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三)遭遇打劫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我實在撐不下去準備下山找一個住所安身。就算我不需要,岩枯也是需要的,他本來應該留在王宮裏接受璃姜無微不至的照顧,卻被我硬拉來受這等苦,我心難安。如果他留在宮殿,璃姜那丫頭把他怎麽樣了全是他的命不好,與我無關。可是如今我把他帶出來了,總不能推着他來,擡着他回去吧。

岩枯只以為我是怕黑膽小,卻沒想到我匆匆忙忙下山有這麽一番打算。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我推着他風馳電掣往下趕,好幾次差點把他從輪椅上掀下來,他死命抓住扶手避免夭折在我手裏。我見他握得的确很緊,更加有恃無恐,腳下生風,跑得更加歡暢。

天色漸暗,山路不好走,再加上我對路途并不熟悉,走着走着就末路了。看着那枝節橫生的蔥茏樹木,我兩眼一抹黑,像根木樁一樣戳進地裏一動不動。岩枯扭頭問我:“你怎麽了?”

我支支吾吾剛要回答,迎頭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把我們二人一輪倚圍了起來。

我沒說出來的話轉變為苦笑。岩枯根本沒有顧忌周圍人的看法,直接朗聲大笑,吓得圍住我們的衆人不約而同向後退了一步。怎麽說他們大大小小也是個賊,怎麽能被文弱男人的一聲大笑吓破了膽?領頭的大王揮舞着拳頭沖到我們面前,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摘,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我一拍腦門:“這套詞好熟悉啊!”

領頭的大王甩甩寬大的袖子,撫了撫濃密的絡腮胡子,咆哮道:“少廢話!拿出錢來!”

我像個沒見過的村姑,哆哆嗦嗦地看向岩枯:“喂,你帶錢了嗎?”

岩枯強忍着笑,裝模作樣地翻着口袋,“我幫你看看……”一邊翻一邊抱怨:“你這敗家女王,出門也不知道帶錢!”

我小聲抱怨着:“你都知道我是女王,是個養尊處優的主,什麽有過錢這個概念?”

我擡起頭,很沒底氣地和領頭的大王套近乎:“喂,你是不是叫大王啊?當頭的都是這麽稱呼吧?我和你是同行,我羅洯的女王,忘記帶錢了,分文皆無,你能不能通融下,放我過去?”

大王認真思考了很久,看來我的近乎沒有白套,效果還是很顯著的。我望着他們在一邊圍成一圈商量很久,從黃昏一直商量到繁星滿天。我打着哈欠推着岩枯的輪椅準備繞着他們離開,結果被他們包抄堵截。別說,人挺笨的,但動作還算靈敏。這足以說明,上帝還算是公平的。上帝老爺爺,我對你絕對沒有意見。

我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問:“大爺,你到底想怎樣啊?”

那漢子直想沖過來,看他那掄着拳頭的架勢,看來要不分男女将我痛扁一頓,我吓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好在,他有一群得力的助手,把他攔得死死的,我深感欣慰。那漢子揮舞着兩只黑黢黢的爪子沖我喊:“你奶奶的大爺!叫我大叔!”

我+蹲在一邊自己算:“究竟是叫奶奶,叫大爺,叫爺爺,還是叫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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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來将我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這次後面的人都沒有攔他。我心裏腹诽,合着你們知道自己是哪頭的啊……

他拎着我,甩了一圈,手勁不夠大,我就pia的一下,甩出去了,像一塊貼在地上的膏藥。徹底沒愛了啊,怎麽能這樣對我?!我憤憤爬起來,手舞足蹈一會兒,還沒把我的憤怒表達完全,就被人左右駕着胳膊,推推搡搡地運走了。我回頭,遠遠看見,岩枯被一人推走,跟在我們後面。

好像,他們的做法并沒有得到我的同意啊。這樣好嗎?大哥!不是,我說大叔!我是女王!女王你都敢劫,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發飙一般地大喊:“別碰我的岩枯!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的河東獅吼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現場一個個生龍活虎的野漢子變成了一根根呆若木雞的傻漢子。最後還是輪椅上的岩枯最先清醒過來,淡定地說了一句:“白癡!”

這句話說得我無地自容,我還以為他沒有聽到呢。大叔聞聽此言,像是看外國雞一樣看着我,眼中充滿了好奇的熱情。我被自己說的話震懾住了,真是……沒臉見人了。

大叔作為一個劫匪還這麽溫情,真是羅洯好劫匪。我一邊在心裏盤算着對大叔的褒獎,一邊跟在後面像哈巴狗一樣把頭幾乎買到地底下。前面的岩枯回頭笑笑:“你終于得到休息了,之前推輪椅很累吧。”

那時我真想對他的輪椅踢上一腳,但如果那麽做了,前面的人都會被輪椅壓到下面,想想我還是放棄了。我擡起頭想要給他一個冰冷得足以殺死人的眼神,雖然是夜晚,但我可以讓自己的眼睛發光啊。最好是幽冷幽冷的淡綠色光芒。醞釀好了感情,我故意遠眺給他一個“看穿他”的眼神。

可是這一眺望反倒沒有震懾岩枯,卻震懾了自己。我看到我們前方,站着那個咬過我的矮個子男人,他有着黃色眼睛,寬大的鼻子,目光呆滞地盯着我。我們的隊伍并沒有因為他的阻攔而停下,所有人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繼續往前走。然後在即将與他相撞的時候,他消失了。

岩枯感覺到我的異常,問我:“你怎麽了?”

我繼續看着前方,企圖搜尋矮個子男人的蹤跡,但是無果。正在這時,岩枯伸手拍了一下我的手,我便吓得尖叫出聲。我這聲尖叫無疑讓衆多劫匪再次對我刮目相看。岩枯問我:“你怎麽了?你看到了什麽?”

我用自己都覺得飄渺的語氣說:“一個矮個子男人……黃眼睛……大鼻子……他剛剛在看我……”

岩枯打斷我的話:“知道了,你出現幻覺了。”

他說得那麽絕對,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我頓時很受挫,又不知所措。我們不知沉默了多久,我繼續說:“我敢肯定,剛剛前面一定有人。”

大叔不屑地瞄我一眼:“你以為大叔我是吓大的!我才不拍什麽怪力亂神的東西,你要是想用這點小兒科的東西吓到我,真是妄想!”

我的目光冷冷掃過他“你以為我是在故弄玄虛?那就請你不要相信,本來就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這個自以為是、不知死活的劫匪,我忍他很久了。

他又是深深地鄙夷地望我一眼,不感興趣地回過頭去繼續趕路。我低聲問岩枯:“他們看不到情有可原,可是岩枯,你也看不到嗎?”

他回頭端詳我的表情,然後很肯定地說:“看不到。”

我的心一下空落起來,嘆了口氣。岩枯若是健健康康的,肯定不會有什麽東西逃過他的法眼,可是如今的他被我折騰得猶如風中殘燭。我聲音有些澀澀的,對他說:“對不起……”

他沒有回頭,但我看出他明顯怔忪一下,說:“不要擔心我,我的傷沒有大礙。”

“可是……”

“別可是了。”

好吧,我知道他不需要我的道歉。相反,他願意向我道歉,如果能獲得我的原諒,如果能獲得我的信任。我說:“岩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語氣中透着小心翼翼:“你是認真的嗎?”

我說:“當然是認真的。等我找回申央,就回到人間和顧安銘團聚。我會請求申央不要對你下手,然後讓他坐上羅洯的王位。至于,依舊回到浮體做那裏的主人,好嗎?”

我說得到是高興,但岩枯似乎并不滿足,他問:“宛習,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歸宿嗎?你回到人間和顧安銘團聚,那麽我呢?我怎麽辦?”

“你……”一陣潮濕從我的胸前湧過去,就像淚水流過的感覺。我口不對心地說:“你有璃姜啊……”

他自嘲地笑笑:“我懂。”

他懂了。在他和顧安銘之間,我只能選擇顧安銘。即使我原諒了他,我們之間也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正在我傷感時,一邊的大叔悠悠感嘆:“哎呦喂……郎情妾意啊……”那聲音叫一個九轉十八彎啊,說的我心裏又癢又痛。我的手握緊又握緊,終于沒有一拳打上去。

我猛地一扭頭,再看到那個矮個子男人,他在我的右邊,和我并排走着。所有人都視若無睹,仿佛他是透明的存在。我問他:“你是誰?”

“……”

“你怎麽不說話?”

“……”

“你在跟誰說話?”

最後一句是岩枯問的,他順着我的視線看向右方,滿眼都是一片迷茫。我問他:“你真的沒有看到?”

他鄭重地搖頭:“沒有。”他也感到疑惑:“我居然沒有看到……”

我望向黑暗中矮個子男人朦胧的臉,只是輕輕皺眉的功夫,他便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跟着大叔來到他的營寨,他四仰八叉地仰在美人榻上——對我來說,這就是美人榻。他以這樣扭捏的姿态仰在上面,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粗犷的漢子擺出這樣婉約的姿勢,真是太有違和感。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麽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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