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誤傷申央

待疼痛漸漸消散,我的腦中莫名多出一些奇怪的印象。恍惚間,岩枯這個名字在記憶裏愈發清晰,似曾相識。我的手突然摸到一個硬物,掏出一看,原來是個口哨。岩枯的話開始在我的腦海裏游泳。我問申央:“你覺得我漂亮嗎?”

申央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放開抱着我的手,低頭盯着我:“……要聽真話嗎?”

我點頭。

“相貌平平,論美貌還不及莊琳的四分之一。”

是實話,可他說的也太直白了吧。措辭既不委婉也不含蓄。接着,他反問:“你覺得我英俊嗎?”

“嗯,你說,為什麽一個男人會誇贊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美麗?”

“誰誇你了?”

“你先回答我。”

“情人眼裏出西施,他想必是對你動心了。天啊,誰會這麽想不開?”

“什麽意思啊?什麽叫想不開?我是獅子還是老虎?”

“都不是,可它們都比你溫柔。”

我捏起他的手腕:“你再說一遍!”

許是被我吓到了,他沒有再說什麽。可我覺得很別扭,他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溫熱的液體在我的指尖流動。定睛一看,滿出的鮮血便刺入我的眼簾。我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搖晃他的肩膀,“喂,你還好吧!”

他微怒低沉地說:“輕點,蠢貨,你晃得我頭暈!”他毫不客氣地用力把我推開,起身準備棄我而去。

我差點被他推倒,無辜地說:“你幹嘛那麽兇啊。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人家擔心你嘛……”

他頓住腳步,我轉到他前面,看到他臉上的怒氣煙消雲散:“擔心我?你是不是暗戀我?”

Advertisement

我用手帕輕輕擦拭他的手腕,吐字不清地咕嚕着:“你是不是自戀狂?”

“什麽?”

“怎麽會出血呢?”我蹙眉問:“難道是被我捏的?”

“你說呢?手勁那麽大,骨頭都要被你捏碎了!”

“真的嗎?”我的力氣有那麽大?每次都是申央捉弄我,我怎麽會占上風?“這血是真的?不是你變出來騙我的吧?”

“唔,你不信?趁血沒幹,你可以舔一口嘗嘗是不是鮮血的味道。”說罷,便把流血不止的手腕舉到我面前。

拜托,我又不是吸血鬼。我狠狠将手帕紮在他的手腕上,“你可真夠無聊的。”我感慨地說:“手帕就送給你了,以後別再找借口耍我就當是報答了。”我轉身慢慢地走,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問他:“明明沒有傷口,怎麽會……”後半句說不出來了,因為發現他已不在那裏。我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

身後傳來極低的一聲,“我還沒走。”

我迅速轉過身,驚喜地發現申央就在我身後。“手帕還給你。”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在即将觸到手帕時,我把手縮了回去。申央手指輕輕一勾,墜落中的手帕便劃着一道弧線一躍而起,落到我手中。我說:“你的手好了嗎?”

他把手臂展示給我看,手腕處光潔如初。我笑着捧着它看了又看,“好神奇唉。怎麽會恢複這麽快?下次流血一定要叫上我看個清楚!”

申央把手臂抽回去:“你在幸災樂禍嗎?”

“沒有沒有,我是在為你高興啊。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僞善地笑着。“天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各回各家了?”我飛快地轉過身離開。

“等等。”

“……?”

“你的手帕。”

“是你的手帕。”我的臉色似乎不大自然,好在我并沒有回頭,他看不見。我補充:“我說過,送給你了。何況上面沾着你的血,就算執意還給我也要在洗淨晾幹之後吧。”

說不清楚的感覺,如往常一樣想要避開他,可心态卻發生了變化。

我竟想一輩子避開他,永不相見。不是出于厭惡,而是因為一種好感從心裏滋生。愈是多想愈是頭痛,這頭痛不肯放過我。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頭暈一陣陣襲來,我硬撐着快步走。我要走出他的視線再暈倒,我絕不能讓他看到!我知道他還在原地望着我,我後背的每一粒細胞都能感覺到他灼人的目光。

我必須堅持住。

可我的信念不足以支持我,我的視野一點點被黑暗吞噬,頭痛折磨得我沒有一絲力氣……我重重跌倒。幾乎在同時,我被一個人扶住。

“你沒事吧?”

我連忙說:“沒事,我沒事。”

“看來你還沒有把吹口哨向我求助變成習慣。”

吹口哨?光明又回到我的眼中,我仔細審視眼前的這個人——是岩枯。我舒了口氣,疼痛卻仍在延續,裹挾着零碎的發白的記憶殘片。我皺着眉頭說:“快帶我回家,我的頭好痛。”

卧室裏,我直挺挺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裝屍體。岩枯站在床邊目不斜視地瞻仰我的睡姿。“喂,你好了嗎?”

“……”沒有看到我很痛苦嗎?明知故問。

“怎麽會無緣無故地頭痛呢?”

該死的岩枯,頭痛還需要理由嗎?

“你別躺在這裏一動不動,不如撞牆吧,也許感覺會好些。”

“……”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這頭痛大概不會要我的命,但我可能會把自己撞出二等癡呆。

不知過了多久,清醒重新占據我的大腦。尚未睜開眼睛,就感到指間似乎纏繞着某種絲狀物,迷蒙間用力拉扯,立刻被喊叫聲吓得瑟縮一下,接着又是一聲痛呼。我艱難地睜開眼睛,震驚地發現我的手正緊抓着一個人的頭發。我急忙松開手,那個慘遭蹂躏的頭擡起來委屈地看着我。

“岩枯,你的頭怎麽會在我的手裏?”

“你在昏迷中不停地夢呓,我想看看你有沒有醒來,剛一探頭,就被你抓住了。”

“那你怎麽不把我的手扳開?痛不痛啊?”我憐愛地輕輕撫摸他的頭,順便把他的發型變得更加淩亂。我曾于疼痛中抓傷了申央的肩膀,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我的力量可以達到這種程度。那麽岩枯的頭……

看起來安然無恙,難道是內傷?

小岩同志十分誠懇地說:“也不是很痛。我以為你抓着我的頭發能緩解頭痛,就沒敢亂動。”

“你好傻。我這樣一直抓着你的頭發不放,你是不是很辛苦?”

“沒有,我很快就睡着了……正做美夢呢,就被你抓醒了。”

“我很抱歉……你做了什麽夢?”我感興趣地問。

“想知道?”

我殷切地點頭。

“不告訴你,保密。”

唉,勾起人的好奇心卻不滿足我,真是白白浪費我這虔誠的神聖眼神了。老大,你做的不會是春夢吧?思索罷我開始自我檢讨,怎麽能随時把思路引到這種方向來呢?我再三思索,從主觀和客觀思維的辯證推斷,終于得出結論:媽哎,說不準真是春夢!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他的。舍出頭顱的朋友是真朋友,舍出頭顱的傭人是真傭人。事實證明,岩枯是個真傭人。岩枯把我眼裏的一系列異彩看做是感激之情,以為舍身精神會激發出我的一點點愛意,從而由傭人晉升為男主。他極其自我陶醉地問:“你是不是越來越離不開我了呢?”

我燦爛地笑着:“是啊。你這樣盡職盡責的傭人真是少見,好小夥,有前途。”

岩枯的腦袋上掉下一排豎線,“下次可不把頭發借給你抓了!”

“下次?”我滿不在乎地回答:“你怎麽知道會有下一次?”

岩枯眨着眼睛說:“哪個人能保證永遠不生病?你能确定你的頭不會再痛嗎?”

眨眼睛,經常被我認為是賣萌的表情,可是岩枯作為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漢,向我眨眼賣萌,賣出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抖三抖,雞皮疙瘩落了滿地,聲音微顫,裝作恍然大悟地說:“是這樣啊。我的身體一向強壯,幾乎不生病。”

他立刻反駁:“那為什麽會頭痛?”

我思考片刻,只能說:“這也是一直困擾着我的一個問題。不知為何,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毫無緣由地頭痛。有時是一周會痛幾次,有時幾個星期過去依舊安然無恙。常常會痛得暈過去。”

我認真地望着他,握住他的手:“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就獨自一個人暈倒在外面無人問津了。”

他伸手撫摸我的臉,我把臉別過去,讓他的手落了空。我推開了他的手,他的眼中有亮晶晶的東西閃亮,“我請求你給我愛你的機會,我無法忍受看到你痛苦的樣子,只有一生一世守護你、照顧你,我才安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