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辰
窗外夜色沉沉,濃濃一片郁藍之色,幾顆星挂在遠處,微微閃爍。
男人皺了皺鼻子,下一刻,雙眼睜開。片刻迷蒙後,眸光恢複清澈。
他從枕邊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取出枚戒指,悄悄戴在她手指上。
捏捏她鼻子,用氣聲說:“就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不相信我。”
她之前還罵他不上心,殊不知,他老早就嚴陣以待,只等她生辰到來了。
那戒指并不華麗,做工甚至顯得有些粗糙。但花紋配飾皆是他的心血,上頭的每顆珍珠,都是他親自尋找、鑲嵌,而戒指上的每處镂紋,也都是他費了很多心思雕刻出來的。
景珏開始期待,早晨醒來,她發現這個禮物時會是怎樣的欣喜。
然而……
四更的鑼鼓敲響。徐碧琛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迅速坐起,道:“該上朝了!”
景珏已經換好衣裳,在屏風旁洗臉。
他心中一喜,總算醒了!面上卻故作平靜,對她說:“朕已經起來了,今天是自己穿的衣服。”
快誇誇他吧!
徐碧琛打了個呵欠,重新把被子拉過頭頂,将自己捂住。
小姑娘的聲音從被窩裏傳來,悶悶作響:“那您趕快去上朝,妾身繼續睡了。”
她夢裏的糖葫蘆還沒吃進嘴,這下好了,趕緊重新入夢,把那顆圓溜溜的糖葫蘆拆吞下肚。
景珏擰眉,重複了遍:“朕今天自己穿的衣服!”
那口氣和六七歲的孩童沒什麽區別。
徐碧琛被他嚷得煩心,翻了個身,把耳朵捂住。
離上朝還有些時候,景珏不死心,走到床邊勾着腰,把和她的距離拉近,說:“你醒醒。”
不聽不聽。
她緊緊閉着眼,假裝聽不到。
空氣中充斥着冰涼的水汽,貼在皮膚上,一陣刺骨的寒。
景珏搓了搓掌心,确定沒有那麽冰冷之後,悄悄地透過被子的縫隙,探入她的衣領。
呲——
徐碧琛尖叫着蹿起來。
她一口咬住景珏的衣服不肯松嘴,無論景珏如何祈求,那張嘴還是牢牢的黏在他袖子上,一雙美目,盛着滿滿的怒火,氣惱地死盯着他。
“好琛兒,你松口吧,口…口水…”景珏痛苦地看着袖口那片因濕濡而顏色加深的地方,不知上朝時來不來得及吹幹。
被弄醒瞌睡的女人,往往脾氣會變得極其暴躁。
她鐵了心似的和他死扛到底,哪怕張嘴使下颚變酸,津液止不住地分泌,仍然不肯放棄抗争。
景珏舉起手投降,道:“朕對不起你,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
小姑娘化身油鹽不進的四季豆,幹脆把眼睛閉上養神,嘴巴還是死死叼着他的袖子。
“……”景珏見她完全不搭理自己,只能自己動手。
他用手輕輕擡起女子的下颚,使勁渾身解數把袖子往外扯。感受到男人的動作,徐碧琛咧嘴,露出幾顆白生生的牙齒,上下之間,将布料抵住,從她緊繃的臉部肌肉就能看出,她是不會輕易松口的。
怎麽辦,用力拉衣服,肯定會把她弄痛。
狗皇帝愁眉苦臉,選擇放棄。
他頹然地靠着床坐下,慶幸還好沒讓周福海進來伺候他洗臉,要不然這副樣子,成何體統!什麽臉都給丢光了。
徐碧琛險些睡着,還好她心裏頭還惦記着些事兒,沒敢放肆地睡過去。
揉了揉酸疼的腮幫子,把唇瓣張開,那被咬變形的袖子落了空,慢慢滑出去。
“還冰我嗎?”少女甜糯的聲音近在耳邊。
景珏迅速往後退幾步,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一藏,趕緊說:“不了不了。”哪兒還敢冰她啊,這次咬袖子,下次說不定直接把他龍袍給撕了。
“那下次妾身還沒睡醒,您又起身了,該怎麽辦呢?”
“當然是幫你掖好被子,掩上門,讓你好好地睡一覺!”
她掩住半邊臉,露出小鹿般濕潤的眼睛,笑着說:“還是珏哥哥對琛兒好。”
…能不對你好嗎,袖子差點都被咬掉了。
徐碧琛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沖他勾勾指頭。
景珏一臉警惕地湊過去,不曉得她又要怎麽折騰自己。
女子手騰空定住,等着他靠近。
待他慢慢挪到床邊時,她在被子裏捂熱的掌心便落在他發端,像春日細雨,那麽輕,那麽柔,溫暖撫慰。
“真乖,終于能自己穿衣服了。”
他小聲嘀咕:“朕又不是小孩子。”然後又讪讪地說,“摸龍頭…大逆不道。”
“那您誅妾身九族吧。”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景珏捶她:“朕不也在你九族之內?”
“嘻…”
“也就是說,摸龍頭也不會被砍頭咯。”徐碧琛蹭起來,又放肆地揉了兩下。
他嘴裏念叨着‘別摸了’,人卻乖乖蹲在那兒沒動,讓她揉個痛快。
景珏不經意看了眼她的手,驚訝地喊了聲:“你手上的戒指真好看,什麽時候得來的?”
她擡高手,仰頭看去,誇張地叫起來。
“哇!這是哪兒來的戒指,怎麽這麽好看。”
“敷衍。”他抿起唇,怏怏不樂地說。
徐碧琛小腿一蹬,飛撲過去,把景珏撲在地上滾了兩圈。
“珏哥哥做得真醜,但是…”
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燦若驕陽。
“妾身最最最最喜歡了!”
“那…那就好好收着。”狗皇帝抛下一句話,落荒而逃。逃到門口,又想起什麽,折返回來,從門邊探出頭,道:“下午在宮裏好好等我,哪兒也不許去!”說罷,一溜煙又跑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徐碧琛笑了笑,垂眸道:“真是好醜啊。”
不過,也行吧。
寵妃生辰,注定是個熱鬧的日子。
大清早,一批又一批禮物就送到了披花宮。徐碧琛臉都笑僵了,卻不得不繼續坐在大殿內,等待各宮嫔妃上門。
“你有心了,本宮很歡喜這禮物。”這話也不知道重複多少遍,說得她口幹舌燥。
坐了許久,屁股也一陣陣地發麻。徐碧琛很想趕緊結束這一切,好回去躺在貴妃椅上歇息歇息。
終于熬到了中午,眼看該來的都來了個遍,禮物也收了好幾箱,徐碧琛抹了把虛汗,由彤雲扶着回到房內。
一進屋,她直奔貴妃椅而去。
“快,給本宮來碗冰鎮梅子湯。”
彤雲拒絕道:“天氣這麽涼,哪兒能天天喝冰的。”
她捧起臉,裝可憐讨饒:“本宮嗓子眼兒快冒煙了,一口,就一口!”
而彤雲不為所動,鐵石心腸地站在一旁,任她怎麽說,就是不肯給她吃冰食。
桃月給主子端來碗放涼的蜂蜜水,道:“冰的食多了對您也不好,忘了小日子時的酸痛了?這蜂蜜水也是涼的,您将就喝着,一樣解渴。”
徐碧琛沒轍,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碗端起來一口飲盡。
“呼……”
舒服了。
她擺擺手,扯過一層薄薄的絨毯搭在身上,沖宮女們說:“把墨點抱來,本宮要好生補個眠,就是有天大的事你們也不能打擾我。”
芊櫻将已經明顯長肥的白貓兒抱過來,交到娘娘懷裏。
徐碧琛接過貓兒,手臂往下一沉。
她搓了搓貓腦袋上的墨塊,狠狠罵它:“吃得這麽肥,可見離了本宮你一點兒都沒傷心。”
寶嫔到栖鳳宮伺候之後,墨點自然而然又被披花宮接了回來。
“喵~”墨點甩甩腦袋,撒嬌地拱了拱她的胸。
徐碧琛捂住胸口,威脅道:“還好皇上不在,否則你馬上就是一鍋貓湯了。”
“喵~~”貓湯不好喝,鲫魚湯好喝。
她把貓兒揣在一邊,一人一貓搭着絨毯,呼呼大睡過去。
景珏辦完事兒回來,正好看到墨點粉嫩的貓爪準确無誤地搭在少女胸前。
他表情有瞬間呆滞。
然後,大步上前,一把将貓揪出來。
墨點擡擡眼皮,甩尾巴:“喵~”
“住嘴!”他惡狠狠地說。
這□□,肥得流油,抱着都嫌壓手!
抱着它到門邊,對芊櫻好一頓盤問:“娘娘天天這樣睡嗎?”
芊櫻摸不着頭腦,不理解他的意思。
景珏耐住性子,指着墨點碩大的腦袋說:“和它一起睡?”
在叫它喵?
墨點抖抖耳朵,可愛地擡起頭,眨吧眨吧眼。
真煩!景珏冷酷無情地把它腦袋壓下去,不想看它裝可愛。
“回皇上話,前些日子墨點一直寄養在清暑殿,才回來沒幾天,娘娘也很少讓奴婢抱它出來。”
這還差不多。
他把貓給她,再三叮囑:“這貓身上有跳蚤,別讓它離娘娘太近。”
怕話沒說清楚,急着又補充一句:“尤其是睡覺!”
它的臭爪子憑什麽擱在琛兒胸上!有辱斯文!
芊櫻心裏想着人家是只愛幹淨的小貓咪,哪有跳蚤。嘴上卻連忙應聲,發誓絕對會好好照看墨點,不讓它靠近娘娘。
當然了,娘娘若是召喚,她這個做奴婢的還是要聽從的。
景珏回到房裏,看到女子還在睡,她兩瓣粉唇微張,吐出個泡泡。
他啞然失笑,退出房間。
瞥眼周福海,道:“會不會煮面條?”
周福海本來站在門口當守門神,腦袋裏正想着今晚回去跟小徒弟們擲擲骰子贏點買酒錢,就聽到皇上突然叫他。
他趕忙挂上笑,對皇上說:“會,奴才會!”
只要主子要求,他就是不會也要立刻學會。
難道皇上突然想嘗嘗他的手藝?周福海臉上浮起一抹笑,心想他一飛沖天的日子要來了,待萬歲爺吃過他做的面,定會對他更加恩寵…
“教朕煮面。”
诶…
诶?!
“朕說,教我煮面,你聾了嗎?”威嚴無比的皇帝大人攏起眉,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周福海吞了吞口水,道:“君子遠庖廚…”
“做素面,不殺生。與仁義之心不沖突。”
“奴才遵旨…”
希望太後娘娘知道後,不會把他這個可憐的太監剝皮抽筋。
徐碧琛睡醒後,渾身暖洋洋的,又軟又綿,沒什麽力氣,賴在原地發了會兒呆。
“醒了?”
聞聲望去,見景珏俯身湊來的俊臉。
她心髒漏了兩拍,忽然,很煞風景地說:“皇上,你長胡子了。”
他摸了摸下巴,當真被新冒出來的胡茬刺到。
“要不,朕留個胡子試試?”
大燕之前的朝代一直堅持‘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不允許随意破壞胡子。但是胡子太長容易藏污納垢,随着本朝尚醫風氣的盛行,逐漸地開始放寬對胡須的管理,百姓也開始形成剃須的習慣。
如今留胡子的反倒是少數了。
畢竟…有胡子顯老啊!本來就不一定能活多久,壯年的時候還顯老,多不劃算。
徐碧琛吓得立刻出聲阻止:“不行!”
“本來您就比我老這麽多,再留個胡子,以後和我出去,別人指不定還以為您是妾的爹呢。”
爹??
景珏臉一白,道:“朕有這麽老嗎?”
二十七,正值男子的鼎盛時期,怎麽會老…
“唔,您年紀雖大了些,但模樣還是很俊,一點也不顯老。”徐碧琛讨好地說。
他卻更加幽怨,聲音都低落下去。
“嫌我老了。”
徐碧琛還想說什麽,見他背過身去,從對面桌上端來一碗撒着蔥花的壽面。
“吃吧。”他雙手端着面,無精打采地說。
少女默默嘆氣,覺得自己一言不慎,又把皇上那顆脆弱的小心髒傷害到了。
她餘光探去,看到他掌邊一抹未洗淨的白。
這面是他自己擀的,親手做的。
徐碧琛接過筷子,挑起一撮面條送入口中,一口接一口。
“是不是很難吃?”某人假裝不在乎的樣子,實際上非常緊張地等待壽星評價。
“你嘗一口就知道啦。”徐碧琛把筷子給他。
景珏不肯接,道:“你的壽面我怎麽能吃。”
一碗面承載着一年的福氣,寓意長壽,不能分給別人吃的。
徐碧琛卻很執拗,固執地舉着筷子,非讓他吃。
犟不過她,他只好在碗裏挑起兩根面,往嘴邊送去。
說實話,味道很一般,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但徐碧琛笑得很開心,她把小手放到他的掌心,讓二人十指相扣。
“妾把福氣分你一半,歲歲年年,望皇上陪我一起走。”
景珏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她又說:“妾十五了。”
“嗯?”
“可以洞房了。”
徐碧琛挑起他的下巴,扯住他衣襟往下拉,踮着腳尖強硬地吻上去,另一手将他衣帶抽出,推着他胸膛,直往床邊去。
“天還沒黑…”
“所以呢?”她笑起來,竟然已經褪去稚氣,帶着幾分驚豔的妩媚。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妾的生日禮物都齊了,只差…”
“你!”
說罷,覆身而上,兩道人影交纏。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我好基友滴新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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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我發誓這不是章推,是我真心實意滴推薦!畢竟我這撲街女孩還達不到章推的資格嗚嗚嗚嗚)
今日也是老牛拉破車,更不出新的一天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