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手下心髒的跳動,艾伯才緩緩收了手。.
他垂着頭在那裏跪了很久,之後踉跄地起了身,重新回到沙利葉身旁,開始替他做整理。
卡蘭的屍體并沒有像小吳那樣,全部變成紅斑蛇。大概就像喪屍與異能者一樣,受到相同東西的影響,也并不代表會有一樣的結果。
衆人商量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應該留下這兩具屍體繼續往前走,還是就此想想有沒有其他離開的辦法?
對于此時的艾伯,其他人也提不出讓他将沙利葉的屍體留下這種話。
于是顧鈞想了想,想到之前在腦中一閃而現的想法。
他正打算開口,卻忽然聽那年輕侍從張藝開口說道:“我有一個想法,卻不知道對不對。”
顧鈞頓了頓,站在他身邊的游方碩接口到:“你說說看。”
“剛剛顧先生說到,在壁畫中兩幅壁畫的場景轉換問題。我想了想,懷疑我們很有可能是處在壁畫中的那座山的山腰某處。
“你們是不是還記得,在壁畫中那兩個小人一直是拿着一種黑色的錐形物體鑿山壁的。而剛剛——”
張藝說着頓了頓,猶豫地看了艾伯一眼,随後才接着說道:“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恍惚好像看到那個黑影手中拿着的,也同樣是一個黑色錐形的物體。
“不知道這兩樣東西是不是同一個,而如果是的話,那麽這東西很有可能将成為我們離開這裏的關鍵。”
衆人聞言都露出恍然之色,游方碩更是點點頭,略帶贊賞地看了張藝一眼,說道:“很好,确實有這個可能。”
顧鈞見對方說的與他所想完全一致,便也不再開口。
“那我們怎麽才能夠拿到那個東西呢?”此時顧怡卻猶豫着問道,“總不能再等那影子再殺人時,我們去搶過來吧?唉——剛剛那個卡蘭要是沒死就好了,我們還可以問問他那個錐子他是從哪裏來的。”
看顧怡說話越來越沒邊,顧鈞也不再慣着她,“20歲的大姑娘了,說話過過腦子,沒用的話就少說。”
Advertisement
顧怡被顧鈞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的教訓,霎時滿臉通紅起來。
她有些不高興地抓住顧廷山的手臂,撒嬌着說道:“爸,你看——”
別看顧怡平時對顧廷山說話沒大沒小的,其實她非常依賴顧廷山。
顧怡小時候在親生父親那裏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那個父親酗酒賭博家暴,動辄便是甩耳光用腳踹,打得她遍體鱗傷。
顧怡十多歲才終于脫離了這個噩夢般的生活,滿身是傷地來到了顧家。
而她那時才第一次知道,原來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有時候能夠溫和到像顧廷山這樣。
作為孩子,竟然還有人可以像顧鈞那樣,吃喝全由顧廷山一手照顧,一個眼神就能讓這個男人為他做任何事。
顧廷山沉默溫吞,根本沒有脾氣,本身就十分喜愛孩子。對于顧鈞,則又有着多年來的歉疚和血濃于水的父愛,更是對他千依百順。
至于對那時候瘦小又膽怯的顧怡,他也是照顧良多。
而顧怡也便是在顧廷山的百般遷就與繼母張淑芳的縱容下,慢慢養成了如今這樣的性格。
只是每當她對上顧鈞時,卻永遠只能成為手下敗将——
顧廷山被顧怡纏着,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顧鈞,顧鈞卻冷漠地将眼神撇開。
顧廷山不由一頓,卻又側過頭對顧怡說道:“你哥哥說得對,小怡,要聽你哥哥的話。”
顧怡聞言咬了咬嘴唇,再次看向已經轉過頭與其他人商量起事情的顧鈞,眼神中帶着上了絲幽幽之色。
另一邊顧鈞還與游方碩他們說着關于那利錐之事,“那東西很有可能并不是一樣真實存在的東西,否則卡蘭拿到它的時候,我們應該會注意到。
“我懷疑這種紅斑蛇可能是一種被激發的、來自于心靈的力量,而又物化在他們各自的身體上,而那利錐的出現很可能也是相同的原理。
“所以當這種紅斑蛇出現在卡蘭身上時,是直接與他心髒相連。”
張藝卻不贊同地說道:“如果你說的是念力這種東西的話,那更有可能是與人類腦域開發或者松果體有關,而非心髒。心髒僅僅是人類血液循環的動力而已。”
“生命最初形成的便是心髒,它擁有着生命最初始的力量,我們不能忽略這一點。只是現代科技,可能還沒有發展到足夠破解心髒的其他秘密。”顧鈞說道。
比亞在一邊卻搖了搖頭,“這太不科學了,我還是覺得異能來自大腦。”
顧鈞頓了頓,想了想卻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利錐可能與紅斑蛇一樣,只能從異化之人身上獲得。”
聽到這裏,游方碩也贊同道:“沒錯,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卡蘭的影子殺了人,卻無論是逃跑還是被擒,武器始終沒有出現。
“那可能是一種源自情緒的力量,使用過後便消失了。而之後他對艾伯沒有殺心,那東西便從始至終沒有出現。”
見游方碩開口,張藝張了張嘴,最後也不再反駁。
可是比亞卻疑惑地說道:“可是從那壁畫上來看,那兩個小人一開始就拿着錐子鑿山壁。那時候,他們的錐子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那可能是一種隐喻。”顧鈞接口道,“他們想要打開某一個空間,那立錐代表了這兩個人的意志力及其所擁有的力量。”
游方碩聞言眼睛一亮,“這也就意味着,這樣的意志力所凝結的力量,也許并不是因為這怪異的空間而存在,而是來自于我們身體內部的本源力量。”
“所以我說過,”顧鈞笑着與他對視道,“這個游廊的主人也許根本就沒有辦法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它只能影響我們的情緒,操縱我們,讓我們用自己的力量自相殘殺——就像操縱壁畫裏的那兩個小人一樣。”
比亞聽着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那說來說去,我們到底怎麽樣才能拿到這個錐子呢?找到這個錐子我們就能出去了嗎?”
張藝這時卻也笑着一邊看向游方碩,一邊開口道:“顧先生說的應該是,我們要找到擁有被激發了這種力量的人。而這個人潛藏在體內的力量,卻可能成為破開這道謎境的利錐。”
游方碩也朝張藝笑了起來,“腦子轉回來得很快啊!”
張藝被游方碩一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紅着臉低下了頭。
可就在這時,在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的角落,一道黑影逐漸形成,鋒銳的利錐被高高舉起,繼而破空而來——
“小心!”所站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這道襲擊的游方碩倏然變色,立馬伸手将張藝狠狠一拉,将他從原來的位置拉開。
可那利錐卻并沒有停下來,竟然直直朝游方碩的正臉而去!
張藝臉色剎時大變,不要命地張開雙臂朝游方碩撲了過去,想要替他抵擋這利錐。
而此時正要向一旁退去的游方碩被張藝撲到,一時卻無法掙開,反而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利錐朝他們直直刺來。
游方碩抓着身上的張藝,滿臉懊惱與無奈,正伸手像是要抓起什麽時,那利錐竟忽然消失不見。
游方碩怔了怔,卻見站在對面不遠處的方管家,不知何時被一把火炬砸中,身上着起了火。
而他一邊痛苦地掙紮着,身上卻猛然冒出無數的紅斑蛇,竟一股腦全部朝他身旁的顧鈞襲去!
游方碩此時才意識到,之前正是顧鈞在意外發生之時,反應極快地用手中的火炬砸向了那利錐的力量之源,才救下了他們一命。
可是如今面對這紅斑蛇們的猛烈報複,連游方碩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些紅斑蛇便來到了顧鈞面前!
恰在這時,顧鈞面前卻斜斜插入一個灰色身影,牢牢擋在了他面前。
“爸——”顧鈞都還沒認出眼前的人,便聽到了身旁顧怡的凄聲尖叫。
“唰——”
反應過來的比亞手上不知何時忽然多了一柄黑色鐮鈎,他握着那鐮鈎迅速朝方管家的身體劈去。
只見刀鋒閃過,方管家的身體随即一分為二,所有從他體重爆射出來的紅斑蛇全部委頓了下去,不用衆人攻擊,便四下散開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顧鈞卻只能顫抖着雙手,扶住顧廷山緩緩倒下來的身體,而顧怡已經大哭着朝他們跑了過來。
顧廷山的背後血肉模糊,血流得倒不是很多,可現在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蛇的可怕之處。
顧廷山絲絲地吸着氣,忍耐着背部的疼痛,卻竟然還有心情來安慰顧鈞:“別怕,都沒有小時候給你做木馬,被刀切到手指疼。”
被顧廷山的一句話喚起了兒時那模糊的記憶,顧鈞紅着眼睛,卻咧了咧嘴角笑着說道:“那會兒媽還說你做什麽事情都不行,不僅切到了手指,做的木馬還是三個腳的。”
“誰讓那第四個腳被她無意中拿去燒火了呢,我又不好說,就只能應下了。”顧廷山臉上也露出了懷念的表情,“那一天又是被她好生一頓罵,晚飯都沒吃上。”
顧鈞忽然閉口不再說話,顧廷山卻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顧廷山朝顧鈞笑了笑,臉上帶着絲複雜,“我對不起你媽,我知道你怪我。”
“我沒有怪你。”顧鈞卻接口道,“你對不起她,你沒有對不起我。”
顧廷山的眼睛也逐漸紅了起來,“你在怪我,我知道的。”
随後他試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放在顧鈞臉龐,卻始終沒有真正摸上去,只是顫着聲音說道:
“鈞鈞,爸爸知道錯了,你不要再怪爸爸了。等爸爸到了地下,就去跟你媽道歉。以後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她做牛做馬,任打任罵,再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了。”
顧鈞聞言,只是雙目通紅地看着他。
顧廷山說完,朝顧鈞笑了笑,便喘着氣從顧鈞身上站了起來。
随後他斜靠在側壁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衆人笑了笑,道:“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以後還請麻煩多照顧一下鈞鈞,他小時沒了媽,以後我也不能陪在他身邊了。以後——他就多拜托你們了——”
顧廷山說完,一手撐在牆上,緩緩彎下腰朝衆人鞠了個躬。
說完,他最後又看了顧鈞一眼,而後便扶着牆,朝着他們前進方向的反方向,一步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