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我,我要等她,不然她會找不到我,我不走,我不走!”
可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反抗并沒有帶來任何作用,反而換來了一針藥劑,一曲催眠,和一段再也沒有蘇若慕的‘完整’過去,還有從此茫然自失卻不自知的孤獨人生。
……
灑滿月光的書房裏,陳梓慕在夢呓中喚着蘇若慕這個名字,而另一個人在聽到這三個字之後微微一愣,然後叫着他的名字。
“梓慕,陳梓慕!”韓謹誠站在黑暗之中,他的身周似乎帶着連清冷月光都無法靠近的寒氣,他輕搖着陳梓慕的身體,試圖将他從夢中喚醒。
他一進門時,看到了桌上已經空了的兩個酒杯,再是黑暗中傳來的那個名字,就已經知道,蘇若将周簡淩給周簡珍的藥劑放在了酒中,為的是讓陳梓慕想起那段過去,也是為了讓陳梓慕恨自己,她想要陳梓慕狠下心,不要再管她的死活。
那個女人正在花園的戰場裏面獨自對一切,企圖以一人之力去抵擋結束這一切,而韓謹誠和陳梓慕,只需要好好活着,為她活着。
蘇若雖然無法知道陳梓慕想起一切時的心情,也無從知曉本應該遠在美國的韓謹誠,此刻卻身處在這片戰局之中,可是她知道,陳梓慕會想起她是蘇若慕,卻也早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蘇若慕了。
陳梓慕,這樣的一杯酒,一場夢,願你想起我,也徹底忘記我,不要再和我訴你的衷腸,也不要感傷這樣的離別。
我這一生有很多遺憾,遺憾那時候失去了你,遺憾沒能給你最好的自己,更遺憾放眼可看的未來卻與你再無瓜葛,但好在,我也曾經被你溫柔對待。
我會祭奠你的蘇若慕,然後繼續活成曾經的蘇若,不需要堅強,想哭便哭,至少不會讓我再想起你,至少…不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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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始的‘演出’
此時已是近淩晨1點了,後花園中的蘇若和李言,又經過了幾個回合的過招,兩人都已經氣喘籲籲,傷痕累累。
蘇若的臉頰看起來并無大礙,可是身上的衣服已經撕裂了很多的口子,露出了青紫一片的肌膚,還有幾處正在流着鮮血,而李言白色的襯衫也已經沾滿了塵土和殘破的落葉,嘴角也是烏青的微腫着。
身處在暗處的周簡淩,安靜的看着這一切,心裏痛快的很,但也不是沒有擔心的,蘇若和李言兩個人雖然實力有一定的差距,加上長時間的對戰已經讓兩人都身心俱疲,可這場戰争的主角陳梓慕卻遲遲沒有出現,而在他計劃中應該出現的一幕,也還毫無發生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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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簡淩心下想着,為了計劃能夠成功,他就必須讓陳梓慕,讓負責案件的警察和政府高層,讓仍然在世的3位老臣們看到,看到那一幕,蘇若将李言殺死的那一幕。
沒錯,是殺死,周簡淩雖然口口聲聲的承諾了李言會保全他的性命,可事實上他從沒有想過要履行這一條在兩人的交易中至關重要的承諾。因為在周簡淩的計劃中,李言的死才是最重要的催化劑,是警方破案的證據,是老臣們為了給自己兒女報仇的決心,更是陳梓慕痛苦的開端。
一周之前……
周簡淩最後一次出現在李言的家中,因為有性命作為交易的條件,而秦以霖的暗中插手也幾乎從未被察覺,所以周簡淩安心的将五月之期的計劃告訴了李言。
“李言,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五月之期的那天晚上被故意被蘇若制服,她只要控制住了你,應該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而我只需要讓陳梓慕和其他人看到證明她是兇手的決定性畫面便已足夠,所以,在蘇若控制住你之後,我會阻止她傷你性命,你也只需要做到這一步就夠了,這樣我們的交易就完成了,你可以活命,而我也達到了我的目的。”
周簡淩坐在沙發裏,雙腿交疊,說的鄭重其事,卻帶着不可察覺的笑意。李言靜靜的聽,而他的嘴角也帶着和周簡淩類似的笑意。
等交代完這些之後,周簡淩只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李言,不要做傻事,否則你的命就由我來取。”
周簡淩思緒回到眼前緊張的戰場,雖然他早就料到會有不可控制的情況,比如現在還沒出現的陳梓慕,又比如仍然沒有假裝被控制住的李言,盡管他心有懷疑,卻又覺得這是李言的拖延政策,畢竟陳梓慕如果沒看到那最重要的一幕的話,他的計劃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那個環節了。
周簡淩告訴自己這次的計劃必須成功,所以他只能耐心的等,可是在外圍等待的政府人員卻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通過短信方式已經不下三次詢問周簡淩,到底還要等多久,如果再不給他們信號,他們就采取直接強攻了。
周簡淩心下煩躁,想着這些從沒出過現場的政府高層如此的急不可耐,他有些不屑,卻也是真的怕他們會強攻毀了自己的計劃,只好繼續拖延:“20分鐘,等我信號!”
他摸了摸腰間的信號槍,收起手機,周簡淩終于從暗中邁步朝戰場中心走去。嘴角噙着笑,雙手不緊不慢的拍着清脆震耳的巴掌。
“高手過招還真是精彩啊。”周簡淩站定在花園中心的圓形區域之內,雙眼狐貍一般微眯着,目光卻沒有看向李言,只是盯着蘇若冒着細汗卻依舊精致的臉龐:“可是我們的boss呢?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他啊。這算是……內讧吧,他身為組織最高領導者,是不是應該好好管教一下下屬才對,嗯?”
蘇若狠狠的看着周簡淩被月光打的慘白可怖的皮膚,還有讓人生厭的眉眼,不回話,而李言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直接忽略了周簡淩不禮貌的闖入。
危險的氣氛在三人之間悄然流轉着,而暧昧的沉默更是讓時間也變得舉步維艱,無法向前。
突然,又是幾聲清脆破碎的聲響從李言的身後傳來,一點一點的接近,卻也一下一下的揪着蘇若的心髒,因為蘇若知道,他…來了。
“我的人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你說是不是,我繼父的兒子?”陳梓慕低沉卻又迷離的聲音悠悠的傳來,他看着周簡淩,一字一頓的回擊他的嚣張氣焰。
蘇若自問明明是自己的選擇,明明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去面對這一刻的他,可是看到陳梓慕那張布滿寒霜的臉,還是讓她喘不上氣,而更讓她震驚的是,跟在陳梓慕身後的……韓謹誠!
兩個人默契如蘇若初見兩人時一前一後的站定,陳梓慕雖然臉色冰冷,可是看向蘇若的眼裏卻帶着溫熱,從頭到腳,看着蘇若身上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不動聲色的皺眉,在确認蘇若暫時并無大礙之後,才移開了視線。
蘇若察覺着陳梓慕關心的目光,心裏卻更加的蕭條不安,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已經想起了一切,他不可能還想以前一樣關心她,愛她了,這些關心的目光都是假的,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因為那目光中的情感太過強烈了。
強烈到他的出現,他一個眼神就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韓謹誠明明就在陳梓慕的身後,也以同樣焦急的目光探究着她的安危,她卻渾然不知,甚至連韓謹誠為什麽沒有去美國而是出現此處的原因,也無暇多慮,更別說因此感到震驚了。
“你為了殺我,在傾城周圍安排了多少人?就連剛剛來這裏的路上,就有不下20個吧。”陳梓慕垂着頭,看着方才因為蘇若和李言的打鬥而留在地上的斑駁痕跡,複又擡頭看着周簡淩深深的笑:“可是你安排的人身手也太差了,我只是按兵不動,他們就自以為沒有暴露,行動手勢一個接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大規模的人員出動啊。”
蘇若站在其中,手握成拳,聽着陳梓慕胸有成竹,斬釘截鐵的說着每一句話,完全不像是此刻身處劣勢的那一方,是因為什麽才讓他這樣毫無畏懼?因為身在傾城,組織的殺手的大本營之中?還是因為蘇若仍然安全,而他已然出現,不會讓蘇若再陷危險?
可是蘇若知道,她猜測的前者不太可能,因為組織在傾城中的殺手在今早就已經從其中撤離了,具體是什麽原因蘇若無從知曉,可是就此刻來說,傾城裏沒有任何有利于陳梓慕的條件,而後者,蘇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認。
事到如今,她只能期盼着殺手們的撤離是陳梓慕留下的後招,更加奢望,陳梓慕可以不要再管她的死活,全心應對這一戰。
“能夠得到你的稱贊可真是榮幸啊,可是我做的也不錯不是嗎?不管是你,還是我們可愛的蘇若妹妹,明明都知道這是陷阱,可還不是自己跳了進來?”周簡淩見該來的人都來了,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當着在場4個人的面掏出了腰間的信號槍,發射了信號。
刺眼的亮光瞬間打破夜晚的寧靜,也劃破了暗色的天幕。蘇若本還在自己混亂的思緒之中,也不得不被這突兀的亮光吸引,而收回了心神。
信號彈在夜空之中經久未散,傾城和後花園外圍等候的警方武裝人員以及政府高層接受到信號之後,開始了正式的進攻。
周圍聲勢浩大的包圍開始朝陳梓慕一行人逼近,帶着大片的沙沙聲,将不大的傾城後花園圍得密不透風,這個過程不過20分鐘的時間,整個局勢卻完全被重新刷新,而真正讓陳梓慕,韓謹誠緊張的卻是掩在人群之中的3位老人。
雖然周圍人群層層疊疊,可是三個白發的老人卻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而這氣場絲毫不輸給陳梓慕,陳梓慕和韓謹誠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三個老人的存在
對于陳梓慕來說,這三個人實在是太熟悉了,他被領養,跟着周泰清回到周宅之後這三個男人就經常出現,他們就是周泰清身邊所謂的老臣,是鬼魅事件的間接受害者。
顯然他們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陳梓慕和韓謹誠皺起的眉頭,就連李言在看到了這幾個自己從小就親切的稱呼為伯父的男人之後,也難以掩飾眼中的震驚之情,而這些表情更是讓邀請老人們出席的周簡淩很是滿意。
短暫的沉默之後,警方的人已經完全進入了戒備狀态,紅色的激光圓點也開始聚集在蘇若,陳梓慕還有韓謹誠的身上,那是□□發出的危險信號,也是李言并不受牽連,站在對立方的直接證據。
“好了,人都到齊了,最後的演出,現在就正式開始吧,show time!~”周簡淩肆無忌憚的笑着,仿佛此刻的荒涼花園真的只是一個年歲已久的陳舊舞臺,而溫柔卻冰冷的月光便是他唯一的追光,接着他響指輕輕一打,演出便拉開帷幕。
周簡淩轉身,面向外圍蓄勢待發的武裝警察,和被武裝警察們圍繞在其中的幾位位高權重的人物,微微欠身,一個優雅的致謝禮之後:“那麽首先要謝謝來觀看演出的特別嘉賓:清州市市長大人以及市政廳的高層領導們,清州市警察局局長,最後是幾位受害者家屬,只可惜我親愛的妹妹不能到場,不過我會替她送給你們最真誠的祝福的。”
最後一句是回頭對着陳梓慕說的,可是眼睛看向的卻是李言,眼裏的光傳遞着只兩個人才懂的信息。
等到周簡淩的話音一落,李言便馬上朝蘇若沖了過去,擡手正正的抵住了蘇若的脖頸處,将她往後逼去,李言腳下生風步伐穩健,蘇若只能倉促的往後撤步試圖讓自己的脖頸不受他的威脅壓迫,可惜速度不及他,最後只能任由自己的後背狠狠的撞在粗糙堅硬的樹幹上,兩人才終于停了下來。
随着一聲沉悶的聲響,樹幹上粗糙幹燥的樹皮被撞得細細碎碎掉落一地,蘇若更是被樹幹上的凹凸不平,刺的咳嗽不止,可是在這樣的時刻,蘇若卻沒有去看近在眼前的李言的臉,而是看向李言身後陳梓慕所在的方向。
那裏有韓謹誠壓抑,焦躁的臉,緊緊握着的拳,抽動壓抑着想要詢問她是否受傷的嘴角,和溫柔安撫的眸光,還有……陳梓慕冷若冰霜,寒氣四溢的臉,和目光始終堅定追随在蘇若身上的漂亮眸子。
蘇若低頭輕輕苦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會第一時間去看陳梓慕,明明是希望陳梓慕不再關心自己的安危,可是在第一時間看到他深深擔憂心疼的眉眼,心裏卻莫名的安心和喜悅。
可是她明知道自己不可以擁有這份喜悅和心安,卻仍然奢望着那個人的關心和在乎,他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肮髒可怕,為什麽還要擺出這副在乎的要命的表情?他應該巴不得現在就殺了自己才對,就像舞會那晚他說得一樣:“我一定會抓住她,親手殺了她。”
可是李言卻沒有看懂她苦笑裏的意思,精壯的手臂反而更加用力的将她按在了樹幹上,蘇若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小臉也因為無法順暢的汲取氧氣,憋得通紅,仿佛染了血的白玫瑰一般,可是她的眼裏的鋒芒卻漸漸弱了,甚至連生氣都已不再,只是呆呆的看着遠處的虛無一點,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所有人都只是眼睜睜的看着蘇若被逼到沒有退路的地步,沒有一人出聲,都像真正看戲的觀衆一般,靜待着下一幕的發生。
就在無數雙眼睛遠距離的注視之下,李言和蘇若的立場在一瞬之間發生了大反轉,一眨眼的時間,李言變成了被壓制在樹幹之上的人,蘇若也就理所當然的變成了主動出擊,扭轉戰局的人。
緊接着,李言嘴角流出了一些不明的晶透液體,在月光之下反射着點點光亮,可是這光亮卻被其他人忽略掉了,之後,他的身體漸漸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慢慢的順着樹幹向下滑去,空氣中只剩下他的衣物和樹皮摩擦而發出的嘶嘶聲,最後一動不動的倒在了蘇若腳邊,再無人色和反應。
蘇若的雙手也随着李言的倒地,無力的垂在了身側,眸子裏無光無聚,臉色也慢慢變得蒼白,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然後一滴一滴打在了躺在地上的李言的臉旁。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在場的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阻止,就只看見倒地不起的李言,還有終于浮出水面的殺人兇手——蘇若。
韓謹誠此刻已經朝蘇若沖了過去,可他急切腳步卻被周簡淩生生攔住,他的眼裏帶着怒氣,朝周簡淩吼到:“讓開!你給我讓開!”
“韓先生,你過去想要做什麽呢?把這個現行犯就地正法?過去安慰她,告訴她沒事?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偷梁換柱,然後讓大家相信你才是兇手?”周簡淩沒有在阻攔韓謹誠,可是出口話卻讓韓謹誠的心瞬間冷到了冰點。
是啊,他過去又能怎麽樣?他現在什麽都不能為她做了,他最終還是讓她背負了最不該背負的罪名,他真是該死。
一旁的陳梓慕,聽着兩人的對話,想着剛才發生的那不可思議的一幕,腦海中還回蕩着書房裏韓謹誠說的話,一時亂了方寸,可不過一瞬,他便馬上冷靜下來,目光輕快的一掃以受害者家屬出現的三位組織老臣,頓時感覺寒意四起。
周簡淩卻是一臉得逞的笑,遠遠望着三個怒意叢生的老人,眼睛裏的笑意似乎是在表達着:我說到的已經做到了,接下去為你們自己的兒女讨公道的事,就由你們自己完成了。
蘇若因為失神,腳下有些踉跄不穩,等好不容易定下腳步,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和李言屍體的距離後,她轉身看向這場戲的觀衆們,臉頰還有隐約可見的淚痕,嘴角勾起弧度,可是卻已經不能稱之為笑:“你們也都看到了,人是我殺的,當然不止這一個?還有之前的四個,你們如果想聽具體的過程,我也不介意告訴你們,怎麽樣?是不是該動手了,抓住我,或者……現在殺了我。”
聽到蘇若的話後,在場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已經全然沒有了那份輕松看戲的心情,他們眉頭深皺的看着眼前這個他們尋找了兩年的連環殺人兇手,一個有着清秀眉眼,澄澈眸光的…女人。
市長以及政府高層在和警察局局長無聲的交換了眼神之後,兩方的高層都微不可見的會意點頭,看來是時候該動手了……“抓住她!如果反抗,當!場!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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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欠她的,他得還
“抓住她!如果反抗,當!場!擊!斃!”沉穩的男聲,铿锵有力,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然後飄散在可見月光的涼秋空氣之中。
蘇若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随話音落下而變得千鈞一發的形勢,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無關周簡淩得意的掌控全局,無關韓謹誠焦急的心亂如麻,更無關陳梓慕知曉從前之後卻仍然無法憎恨和放任的她的緊張神色,她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當蘇若正準備阖上眼簾,靜待自己被控制逮捕的時刻到來……
“等一下。”最後是周簡淩出聲阻止了向蘇若快速靠近的武裝人群,帶着讓人不明所以卻又毛骨悚然的笑,看向發出命令的市警察局局長:“局長,我有一個建議,想不想聽聽?”
局長看着這個打斷了自己的狡猾男人,面露不悅的神色,卻因為周簡淩在這次的作戰的計劃制定階段就參與其中,并起了重要的作用,也算是站在同一戰線又擁有同一個最終目标的同伴,所以還是點了頭,表示願意聽一聽他的這個建議。
“您看,蘇若是鬼魅案件的兇手,又同時是組織的成員,現在受害者家屬也在場,不如讓他們組織內部來做出相應的裁決,而我們官方的人員只作為一個監督,您看如何?”周簡淩笑得狡黠,因為他知道,他自己的這個建議一定會被同意。
當初周簡淩在選擇和警方還有政府聯手時,他提出的條件是:他可以幫助警方抓住鬼魅的兇手,而警察幫他除掉陳梓慕。可是這個條件在第一時間是被局長給否定了的。
協助警方抓住兇手,這一條局長自然是欣然接受,可是要幫周簡淩除掉陳梓慕,在局長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警方怎麽可能幫助周簡淩去殺人?
就算陳梓慕是一個可恨的殺手組織的領導者,并不能算是一個善良有益的存在。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不可被打破的,那是一種隐藏的平衡,讓人恨到極點卻無能為力,就算除去這種平衡的存在,讓為民除害的人民警察幫助他去殺人,也是無從談起的荒謬。
可是最後局長還是妥協了,因為政府的施壓,因為人性的貪婪,而說白了,就是政府高層之間的勾心鬥角。
那些如今身處高位的官員,曾經有好幾位利用了不法的手段,利用了組織的殺手,來達到他們各自的目的。
雖然這些不能見光的勾當事後被處理的很幹淨,也毫無可以查證的線索和證據,可是有一個人,他本身就是活着的證據,他的存在就意味着那些不恥的陰暗仍然有跡可循,那個人便是接受了那些官員委托的陳梓慕。
幾乎每一個政府高層的秘密委托都是必須要經過陳梓慕的,這樣才能保證委托人的最高級的秘密被的雪藏,這也算是殺手這個職業的職業操守吧,可是如今可以除掉這個唯一可以證明他們不能見光的過去的人,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如同周簡淩的預料,這個建議幾乎沒有多餘的考慮就被同意了,所以那句“抓住她!如果反抗,當!場!擊!斃!”的任務,就這樣殘忍的落在了陳梓慕的身上。
陳梓慕不動聲色的站定其中,目不斜視,也不曾開口說話,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可是只有他自己心下明白,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最難做的決定,到此刻也必須由他親自決定。
陳梓慕表面的氣定神閑讓周簡淩心裏很是不安,而這份不安最終也成真了。
“你們這是要抓鬼魅案件的兇手嗎?”說話的是韓謹誠,他此刻也和陳梓慕一樣,不曾有過應有的動搖,而是堅定的微笑,看着不遠處的蘇若,然後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眉眼低垂,柔弱清秀的模樣,一晃10年,她一點也沒變,其實她始終都是她最初美好的模樣。
韓謹誠接下去說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話更是讓所有人久久無法平靜,因為他說:“可是怎麽辦?你們好像都弄錯了呢,我才是鬼魅案件的兇手,不是她,是我,韓,謹,誠。”
聽到這話的蘇若,瞳孔瞬間天搖地動,劇烈的收縮着,下一秒她就猛地回頭去看正在說話的韓謹誠,眉頭微皺着,嘴唇輕啓,想要打斷韓謹誠,卻被周簡淩搶先了去。
“哼,韓謹誠,別開玩笑了,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她親手殺了最後一個老臣之子,那多人親耳聽到她說她是兇手,你現在一句話,就想将這些全盤否定?”周簡淩冷笑,不信。
“是嗎?,那我剛剛說我是兇手,你們也全部都聽到了,怎麽不信我的話呢,前4起案件的詳細過程我也可以解釋清楚啊,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就是了。”
“謹誠,你到底在說什麽?殺人的是我啊,不是你!”蘇若終于插上了話,聲音裏帶着一絲恐懼,劇烈的顫抖着。
“人都是我殺的,你們要抓的也是我,快動手啊,和謹誠沒關系!”蘇若瘋狂的轉身面向外圍黑壓壓的人群,撕吼着,叫嚣着,她不願意讓韓謹誠替她承擔這罪名,一分一秒都不願意。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此刻的所有人都集中于韓謹誠這個男人,蘇若在這一刻真真實實的品嘗到了絕望的味道,她安靜了,卻哭了,眼淚無聲卻死命的流着,為着自己的無能為力,為着韓謹誠又一次為了她的犧牲付出。
周簡淩好像沒有聽到蘇若的撕吼一般,他此時已有些亂了方寸,一心執着于韓謹誠口中的“他是兇手”,強撐着開口:“那你說,你是怎麽殺了那些人的?”
韓謹誠也如同周簡淩一樣,忽略了蘇若的極力澄清,可心裏卻紮紮實實的心疼着這樣的蘇若,這個一心只想保護他和陳梓慕周全的蘇若,這個故作堅強卻讓人無法割舍的女人。
韓謹誠給了周簡淩一個不屑的冷笑,擡步上前走到了周簡淩面前,當着面前的他的面,打開了從他出現時就一直拿在手中的一個黑色文件袋,文件袋裏面是厚厚的文件檔案,上面密密麻麻的堆積着神秘的真相。
韓謹誠将文件檔案從文件袋中全部拿出,然後放在手中細細的掂量,“既然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說罷,韓謹誠面色一沉,眸光也冷了幾分,擡起拿着文件的那只手,将所有文件全部砸向了周簡淩。
因為來不及躲閃,厚厚的整疊文件就這樣打在周簡淩的臉上,還有幾頁紙張因為韓謹誠的力度,和整本文件脫離,輕飄飄的散落在一旁。
周簡淩顯然被砸的不輕,心裏的火氣也更盛,任憑那本文件砸在地上,絲毫沒有要去撿起來一探究竟的想法。
周簡淩只是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額角的青筋也微微暴起,幾乎是低吼着說:“屍檢的結果明明白白,為什麽我要聽你現在的一面之詞?還有這份不知道是什麽的文件?!你那麽愛這個女人,為了她承擔一個罪名算什麽,你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可是韓謹誠卻直接忽略了周簡淩的暴走,繼續說着:“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麽愛她,所以我怎麽可能讓她去做這樣的事?為了她去死都沒有什麽可怕的,瞞着她,替她殺幾個人又有什麽難?”
周簡淩徹底說不出話了,因為他從沒去想過那個兇手除了蘇若會另有其人,如今這樣的狀況就擺在眼前,他了然自己的計劃已經被打亂了,因為他深知,不是蘇若就不行,只有這個女人才有撼動陳梓慕心神的力量。他不甘心!
長久的沉默之後,“就……就算…之前幾個人是你殺的,可是蘇若殺了李言是不可否定的事實,殺人償命,這條人命可不是你能替她償還的了吧!”這是周簡淩最後的掙紮。
這句話之後,換來的是所有人的沉默,周簡淩心存僥幸的等着衆人的反應,可是站在武裝警察中的三位老人,卻沉不住氣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最是威嚴的老人,從人群中走出,穩步朝周簡淩和韓謹誠靠近,另外兩個老人也緊跟在其身後,等為首的老人站定下來,彎腰撿起了文件,仔仔細細的看着,不放過其中的一字一句。
檔案裏清楚的記載了鬼魅案件的詳細過程,在整個過程中,蘇若只是起到了讓受害者失去意識的作用,而蘇若卻不自知,因為韓謹誠告訴她,這樣就足夠了,他們都已經死了,蘇若便在受害者瀕死的瞬間收了手。
受害者昏迷之後,韓謹誠就以都是一個組織的成員,希望他們死的有尊嚴為理由,将受害者們用匕首固定在了支撐物上,以站立的姿勢死去,而真正的致命原因,便是咽喉處的那把匕首造成的,在那之後,韓謹誠還會幫死者将鮮血擦拭幹淨。
韓謹誠用自己的萬劫不複,拯救了自以為已經日暮窮途的蘇若,讓蘇若可以全身而退,只是他們沒有算到,李言真的會死,讓蘇若無法從中脫身。
老人看着檔案,越往下看,眉頭越是深鎖,除了基本的案件記錄,其中還附帶了屍檢報告的原件,裏面還有法醫李彩的親筆簽名,以表示證明的真實性。
所以讓大家都以為蘇若是兇手的那份屍檢報告,是假的,是李彩和韓謹誠的傑作,也都是韓謹誠的良苦用心。
為首的老人看完檔案之後,就将檔案遞交給了身後的另外兩位老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沉的開口:“韓謹誠,你也是算是組織的老成員了,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就為了那個女人?!”
老人說完不可置信的看着韓謹誠,卻不去看蘇若那個真正的始作俑者。
後面的兩位老人,看完檔案之後,幹脆将檔案撕得粉碎,憤怒的全數扔回了韓謹誠身上,然後看向站在不遠處一直沉默着的陳梓慕:“梓慕啊,我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們的孩子,也和你是一起玩耍長大的,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梓慕,我們也是看在泰清的份上才對你放任至此,兇手就在你的身邊,你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老人這話說的很明白,就是懷疑陳梓慕刻意包庇了這個一直陪伴輔佐他的兄弟,只是這幾位老人沒有料到,陳梓慕早已不是從前在他們眼皮之下無所适從只能乖乖聽話的男孩了。
“幾位叔伯,我也是看在我繼父的份上才對你們客氣至今的,現在兇手已經找到,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可是三位叔伯和警方以及政府站在同一戰線來對付你們待了半輩子的組織,是不是不太妥啊?”陳梓慕如今站在組織的最高位上,已然不會輕易退縮。
聽言後,三位老人面面相觑,思忖着是不是要把周簡淩請他們到此的事告訴陳梓慕,可最終還是沒能開口說明,只是再次交代了陳梓慕,不可以放過韓謹誠,便退到了人群之中,等待着陳梓慕給出他們所謂的“交代”。
此時局面已經十分混亂,所有人都選擇靜觀其變,三位老人也靜靜的等着陳梓慕做出決斷。在他們看來,蘇若和韓謹誠都必須死!
陳梓慕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在心裏默默掂量着其中的輕重,終于下定了決心,就算是讓蘇若恨他,他也決心必須護她周全,這是他欠她的,他得還。
這段艱難的抉擇時間出乎了他意料的快,陳梓慕很快便随着一聲輕響慢慢睜開了眼睛,眼裏晶瑩的光,讓人生出了他似乎眼中含淚的錯覺,但那只是錯覺,因為那光名為:決心。
陳梓慕抽出了別在腰間的□□,對準了韓謹誠怦怦跳動的心髒,艱難的開口,可聲音卻不合時宜的讓人覺得盈耳:“我替那四個人做出的決定,你滿意嗎?”這話是對着韓謹誠說的,也是對着人群之中那三位老人說的。
陳梓慕收了眼裏的光,只留下冰冷的一片,他舉槍的手穩而堅定,指節卻因為過度的用力泛着可怕的慘白,他知道這一槍意味這什麽,他心裏正在無助的求救,可是他表面上卻絲毫不動搖,決絕的可怕。
陷入絕望的蘇若也在陳梓慕拔槍的瞬間,清醒了過來,她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