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村田芳島看到別墅外落下傾盆大雨,跑了幾層樓關緊門窗。回到一樓客廳時,村田井和正好拔下電腦邊的U盤。
“明明剛才還很幹爽,秋天真是反複無常啊。”村田芳島擔心地問,“地下室不會受潮吧?”
“我馬上去檢查義體使用情況。”村田井和說,“羅曼就拜托你照顧了,你有打掃出空房間嗎?”
芳島不解:“空房間?為什麽突然提這個?”
“這麽大的雨,又到深夜了,安室君回去不太方便吧?”井和建議,“留他住宿會比較好。”
芳島了悟地點頭,燒了一壺茶,走到二樓羅曼尼卧室旁邊。二樓有十來個房間,她和井和都住在羅曼尼房間的對面。所有卧室都提前布置過家具,有幾間甚至已經住了人,不過,空房間距離上一次認真打掃已經過了兩天,如果招待客人的話――
芳島最終推開一間房間,輕輕地叫喚一聲:“石人?”
昏暗的房間沒有開燈,一個成年男性端坐在椅子上。聽到聲音,他輕輕轉頭,透亮的淺棕色眼瞳盯着村田芳島。
“村田,芳島。”被稱為石人的男人說,“有什麽事嗎?”
村田芳島有些抱歉地說,“可能這很突然,但有位客人臨時到訪,你能不能在備用房間委屈一晚?我會再打掃新的房間,之後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雖然不明白‘委屈’指向什麽,”石人彬彬有禮的回答,“樂意效勞。”
這間卧室沒有多餘的裝飾,一角一落都不曾被光顧,幹淨冰冷地好像沒有居住過一樣。石人毫不遲疑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啦的聲響,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與從對面房間走出來的安室透不期而遇。
石人淺色清澈的眼睛看向安室透,忽然說:“這個房間是……姐姐,的嗎?”
安室透沒有聽清,下意識問,“什麽?”
石人遲疑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村田芳島小聲說,“石人?”他才緩緩回神,朝安室透微笑,“您好。”然後走向遠處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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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從一間冷冰冰的房間走到另一間冷冰冰的房間,繼續維持端坐在椅子上的動作――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細碎的片段。他輕輕地扶住腦袋,陷入一場睡夢。
“抱歉打擾到您,安室先生。”村田芳島說,“你們已經談完了嗎?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在房間留宿一晚吧――”
安室透笑了笑,“我也正想說這件事。不過,時間會更長一些,一直到危險解除,我可以在別墅內叨擾嗎?”
面對芳島疑惑的表情,安室透說,“算是上級的命令,需要随時保護羅曼小姐。”
“原來是這樣,”村田芳島睜大眼睛,“這太――令人高興了!您已經向羅曼提過嗎?她一定很高興吧!”
有些反常的正面回應有些打亂安室透忐忑不安的陣腳,“剛才提了一句,她讓我來詢問您。明明是我太麻煩你們,真的合适嗎……?”
“再合适不過了!”村田芳島興高采烈地說,“安室先生可能沒有察覺,每次見到安室先生之後,羅曼都很愉快,這對我們來說是很少見的――羅曼能以安室先生為契機恢複就好了,我們都這麽希望着。如果您在別墅長住的話,一定能加快她的恢複吧。啊,說不定,連我們都能更快地恢複呢。”
安室透問,“恢複?是指這次的身體受傷嗎?”
“不,不是吧?”村田芳島說,“自己的身體死亡可能會有些遺憾,但恢複健康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義體的話,想要多少都有。”
看到安室透聽天方夜譚一樣的表情,芳島笑了笑,“有機會的話,安室先生來地下室看看吧。時間已經這麽晚了,快進這間房間休息。有需要随時撥打內線就好。”
安室透懵懂地目送芳島離開,腦袋裏還在消化這些話,一邊走進打開的房門。
卧室內一應俱全,采光也很舒适,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遜于他的公寓。――不過,備用房間也會這麽幹淨嗎?
簡直就是,沒有人住過的新房間一樣啊。
第二天的清晨,街邊行人還很稀少,波羅咖啡店已經開張。梓小姐剛打算戴上手套,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誰這麽早打電話來啊――梓驚訝地看到“安室透”幾個字。
“長期請假――?!”
梓憂心忡忡地貼好招聘廣告,蹲下來對小小的名偵探說:“是呀,好像是家裏出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正常上班,說是直接開除也沒關系――但安室君的手藝一時半會兒哪裏找得到呢?要是他能快點回來就好啦。”
“柯南和安室君的關系好像很好吧?”梓摸摸柯南的頭,又走回去繼續營業了。
江戶川柯南皺眉地看着梓一個人忙來忙去的咖啡店,明亮的眼鏡反射出一片白光。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連開除也沒關系,那麽連毛利弟子的身份也丢下了。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嗎?重要到連結束時限都沒法給出?
“柯南?――江戶川柯南?”
灰原哀的聲音把柯南驚醒。灰原哀站在路燈邊懷疑地打量他:“想什麽這麽出神?上學快要遲到了。”
“啊,抱歉。”柯南連忙追上去,“讓你久等了。”
“喂,你那邊怎麽回事,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小學的大掃除時間,柯南躲到沒人的角落裏撥出號碼。“你不會出事了吧?”
“啊,柯南君……?”那邊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沒事,只不過暫時不能去咖啡店打工了。”
“突然說不能去,肯定是發生了什麽特大事件吧?如果有幫的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啊。”柯南不放心地說。
“當然了,不過,并不是需要幫忙的事情,不用擔心。”安室透笑了笑,挂掉電話。
他轉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羅曼尼,“抱歉,朋友的問候。今天身體怎麽樣?”
羅曼尼點點頭,“謝謝關心,基本功能已經恢複,今天之內能夠恢複到正常狀态。但是在外界的認知中,這樣程度的傷勢應當再重病十天,才能到接受調查的程度。捏造的私人醫生會以此為依據,和警方就這次搶劫案溝通。”
“那這十天都只能呆在家裏,會很無聊吧。”安室透說。
羅曼尼若有所思地回答:“無聊這種情緒,我還不能準确地體驗,不過現在的話……應當是很有趣的。”
“哦?怎麽說?”
“因為有安室先生在。”羅曼尼笑了起來,“好像只要在安室先生身邊,就會覺得很有趣呢。”
安室透怔愣住,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尖,“我算是……哪門子有趣的人啊。工作就占了大部分時間,又沒工夫再去研究其他事情。”
“唔,是這樣嗎?”羅曼尼問,“那安室先生覺得,有趣是什麽樣子的呢?”
“确實遇到過一些有意思的人,對了,剛才打電話的人,”安室透想了起來,“你也見過的啊,在米花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救了一個小男孩。他們之中有一個小偵探,叫江戶川柯南。他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人――我也是因為他才決定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多待一段時間的。”
羅曼尼在數據庫搜索了一陣,忽然說:“你說的,是APTX48的受害者嗎?”
安室透驚訝:“你連這個都清楚?雖然我還沒确認,但他應該就是工藤新一服用藥物後的受害者。”
工藤新一。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羅曼尼忽然想起來,“我正在讀的帝丹高中,也有個偵探叫工藤新一。”
還是毛利蘭的男朋友――
羅曼尼驚訝地看向安室透,“你說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有一位叫毛利蘭的女士嗎?”
安室透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羅曼尼理清幾條線索,懷着有些複雜的心情說,“所以,毛利蘭的男友失蹤的原因是被組織迫害變成了那個小學生。應該說,世界真小,嗎――”
她有些愉快地笑出來,“安室先生總能帶來有意思的事情呢。”
“有趣只是因為事件本身吧?羅曼太高估我了。”安室透無奈地說,“我可不是那麽有趣的人。”
可是――羅曼尼有些疑惑地問。
“因為是安室先生分享給我,才能感受到‘愉快’的情緒。”
因為是你,因為只有你。
聽到這句話,安室透的耳朵染上一抹薄紅。用這樣憧憬的眼神,說出這麽不得了的話,該說是大膽呢――
少女清澈見底的眼眸認真地描繪他的身形。恬淡又執着的情緒。耳邊軟綿綿、又毫不遲疑的話語。
面對這一切的安室透,好像“砰”地一聲被玩具槍打破的氣球一樣,輕飄飄,軟乎乎,融入甜甜的棉花糖裏。
少女不懂得如何傳遞內心,但面對這個人,傳達到了。
因為只有你認識真實的我,陪伴在這樣的我身邊。只有你獨一無二,沒有因為那些醜陋面轉身離開。所以感受到了快樂,感受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滿足。
其實,我對你,也一樣啊。
安室透微笑地望向少女,寶石藍色的雙眼裏,好像有星辰閃爍。
“既然要在家待很長時間,我也來偶爾做飯吧?”
這樣提議的安室透,走進別墅的廚房。一切廚具應有盡有。他熟練地準備食材,詢問拘謹地站在旁邊的村田芳島:“請問,你們有什麽忌口嗎?上次見到樓上還有一個人,應該做幾人份呢?”
村田芳島回答:“沒有忌口,按照您的心意來就好。除了您自己的一份,我們只有三個人需要用餐,安室先生上次見到的人是石人,他和其他人一樣,沒有進食的需要。”
安室透若有所思,記下這句話,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正午的鐘聲敲響,羅曼尼搖着輪椅下樓,聞到豐富的食物香氣。村田芳島和村田井和面色複雜地看着一大桌子菜,正在對他們的廚藝進行反思。
安室透解開圍裙,笑着說,“你們都來了。這是奶油蘑菇乳酪湯,特辣麻婆豆腐,什錦沙拉,果蔬春卷,耶香芝士烤牛油果,姬菇三文魚酥,糯米團子――四個人的話,這些夠嗎?”
四人落座後,羅曼尼小心翼翼地品嘗一遍各種食物,有些恍惚地問:“這就是常人吃的食物嗎?”
村田兄妹也有些茫然,芳島下定決心對安室透說:“您能指導我也做出這樣的飯菜嗎?實話說,按照程序設定做出來的食物,完全沒有這樣的舒适感。”
“當然可以,我随時都能效勞。”安室透很高興,“食物能帶給品嘗者愉快的心情,這對于廚師而言是最美好的獎勵。也是因為這個,我以前才會偶爾研究廚藝。”
一頓飯幾人都吃的很滿足,村田芳島跑去洗碗,井和提議道:“如果是這樣飽含心意的食物,之後也能讓石人他們嘗試,也許對治療有效果。”
羅曼尼輕輕點頭,“等芳島學會一些,就每天讓同胞們開始嘗試吧。”
安室透推着輪椅幫羅曼尼回到房間,羅曼尼服完藥後他猶豫地問:“你們今天說了一些話,我不太了解。石人君他們不用進食,也是人體實驗的後果嗎?同胞又是什麽意思?”
“的确是這樣。”羅曼尼肯定了他的猜測,情緒變得有些沉靜,“在別墅裏的所有人都是PHTC42的受害者。與那些已經因此徹底死亡的受害者不同,我們輾轉回到了日本。因此,別墅裏的所有人沒有高低之分,我們只是共同逃出生天的同胞。我比村田兄妹恢複得早,村田兄妹又比其他人早,僅此而已。”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安室透真誠地說。
“不是羞于啓齒的事情。”羅曼尼說,“只是傷疤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
“我知道,”安室透安撫地搭上她的肩膀,語氣放緩,“不用勉強。”
肩膀的溫暖好像一直流到心口。可能是房間裏太冷了。羅曼尼想。
她能感受到,程序的防壁已經搖搖欲墜。等到完全破開它,她一定可以鎮定自若地将這段黑暗一一鋪陳。羅曼尼下定決心,肩膀上的力量突然緊了緊,她茫然地擡頭,對上安室透溫暖的目光。
“如果感到痛苦,不用勉強自己去面對。只要面向更好的明天,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恢複更新~終于能抱着電腦碼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