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童年記憶

(二十一)童年記憶

我的殺傷力我一向都很清楚,不是說我有暴力傾向,我對他人的傷害都是無意識的。可是,這種傷害一旦發生,就總是對他人造成重創。在國外,因為媽媽酒後對我進行毆打被鄰居報警,媽媽的撫養權被剝奪,我有好幾年的時間是在孤兒院度過的。

那時我依舊是今天這副沒心沒肺的德行,卻沒受誰的欺負。原因就在于我的特大殺傷性。我就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孩子心思單純,卻也懂得躲避危險。而對他們來說,我就是危險。所以,我無憂無慮地茁壯成長着。

小時候眼睛出奇的大,又大又圓。被身邊的孩子罵作鱷魚,我在專心紮辮子的時候,常有惹人厭的孩子圍着我又跳又叫,“鱷魚”、“鱷魚”地喊個不停,我被惹惱了,就極随意地一推,其中一個孩子被撥倒,摔破了頭,哇哇大哭。

其實,對于這種殺傷性,我是很苦惱的。我無意傷害別人,卻又做了那樣的事,我為我的行為感到懊悔,卻又不知道怎樣預防同類事件再次發生。

比如,這次。

我不小心抓傷了夏之薇。我是無辜的。可是,就連顧安銘也認定我是在伺機報複。

我被扣了半個月的工資。晚上回家還要面對顧安銘的苦瓜臉。

我竟然抑郁了,原因只是因為我的哥哥不相信我的解釋。對于我做夢之中把人抓傷的說法,他只覺得可笑。在他看來,只是一件小事,反正我的工資只是領來玩玩的,即使我沒有一分錢他也會養着我,安撫夏之薇才是最要緊的。覺得自己被擺到次要的位置上了呢。心裏很不舒服。

不過,經過這件事後,夏之薇不再對我百般刁難。我終于脫離了端茶倒水或者做苦力的角色,我開始大跨步向小白領的行列邁進。我每天要研習一大摞的資料,每隔一段時間夏之薇還會對它們予以更新。我像上了磨的小毛驢日夜不停地走着,但回頭一看卻像是在原地打轉。

無論怎樣,我對自己的看法越來越有自信了。曾幾何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時,和悲苦的媽媽相依為命時,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以後當一個賺很多錢的小白領,養活自己和媽媽。這樣,媽媽就不需要對不必要的人笑臉相迎,就不會受到同事的白眼和上司的呵責。她還可以過着千金小姐一般的日子,直到她老去,變成了千金老媽,我還是可以養着她。

現在,我重拾了兒時的夢想。我不聰明,但是我不氣餒,不會被打倒。我不圓滑,但是我臉皮厚,不會臨陣退縮。我覺得我就是打不死我小強,誰攔我誰死。

所以,早上我對着鏡子化知性美女專屬的妝容時,顧安銘在客廳裏冷嘲熱諷,他的下場就是——被我用粉餅拍花了臉。

我不再一無是處了,我經過一個星期的艱苦努力,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助理。又是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已經對工作上的事情游刃有餘。我還與夏之薇的手下處的熟絡,這都是人脈啊人脈,不想被夏之薇轄制就要開拓自己的人脈。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多麽荒唐。夏之薇的人就是夏之薇的人,他們表面上對我笑容可嘉,可是背後根本就不拿我當一根蔥。甚至還有人私底下讨論我和顧安銘的關系。不用說,我成了衆矢之的——那個靠着傍大款上位的不要臉的……醜八怪。

他們竊竊私語時,我正躲在他們身後的飲水機邊小口喝水。他們的“醜八怪”三個字剛一說出口,我的水就情不自禁地噴出來。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咬舌根的人被這一聲驚到,一行人的目光越過水桶,齊刷刷向我投射過來。

Advertisement

小女子慚愧,當時正蹲在地上,咳得喘不上氣。

那幾個人深感尴尬,四散奔逃了。我咳得差不多,感到無趣,打算打道回府,繼續夏之薇交給我的整理客戶資料的任務。卻一頭撞上一個身材火辣目光流轉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年輕,似乎剛過二十歲的樣子。

此刻,這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正張大驚恐的眼睛看着我。我低頭自查,自覺沒什麽異常。我的嘴張了張,說了句:“你好,你是新來的職員吧?我是……”

她轉身跑開了。

我摸摸我的臉,是人臉沒錯啊!她那種表情怎麽跟見了鬼一樣?!

輿論的壓力果然很大,她一定是聽到了什麽,對我産生了不好的印象。看起來不經世事的樣子,準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沒錯。

那時我還沒懂,不經世事的只有我一個。

後來,我知道女孩子的名字叫璃姜。她是一個新人,不言不語,不聲不響,本本分分地做着分內工作。夏之薇是部門裏有名的毒舌,她訓斥下級時沒有人會願意旁聽,因為會有兔死狐悲之感,壯烈程度可見一斑。當然,我作為助理,聽久了難免對她的話産生了免疫。我還抱着求知的精神研究過她的語錄。她罵人是有一定套路的,總是脫離不了那麽幾句話。比如:“你今天上班是忘記把腦子帶來了嗎?”、“苦逼了這麽久還拿不出解決辦法,只能說明你不是智商有問題就是情商有缺陷”、“要麽全力以赴地幹,要麽全力以赴地滾”,又或者“你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證明其他人的智商嗎?”

很不幸,這個新人璃姜在我面前被夏之薇酣暢淋漓地痛罵一場,她的承受能力居然比我還要脆弱,在夏之薇的腥風血雨中痛哭不止。我的同情心又生機勃勃地被淚水澆灌起來,忍不住提醒夏之薇該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夏之薇等瞪了我一眼,怒火燃燒到我身上,呵斥我一句:“吃吃吃,你是豬腦子嗎?除了吃,你還能想到什麽?我交給你的工作做完沒有?”

我語塞:“……還沒呢……”

“那你還像個木頭樁子站在這裏做什麽?我要你過來是留着當寵物用的嗎?”

“……”我擡着爪子徹底無語。

下班後,我遲疑地坐進顧安銘的車裏,思前想後沒有着落。顧安銘扭頭看我一眼:“怎麽了?你看起來憂心忡忡的?”

我倒真希望我是個傻子,是個名副其實的傻子,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無憂無慮。以現在的智商水平來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還保留着部分分析能力。在衛生間裏,我又聽到有職員議論關于我和董事長的事。更糟糕的是,這次扯上了夏之薇訓斥我的事。

“那你還像個木頭樁子站在這裏做什麽?我要你過來是留着當寵物用的嗎?”一人學着夏之薇的語調說着。“真是搞笑,她以為有董事長罩着就可以衣食無憂,結果還不是被夏之薇耍得團團轉!”

“真想看看她當時什麽表情!肯定眼睛都綠了!”另一個人幸災樂禍地說着。我心裏憤憤:你眼睛才綠,你全家眼睛都綠!

一個人感興趣地問:“你說那個什麽什麽……哦,什麽宛習,她是董事長的什麽人啊,每天都坐董事長的車回家。”

“你傻了?當然是情人了!經理是董事長的未婚妻,所以才會看她不順眼嘛!”

“我怎麽聽說,她是董事長的妹妹?”

“妹你個頭啊?!董事長姓顧,她姓洪。逗我呢你?”

“你說她和經理誰的勝算比較大?”

一片沉寂後,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誰要是選擇那個醜女,真是眼瞎了!”

不巧的是,這個時候,我實在蹲不住了,從廁所裏走出來。那幾人見到我才真是眼都綠了。我堵在門口說:“你們好,看你們各位挺閑的,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洪宛習,是夏之薇的助理,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為宛習,這樣顯得親切。但是下次可別叫我叫我什麽什麽宛習了,多生疏,是不是?”

一個卷發紅毛中年女人笑得一臉虛僞:“是是,小丫頭們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我點頭:“我一向大度,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來。”

老女人的臉色白了白,想要發作的樣子,但是沒有表現出來。還是一臉虛僞地笑着。

顧安銘問我為什麽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我又能說什麽呢?

下班後,紅毛和璃姜一起送我到樓下,璃姜沒說什麽話,紅毛則滔滔不絕。對于她這種說了一馬車卻說不到點子上的本領,我着實佩服。當然,她說了那麽多好話,我一句都不信。

換做從前,我會全盤接受的。我會認為這個人很貼心,很熱情。可是,現在,我只感到滿滿的惡心。

顧安銘曾經是個陽光溫柔的男孩兒,如今卻變得事故、冷漠、疏離,我不禁想,他會不會也曾受到傷害和欺騙?

也許這個哥哥也是可憐的受害者,雖然看起來在公司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卻在背地裏飽受争議。看起來是個成功人士,公司蓬勃發展,前途不可限量,卻只是個整日為一個運轉不能的空殼子賣命的事業奴隸。

我的手撫上他扶着方向盤的手,聲音軟軟地說:“就算全世界都背離你,我不會,哥哥。”

車子在公路上急轉了個彎險險恢複正常,我連忙撤去撫摸他的手。他會心一笑:“我知道的。妹妹你是我最寶貴的財富啊。無論是誰,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比不上你。”

我的聲音急劇轉小:“那麽夏之薇呢?”

顧安銘的眼神又變得冷峻:“為什麽這樣問?”

“……我就是随便問問。”

“随便問問?”顧安銘的表情十分坦然,“她的脾性我最了解,她又做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我的表情有些扭捏,“我問你啊哥,如果我和夏之薇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顧安銘的眼神瞬間變得透明,他失聲笑出來,丢給我一句“傻妞!”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