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生病了嗎?
他的腦子裏一團糟,可是蘇若的那張小臉卻始終揮之不去,他到這時才想起,那時候那個女孩在對自己說着什麽?女孩眼裏有淚花,嘴唇輕輕的一張一合,可是那時候的他什麽都沒聽到,他努力的回想,蘇若說話時的嘴型。
………“帶我從這裏出去,求你了。”
他想起來了,那時的蘇若在說“帶我從這裏出去,求你了。”,她在求他帶她出去。
韓謹誠不知道是什麽驅使着他再次來到了那個研究所,他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看到她的那一個瞬間,那張小臉,那雙閃着光,帶着淚的清眸,他再次到這間研究所,這一次來是為了帶她出去,為了帶蘇若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
他在來之前已經和駐紮在美國的相關組織成員通了電話,必要的手續也都已經辦好了,他只需要拿着這些手續證明去将蘇若帶出來就好了,這個過程不過20分鐘。
等蘇若從那個小小的牢房裏走出來時,她伸出了那雙軟綿綿的小手緊緊的抓着他那雙拿慣了冰冷武器的手,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握住那雙小手,他生怕他的力道會弄疼她。
藍色的天幕之下,一大一小兩個堅定的背影,就這樣在刺眼的陽光中慢慢的走遠,直至消失。
從那之後的4年時間裏,他留在了美國,為了照顧已經完全适應不了外面世界的蘇若。
這四年裏,蘇若斷斷續續的告訴了他關于那個叫陳梓慕的男人的故事,她說到陳梓慕的時候總是微笑着,就算哭了,嘴角也不曾丢失上揚的弧度,而這些都讓他嫉妒。
因為在這四年一閃而過的漫長光陰裏,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滿心滿念都是另一個男人的女孩,她就像清晨的露珠一般,一點一點沾濕了他的整顆心,讓他也期盼可以像她一樣一塵不染的美好着。
那時候韓謹誠還不認識身為下一任組織管理者的陳梓慕,可命運就是這麽的捉弄人,他後來想起來,如果他那時候不告訴蘇若關于陳梓慕的消息,是不是就可以像最初的那四年一樣,陪着蘇若平靜安穩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四年的光陰還是到了盡頭,他被通知回國參加周泰清的葬禮,還有……陳梓慕的繼任大典,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讓他這一輩子都不甘心,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的男人。
看着那個周身清冷,挺鼻薄唇,氣宇軒昂的男人,走上層層階梯,落座在鸩的華椅之上時。他第一次恨,恨命運不公,他第一痛,痛的不能自已。
那一年,韓謹誠22歲,蘇若16歲,而陳梓慕,21歲。
22歲的韓謹誠舍不得蘇若痛,一絲一毫都不舍得,所以他決定告訴蘇若關于陳梓慕的下落還有近況,那一刻他第一次在蘇若的眼裏看到了如此巨大的欣喜,她甚至高興的給了他第一次擁抱,卻在他悸動顫抖的懷裏,輕聲說着:“謹誠,我要去找他,我很想他,幫我,幫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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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懷擁着他最愛的女孩,可女孩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心口,卻像冰冷的匕首狠狠的一刀又一刀的紮着他的血肉,直到鮮血淋漓,面目全非。
可是他拒絕不了她的請求,從那一刻開始,之後的整整3年時間裏,蘇若不分晝夜的學習着殺手必須掌握的技能,他便不分晝夜的陪着她練習,寸步不離。
而他的心也在這三年的時間裏,漸漸變的不得不的強大和堅定,他已經可以做到就算看着蘇若在練習中一遍又一遍的受傷,也能狠下心的對她說“不準停,繼續練習。”,讓她帶着傷痛繼續前進。
後來,19歲的蘇若完成了所有的學習任務,從那時起,她就開始了一意孤行地複仇,而他仍然堅定的陪伴左右。
直到22歲的蘇若,終于成功通過了鸩的考核,站在了早已忘卻了曾經的陳梓慕的面前,而他也隐身退到了她的身後,靜靜的守護,連想念也只能在深夜的黑暗裏,忍住去擁抱她,親吻她的沖動,然後只是深深,深深的看着她。
……
韓謹誠從過去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時,眼角竟不知不覺墜着欲滴的淚珠,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平穩,心裏也悶得難受,但卻在看到蘇若平靜的側顏時,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這時距離登機只剩下10分鐘了,他輕輕嘆氣,擡手揉亂了蘇若的黑發,笑着說:“你走吧,快要檢票登機了,我也要準備過去排隊了。”
“我看着你進去,等看不到你了我再走。”蘇若說着便起身,看着不遠處的檢票口,沒有過多的表情,語氣中卻帶着依賴和不舍,柔聲如水,讓韓謹誠心痛。
兩個人并肩朝檢票口走去,韓謹誠感覺到蘇若的手就在他的手旁,直到兩人站定在了等待登機檢票的人群之外時,他仍然沒有握住那雙他最想要握住的小手。
韓謹誠将行李放在身側,轉身看着身旁垂着頭不看自己的蘇若,她和以前一樣,只一眼,就讓他再也移不開目光。
“我都要走了,不給我個離別的擁抱嗎?”韓謹誠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笑也得很難看,可是他盡力了,面對她,他要怎麽才能做到波瀾不驚?他做不到。
蘇若擡頭,對上韓謹誠溢滿不舍和愛意的眸子,上前一步,雙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小小的腦袋也深深的埋在了他溫熱的懷裏,她抱的很緊,柔軟的頭發在他的懷裏,卻像探進了他的心房一般,撓得他心窩難耐的癢。
“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陪你過完我們約定好的一生,一定。”蘇若的話說在他的心口,不舍得眼淚也流在了他的心口,浸濕了他本就單薄的衣服,還有靈魂。
“蘇若慕,我愛你。”韓謹誠擡手,緊緊的将蘇若按進自己懷裏,他有多舍不得,抱的就有多大力,可是不夠,怎麽會夠。
韓謹誠之前從不再陳梓慕面前叫蘇若的名字,就是因為他怕他會不自知的叫出‘蘇若慕’這個名字,可是他不想讓陳梓慕聽到這個名字。
蘇若沉默着,她知道韓謹誠愛她,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說他愛她了,可是蘇若好傷心,明明韓謹誠這麽好,可是她卻只能傷他的心,一次又一次。
她在心裏對他說:‘對不起,謹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先遇見你,然後好好愛你,像此生這樣愛我的你一樣去愛你,可是這輩子,他陳梓慕死賴在我心裏不走,我沒辦法,我放不下,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如果,如果連你也怪我的話,我真的,真的就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了。
兩個人的擁抱在人來人往的等候區,好像被定格了一般,載滿了永恒的美好,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微笑。
韓謹誠松開了蘇若,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從懷裏推開了一些,那雙深沉如水的眸子,有些游離的看着蘇若的臉,最後停在了他渴望已久的朱唇上,在心裏猶豫再三後低頭吻了上去。
蘇若嘴角的淚,讓他們之間這個吻帶上了鹹澀的味道,可是蘇若沒有抗拒,她接受了這個吻,也閉上了眼睛去感受,可眉頭卻因為鼻尖的酸楚皺着,眼淚也不停的滑落。
而韓謹誠也只是這樣吻着她,沒有唇舌的糾纏,沒有相濡以沫的勇氣,他只是輕輕的吮吸着蘇若的唇,嘗着她因為和他分離而不舍的淚水的味道。
韓謹誠離開蘇若的唇的時候,蘇若還閉着眼哭泣,卻聽見他好聽的聲音說:“我走了,我們三天之後就會再見的,對不對?所以不要哭,好不好。”
可是這句話卻讓蘇若哭的更傷心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着,睜開眼看着這個給了她一切的男人,他溫柔的眼,還有溫暖了歲月的笑,蘇若強忍着,可還是只還給了韓謹誠一個流着淚的微笑:“嗯嗯,你走吧,我怕你一個大男人會哭,所以我還是不看你進去了,快,走吧!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去找你。”
韓謹誠不再看她,轉身朝檢票口走去,直到感覺身後她的目光消失,他才回過頭,他沒有流淚,他怎麽會流淚,明明…馬上就會再見的,不是嗎?
他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微微顫抖的肩膀,和時不時為了抹去眼淚而擡起的雙手,反而笑了。
蘇若慕,原來我也可以讓你這麽不舍,可以讓你哭的如此傷心,你知道嗎?這麽多年的陪伴和守護,都是我自己的心甘情願,這個吻,也讓我付出的所有都不再需要去衡量值不值得,只不過,你不能愛我,真是太可惜了。
真的,太可惜了……若慕,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請收藏!謝謝支持,故事會越來越精彩!
☆、花園裏的戰場
夕陽如血,連高挂的雲流幕霞都在叫嚣着夜幕的降臨,陳梓慕一個人靜坐在書房裏,離最後的鐘聲敲響,還剩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等12點一過,周簡淩就該發起正式的總攻了,他在等,等着代替戰争號角的鐘聲響起。
而此時此刻,蘇若也在等,等着那道将灰姑娘打回原形的鐘聲,将她也給打回原形,将那些無處可藏的軟弱,斑駁結痂的傷口,埋藏于心的愛恨全部掀開,放在所有人面前,而這一切要麽在戰争中被颠覆,要麽在戰争中被撕碎。
“咚,咚,咚”……
陳梓慕沒有來得及回應這簡短的敲門聲,就已經看到蘇若一襲亞麻長裙,黑發柔垂在腰際,端着兩杯晶透輕晃的紅酒走了進來,她藏盡了眼裏的猶豫不決,一步一步前所未有的堅定,最後停步在陳梓慕的身旁,将酒遞到他的面前。
“梓慕,可以陪我喝一杯嗎?幫我壯壯膽,我有點害怕呢。”等陳梓慕接過她手裏的酒杯之後,蘇若便轉身看向了窗外,嘴角帶着自嘲的笑意,聲音有些飄渺,陳梓慕卻覺得洋洋盈耳。
“蘇若,今天晚上我一定會……”陳梓慕握緊手中的玻璃杯,他的目光沒有離開蘇若落日之下的纖細剪影,說的十分肯定,卻被她生生打斷。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活着回來,……我知道。”
蘇若知道,陳梓慕想說的不是這一句,可是他要說的那一句,蘇若不想聽,也不敢聽,所以只能這樣選擇逃避,然後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随後低頭看着空了的酒杯,蘇若心想,酒這種東西,回味時怎麽這麽澀,澀得她嗓子都哽咽的說不出話了。
陳梓慕見她飲盡了杯中的酒,也低下頭,輕輕晃了晃質地晶透的酒杯,看着挂杯的紅色液體,将自己杯中的酒也全數喝了下去,可是不知道是後勁太大還是怎樣,他竟然有些迷糊了,太陽穴也突突的跳着,可是卻已經沒有力氣擡手去按揉了。
就在他即将閉上眼睛的時刻,他朦胧間看到蘇若走到了他的面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緊接着他感覺到了唇邊一熱,然後一句微不可聞的‘再見’,之後便再無意識和知覺。
蘇若在吻上陳梓慕唇角的那一刻,心隐隐的痛,可是那句再見也還是說出了口,這比她想象的簡單,原本蘇若以為,這句再見會像每一段生離死別的愛情那般的痛徹心扉,可是沒有,她的心有痛,可是只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為什麽?她開始并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可是後來她想通了,她想那大概就是最後的茍延殘喘吧,而在那之後她的心便死去了,怎麽還會痛呢?對,不會再痛了。
蘇若看着陳梓慕緊閉的雙眼,和記憶中無異的好看面容,帶着她那顆已死的心髒,走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不再回頭。
就在昨晚,最後的老臣之子——李言給她打了一通電話,他在電話裏說的簡短:“傾城的後花園,最後的一戰,我等你。”不等蘇若回答,便直接挂斷了電話。
蘇若并不驚訝這一通電話戰書,因為她之前已經聽韓謹誠說過了,周簡淩會利用李言來對付自己,她知道,反正逃不了,那就直接面對吧,任何事情都要有個結局吧,好的也好,壞的也罷。
她回房間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利落黑色套裝,靜坐在窗邊,看着夕陽徹底落下,再等月光清冷的彌漫開來。
終于,12點的鐘聲敲響,而蘇若此時已經身處傾城的後花園中,安靜的等待着,等李言,等周簡淩……等陳梓慕。
傾城的後花園是和傾城的第一期建築同時開工的,連接着傾城的第一期小區和後方一座綿延的小山,到如今也已經有些年月了,因為常年無人打理,原本精致的格局早已被遍地的野草,及人高的灌木從和山腳下的參天的大樹掩蓋包圍。
只剩下幾條隐約可見的碎石小徑,和一個半徑大概5米的圓形地帶,這個地帶應該之前留設的休息區,曾經鋪設的實木地板已經被腐蝕的殘破不堪,其中還東倒西歪着幾個不完整石凳。
夜色之下,一襲黑衣的蘇若,身影小小,被隐在灌木叢中,月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星星點點的光斑,經過碎石的折射,讓原本毫無生氣的花園中,覆上了一層朦胧的溫柔。
傾城本就位于環境清幽的郊區,而蘇若現在身處荒涼的後花園中更是寂靜的有些詭異,深秋的寒意帶着零碎的清冷月光,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可是不一會兒,在風吹樹葉沙沙聲的掩映中,突然闖入了微不可聞的清脆破碎的聲響,讓蘇若一下子提心警惕着周圍,她眸子裏帶着月光的亮,觀察着周圍黑暗中随時可能發生的異動。
就在蘇若集中于聲響來源的方向和距離時,一陣疾風猛然朝她的身後襲來,蘇若雖然第一時間回身,擡起手臂交叉擋在胸前,以防禦朝自己襲來的這一劑狠踢,但在她防禦攻擊正面對抗的瞬間,還是被那力道生生的逼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手臂也被擦出了深淺不一的傷痕。
等她完全站穩之後,蘇若忍住手臂的劇痛,緊緊的咬住牙,雖然表面還是平靜如水,眼睛裏的光也依舊如同此時的月光,明亮而漠然,絲毫不見起伏波動,可是身上還是冒出了涔涔的細汗,她有些不悅地擡頭看着眼前的人:“既然都是直接下了戰書的人,為什麽還要偷偷摸摸的赴約呢?”
和蘇若不同,李言只穿着随意的白襯衫和西褲,一點也不像是主動下戰書,希望正面決勝負的人,他的眉眼裏看不見此戰必勝的決心,但也絕不像是一心赴死的無望之人,這讓蘇若有些看不懂。
正當蘇若心裏疑惑時,李言開口了:“你就是鬼魅的兇手?一個女人?到底是什麽讓你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之前周簡淩給了李言一個號碼,說這個號碼的主人就是想要殺他的人,并且讓他去通知號碼的主人最後決戰的場所,他未曾聽到那通電話的回答,也沒有想過殺了4個身手中上等的殺手的人,竟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
對于李言冰冷厲聲的質問,蘇若自然聽出來其中的不信和輕蔑,可是她卻完全不以為然,反而笑了,這個笑像是石子落入湖面時泛起的碧波,輕柔的層層遠蕩,看起來已經趨于平靜,而那平靜之下卻是無法掩去的石子入水之後帶起的暗湧。
“是什麽?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世上最痛不過生離死別,而我經歷的那些暗無天日的生離,只需要你用痛痛快快的死別來補償,這就夠了。”蘇若雖然笑着,可眼中的狠戾之色已經藏不住了,心頭也全無她口中的那般平平穩穩。
蘇若看着眼前這個只在照片裏見過的男人,他們不曾相遇,也來不及像常人一樣相互認識,所以他們沒有時間埋下什麽不可饒恕的深仇大恨,可是蘇若要殺他的理由卻再簡單不過,因為他的父親同前四個鬼魅案件的死者的父親或母親一樣,都曾經是周泰清最得力的助手,最好的兄弟。
而周泰清從她的身邊奪走了重要的人,蘇若無數次想要親手将他千刀萬剮,可是周泰清沒有等到那一天便提前安詳離世,連他的一兒一女都已身在國外不知蹤影,這太便宜他了,所以蘇若要報複在他身邊的人,讓他身邊的人也嘗嘗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
蘇若如此想着,最後也将這一切付諸了實踐,可是陳梓慕卻仍然沒有回到她的身邊,只有她自己變得冷血不堪,失去了面對他的勇氣和擁有他的資格。
蘇若每次說出這樣的話,都會恨自己千次萬次,因為就是這樣執着的自己,放不下心裏的恨,才毀了從前那個美好無邪的自己,毀了自己向往已久的未來,可是她沒辦法停下,那是她走到今天的理由,因為一個人,因為一段時光。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今天不過是一個陷阱了吧,可是你現在竟然一個人站着這裏,要麽就是你有可以活下去的底牌,要麽,你就是……”李言仔仔細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想錯過她長久沉默之後,臉上任何殘留的情緒。
李言不懂蘇若的恨,他只是感覺,這個女人就算是在面對自己這個最後的老臣之子時,卻完全沒有釋然和解脫,明明馬上就可以結束的複仇了,可這個女人的臉上卻寫滿了不動聲色的痛和煎熬。
蘇若聽着李言說的話,卻在他還沒說完時打斷了他,聲音低柔卻帶着涼意:“要麽就是我沒想着要活着從這裏離開。”像是說給他聽,又像只是對自己說。
“嗯~ 沒想活,但是要拉我給你陪葬,是吧?”李言低頭苦苦一笑,複又擡起頭來看着蘇若:“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李言的話音剛落,蘇若便一個箭步朝他沖去,擡腿轉身,一記漂亮的回旋踢,李言看着蘇若的快速靠近,自知已經來不及躲閃了,便只能第一時間擡起手臂勉強擋住她朝自己脖頸處準确攻來的這一重擊,同時退步躲避。
李言此時也快速的進行了反擊,微微一個側身擒住了蘇若還未來得及放下的腿,将她整個人朝前一帶,手肘對準了蘇若的肩膀處狠狠砸去。
因為肩膀處本就有因為練習射擊時而留下的舊疾,李言這一擊着實讓蘇若忍不住的低呼出聲,之前好不容易退下去的冷汗又再次冒了出來。
可是蘇若還是強忍着劇痛,右腿掙脫了李言的控制,在李言的面前站穩不到一會,擡手出拳,雖然手臂纖細,可這一拳的拳風卻淩厲十分,朝着李言心髒處擊去,這近距離的快拳,讓李言狠狠吃痛。
因為傷在心髒部位,李言頓時感覺整個人呼吸困難,呼吸的一起一伏都讓胸口隐隐作痛。蘇若見狀,正準備乘勝追擊,可是不料這時李言卻主動拉開了和她的距離,單手捂着胸口,冷靜的看着蘇若因為吃痛微微皺起的眉眼。
雖然李言所受的這一拳可謂快準狠,可是畢竟是一個強健的男人,通過及時的調整,他也已經穩住了自己的呼吸,可是蘇若肩膀上的那一記,卻将陳年舊上的痛牽連而出,無法快速調整或恢複。
“我不知道之前你是怎麽對付那四個人的,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你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再加上剛剛那一擊,你的手臂應該已經使不上勁了,放棄吧。”
蘇若知道自己和李言的這一戰,僅有速度這一項占有微弱的優勢,現在肩膀傷勢雖然不算嚴重,可是已經不可能做出任何有實際作用的攻擊或防禦了,而從剛剛開始,李言就一直刻意的和蘇若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這讓蘇若心裏有些隐隐的不安。
兩個人就這樣一觸即發的對峙着,清冷的秋夜緩風,揚起了蘇若束在腦後的長發,也拂動了李言白色襯衫的衣角,樹葉在兩人身周低吼着盤旋着,月光卻無關世俗與舊恨,只是溫柔懶散的灑滿了今夜這空曠又寂寥的戰場。
這樣的戰場之上,卻有一個人在笑,無聲卻又愉悅的笑,那人便是隐身在兩人不遠處的灌木從之中的周簡淩,他也在暗處靜靜的等待,等待陳梓慕出現,等待最好的時機,等待屬于他的勝利。
而和周簡淩一起在等待的,還有将這在夜色沉默中叫嚣着的傾城,以及硝煙已起的後花園重重包圍起來的全副武裝的警察們,還有一部分是政府高層們,他們都在傾城的外圍等待着周簡淩的信號,準備着随時将鬼魅的兇手和組織的統治者陳梓慕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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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一場夢
與此同時,傾城之中,一幢別墅的書房裏……
在那杯兩人一飲而盡的澀酒之後,在蘇若印在陳梓慕嘴角那個涼薄的吻之後,在蘇若那句低啞的再見之後,在陳梓慕伸手可觸的夢裏……
陳梓慕此時因為蘇若加在酒裏的藥劑的原因,陷入了昏睡之中,昏睡之中的他仿佛身處在自己的夢裏,他站在一個角落,看着自己遺失的那段時光電影般的重演,他看的真切,也痛的深刻,他在探求多時的殘忍真相面前無處藏身。
夢中的光景……
陳梓慕看到一個在陽光之下暖暖微笑的小男孩,眉眼之間和他是那麽的相似,那是……那是小時候的自己,那是小時候的陳梓慕。
還有一個在暖風之中徐徐奔跑的小女孩,綠裙黑發,粉唇清眸,那是他失去已久,卻從不自知的陪伴,那是小時候的蘇若。
這是一個名叫陽光的福利院,那一年,蘇若3歲,陳梓慕8歲,兩個小小的生命在被抛棄之後,于此相遇,他們成為了相互的依靠,相互的溫暖,成為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不可或缺。
那時候的蘇若總是在哭,因為沒有溫柔的睡前故事,因為搶不到最愛的甜蜜糖果,可是陳梓慕出現了,并陪在了她的身邊,為她擦去晶瑩透亮的淚滴,告訴她:“不要怕,慕哥哥在這裏,有我陪着你。”
所以蘇若在有了陳梓慕的時光中從不再哭,因為她永遠都記得拂去她眼淚的那雙大手,記得那個明亮晃眼的笑顏,記得一句話,一句給了蘇若一個新的人生的話。
陳梓慕站在自己夢中的角落裏,看着這一幕,心裏默默的跟着從前的自己一字一句的說,一聲一調的重合:“蘇若,不要哭,你要像慕哥哥一樣,你看慕哥哥是不是很勇敢,所以以後我就叫你若慕,蘇若慕,然後你會要像我一樣的勇敢,好不好?”
“好,以後我也要像慕哥哥一樣勇敢,若慕不會再哭了。”蘇若挂着淚珠的臉,笑的卻是明目張膽的溫暖。
蘇、若、慕、原來你是蘇若慕,是我的…若慕……
有了陪伴的日子,永遠那麽讓人期待,雖然在福利院裏可以做的事很有限,可是陳梓慕卻總是有各種花樣,讓他和蘇若的日子不無聊,每天笑着聊着,對于蘇若,對于陳梓慕都已經是別無他求的美好。
這樣平淡卻溫暖的日子,是那麽的珍貴,卻又是這樣的一閃而過。
眨眼之間,蘇若慕已經8歲,陳梓慕也陪伴了她有5年的時間,可是就在她8歲這年,她失去了那個叫她蘇若慕,給她新人生的男孩,所以她一夜之間又變回了孤身一人的蘇若,可是她卻早已經習慣了如那個人一般,不再輕易哭泣,勇敢的,堅強的,卻永無止盡的尋找着他。
這年13歲的陳梓慕,在蘇若的面前,被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從福利院裏帶走了,被帶走的除了陳梓慕,還有很多其他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他們在離開福利院之後,便再無音訊。
蘇若不放棄的等着他,在每個黑夜裏,她躲在自己的冰冷孤單的被窩裏,蒙頭數着陳梓慕離去的日子,直到第100天的到來,蘇若不等了,她要去找他。
這天夜裏,她一個人跑進了院長的辦公室,在堆積成山的資料裏,尋找着陳梓慕的去向,她趴着找,踮着腳找,站在凳子上找,被書砸到頭頂,被紙張劃傷手指,可也許是命運使然,她真的找到了,那張記載着陳梓慕因為生病而被接到了一個叫做QIN的研究所去進行治療的醫療證明。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張記載着研究所地址的紙張,回到寝室,學着電視劇裏離家出走的孩子,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帶了自己最愛的糖果,和曾經陳梓慕送給自己的一朵紙折花,她記得慕哥哥告訴她,那是……
“依米花”這是站在夢中一角的陳梓慕顫抖的聲音,眼前的夢境和在鸩的古堡花園中那一幕重合起來,他終于明白,那時候蘇若在花園裏看見依米花時複雜難言的神色是懷念和心酸,他終于明白她每次面對自己的時候眼裏的又愛又恨,眸光中的不露欣喜,不藏悲傷是從何而來。
陳梓慕看着蘇若走上了尋找自己的路,一條不能回頭,也是一條讓蘇若不想更不舍回頭的路,因為蘇若知道,也許那條路的盡頭有陳梓慕,又或者說,也許那條路的沿途可以遇見…陳梓慕。
小小的蘇若已經忘記經過了多久,8歲的她一個人風吹雨打,跌跌撞撞,從福利院出發到QIN研究所,來回僅僅2個小時的車程,她卻用小小的雙腳走了無數個日夜交替。
可是她最終是笑着的,因為她找到了那間研究所,也終于和時時刻刻擔心牽挂着她的陳梓慕近在咫尺。而陳梓慕,在這段時間裏,已經被隔離在小小的像牢房一樣的房間裏,換上了白色病號服,面對着空無一物的白色牆壁,數着自己離開蘇若的日子。
在這些日子裏,他每天都可以看到有工作人員不斷的從自己的房門前經過,每經過一次,就會聽到一次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這些哭喊讓陳梓慕有些心驚。
從心底傳來的害怕蔓延到全身,讓他也止不住的顫抖,可是心裏卻不斷的浮現出蘇若柔和清秀的眉眼,還有叫着慕哥哥而一張一合可愛的唇瓣,他笑了。
他明明就告訴他的若慕要像自己一樣勇敢,可現在的自己卻因為害怕而顫抖着,要是讓她看到,肯定會笑話自己的,于是他緊了緊小小的拳頭,然後已然釋懷,他應該面對,該來的總會來,他逃不了,所以只需要更加勇敢。
只是他不知道,與此同時的蘇若已經站在了研究所所長的辦公室裏,堅定的說着:“我也生病了,你可以治療我嗎?我也是陽光福利院的,上次你們沒有帶走我。”帶着嬰兒肥的臉頰,讓她看起來那麽的稚嫩,表情卻前所未有的認真。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一男一女,神情默契微妙,有些不解卻又帶着玩味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短暫的沉默之後,女人一臉僞善的微笑:“看來上次是我們疏忽了,對不起哦小妹妹,那讓這個小哥哥帶你去病房好嗎?”
蘇若聽到這樣的話,開心的笑了,心裏想着陳梓慕,朝着走到她身邊,比她高一個頭的男孩子伸出了圓潤稚嫩的小手,眼睛裏閃着異常耀眼的光。
那個男孩出神地看着蘇若的小手,複又看着蘇若的笑臉,眼裏有藏不住的動容和着迷,可又猶豫着要不要抓住那只朝自己伸出的小手。
“以霖?快帶她走啊?!”這是辦公桌後那個女人不悅地聲音,眼裏也滿是嚴厲不滿的棱角。
就這樣,他抓住了這只手,自此之後他便有了再也不想放開的念頭,可是那時候的他沒有左右命運的能力,等到他擁有完整的人生時,卻找不到這雙想要抓住不放的手了。
在之後的夢裏,站在角落的陳梓慕,看見了一個又一個痛哭嘶叫的孩子,最終都變得冰冷僵硬,失去了生命的光華。
還有那個平靜從容的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自己睜開眼時,實驗室裏每一張不可思議的臉。
陳梓慕最後看到的是只有蘇若和秦以霖兩個人的實驗室,秦以霖憐愛的眼,和蘇若那句堅定的“帶我去找他”。
陳梓慕曾經缺少一塊的心在這個夢裏漸漸的被填滿,卻又像被活生生的刺穿一樣,痛的不能自己,昏天黑地。
實驗之後,他們被分別隔離在了兩個相鄰卻完全相反的兩個冰冷的小房間裏,此時的研究所很安靜,因為除了他們兩人,其他的孩子都已經去了遙遠冰冷的另一個世界,無需再忍受分別的痛。
而蘇若和陳梓慕就這樣近在咫尺的遠在天涯,直到周泰清的到來,讓兩個人就徹底的遺失了彼此。
周泰清帶走了陳梓慕,準确的來說是領養了陳梓慕,周泰清帶着領養證明,來到研究所接到了陳梓慕,可是卻沒能立刻離開研究所。
因為陳梓慕在反抗,拼了命一般的反抗,他小小的拳頭打在周泰清堅實的腹部,一聲聲的喊叫着:“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若慕會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