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艾伯襲向那眼鏡保镖時,大多數人都沒能反應過來,而那被襲者也只愣愣站在那裏。.
直到艾伯手中棍棒捶向他心口的那一刻,忽然無數呈三角形的蛇頭刺破了他胸口的衣服,猛地朝艾伯沖了過來。
它們随即絞住了艾伯手中的木棒,并且威脅似的朝他嘶嘶響着。
艾伯見此,臉上流露出的神色極為複雜。
他緊緊握着那木棒,雙眼猩紅,卻對那些蛇頭視而不見,反而大聲質問道:“為什麽你要殺死沙利葉?”
可是那眼鏡保镖這時似乎才回過神來,卻僅僅是輕輕笑了一聲,并不回答。
反而是從他胸口鑽出來的那幾條蛇頭,其中有幾根卻在木棒上蜿蜒着開始游向了艾伯的雙手。
就在這時,艾伯忽然放開了那個木棍,随即根本不管那些蛇頭,便狠狠掐上了對方的脖子。
那眼鏡保镖——卡蘭也不示弱,兩人便就此纏鬥起來。
此時衆人也反應了過來,比亞見狀也沖了上來,可是對于眼前的狀況,他又似乎有些束手無策,只能傻傻站在那裏,開口勸說道:“卡蘭,你們、你們倆冷靜點。”
其他人見此狀況,卻更不知道要如何插手兩個之間的争鬥。
雖然此時事實已經證明這個叫卡蘭的眼鏡保镖有問題,對方卻依舊維持着人形,纏鬥間那些蛇頭竟也沒有攻擊艾伯的意思。
而打鬥也是艾伯占上風,就更沒有插手的必要了。
艾伯此時情緒很不穩定,纏鬥間他一拳一拳朝卡蘭砸去,一邊卻像是瘋了一般地狂吼着:“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了沙利葉?為什麽!”
可是從始至終,卡蘭都沒有開口。
顧鈞只是發現,在被打掉了眼鏡之後,這個叫卡蘭的男人眼睛依舊清澈無比,目光中含着一絲莫名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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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最終還是停下了手,他掐住了卡蘭的下巴将他的臉掰過來與他對視,随後雙目緊緊盯視對方,卻再一次問道:“你告訴我,為什麽?”
可是卡蘭卻閉緊了嘴巴,只胸口的那些蛇頭,卻不知為何輕輕纏在了艾伯的手腕,看起來是那麽纏綿。.
這些長着獠牙的東西,将主人脆弱的致命部位拱手讓給了敵人,卻又貼在對方手腕上依依不舍。
艾伯此時根本不關系那些怪物的動作,他甚至不在乎被咬。
他只是依舊不甘心地掐着卡蘭的下巴狠狠搖動着,甚至是有些絕望地喊道:“你說話啊!你告訴我,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看着眼前幾近癫狂的男人,卡蘭不知為何卻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随後他緩緩閉上眼,僅有一絲透明的淚珠在這黑暗的燈火下,無人可見地悄悄滑落。
而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不知所措的比亞,卻遲疑着開口問道:“是因為——因為那件事嗎?”
衆人聞言,都不由把目光轉向了比亞。
就連艾伯也轉而看向比亞,紅着眼沉聲問道:“什麽事?”
比亞雙唇動了動,猶豫地看向已經被掐住了脖子的卡蘭。
他張開嘴,可就在他即将要開口之時,卡蘭卻忽然在艾伯手中猛烈掙紮起來,用被掐住之後便得尖利的喊道:“住嘴!不要說、不要說——”
就連他胸口的那蛇頭,也忽然一根根挺直地猛然朝比亞竄了過去。
艾伯見狀下意識的一把攥住了那幾條蛇頭,然後洩憤似地狠狠一拽。
卡蘭疼得凄聲尖叫出聲,聽得艾伯甩開蛇頭的動作都是一滞。
而随後,鮮血猛然從卡蘭的胸口噴射而出,濺落在漆黑的地面上,看得人觸目驚心。
艾伯見此下意識松開了手。
幸而卡蘭胸口的其他蛇頭迅速朝他胸口的那血洞鑽了進去,才止住了噴射的鮮血。
剛緩過勁,卡蘭便擡頭看向比亞。
可正當他要說什麽時,艾伯卻再次壓制住了他,甚至大手将他的喉嚨緊緊鎖死,令他根本無法呼吸。
随後,艾博再次轉頭看向了比亞。
比亞又躊躇了會兒,才開口說道:“那次在賽菲斯特,莉莉娅祭日的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和沙利葉在外面玩了很晚才回來,剛回來就看到卡蘭一身狼狽地從你房間走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的艾伯頓了頓,随後卻倏然變色。
他猛地轉頭再次看向幾乎已經要窒息的卡蘭,手中的力道再次一松。
卡蘭剎時大口吸了口氣,身體卻依舊克制不住地微微抽搐着。
他下意識緊緊抓着艾伯的手腕,臉卻不知為何轉了開去,将自己徹底隐藏到陰影中,再也不讓任何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而身後的比亞卻還在繼續說:“後來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我本來是想跟你說說的。但是沒過多久,你和沙利葉就在一起了。有一次沙利葉找上我,乞求我不要将這件事情說出來。他還說——他還說卡蘭也不想将事這件說開,所以我就——”
比亞說着,怔怔地看向此時已經快要失去人形的卡蘭。
而這條走廊上的其他人,也從這段對話中逐漸将整個故事摸了個大概。
一段相當狗血的三角戀。酒後迷情,醒後卻将事情忘卻。
三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為了各自的目的隐瞞着當事人。
如果當初卡蘭真的心中沒有艾伯,那麽也許這樣的隐瞞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可事情卻恰恰相反。
這個看起來含蓄內斂的男人,将他對艾伯的感情深深地壓制在自己心底,卻又對能夠放開膽子追求所愛、最終得償所願的沙利葉嫉妒不已。
就在所有人都在嘆息時,回廊中卻響起一個男人的喃喃自語:“可是——沙利葉對我說,那晚的人是他——”
顧鈞聞言也是微微一怔,緊接着所有人便露出恍然之色。
只是衆人都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開朗又活潑看起來像是個少年的男子,竟也會為了愛情而撒下這樣的謊言。
而此時艾伯依舊還蹲在那裏,愣愣看着滿身是傷的卡蘭,和他胸口那依舊不停在攢動着的紅斑蛇,以及那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雙目赤紅。
此時在他掌心中的脖子,意外地比他想象的還要纖細與脆弱。只要他輕輕一握,便能結束對方的性命,也能夠為沙利葉報仇。
可許久,衆人也沒有聽到他們的任何響動。
顧鈞看着這個始終無法做下決定的男人,心中不由嘆息了一聲。
其實從一開始的打鬥中,他就已經看到這個叫艾伯的男人,即便再如何憤怒,卻也沒有真正地對這個真兇下殺手。
顧鈞不知道,如果當初那件事情沒有被瞞下,這三人是否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也不知道如今這個快要被內心掙紮撕扯成兩半的男人,是否曾經有後悔過當初的草率決定。
只是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再無回頭路。
滴答——滴答——
這時忽然出現了細細的水滴聲,這聲音在這寂靜的走廊中,顯得尤為明顯。
衆人聽到這聲音都有些疑惑,而只有艾伯在聽到那聲音的瞬間,卻忽然放開了卡蘭的脖子,用力按向對方前胸的傷口。
顧鈞這時才發現,那些本來用來堵住傷口的蛇頭,不知為何已經再次伸了出來,正委頓在卡蘭胸口。
而之前他們聽的的水滴聲,便是從卡蘭胸口的傷口處,再次流瀉下來的殷紅鮮血。
此時那鮮血已經染紅了卡蘭的上衣與艾伯為他止血的手掌,并彙成細流流落到了石板地面上。
那聲音細細密密回響在走廊中,又像是利錐,一下下刺傷着人心。
直到卡蘭的腦袋徹底垂了下去,他都再沒有回頭看過艾伯一眼。
這個含蓄隐忍又偏執的男人,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徹底的占據了所愛之人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個位置。
并且使其在有生之年,恐怕都無法再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