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等價交換
沒人會理解我,這裏的人并不看重感情。每隔幾周,就會有“犯錯”的人被暴屍,可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流過一滴眼淚。甚至連駐足的人都沒有。他們匆匆忙忙走過,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仿佛人生的意義在于忙碌。而我和他們是不同的,我在另一個世界有朋友,還有剛剛認識半年的親人,我想念他們。盡管回去後可能面對的是物是人非,我也不想在這個不屬于我的地方孤獨終老。即使那個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我也想回到他身邊。我要看着他和他的妻子相親相愛的樣子。我要看他和一生的摯愛走進婚姻的殿堂。我要看他的孩子有着怎樣圓潤可愛的臉蛋。我要看到他幸福的生活着,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所以,當我聽到申央用那樣絕對的語氣說:“不可以離開羅洯!”沒人能理解我有多麽絕望。為什麽不可以?為什麽別人可以和自己愛的人享受天倫之樂,我卻要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揮霍光陰?五年啊,人生有多少個五年?我把自己五年的青春都葬送在這裏了!
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愧疚:“我沒有這個能力做到。”
我冷靜下來,眼前的申央讓我覺得無比真實,無論多麽強大的人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這是自然。我轉念一想,近乎哀求地說:“那麽讓我離開這個空中建築,可以嗎?”我所在的“學校”是一棟碩大無比的懸浮于空中的蜂窩式建築,整個建築被一團團黑氣圍困其中。我從未穿過黑氣到達外面的世界。我對于離開浮體本是沒有**的,回到地球的**難以實現,我選擇退而求其次。
他斟酌一番,沒有再反對。
他把我帶到一間空曠而大的屋子,浮體內的每個房間都很明亮,即使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聽申央說過,浮體能夠吸收外界的光能并通過牆面向室內釋放。空曠的房間和牆面上的熒熒白光,營造一種如夢似幻的氛圍,恬靜安詳,深深感染了我,因此我保持沉默,不願意打破這份恬靜。申央一記暴栗把我敲醒:“發什麽呆?趕緊幹活?”這家夥怎麽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好氛圍都被他破壞了。
我很犯難:“在室內?難度很大呀!”
“我說過,有困難,我幫忙。”
就等他這一句話,我本想找一把椅子惬意地坐下,尋了一圈才意識到這間屋子空空如也。我靠牆站好:“我指揮,你執行。”他什麽也沒說,只是點點頭。我竊喜,不折騰死你才怪。事實證明額的想法愚蠢至極,按照我的我的吩咐一樣一樣來做,信手拈來,毫不費力,幾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那些被我視為難事的場景布置完成後,我直接把我的記憶移植到那些“死物”上于是他們演變成活生生的自然景觀。任何人之間的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和申央站在屋子的角落,房門緊閉,而浮體建築根本就沒有窗子。我想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這人工制造的雷雨天氣。這是我好久無緣欣賞的景觀,太逼真了,到後來閃電的白光劃過,我甚至尖叫起來,後半聲尖叫淹沒在滾滾雷聲中。
與雷雨久別重逢,從前的記憶蜂擁進我的腦海。回到地球的願望變得淡漠,回去又能怎麽樣呢?我連那個寄人籬下的孤兒身份都不複存在了。何況,我消失了整整五年,誰會記得我的存在嗎?至于那個每個月都要換女朋友的男友,早就把我這個第N任女友抛在腦後了。
既然我在那個世界已經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為什麽要回去呢?
我在走廊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怎麽,到了琳的房間。我擡手敲門,沒有回應,我試探着推開門,琳一見到我,立刻奔過來。這小妞搞什麽鬼?明明在家卻不理我,害得我手都敲麻了。我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就已經被琳手腳并用地推出門外。
逆天了。她這是嫌棄我嗎?我怎麽能容忍她這樣對我,趁她還沒來得及關好門,我擠了進去。随後我被人帶走了。
臨走時,我看到她驚恐不已地望着我的方向。我的思路再一次跑偏,媽媽死去的時候,被醫院的醫生推走的那一刻,我也像她那樣扒着病房門口遙遙望着。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要被推去刑場那樣。我心裏打鼓,我不會是不小心違背了什麽規則,要被押去正法了吧。
而事實并沒有像我想象得那麽糟糕,我只是被關進一間充滿雲氣的屋子。對,就是那個短時間療傷,長時間有害的潮濕黑氣。我的身體一次次發光逼走黑氣,漸漸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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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以為被申央那個混蛋暗算了。但是琳來看望我,為他洗刷了冤屈。原來,那個時間段進入他人房間是不被允許的。我恍然大悟,她極力把我推出房間是為了保護我。可我終究受罰了。
我悲哀地想,“本分”如我也躲避不了頻頻受罰的命運。我再次向她發牢騷:這裏光怪陸離的規則實在讓我無法理解。她耐心安慰我,最後勸我不要太脆弱。我贊同她的說法,可我不贊同自己的遭遇。我忘了問琳我将被關多久,當然她也不見得知道。
沒過幾天,我就神志不清了。又過了不知多少天,我又醒了過來。沒有人來看我,無論申央還是琳,都沒有再出現過。沒有身體上的疼痛,只是渾身松軟,但是心裏空落落的。這種感覺,好像叫做,寂寞。我在充滿雲氣的屋子裏待了這麽多天,卻并沒有受到雲氣的毒害,我不禁對自己這個不同一般的人類體質感到自豪。畢竟申央曾說過,人類是不能長時間停留在雲氣中的,超過一個小時就會受傷。顯然,我不是一般的人類。我沒有受傷,空空如也的房間裏只餘我的嘆息,除了昏昏欲睡,我沒有任何不适感。只有一團團黑氣把我包圍,我什麽也看不見,什麽都不能想。終于等到“刑滿出獄”的那一天。
不知道是哪個無良的“獄警”把我丢棄在寬敞的走廊上,我緊閉雙目,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裝屍體。
昏昏沉沉中,我聽到申央居高臨下的聲音:“這個人死了,快來人把她擡走!”然後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娘娘的,還真有人配合他!當然,如果換做是我在一具“屍體”前大喊一聲,是絕對沒有用的。別說我叫一聲,我叫上十聲也是沒有用的。相反,我喊的多了,倒有可能被某個脾氣暴躁的人揪起來扔出去。
我立刻詐屍了:“我還活着呢!”
申央念叨:“據說裝死會被抓走挂在晾衣杆上示衆……”
“抓走就抓走……”我說的豪爽,心裏卻念叨着,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浮體怎麽可能有這麽變态的規則呢?
申央“噗嗤”一聲笑了,“逞強……哦對了,你已經自由,随時可以離開浮體,高興嗎?”
“開什麽玩笑?”我用看大猩猩的眼神看他。
“信不信由你,話已經帶到了。如果你害怕離開這個充滿低能兒的狗窩,大可一輩子呆在這裏!”
我……我真想撓他!你才是低能兒!你全家都是低能兒!我蹦起來,随即頭暈,可是大腦無比清醒。之前我認為的“浮體很安全”的論點已經被推翻,真正安全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就算不會受到戰亂的波及,就算沒有能力過于強大的人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我仍可能因為不小心觸犯哪條奇葩規則遭受不白之冤。這個變态的讓我擔驚受怕的地方我是一定要離開了。我必須離開浮體,但不是現在,我要等待身體痊愈。我要做好足夠的準備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
我自由了,這樣驚天動地的好消息怎麽能不告訴琳?可是我又不能确定這個時間是否允許出入他人房間。我可不想再次被關進什麽亂七八糟的屋子裏。或許我現在不是受浮體管轄的人。于是我問申央,我現在是否需要繼續遵守這裏的規定。
他抛給我一個迷倒衆生的傾城微笑,說了一句意義重大的話:不知道。
從他這句話裏,我明白了,有些人,他會對你好,但他不會對你敞開心扉。
我真懷疑他到底知道些什麽。為什麽我的所有問題都不能從他那裏得到答案。生了一會兒悶氣也就釋然了,他沒有義務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他不肯坦誠相告,但他并沒有惡意。我可沒說我很了解他,事實是,我不了解他,他是那麽怪異,不是我這種大腦簡單的人能輕易想通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
琳的到來擾亂了我的思緒,她春風滿面地說:“恭喜你,宛習,你修成正果了。”
哦,宛習正是我的名字。我看了一眼給我這個名字的人,我打趣道:“修成正果?那我是不是頓悟成佛了?”
琳皺着眉頭問:“什麽?”
我剛想眉飛色舞地為她解釋,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悶悶地說:“算了,解釋了你也不明白。”當然,我能指望這裏的生物會懂得什麽是佛嗎?開什麽玩笑?
琳眼圈紅紅地望着我:“你走了,我又要形單影只了。”看起來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我的離別之情油然而生。
看着她失意的樣子,我好想說:“既然這樣我就不走了。”可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我還沒無私到那種程度。在此五年,我每天看到的是發着慘淡白色熒光的牆壁,身處像蜂窩一樣單調的建築,浮體外面永遠被潮濕陰暗的黑霧籠罩。
這種單調、沉寂、重複、刻板的生活,再繼續下去我一定會發瘋的。這樣好的機會,我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琳,我對不住你了。我眼圈紅紅地看着她,說:“那我晚一些走,這幾天和你住在一起。”
她立刻跳起來,卻不是高興的,“不行啊,留他人住宿是違法的!”
我當即暈倒。申央那家夥在我尚未完全倒下時将我一把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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