漸漸升起的火苗,若不是還顧忌着身份,她肯定一腳踹過去了。

“一別十年,衛将軍看着滄桑了不少啊。”羅悠容雙手放在欄杆上,眺望着遠處。

金陵城裏燈火輝煌,人流攢動,一派熱鬧景象,她看着高興,微微彎起嘴角。

衛束走到她邊上,偏頭看着她的側臉,夜風攜着她鬓邊一縷碎發輕輕觸碰在他臉上,他呼吸一滞往旁邊挪了挪。

“一別十年,娘娘看着比原來還年輕些。”

她側首橫了他一眼,“你覺得我現在老了?”

“沒。”衛束求生欲極強,“你越長越好看了,真的。”

羅悠容輕哼,道:“認識你這麽多年,你也就說了這麽一句我愛聽的話。”

衛束沉默,反省自己,他是不會說話,于是懲罰不就來了嗎?活該他……

他看了旁邊側顏美好的女子,微微愣神。

“宴會上的好酒你不喝,跑到這裏來喝酒,見不得人啊?”

她總是這樣,對所有人溫和有禮,端莊賢淑,偏偏面對他的時候,永遠是這樣劍拔弩張的。

衛束搖頭笑笑:“你這麽記仇啊,咱們小時候拌幾句嘴也是正常的,如今你都做了皇後了,還記恨我?”

羅悠容啞然,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許是心裏繃着那根弦太久了,見到個不需要顧忌的故人,就想噎他兩句,給自己個痛快,在這皇宮裏待久了,人太疲憊了,衛束說她還像十年前一般,她不信,光是站在這裏,她都感覺歲月的烙痕一點一點爬到她的臉上,再蔓延至心裏。

“衛束,說真的,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衛束臉上的神色難得認真,他回答:“你啊,是個聰明人。”

這世上的聰明人有一個共通點,都喜歡往自己身上套着枷鎖,喜歡成全別人,自己承受苦果,所以相比之下傻子才會過得快樂一些。

“你小時候不是這樣說的。”羅悠容笑着說:“那時候你編出兒歌來笑我蠢。”

衛束想起從前,自己變着花樣欺負她,也笑了。

“那時候不是年紀小嗎,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心裏湧上了不少的遺憾,倘若能重來一次,他一定不那樣了,若是從小就将她捧在手心上,也許她不會因為別人幾句好聽的話就上了當。

衛束心下悵然,道:“舊事不提了,恭喜你。”他捧着酒壇子,往嘴裏灌了一口酒,酒一入肚,辣的他眼裏都起了波浪。

他眨了眨眼睛,背過身去靠着欄杆,這一轉身,倒是看見了兩個人影。

“噓。”他搶過照月手裏的燈籠,将它吹滅,戳了戳滿臉疑惑的羅悠容讓她看玉瓊殿的另一邊。

“你看看,那兩個小鬼,眼不眼熟?”

羅悠容訝然看過去,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妹妹還有她邊上的少年。

“衛枭。”她驚訝出聲,連忙又捂住嘴。

玉瓊殿另一邊很快亮了起來,衛束和羅悠容這才看出來,兩人是跑到這樓上來放許願燈的。

羅悠容靜靜看着,唇邊帶着一抹溫柔笑意,衛束則看着她,不着痕跡地靠近一些擋住風。

“羨慕啊?”他嘴不聽使喚,直接問了出來,身邊這人也坦誠得很,直接嗯了一聲。

羨慕我可以陪你一起放。這話到了嘴邊,衛束再不羁也知道他不該說,所以他只得沉默。

就在他滿心糾結的時候,羅悠容終于看夠了,對他道:“咱們從這邊下樓,別打擾他們。”

三人悄聲下了樓,走到玉瓊殿門口的時候,衛束回頭一看,那燈已經飛的很高了,兩只一起向皇宮外的金陵城,甚至是更遠的地方飛去。

羅悠容也看到了,從羅悠寧和衛枭出現,她嘴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衛束早前在她臉上看到的蕭瑟,似乎從未有過痕跡。

他們在玉瓊殿門口分開,羅悠容回鳳儀宮,衛束則往宮門的方向走,剛才在樓上的談笑仿佛沒有發生過,他們之間連簡短的道別都不必有。

衛束已經走了很遠,他認命般的回頭,那人已經越走越遠,與十年前并無差別,他自嘲一笑,心口微澀。

“就知道你沒變。”他感嘆,真傷人啊。

羅悠寧對這一切一無所覺,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她自以為秘密的相會被姐姐看了個正着。衛枭聽到了些動靜,不過他習慣了衛束的腳步聲,既然他在這裏,那他身邊的肯定也是信得過的人,所以他也沒有提醒興致勃勃要來放燈的小姑娘。

兩人一起将最後一只許願燈放上了天空,他不懂這些,看着小姑娘閉着眼睛許願。

許過願,小姑娘俏生生笑着看他,問道:“快到你生辰了,你想要什麽禮物?”

衛枭一怔,差點脫口而出,你。

“什麽?”羅悠寧看出了他的猶豫,追問道。

衛枭思及衛鴻那日對他的保證,心道,若是羅家能夠答應提親,便是這世上最好的禮物了。

“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什麽都行。

他說完便把目光落在玉瓊殿內的擺設上,不敢看她的眼睛。羅悠寧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給他講起了玉瓊殿的往事。

“你如今看到的玉瓊殿是翻修過一次的,從前這裏着過一場大火,所有的東西都燒沒了,先帝為了這個發了好大的脾氣,後來陛下登基又讓人重建,這裏才成了如今這樣。”

衛枭聽見着火,不由心裏一緊,他想起他小時候有一次餓極了,在院子裏燒柴烤東西吃,他娘本來還很正常,一見火燒起來了臉色就變了,她拿起刀劈在柴堆上,把火撲滅了,又冷冷的看着他,衛枭那時覺得,她娘想殺了他,可最後她沒有動手,而是把刀扔了。

後來長達半個月,他娘一次也沒有理過他,不知道為什麽,羅悠寧講起玉瓊殿的前事,他就想到了這裏。

“衛枭,你發什麽呆?”羅悠寧扯着他的袖子,“你看咱們的燈飛得好高呀,我的願望一定都能實現。”

衛枭被她一打岔,就把那些往事都忘了,兩人緊挨着看天上飄遠的燈,他忍不住問她:“你許了什麽願?”

小姑娘看着夜空回答:“這個不能說,說了就不靈驗了。”

她許願大家都能過得幸福,許願她和衛枭能長長久久的走下去,許願半年多以前困擾她的噩夢永遠不會發生。

謝奕是看着天上的燈找過來的,他站在玉瓊殿門口,仰頭向上看,昏暗的夜色模糊了兩個人的身影,但他就是知道,那裏站着的是羅悠寧和衛枭。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她會許什麽願望呢?他自虐一般的想着,最後悶聲咳嗽起來。

許什麽願望?這世上大多數能稱之為願望的都實現不了。

他摒棄着,微微一笑。

衛枭的生辰在五月,時光一眨眼匆匆而過,已是很近了。

羅悠寧發愁了小半個月,也沒想出來該送些什麽,最後的半個月裏,她只能寄希望于旁人。

自從謝家關閉了家塾,譚夫子和譚湘就搬到了金陵城東的一個宅院裏,譚湘與羅悠寧成了好朋友,因此這宅院離靖國公府不遠,方便互相走動。

羅悠寧每次一來譚家,都得悄悄的進來,她怕被譚荀抓到,要考教她的功課,如今不進學了,她看見譚荀還是發憷。

今日進來時,聽譚家的家仆說譚荀出去訪友,她才放心,走進譚湘的院子。

她進來時,譚湘捧着一卷書在一字一句的校對,看見她,譚湘把書放下,招呼她過來坐。

“你有事找我?”

羅悠寧向來是大大方方的,“嗯,快到衛枭生辰了,我想不出來送他什麽,來找你商量。”

譚湘微微驚訝,她也犯難,因為她長這麽大腦子裏除了讀書就沒別的,總不好告訴羅悠寧,讓她給衛枭送些舉世難尋的孤本。

譚湘身邊的丫鬟袖雲比她要活潑的多,聽到這裏插話道:“羅姑娘,要不您給衛公子繡點什麽,我看那些話本上都是送荷包送帕子的。”

譚湘看了她一眼,“膽子大了,都敢私藏話本了,回頭讓祖父發現,我不給你背鍋。”

袖雲吐了吐舌頭,給她們沏好茶跑出去了。

羅悠容竟然在認真思考袖雲的建議,半響,她苦惱道:“繡花啊,我不會啊,我從小舞刀弄劍的,從沒做過這精細活,你會嗎?”

譚湘同樣點了點頭,她除了讀書什麽也不會。

“咱倆是不是很沒用啊,沈月瑤那天給我哥繡了一條帕子,我哥最後竟然收下了,我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她說完覺得不對,但看譚湘的臉色又看不出什麽,也是,譚湘這麽好的姑娘,犯不上看上她大哥那蠢貨,更別提為他吃醋了。

譚湘沉默半響,沒去評價羅長鋒的舉動,只涼涼說道:“生在亂世,讀書習武總比繡花有用多了。”

羅悠寧點頭,覺得她說的很對。

“我想到一個人,他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多,或許能幫上忙。”羅悠寧拉起譚湘,纏着她一起去。

譚湘迫不得已只能先放下祖父交代她的事,陪着她一起出門,兩人上了馬車,羅悠寧吩咐李叔道:“李叔,去仙味居。”

馬車拐上長街,不一會兒便到了仙味居門口,羅悠寧先跳下車,又把譚湘接下來,兩人手拉手,直接上了仙味居二樓。

“夥計,你家掌櫃呢?”

羅悠寧坐在雅間裏,問前來招呼的夥計,夥計認識她,笑着回答:“在後廚嘗菜呢,小的這就去叫。”

又過了片刻,仇震推開雅間的門走進來,看見羅悠寧眼神一亮。

“喲,嫂子來了,我大哥今日沒陪你?”

看見譚湘眼神都不對了,羅悠寧趕緊制止,“打住,別亂叫,給你介紹,這位是當世大儒譚荀的孫女,譚湘。”

仇震一聽是個厲害的讀書人,頓時肅然起敬,“譚姑娘,勿怪勿怪。”

譚湘從小到大沒見過這樣的人,對仇震微微點頭,面露好奇。

仇震爽朗一笑,讓夥計給她們上店裏最貴的菜。

“小姑奶奶,找我有事?”他随意慣了,坐在羅悠寧邊上問道。

羅悠寧便把為難的事跟他說了,“老仇,你見多識廣,幫我給衛枭挑禮物呗,咱們大梁若是沒有,那姜國那邊呢,你認識姜國的商販吧,我聽說他們那什麽好東西都有,尤其是戰馬和兵器。”

仇震笑道:“那你問對人了,我認識個商人,往返于姜國和大梁之間,我大哥應該看不上尋常的禮物,不過他那裏有一把連弩,是姜國最上乘的武器之一,至今未找到主人。”

羅悠寧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問道:“這麽好的東西為何會找不到主人?難道太貴了沒人買得起?”

她盤算了一下自己手裏的銀子,有些緊張。

仇震搖頭道:“非也,這把連弩不要銀子,誰能使的了,可以直接送給他。”

“咦,這商販這麽有性格?”羅悠寧越來越好奇。

“不是商販有性格,是這連弩的制作者提的要求,誰能用它,可以不收分文。”

羅悠寧不明白,“這東西很難使用嗎?”

譚湘聽見,給她解釋了一番古書上記載連弩的用法,且仇震口中的絕世兵器應該不會比古書上記載的簡單。

夥計已經把酒菜端上來,仇震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說起這個制作者我想起一件事。”

“萬壽節快到了,姜國使臣也即将來到我大梁。”

譚湘不明所以,問道:“這有什麽稀奇嗎?姜國使臣不是每年都來嗎?”

仇震神神秘秘告訴她們:“這次不一樣,你們知道這一次姜國派來的使臣是誰嗎?”

等兩人都擡頭看向他,他才道出使臣身份:“這次來的是姜國攝政王左執。”

譚湘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個攝政王,親自來別國做使者,聽說姜國皇帝還很年幼,朝政大權全掌控在這位攝政王手裏,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後果……

仇震接着給她們講起了左執的事跡,兩人聽了都震驚不已。

原來姜國二十年前生過一場內亂,左執一家被篡權者陷害,只活下來他和他姐姐兩個人,後來他姐姐也失蹤了,左執獨自一人扛起家族的重任,為左家平反,又手刃仇人,最後獨攬大權,成為攝政王。

“左執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姐姐,有人猜他這次親自來大梁,是收到了他姐姐就在大梁的消息。”

聽完故事,羅悠寧沉默下來,她想起一個人,衛枭的母親莺歌也是姜國人,據衛枭說,上次他拿來給她姐姐用的血參就是他母親留下的。

郝太醫說那血參至少有七百年,除了姜國皇族,別人還真未必拿的出來。

她突然發起呆,旁邊兩個人都看着她,仇震在她面前揮了揮手,道:“嫂子,回神了。”

羅悠寧臉一熱,推開他,正色道:“那也就是說,那把連弩能不能拿到要看衛枭能不能打開,還得看左執願不願意給他?”

仇震一攤手:“是這個意思,不過大哥的生辰與萬壽節腳前腳後,那時候左執應該提前到了,到時候再商量呗。”

至此,送禮一事,羅悠寧只能暫時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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