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１２＼

第二天醒來，在衛生間裏對着鏡子，眼睛是紅腫的。該死！他咒罵道，他只能用冰水敷一敷。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發着呆，過了将近兩個小時。他沒有去做其它事的心情。他在心裏想了很多事，想着想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直到電話鈴聲将他叫醒，他的第一反應是那個混蛋，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是那麽期待。但是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個未知的號碼，他接了起來。

電話是費裏西安諾的學校老師打來的，他們告訴他，費裏西安諾出了意外事故，現在正在手術室裏。

“這是怎麽回事！”羅維諾叫道。

對方回答，費裏西安諾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有人跳樓，居然剛好砸在了他的身上。跳樓的人沒什麽大礙，他反倒成了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個。

這需要親屬趕到德國去，考慮到費裏西安諾裏的家庭情況，學校願意幫助羅維諾。末了，對方還提到，賠償還在糾紛中，但是費裏西安諾的手術還需要一大筆錢，他目前還沒脫離生命危險。言外之意你盡可能的帶些錢再過來。

羅維諾木然的挂掉電話，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撥打了費裏西安諾的電話，但是提示音告訴他無法接通。如果這是真的……然後用手掌捂住了臉，更多的眼淚順着指縫滑落下來。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費裏西安諾！費裏西安諾！費裏西安諾！他千萬不能有事，他是自己在這世界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這個蠢弟弟，他媽的怎麽這麽倒黴，連受傷的方式都那麽蠢。

為什麽要這樣對他！老天總是将他愛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從他身邊剝奪。他真他媽的受夠了！

如果費裏西安諾出了事，那他也……

他是真的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遇到這種大事，他心裏又慌又怕，他忽然想到了費爾南德斯，他現在已經習慣了一遇到事情就找費爾南德斯求救，他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連現在他們成了這樣——他被他厭倦了，他都還是會期望他會幫他！

對了，在這之前，必須得想辦法解決錢的事，如果是在意大利的醫院，那麽這筆錢可以免費。但是費裏西安諾現在明顯沒辦法回到意大利來，如果是出國，那這筆治療費用，數額絕對高得吓死人。怎麽辦？怎麽辦？他想立刻就飛到費裏西安諾的身邊，但是如果不想辦法湊夠手術費的話，去到了又有什麽用？

為什麽自己那麽沒用！為什麽自己那麽沒出息！他恨透了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晚上，他依舊去到了夜店，他當然是自己去的，他不會再叫費爾南德斯來接他。盡管他現在極度沒有心思工作，但是錢必須得賺，現在能賺多少都是他的救命稻草。

走進店裏的時候，路過了可以看到費爾南德斯經常待的那一桌的地方，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那邊。他看到了費爾南德斯，對方和弗朗西斯在一起，身邊依舊是還有幾個女人，他轉過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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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明顯不太好，在後臺的時候，露絲關切的問他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他搖搖頭。

他今天狀态很差，他一直在想費裏西安諾的事情，他甚至都沒心情去看看觀衆。當他表演結束，在休息室裏，弗朗西斯找到了他。

“羅維諾，有個模特公司的老板要見你，他在我的辦公室，他說想和你談一談生意的事。”

找他做什麽，羅維諾有些不解？要找模特的話，用不到來夜場吧。

“嘛，你還是去看一看，這可能是一個機會。”弗朗西斯拉住他的手。這個老板他認識，他的确有一家不錯的公司。

盡管他真的實在沒心情，但是萬一真的有機會呢？現在只要有錢，無論怎樣，他都願意賺，那關乎費裏西安諾的性命問題。弗朗西斯并沒有跟他一起去，因為那個老板說想跟羅維諾單獨談談。

不過當羅維諾進去辦公室，看到座位上的那張臉後，他轉身就走。他記得那張臉，讓他憎惡的臉，兩年前，他在另一家酒吧工作時，就是他買通了自己的老板試圖強＼奸自己。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家夥的名字叫羅瑞。

“兩萬。”那人在身後開了口，羅維諾頓住了腳步，他微微轉回頭。

“不夠還可以加，只要你願意留下來，談談條件。”羅瑞看着羅維諾停下的身影，将煙支在煙灰缸上。

兩萬，等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資，等于費裏西安諾一年的學費，等于費裏西安諾救命的錢。羅維諾握緊了拳頭，對了，還有這個辦法。确實，他現在除了他自己，一無所有。但是他有他自己，這就是就是最好最快的賺錢方式，他知道，想和他過夜的人很多。他轉身，走了回來，關上了門。

對他的表現很滿意，羅瑞起身，走到羅維諾的面前。

“你有什麽條件？”

“做完立刻給錢。”羅維諾咬牙說道，不跟他廢話。

“你變得上道多了。”羅瑞眯起眼看他，“不過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他扯過羅維諾，将他按在了桌上，“如果你表現好，我會給你額外的小費。”

“等等，在這兒……”羅維諾吓了一跳，開什麽玩笑，在這裏！要是有人進來怎麽辦？

但是對方馬上封住了他的嘴。羅維諾接受着這個吻，但是這讓他感到十分惡心，他本能的想推開身上的人，但是對方緊緊的鉗住了他的手腕，力氣大得似乎快要将他的骨頭捏碎，他痛得快要哭出來。羅瑞拿起煙灰缸上的煙，用煙頭在他的鎖骨下方烙了一下。“別動。”

羅維諾吃痛，本能的掙紮着，對方又燙了他一下。沒想到羅維諾不但沒有聽話，還狠狠的踢了他一腳，然後起身，慌忙的跳到一邊去，膝蓋還被櫃子撞了一下，這一下撞的夠痛，羅維諾差點摔倒，躬下身捂着膝蓋。他看到自己的雙手腕都已經有了烏青的痕跡。

“想反悔嗎？”羅瑞向他走近。

是的他想反悔，但是現實容不得他反悔。他咬牙，現在不是顧着什麽自尊的時候。“我還沒準備好，畜生。”

“是我太心急了。”羅瑞拉住他，“你先休息一會兒。”他給了羅維諾喘息的空間，這個磨人的貨色好不容易才答應自己，這次不能再把他放跑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指着沙發對羅維諾說道：

“你可以重新躺到那兒去，這次我會慢一點。”

事關性命的時候，尊嚴真的沒那麽重要，何況那是費裏西安諾的性命。羅維諾聽他的話，走過去緩緩的躺在了沙發上，對方将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裏，在他的肌膚上游走着，挑逗着他。但是羅維諾是不會有什麽感覺的。他的心頭現在堵得厲害，他真的很想大哭。腦子裏突然浮現了費爾南德斯那個混蛋的臉，一想到他，他的眼淚真的流出來了。他想讓他救他，但是這次他已經幫不了他。

“好了，哭什麽。”羅瑞擦掉了他的眼淚，“等下會讓你舒服的。”

羅維諾閉上了眼，咬住了下嘴唇。

“對了，要我說，你有如在這種地方賣＼騷，不如到我的公司去。只要你表現好，我會給你好待遇的……”

這些話在羅維諾的耳裏只是狗屎，不過，他會考慮的，他必須得考慮，受了那麽嚴重的傷，肯定要住院很久，僅僅兩萬歐元是絕對不夠的。

有什麽大不了的，有什麽大不了的，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在心裏念叨到，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個人。

想點其它的吧，例如這樣做就能籌集費裏西安諾的手術費，他能盡快趕到德國去了。

盡管是用這樣的方式獲得的錢，但是現在他除了這種方式還能怎樣獲得錢呢？上帝只能這樣幫他了，因為他什麽都做不了，他是一個沒用的人。只要來一發就能得到那麽多錢，有什麽不可以的？等一下他會跪在地上感謝上帝的。

費裏西安諾……費裏西安諾……費裏西安諾……等我，你一定要沒事啊。

羅維諾已經下臺很久了，但是遲遲沒有見到他。費爾南德斯和弗朗西斯在喝酒，他還是随口問了一下，弗朗西斯便告訴了他。

“你是說，羅維諾單獨去見他了，他們兩個人？”

“應該不會怎樣吧，如果他是想做那種事情，羅維諾絕對不會答應的。只要羅維諾不答應，他就不敢亂來，我們店的規矩他是知道的。”

話雖如此，但不止為什麽。還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畢竟羅維諾是個挺單純的孩子。過了一會兒，費爾南德斯還是問道：“他們在哪？”

既然是安東尼奧要問，弗朗西斯就只能告訴他。費爾南德斯起身要過去，弗朗西斯跟在他的後面，畢竟還是別出什麽亂子比較好。

“喂，應該沒事的吧……”安東尼奧走的很快，弗朗西斯苦苦的跟在他後面。

到達那個辦公室，門是關着的，他一把推開了門。門內的景象卻讓他驚呆了，那個男人在沙發上壓着羅維諾，親吻着他的脖頸，将手伸進羅維諾的衣服裏撫摸着他，弗朗西斯在後面，看到這樣的情景，也讓他有些驚訝。聽到門開的聲音，兩人都擡起頭，看見門口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羅維諾，當他含着眼淚看到費爾南德斯的時候，他心裏的第一個念頭是“你終于來了！”，但是當他看到費爾南德斯的表情時，他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立場。他捏緊了手指，現在這副模樣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他知道的。

費爾南德斯快步走過來，從羅維諾身上抓起那個男人一腳把他踹得幾米遠。

“喂……”弗朗西斯連忙拉住他，安東尼奧是真的發火了，他深知安東尼奧平時不為所知的另一面，這樣下去不妙，可能會出事。

“幹什麽！你們是這樣對待客人的？”羅瑞捂着肚子，惱火的說。

“你在對他幹什麽？”費爾南德斯的聲音十分冰冷，羅瑞看着他的眼神，渾身都開始顫抖。

“看就知道了吧！”羅瑞高聲叫道，盡管他被對方的眼神威懾到了，但是氣勢還是要裝一下的，“而且他同意了的！我們談好的價錢，難道你們店裏出爾反爾？”

聽到這話，費爾南德斯和弗朗西斯都轉頭看向羅維諾，羅維諾低下了頭。雖說自尊這種東西該丢就丢，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在某些人面前擡不起頭來。真的到了那個境況的時候，內心的煎熬是難以描述的。

“羅維諾？”費爾南德斯輕聲問道，他想要驗證這話是真是假，羅維諾垂着頭，根本不敢看他，緊咬着下唇，這是默認了。羅維諾能感受到，看着自己那雙眼神，是多麽的讓人感到寒冷。

“既然是小羅維諾同意的，這是他們的事，安東尼奧，我們……”盡管弗朗西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既然這是雙方談好的事，他們無權幹涉。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勸阻安東尼奧，讓他降降火。

費爾南德斯卻拉起了羅維諾，拽着他走出門去，羅瑞想阻止他，卻被弗朗西斯阻止了。“我覺得，現在還是不要去惹他比較好，說實話，他發起火來，哥哥我也要怕上三分……”

“喂！放開我！”羅維諾被面前的人拉着，一瘸一拐的走，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他快要跟不上。他的左腿膝蓋被撞到，現在還在痛，估計是腫了。費爾南德斯看了他的腿一眼，然後轉身将他抱了起來。

“幹什麽啊混蛋！放我下來！”羅維諾掙紮道。

“閉嘴！”費爾南德斯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十分駭人，羅維諾也被吓到了，他抖了一下。他從沒見過這樣子的費爾南德斯，雖然費爾南德斯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吓過了他，但是遠遠比不上現在。

來到車前，費爾南德斯放下他，打開車門，将他推了進去，然後上車帶着羅維諾離開。這時的費爾南德斯讓他感到害怕。但是仔細想想的話，他簡直莫名其妙多管閑事。自己怎樣和他有什麽關系嗎？

“我要回去。”羅維諾說道。但是費爾南德斯并沒有理他，他認得這是去費爾南德斯家的路。

很快就到了，羅維諾跳下車，他為什麽要跟着他來這兒！這簡直是開玩笑，先溜再說。不過如果他的膝蓋沒受傷，他或許可以試一試逃跑，畢竟他的逃跑本事天下第二，第一是費裏西安諾。他很快就被費爾南德斯抓住了，羅維諾想掙開，費爾南德斯将他扛了起來，直接扛到家中。

他将羅維諾摔在床上，然後一手撐在他的頭邊俯下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痛！”羅維諾喊道，“你幹什麽啊混蛋！”但是他擡起眼，對上費爾南德斯的眼神，他的心又在開始發抖了。可怕，那個人現在很生氣，眼神裏明明是怒火，卻又像是結起了冰，快要将人凍結。

“為什麽要那樣做？”他沉聲問道。

聽到費爾南德斯的問話，羅維諾心裏一緊，想到剛才的事，被這個人看到，他在這個人的面前将尊嚴都丢盡了，他現在該怎麽看自己？不過，“這跟你無關吧，你他媽少多管閑事！別耽誤我賺錢。”

“錢。”費爾南德斯頓了頓，這個停頓讓羅維諾的心顫了一下，我不是真的為了錢才這樣！他想這樣解釋！但是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他付給了你多少？”

上面的人看着他，那個冰冷的眼神讓羅維諾心裏十分難受，他的眼神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都在讓羅維諾很難受，只不過這份難受在越來越往深處疊加。他忽然覺得什麽都完了，盡管他和他什麽都開始過，但或許他還一直抱着什麽期待？這種讓心髒都撥涼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羅維諾撇過臉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他的問題。

費爾南德斯突然擡起手，輕輕的撫上了羅維諾的面頰。他的手指劃過羅維諾皮膚，明明是很柔和的舉動，卻讓羅維諾覺得異常恐懼。

他突然捏住了羅維諾的下巴，微微擡起扳回羅維諾的臉，讓羅維諾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他手上的力道讓羅維諾有些吃痛，“你知道，我想睡你很久了。”羅維諾看着他，下巴上的疼痛讓他微微皺起眉。“之前為什麽不肯跟我做呢？因為我沒付錢？”不是這樣的！羅維諾突然覺得心髒一痛，費爾南德斯低下頭，近距離看着羅維諾，“只想要錢的話，你應該早一點說給我，這樣我們可以互惠，不是嗎？”他看着費爾南德斯的眼神，宛如在看什麽低賤的物品，他抓緊了身下的床單。他突然想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讓他開口異常艱難，但是他現在很想知道。費爾南德斯看着羅維諾的眼睛，他似乎有話很想要說，馬上就要說出口。他暫時停下了動作，等着他。在一片十分短暫的沉默中，羅維諾終于開了口：

“你，有喜歡過我嗎？”

費爾南德斯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的不帶一點溫度，“你覺得我喜歡你，對嗎？”

羅維諾死死的看着他，不說話。

“你該多單純，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羅維諾看着身上的人，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手掌，快要摳出血來。只有用身體上的疼痛，才能讓他從自己胸腔裏的痛苦中轉移出注意力。他覺得自己的胸腔，就像裂開了一個很大的裂口，從裂口裏看進去，裏面全是灰暗的，毫無生機。

悲傷。心痛。窒息。怨恨。怨恨。怨恨。

“你一直以來，只是想跟我睡，這一點你也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羅維諾看着他，開口道。單單一句話，他卻覺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盡管他想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靜，但是發音顫抖的音節出賣了他

“你很天真，假象更适合你。”他說道，羅維諾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可以這樣殘酷。

“而且，我覺得那是很明顯的事，你沒看出來，你真的太傻了。”他吻住羅維諾，卻是以粗暴的方式，他啃咬吮吸着羅維諾的唇瓣，羅維諾痛極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他用力推開了身上的人。費爾南德斯被他推開，直起身體。

“再問一遍，他付給了你多少呢？”

“兩萬。”羅維諾回答了他，用賭氣的方式，告訴他又能怎樣。

費爾南德斯解開了外衣的扣子，然後從外衣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卡。“這是五萬。”然後他說出了密碼，羅維諾看着他，想張口說什麽，但是話哽在喉頭。費爾南德斯松開手指，直接扔到了羅維諾的臉上。

這是侮辱。羅維諾咬牙看着他，心裏痛得要命。

費爾南德斯再次俯下身，他親吻着羅維諾的額頭，眼睑，鼻子，臉頰，然後到脖頸。這時他看到了羅維諾離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被煙頭燙過的痕跡，該死！心裏冒出了一股火氣，只是踢那個畜生一腳太便宜他了。他用舌頭輕輕的舔着身下的人，羅維諾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和男人，他怕得要命，當然更讓他害怕的是身上的人的眼神。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費爾南德斯将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指尖滑過他的肚子，小腹，胸膛……停留在那裏，輕輕擠壓，按揉着。

“他剛才是這麽對你的嗎？”他在羅維諾的耳邊低聲問道，“舒服嗎？”

他的話語讓羅維諾覺得很羞恥，但是費爾南德斯指尖劃過的地方卻讓他的身體産生了細微的顫栗。這種感覺是剛才那個男人那樣對他時所沒有的。

費爾南德斯看着羅維諾，羅維諾也看着他，他發現對方依舊在笑，就像在看着什麽玩物一樣，而露出了有趣的笑容，而他确實是在玩弄自己。這樣的笑容印在羅維諾眼裏，真的很殘忍。

羅維諾覺得很傷心，剛才的一層接一層的痛苦已經讓他快要崩潰了，全身就像是被抽幹了血液一般，好冷。費爾南德斯繼續伏在他的身上親吻着他，羅維諾側過頭去，想将臉埋進枕頭一般。對方的眼神讓他心碎不已，他閉上了眼，緊緊的咬着下嘴唇。

有兩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費爾南德斯的皮膚上，他擡起頭看着羅維諾，發現羅維諾早就緊緊閉着眼睛淚流不止，只不過在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察覺到對方停下了動作，羅維諾微微睜開了眼睛，對方剛好可以看見他眼裏無盡的悲傷。

對着這樣一副表情，真是什麽興致也沒有了。

費爾南德斯看着他，片刻之後，他從他身上離開，握起拳頭狠狠一拳打在牆上，砸上門出去了。羅維諾還聽見了他離開房屋的聲音，大門被關上，現在這間房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他轉了個身，縮起身體。那個人應該已經厭惡自己了吧。

他蜷縮在黑暗裏，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他發出了一聲哽咽，而當聲音終于打開一個突破口後，随即他大哭起來。

他覺得好冷，好難過，這間空蕩蕩的屋子裏，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四周的空氣都是冷冰冰的，他如此孤獨。恐懼，悲傷，接踵而來。他緊緊的抓住了床單。

不要讓我一個人！

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啊！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哭着。可事實上是，他只能一個人待在這裏，沒人知道他的恐懼，沒人懂他的難受。

他跑下了床，沖出了門，離開了這間公寓，他不要在這裏待下去。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在這裏待下去。

在樓下，卻聽見了一聲貓叫的聲音。羅維諾看見了那只小貓，它趴在紙板下，它看見了自己，向自己走了過來。

羅維諾蹲下去，向它伸出手，貓咪舔了舔他的手指。

“再見。”羅維諾對它說道，他依舊在淚流不止。他現在心裏難受得要死，貓咪蹲在地上，和善的看着它，但是它不能理解自己現在有多傷心。“再見。但是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說完，羅維諾起身，拖着一條受傷的腿，慢慢的離開這裏。貓兒跳出了紙板堆，在他身後喵喵的叫。他最後回頭看了它一眼，然後離開。

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撲倒在床上。他又哭了很久。

羅維諾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心如刀割的感覺，他曾經失去過很多很多，那些人生最悲痛的事都讓他遇到了，失去親人，失去夢想，失去所有。但那些痛和現在的心痛都不是同一種感覺，他的手一直緊緊的按着自己的胸膛。就像要窒息了，根本喘不過氣來。

費爾南德斯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麽呢？從小到大，他是第一個這樣對自己好，對自己這樣溫柔的人。羅維諾肯定，就算是自己的家人，從小開始也沒這樣對自己好過，比起受盡家裏各種恩惠的費裏西安諾，他一直就是不被需要和不被愛的人。人是有趨光性的，那個人就像是溫暖的陽光，或者說他就是羅維諾心中的太陽。而羅維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十分的依賴他，習慣了他對自己的好。

一旦他這種狀況被改變了，他徹底的失去了那些溫存，那就揪心的難受，就如同血肉剝離一般。

并且，他在全心全意相信他，依賴他的情況下，卻被他狠狠的欺騙了。

他哭了很久很久，腦子裏各種煩亂，甚至在就算覺得很累的情況下，也無法安睡。他徹夜未眠，最後眼淚流幹，他張着雙眼，看着天花板，直到一絲天光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