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媳婦你得哄
陸安平居然坦然留下來過年了。
“我看出來了。這人比你還奸詐臉皮厚。”江滿感慨, “不愧是政治家庭出來的。”
姚志華睜大眼:“瞎說,我多老實的人啊。”
“對對對, 你最老實了,你睡着了都那麽老實。”江滿連連點頭, “老實人那你說一說, 他這是圖的啥呀。說白了,他回去大首都, 就算不喜歡那個吳萍吧,什麽樣的女人還不是招招手就來了。”停了停, 斜眼笑道,“摯愛一生,情比金堅你相信一個出身政治家庭、經歷滄桑變故的成年人,真有這樣的愛情嗎”
“我說江滿同志,你能不能別這麽現實。”姚志華指責的眼神看她,“人總是有感情的,我覺得越是經歷滄桑的人,越知道什麽值得、什麽不值得, 男人也不光是你想得那樣膚淺。”
“薄情自私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江滿看着這個男人,忽然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
姚志華:“你當他們那樣的家庭,結婚找對象就那麽随意只會比普通人更加慎重。說句不好聽的, 娶錯人連累前程命運, 連累一整個家族。我要是陸安平, 我就覺得肖秀玲比那個吳萍強多了, 為人淳樸,娘家人口簡單,不能有助益,起碼不會拖後腿添亂子。換了是我,我自己要沒那麽大野心,不想跟吳家綁在一起,于情于理我都會選擇肖秀玲,更別說還有楊楊了。”
“所以你這人,心不夠黑,野心也不夠大。”江滿笑嘻嘻地看他,
“哼哼,你自己呀,才是個沒良心的女人。”姚志華指指她,“去去,給你男人做飯去。叫你整天擠兌我,不好好伺候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江滿瞥了他一眼:“豬肉白菜包子,面我發好了,再煮點粥,你燒火”
“不燒。”姚志華一臉神氣地抱起暢暢,“我抱我閨女玩兒去。”還真抱着暢暢優哉游哉走了。
長本事了啊這男人!
江滿沖着爺兒倆後背翻了個白眼,自己去揉面蒸包子。
肖秀玲一直住在肖家老宅,于是姚志華對陸安平的同情又加深了一層。年前村裏殺豬,姚志華弄了點老酒,拉上陸安平一起來喝酒。
“怎麽着,這是打算打持久戰了”喝喝酒敘敘舊,幾盅酒一下肚,姚志華看着陸安平,心裏盤算着能不能喝過他。
前些年物資緊張,農村幾乎弄不到白酒,兩人也沒在一起喝過,不知道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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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沉沉穩穩的樣子,姚志華決定還是留着點兒量,陸安平萬一酒量大,他喝不過他,喝醉了丢臉不說,大過年的叫江滿生氣。
“打什麽持久戰啊。”陸安平笑,“我過完春節還是得回去上班,一時半會的,總不能脫離單位。”
“回非洲”
“不去非洲了,回單位,休整這麽多天,也沒理由再拖了,回首都鐵路局上班。”
江滿不喝酒,外頭冷,吃飽了就抱着暢暢坐一邊玩,娘兒倆坐在火盆旁邊燒小紅薯吃。她把暢暢放在腿上輕輕颠着玩,有一句沒一句的教她唱着兒歌,聞言眉梢一挑,看了陸安平一眼。
兩口子都沒說話,陸安平卻像知道這兩口子想問什麽似的,抿了一口酒道:“其實秀玲是相信我的,她就是時間長了,心裏冷淡失望了,只想帶着孩子清淨過日子,不想牽扯上我身後那一團亂。”
江滿聽着他平和的口氣,心裏啧了一聲,心說恐怕還真是,就看他安然坐這兒喝酒就知道了,都沒挨肖餘糧的棍子。
別說肖秀玲,連她都相信的,處于陸安平的身份背景,要只是為了離婚或者要孩子,大可以攤開了談,直接攤牌好了,更別說兩人連合法的結婚證都沒有。
“一家人長期分居肯定不好。”姚志華說,“接她們走還是你考慮調動近些楊楊眼看着也該上小學了。”
“我現在回來了,一定會想法子保護好他們。”陸安平道。他要硬把肖秀玲母子接去首都,情況不是姚家村這麽單純,未必是好事,還不如放在這姚家村日子安生。
慢慢來吧,陸家那邊,他大哥在大運動中跳樓自殺,他那個姐姐陸安慧就別提了,作為陸家現在唯一的兒子,有學歷有能力,幾年之內,總該他自己能掌控做主了。
至于他調動到本省,根本不是他單位能做主的,老爺子不點頭,打多少調動報告也沒用。陸家想讓他娶吳萍,因為覺得吳萍合适,能勝任陸家媳婦,陸家、吳家雖然都半隐退了,可影響力還在。
而吳萍想跟他結婚,欣賞喜歡應該是有的,可也未必只是青梅竹馬愛中他這個人,經歷這十年,吳家年輕子侄沒幾個出色的了,以吳萍的能力和手腕,在大革命中下放到農村,也是婚事蹉跎三十歲上了,嫁給他絕對是個好選擇,對兩家都有好處,吳家老爺子未必不是打算把他作為“吳家人”扶植。
可是陸安平一個學理工的,揣着一顆生死未蔔的心來到姚家村,娶了肖秀玲,幸運活過了動亂年代,他沒多麽大野心,更願意簡單踏實的生活。
家裏拾掇忙碌了幾天,臘月二十六,一家三口騎着新買的自行車,去江滿娘家例行公事把年禮送了。他們到時,劉江東帶着江谷雨已經先到了,見他們來了,一大家人都迎出來。
“你倆早來了”江滿抱着孩子下了自行車,笑着先跟江谷雨打招呼。
“我們也剛到。”江谷雨走過來,伸手揭開小毯子,露出暢暢可愛的嘟嘟臉,過年新做的紅色小棉襖,戴着粉紅色絨線帽子,看上去十分喜感。
“小乖乖,又長俊了。”江谷雨笑着逗她,“來,小姨抱抱。”
“你別抱她。”江滿說,“你自己肚子裏都揣了一個了,還是小心點。”
穿着厚實的棉衣,江谷雨懷孕的肚子還不明顯,她身材高挑,不仔細都不會認為她懷孕。不過江谷雨還是聽話地沒抱暢暢,逗着暢暢叫小姨。
暢暢:“姨~~”
江谷雨:“哎~~我們暢暢真能幹!”
倒是大嫂,已經八個多月的肚子了,走路的姿勢就顯得很蠢,偏江老爹還悄悄跟江滿說,人家都說大嫂肚子蠢,應該又是個孫子。
江滿看看這一家子,再看看渾身髒兮兮玩泥巴的小侄子,快三歲了還叫不清爺爺,心說就你們家這德性,要那麽多孫子留着吃
江滿對便宜娘家的感情本來就淡,履行原主的義務而已,江谷雨因為跟大嫂不對付,加上工作忙,也就不經常來。姐妹倆慢慢形成了默契,逢年過節,紅白喜事,該盡到的都盡到,該走到的都走到,禮數做到,面上過得去,客客氣氣就好。
大嫂現在看到她們姐妹倆,那真是見到了親妹妹啊,簡直熱情得不行。中午飯倒也豐盛可口,吃過飯稍事休息,就趁着午間天還暖和告辭離開,一起回到了江滿家。
劉江東今天因為要送年禮,請了一天假的,小兩口跑來江滿家吃晚飯。
“整個一三五”
“不了吧,騎車。”
正在包餃子的江谷雨下巴示意了一下:“姐,他們說啥呢”
“你姐夫說喝兩盅吧,小劉說不喝,得騎車帶你呢,你們娘兒倆。”江滿把手裏的面團揉好,做成一個一個小面團,開始擀餃子皮。
暢暢坐在她身邊的小板凳上,一歲半的小人兒,專注玩着手裏一塊面。江滿試了試小手,不冷,就随她玩了。
“你倆,洗手過來包餃子。”
“姐,我會包。”劉江東起身去洗手,一邊笑道,“在部隊的時候,過年都是我們自己包餃子。”
“那你比我強。”姚志華沒怎麽包過餃子,以前跟江滿包過幾回,也都是洗菜揉面打下手,包餃子包得不好,他手裏領着暢暢,伸頭看了看盆裏的蘿蔔肉餡兒,笑嘻嘻道,“不然你們三個人包,我當監工。”
江滿:“那回頭我們吃,你也當監工,旁邊看着。”
“那不行。”姚志華說,“監工的作用很重要,得多吃。”一邊說着,一邊就洗了手來一起包,興致勃勃跟劉江東讨論誰包的好。畢竟中國人,包餃子講究個氣氛,幹等着吃也沒趣。
江滿現在對妹妹是哪哪都滿意了,自從江谷雨懷孕,劉江東不說,她婆婆整天就會念叨一句話:多吃點,想吃啥大兒子結婚比劉江東早半年,夫妻因為工作分居,還沒生孩子,小兒子呢還沒對象,谷雨肚子裏就成了他們家頭一個第三代,一家子等着盼着。
不過作為姐姐,江滿還是有一些私心的,一邊包餃子,一邊就問劉江東:“小劉啊,你們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頭一胎,管他呢。“劉江東說,”我啥都喜歡,我叔想要孫子,說小兒子大孫子,最招人稀罕的,我嬸子呢就不樂意,說她一輩子養了我們仨兒子,沒閨女,先來個孫女才好,她跟我大嫂也是這麽說的,大哥大嫂最近也預備要孩子。”
不管真心還是精明,江滿聽到小劉養母這麽說,就放心多了。其實要求這年代的人不看重男孩,有點難了,普通家庭能做到重男不輕女,也就不失為好父母了。
“谷雨和小劉來了”
肖秀玲端碗進來,幾個人忙站起來,肖秀玲說,給他們送一碗剛炸好的熱丸子。
“大叔大嬸今天炸丸子了”江滿接過來,滿滿一碗蘿蔔丸子和豆面丸子,笑道,“這怎麽給這麽多呢,你們自己還吃不吃了。”
“我娘今年炸得多。還熱乎着呢,正好給你們晚飯吃。”
江滿也就沒多客氣,兩家關系近乎也沒必要那麽計較,反正她後天或者大後天打算炸丸子,也會挑肖家沒炸的炸一兩樣,給肖家送去。
肖秀玲走到桌邊,眼尖地先看到暢暢手裏的面團了,小小一團,跟暢暢的小手指一樣白嫩,捏着扯着玩。肖秀玲注意看了看,忍不住念叨:“這怎麽給孩子玩面呢,玩完了還能吃嗎。”
“不能吃也就這麽一小點兒。”江滿笑道,“不給她玩,她就不老實,非得争着幫忙搗亂。”
“嗬,咱們暢暢,就是要她爸爸的腦袋,也得揪下來給她玩。”肖秀玲笑。
結果小暢暢擡頭看看肖秀玲,小手指着桌上的餃子,慢悠悠來了一個字:“吃。”
“這孩子,說話吐字可真清楚。”肖秀玲笑。
“就是慢,小蝸牛。”江谷雨笑道,“幹啥都不急不躁的,長大了一準是個慢性子。我看她爸她媽也不算慢啊,咱們暢暢這到底随誰呢。”
“慢性子有慢性子的好處,我看比急性子強,其實你看,姚志華就有點慢性子。”肖秀玲彎下腰逗小孩,“暢暢,包餃子給不給我吃啊”
暢暢捏着手裏的面團玩,聽了這話把面團舉過來:“啊。”
“喏,給你吃了。”江谷雨撲哧一下,幾個大人不禁都哈哈笑起來。
“小人精兒。”肖秀玲忍不住捏捏她小臉,暢暢則淡定地低下頭,繼續玩她的面團。
江谷雨被逗得童心大發,便把着她的手,教她捏出形狀,捏一個尖尖的嘴巴,圓圓的身體,說是一只小雞,暢暢就把“小雞”放在手心裏,自己看着傻樂呵,又捧給姚志華看。
“哎呀,這是我們暢暢捏的小雞呀,真好看。”姚志華随手揪了一點點面團,搓得圓溜溜的,放在暢暢手裏,“看看,小雞下了一個蛋。”
“你們家呀,可真是……”肖秀玲搖頭失笑。
讓村裏那些上年紀的老奶奶們看見該唠叨了,又該說精米細面哪能用來玩的。村裏老人們教育孩子,吃的東西不能玩,糟蹋糧食造孽,可這家爹媽才不管這些呢。
江滿感覺到肖秀玲心情不錯。
“秀玲姐,坐呀,一塊兒包餃子。”
“不了你們吃吧,我回去了,我娘那邊還在忙着呢。”
于是江滿放下手上的活兒送她出去。走到兩家之間的門口,笑笑示意了一下她們家院子,其實院子裏黑燈瞎火,陸安平這個時候一準是跑到肖家老宅去了。
江滿小聲笑道:“我說姐啊,你這到底是打的什麽譜啊”
“不打什麽譜。”肖秀玲說,“等過完年,他自己也該走了。”
江滿不好多勸,只含蓄說道:“鄰居老陳嬸子昨天來我家串門,還跟我閑聊呢,說人家陸安平好不容易回來團聚了,都留在這兒過年了,你家嬸子不該把你們娘兒倆留在老宅過年。”
“別說她了,我二嬸都跑來數落我兩回了,說我矯情,別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肖秀玲忍不住慨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還不能有想法了”
“我相信他說的那些是真話,也不用誰來證明,也不用誰來勸我。”肖秀玲停了停,輕嘆,“他68年來咱姚家村插的隊,72年我們結婚,那麽多年的夫妻了,他什麽樣人我知道,之前兩年他沒回來,也時常寫信寄錢寄東西的,人家要是不想讓他回來,沒事他也得有事。這一年就不說了,我的信寄到他原來的地址,全都落到陸安慧手裏了。”
這些江滿也知道,不知道的也猜到了,可肖秀玲接下來說的她還真不知道。肖秀玲說,首都那邊,陸安平其實跟吳萍有婚約。
“這次來,他自己都說了,也就是他回去那年,兩家老爺子定下的,起碼現在別人眼裏,陸吳兩家是一道的,他願不願意另一回事。所以他之前瞞着我,更不敢接我們過去。其實我壓根也不想攀他們家,我嫁給他時他就是個無依無靠的知青。你想想,我跟楊楊就算進了他們陸家,又能有好日子過”肖秀玲冷笑一聲,“說不定在那些人眼裏,我才是他外面的女人呢,還是鄉下的。”
“我就是,不想彼此為難,我跟楊楊這種日子平淡過慣了,就這麽過挺好,不想沾上他家裏那些。就說他自己吧,首都不是姚家村,往後我們能不能過到一塊去先不說,吳萍有句話說對了,吳家能給他的助益別人給不了。他跟他家裏擰着來,能有什麽好處”
“你呀,跟我當初想的一樣。”江滿道,“我當初就想一腳踹了姚志華,省得看見他家裏那一窩子糟心玩意兒。”
轉念一想,陸家對比老姚家,可沒那麽簡單了,起碼她還能掄棍子打。
“所以你們倆就這麽僵着了”
“僵着呗。”肖秀玲說,“走一步算一步,他要是真能堅持到底,我也認了。”
忙年忙到臘月二十九,除夕夜一場小雪給新年添了些氣氛,農歷一九八零年如約來到。
江滿家裏,兩口子照舊守歲,孩子睡了,兩人扒拉着火盆,烤紅薯烤花生。
“哎,陸安平昨晚沒回來。”
“守歲呀。”江滿說,“你想啥呢。”
“我跟你打個賭,你信不信,明晚他也不會回來住的,除非肖秀玲娘兒倆跟他一起回來。”姚志華笑道,“他陸安平又不是個蠢蛋,換了是我,趁這個機會,我就是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了,硬賴也要賴在老宅。”
“你本來也不要臉吧”江滿斜眼帶笑的眼神。
姚志華:“……來來來,江滿同志你過來,我告訴你什麽叫不要臉。”
江滿莫名臉紅了一下。
有些事,得看夫妻兩個溝通怎樣了。肖秀玲那個性子,看着和軟溫柔,卻也是個倔的,認死理,陸安平光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沒用,他盤算着一家子團聚,還得看肖秀玲有沒有那個信心和勇氣跟他一輩子走下去。
“換了是我,我也不想淌陸家、吳家那個渾水。”江滿打個哈欠,索性靠在姚志華肩膀上閉着眼睛養神,“他陸安平自己屁股後頭還沒弄利索,他說什麽呀。”
“他們那個層次,有些事我們也不好說。”姚志華感慨道,“還是咱們小老百姓好,老婆孩子熱炕頭,兩畝薄地一頭牛,齊活了。”
“你以為女人嫁人就是嫁給你一個人原生家庭要不好很讨厭的。”江滿嘀咕道,“就比如你吧,我一想起來你家老宅那些子就糟心,怎麽就跟你混到一塊來了。先說好了啊,咱倆要想好好過下去,你心裏可有數。”
“你行了啊,大過年的就不能說點高興的。”姚志華瞥了她一眼,卻見她靠在自己肩頭,眼睛微閉,側臉那麽美,十分安然的樣子。
姚志華便胳膊一伸摟着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更舒服些,咧嘴輕笑。
年初一,姚志華自己去老宅走了一趟,拜個年,然後就跑回來領着暢暢放鞭炮。
江滿還正說呢,怎麽過年前後就喜歡下雪,年前的雪還沒化,年初一晚上,一場更大的瑞雪紛紛而下,沒着腳脖子深,于是各家各戶關起門來每天吃吃喝喝,連回門走娘家都省了。
起碼小孩們這個年過得尤其充實,年初一小陸楊跑來拜年,新衣裳新鞋新帽子,小臉紅撲撲像個年畫娃娃,兜裏裝着糖果,手裏拎着一串用線串起來的紅綠花生,帽子上紅線系了五張壓歲錢,卷成小卷兒排成一排。
姚志華一看,果斷回去叫江滿給自家閨女再系幾張。
“你幼不幼稚啊。”江滿笑他。
“暢暢說她的少。”
“她才多大,她知道多了少了” 江滿那眼神乜他。
“你別看人小,她知道她的少,她就是還不能表達清楚罷了。”姚志華一本正經地較真,“楊楊也說暢暢的少,還說要分給暢暢兩張。”
五歲小孩和一歲半小孩,在一起研究壓歲錢多少江滿一邊心裏好笑,一邊又給暢暢帽子上系了兩個十塊錢卷成的小卷兒。讓這爺兒倆一塊幼稚去吧。
姚志華把院裏的積雪掃到一堆,琢磨着得想法子弄出去,不然天冷,一個正月都化不光,院子裏整天泥濘。
陸安平跟在兒子身後來拜年串門,一進門,手裏就被姚志華塞了一把木鍁:“幫忙。”
“你這是懶,我那邊院子,一早晨就清除出去了。”陸安平笑着接過木鍁,跟姚志華一起把積雪往外推。
姚志華想說,我跟你不一樣,你那是光蛋一個人睡,我起得就晚,誰摟着媳婦不想多睡會兒啊。瞅着他嘻嘻笑了下沒說出口,還是決定做人厚道些。
“過了年啥時候走”姚志華一邊鏟雪,一邊跟他閑聊。
“打算初七。”陸安平說,“我回國後休整假期早該結束了。”
“我十六,能在家過完元宵節。”姚志華頓時有優越感了,笑道,“比你還能多呆不少天呢。”
他停下鐵鍬,頓了頓還是說道,“安平,不是我多話啊,你那邊有些事情不解決,你光在這兒呆着也不是辦法呀。”
“那你想沒想過,老爺子作主答應下來的婚約,怎麽一直沒逼我結婚”陸安平頓了頓,笑道,“會解決的。”
當初他回去時,大運動剛結束,老爺子放出來了卻也形勢微妙,他也剛剛回去。一晃三年,他總不能還跟以前一樣吧。
兩人小聲交談幾句,姚志華一堆侄子侄女來拜年了,這次一人給了兩毛錢,姚志華發完錢就招呼他們:“來來來,都來幫三叔鏟雪,可好玩了。”
于是姚高産帶頭,一堆孩子拿鐵鍬的拿鐵鍬,摸掃帚的摸掃帚,七手八腳幫他把院裏的雪都鏟出去了,堆在路邊的排水溝裏,然後一堆孩子歡歡喜喜拿着兩毛錢走了,繼續去下一家拜年。
年初二小陸楊揣着一兜子零食來玩,姚志華笑嘻嘻問他:“楊楊,昨晚誰摟你的”
小陸楊說:“爸爸。”
“你爸摟你啊,可真好。是不是早早就去睡覺了早睡早起才能長得高。”
“嗯。”小陸楊點頭,“爸爸給我洗腳,早早地摟我睡覺了。”
“瞧我們楊楊,真是乖孩子。”姚志華笑眯眯摸着小腦袋誇他,不好再問下去啦,不然小孩回去學舌給大人聽,陸安平該罵他猥瑣了,居然專門套聽人家兩口子那點事兒。
陸安平這家夥,果然順繩子爬杆,成功地賴在老宅了。姚志華笑眯眯地心中感慨,媳婦無非慢慢哄呗,哪能光靠白話溝通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