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機無語至極,對濟安坑蒙拐騙之術的認識又上了一個新臺階。他感慨道:“也不知寧自泊兄弟是何方來歷,身上氣息如此純淨,想來若是将他帶進藏石村,必将吸引鬼怪早現真身。”

“那是自然,”濟安贊同,“帶上寧自泊兄弟也是為防止惡鬼驚變不夠及時。若是等到進墳地化作僵屍,只怕是更難以控制。唯有在它還未入土之前就解決了才是上策。”

濟安離開良久,寧自泊才反應過來,特麽這老頭耍他呢。他師傅都折在那裏了,還叫他跟着一起去?要是他們修為不夠不是叫他一起陪着陪葬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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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村的一路很是坎坷,讓寧自泊極其痛苦。

要知道,寧自泊本來就是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人,腦子裏幻想了無數次自己做一個背包客遠走四方的場景,可是每次一到要出門的時候就是畏畏縮縮,做個公交都要嫌棄人家公交人多病菌多,回來要給自己進行一個徹底的消毒。連手機都要拿酒精好好擦拭了才可以繼續使用。所以你說,這個鄉野公交車,車裏的塑料椅子上滿滿的都是污垢,莫名的黑斑鑲嵌在椅子裏,車一啓動,轟鳴之聲不絕于耳,就算是人把耳機插上,音量開到最大聲都杜絕不了這個氣勢恢宏的音量。

簡而言之,寧自泊快要昏迷了。

他待會可是要去大戰僵屍的啊,這個狀态,怕是一下車就被撕成片片了。

下車之後,寧自泊有些詫異,因為在他的想象裏,這裏該是僵屍橫行,他們一進來就大戰八方,在屍山屍海中險象疊生,掙紮保命。

可是到了村子,發現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村落,一戶人家很普通的在辦喪事而已。

村外是一片林子,柳樹居多。傳說裏,柳樹是會聚鬼的。這村子裏這麽多的柳樹,也難怪鬼怪會作妖了。不知道要是把柳樹全都砍了會不會情況就好一點了。

寧自泊心裏這麽想着,還決定待會兒給玄機他們個建議呢。他可是奇跡boy,說不定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想法就是有用呢。

再看,村口的柳樹林其他都好,就是唯獨有一棵柳樹,實在是長的太大了些。估計要兩到三個人張開了手臂才能環抱住。這樣大的樹木真是少見,真叫人不注意也挺難的。

那棵巨大的柳樹對面就是村口的一棟老房子,是舊時代的木質房子,很适合拍古裝片,風一吹,紙糊的窗戶獵獵作響,尤其适合拍鬼片。

平時難以見到這樣的老房子,寧自泊還湊近去觀察了一下子。

進屋之後,屋裏飄着白色的帷幔,見了就讓人渾身發抖。這場景,真是絕了。

他也就探了個腦袋就不敢進去了。生怕帷幔後頭突然就跑出來一個什麽東西。

但是就算是樣子看起來恐怖了點,也不能就這樣說人家不正常啊,于是寧自泊轉頭看向玄機。像是看出了寧自泊的不解,玄機給他解釋,“亂世惡鬼才會出來害人,現在這個和平年代裏,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只敢暗地裏行事。大白天的明目張膽害人是不敢的,想來就算是要索命也是用一些不為人知的法子,會叫人死的自然一些的。”

寧自泊心想,這鬼還挺與時俱進的啊。

走進村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大的廣場。現在廣場舞盛行,幾乎每個村落都會有自己的廣場給人跳舞。寧自泊他們就走到廣場上圍觀他人送葬。

這村子的送葬風俗頗為奇特,僅他平生所見,從未有人家送葬是要環繞村子一周的。

寧自泊心下奇特,便随意扯了一個路人問道:“你們村子,這葬禮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擡着棺材繞着村子走啊?”

那路人不耐煩的看了寧自泊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每個地方都是不一樣的嘛,問那麽多幹什麽。”說完還給寧自泊翻了個白眼,好像在說他怎麽這麽沒用禮貌。

寧自泊摸摸鼻子,躲到了一旁。再看,那名路人正興致勃勃的看着送葬的人家繞着廣場走。心下無語之至,這不論是到了哪裏,國人看戲的本質還是不會變的。

這時候腦海裏傳來了玄機的聲音。

寧自泊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心道,這老道還是挺有本事的啊,還能玩傳音。

就聽玄機傳音道:“其實全國好多地方都會讓已逝之人繞着生前居住的地方走上一遭,一是為了懷念故土,二也是為了和生前徹底告別。不過此地并非如此,或許村子裏的人是這樣認為的,可是這樣子繞上一周,讓魂靈深深的記住了每一寸土地,将來要是起來了,找起人來特別方便。”

寧自泊被那一句特別方便搞的毛骨悚然,想到暗中有一個看不見的魂靈冷着眼睛躲在某個角落默默注視着你,待到那天趁你不備突然給你致命一擊。

想到這兒,寧自泊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

玄機繼續說道:“人活着,靠的是一口生氣。要是那口生氣受到了阻礙,人體就會虛弱,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會生病。現在這村子裏的惡鬼們索命多是用的此法,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禍福,生了病,死了,誰也阻擋不了。”

天地不仁,萬物已為刍狗。寧自泊的腦子裏突然就竄出了這麽一句話。

人死如燈滅,卻不知人死之後還會搞出這麽多事情來。

寧自泊甩甩腦袋,努力把玄機的聲音從腦袋裏清出去,同時排除那些雜念,力求讓自己認真關注民風民俗。

濟安都說了,這裏是三不管地帶。作為一個作家,就是要時時刻刻關注生活。這裏民風民俗如此奇異,當然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廣場是個圓的,兩條路,送靈的那夥人先是從左邊下來,而後繞了一周,往右邊那條路又上去。

為首的是個敲着銅鑼的男人,每隔三秒,趁着餘音将散未散的時候,“咣”的一聲再次響起。

一陣陣的,聽的人頭發随着銅鑼的聲音不是的炸起。

緊随其後的是扛着巨大的蠟燭的人,白色的蠟燭上面的火明明滅滅,雖也不時地刮着風,但是奇怪的是上頭的燭火就是吹不滅。

接着就是扛着松枝和一截竹子的人,在後頭就是棺材了。棺材後面跟着儀仗隊,放鞭炮的、吹號角的、扛着紙做的房子的,撒着黃紙和白色的紙銅錢的。最後頭是哭喪的家人,每個人手裏拄着一根木棍,裝作哭得直不起身、悲痛欲絕的樣子。

但是寧自泊看的分明,這些人裏真正悲傷的壓根兒就沒有幾個,多數都是在幹嚎着。

☆、咬鬼(二)

看久了也就怪沒意思的,寧自泊給玄機咬耳朵,“我們要怎麽辦啊?人家要是把棺材給放到自家房子裏去停靈,還有人守着,我們總不至于去盜屍體吧。那可是會被人追殺的。”

寧自泊一本正經,看的玄機哭笑不得,想要給他解釋又總擔心隔牆有耳,于是還是傳音道:“放心吧,這裏的風俗是把人給停到村口的那間老房子裏,半夜了,沒有一個人會在的。是為了怕驚擾亡靈。”

寧自泊還是有問題,“那我們今天住哪裏啊?總不能跑到人家老鄉家裏借住了,然後半夜跑出來去擺弄死屍吧。那人家不得把我們抓起來痛打一頓啊?說不定還會把我們當成神經病。按你說的,這村子這麽奇怪,要是一個不小心他們把我們拿去活埋了獻祭怎麽辦?退一萬步說,你都說了和平年代的惡鬼不會明顯害人,要是他發現有道士來了,潛伏起來你怎麽說?總不見得等到他作惡了再回去吧?”

寧自泊眉頭緊皺,看得出來是又不高興又怕死,玄機心裏想着到底要不要把他能引誘屍變的事實告訴他。

就在這時,濟安這個嘴上不把門的插入了他們兩人的傳音,先是抱怨了一通,“老道就說你們怎麽一直不說話呢,敢情一直躲着我說悄悄話。”

然後立刻就把寧自泊的事情給抖落了出去,“寧兄弟你放心,我們帶你來是有原因的。你能吸引鬼魂驚變,今晚只要你和我們一起守在棺材的身邊,保管到了晚上他一定會起來屍變的。”

玄機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索性來了個沉默到底,為自己這個豬隊友感到驚奇。

寧自泊心裏則是卧了個大槽,特麽他就說這兩老頭子之前還對他這麽嫌棄,怎麽一下就這麽想和他作伴了。敢情是為了拿他當誘餌!

會不會做人啊!拿別人的生命去冒險的時候難道不是先商量一下的嗎!

寧自泊表情瞬間不好,就要發作,這裏玄機趕忙安撫,“寧自泊兄弟,你先別生氣。我們這次邀你同行固然是為了吸引鬼魂現身,但是更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意願啊。”

說罷認真道:“你說說,是不是你和緣來館主說的,你想要探訪天下鬼魅之事,想要流芳千古的?所以我們這次出來才會第一時間想到你啊。”

寧自泊聽了點點頭,自己确實是這麽說過的。還和整個天道衙門都說過。

玄機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還有,此行雖是驚險了些,但是這般經歷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你說你出來這一趟是不是賺到了?”

寧自泊還想點點頭,轉念一想,不對啊,誰想要這種生死一線間的經歷啊。就要罵人,這時玄機又說話了,“而且此行雖是兇險,但是絕不會發生意外。有我等二人同行,定會護你安然無恙。”

“我們早已為你備好了保命符咒,你就放在胸口處,屆時自能保你性命。”

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黃紙折成的小尖角的符咒,濟安亦是如此。

玄機接着忽悠,“而且就算我們都以身殉道了,你不是還有緣來館主在嗎?緣來館主手耳通天,即便你是下了地府陰曹,她也能讓你還陽的。”

濟安再接再厲,拍拍寧自泊的肩頭,“此行一來為你寫作積攢素材,二為你譜寫人生傳奇,三能保你生命無憂。寧兄弟,這可比蹦極刺激多了。而且每年蹦極都得死不少人吧,你這可是絕對不會有意外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寧自泊心潮澎湃,大手一拍,“好!就聽你們的了!”

玄機摸摸他的山羊胡,得意一笑。

是夜。

寧自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其實在他一答應的時候,馬上就後悔了。幾乎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個屋子被帷幔大概了分作了三個房間,那口棺材就停在了正中間的位置,左邊住着的是濟安和玄機,右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住着。

真是想到就生氣。

果然這個村子的人不太友善,或者說,這兩個道士實在是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他們一說要借宿,結果所有人齊刷刷的都搬出了各式各樣的借口,比如家小房間不夠啦、自己家實在太窮啦,最絕的是有一個直接說,村子裏正在辦喪事,他不好接待外人。

寧自泊真是忍不住在內心辱罵他一萬次,別人家的喪事關你什麽事啊。不想就直說呗,還能扒着你的大門不讓你拒絕嗎?

其實寧自泊也能理解,他雖然經歷的事情少了些,但是也不是全然的沒腦子的。你什麽報酬都不講就想住人家家裏,人家當然不願意了。

要怪,還是得怪那兩個道士。特麽出門在外的,錢都不帶。這是正常的現代人該幹的事嗎!

寧自泊默默的從窗戶紙上的洞口看着樹枝上插着的月亮,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的淚水。

他翻了個身,要是筆直的躺着,用來阻擋他和那口棺材的帷幔就會時不時的被風吹到臉上,那帷幔帶着點濕濕的腥氣,還有點發黴的潮氣,最重要的,還帶着點死屍的腐臭氣。估計是這停屍房從來就沒有洗過帷幔,日積月累的攢下來的屍臭。

真是想想就要讓人吐出隔夜飯。

寧自泊閉上眼睛,自我催眠:我今夜,睡在一個豪華的總統套間裏,身邊睡着驚世絕倫的美人,還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尼瑪,根本催眠不了啊!

除了一個散發臭氣的屍體和兩個臭不要臉的老道士,哪裏還有別人!

終究還是奔波勞碌了一天,雖然心中有諸多不滿,可是身體的疲憊是不會騙人的,寧自泊迷迷糊糊的還是睡了過去。

睡得一驚一乍的,時不時張開眼睛。眼睛張開了一個小縫的時候,突然看見地上刺啦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撕裂地板從地上鑽出來。

地上的土層在慢慢的蠕動,終于,伸出了一個手指。

寧自泊頭皮發麻,屏息靜氣看着地上。

那個露出來的手指扣扣索索,撲拉一聲,地上的土面被掀開了一個塊,泥巴抖落的到處都是。寧自泊看到了地上突兀的伸出一個血紅的手,在無力地向上掙紮着,又好像想要拼了命的抓住什麽東西似的私下探尋。

那個手憑空到處亂抓了一會兒,突然手掌的方向正對着寧自泊的臉,手指屈伸,做了一個抓撓的姿勢,手上的鮮血順着指頭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地面很快出現了一灘小小的血水。

然後這個手飛快的往寧自泊的床開始游移過來,手指一直在抓撓抓撓,好像只要碰到了東西就要一把把他抓住然後帶回地下。

就是這快速的游移讓寧自泊的眼睛瞬間争得老大,額間冷汗不止,眼神清明。嘩啦一下從冷硬的被子裏起身,死死地緊盯着地下,确定這只是一個夢之後才喘着粗氣稍稍放松下來。

過了三秒,再一次環顧四周,最後緊緊的盯着方才夢裏手指出現的那個位置,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過了大概五分鐘,寧自泊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完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才又躺下。

躺下後再次起身,又盯着那個位置好幾分鐘。如此循環往複了好幾次,最終身體率先堅持不住,倒頭就睡。

“砰、砰、砰”的聲音不時傳入寧自泊的腦海,好像是有人在拍皮球,但是這夜裏又不太可能。寧自泊極力想要不做理會,可是重物打擊地面的聲音一刻也不停止,就這麽“砰、砰、砰”一下一下的,聲音往他腦子裏灌。

寧自泊已是困頓至極,眼皮皺起,努力想要張開眼睛,但是還是掙紮不開。

最終化作了一個微微的小縫,半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向發出聲響的位置。

這一看,只覺得方才的血手指全然不值一提,全身血液都要倒流,想要發出聲音驚聲尖叫卻因為過度恐慌以至于完全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他看到一個頭顱,披散着長長的頭發,在地面上咕嚕嚕的亂滾。時不時彈跳起來,往地上一下一下的砰砰砰直撞。方才拍皮球的聲音就是頭顱拍打着地面的聲響。

腦袋上的頭發随着上下的擊打一上一下的散亂着,掃在地面上就像是掃帚打掃地面的聲音。

寧自泊腦子混沌,宛若有千斤重一般無法思考。定下心來閉上了眼睛,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只是一個夢。

果然,這樣一想之後,場景又開始變化了。

寧自泊松了口氣,果然睡得不好的時候噩夢就會上門侵擾。權作是将來些恐怖小說的素材好了。

于是倒頭再次睡去。

身上的壓迫感越發的明顯了。

寧自泊心頭煩躁不堪,正是睡夢中人的迷蒙。他只以為自己這是鬼壓床了,等到天亮便會好起來。

耳邊絲絲的劃過涼氣,不時地灌進耳洞裏,好像是人對着她耳朵吹似的。

但是寧自泊也不甚在意了,夜裏風大,風吹進耳朵裏也是常有的事情,明日還不知是多少事情等着自己,若是沒有休息好怕是會耽誤大事的。

正想翻個身,嘴巴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了,微微張開想要喘口氣。

就在這時,一股腐臭之氣直沖鼻尖,頂上腦門,嗆得他頭皮發麻。

出于本能的,寧自泊一口咬上去。

嘴裏的觸感越發真實起來,就像是嚼着沒有煮爛的生肉似的,還帶着點下午豬肉攤子上沒賣完的肉的臭味。

這臭味幾欲讓人作嘔,就算是做夢,寧自泊也不願意再做這樣子的夢了。

猛地張開眼睛。

☆、咬鬼(三)

一張開,只叫他靈魂出竅,身體裏的血液在這一刻盡失,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眼前金光直冒,手腳冰涼不知所措。

他的頭上,正趴着一具屍體,整整齊齊的穿着藍色的壽衣。

看樣子是個女人,女人臉上鼻子缺了一塊,寧自泊的嘴裏被塞得滿滿的。

不要想也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麽令人惡心的事情,一股惡寒從心頭升起,寧自泊想要一口吐掉嘴裏的東西,但是身上的女人又壓着他不讓他動作。

女人的臉上還塗着慘白的粉,想來是畫好了妝。寧自泊覺得自己的嘴巴黏糊糊的,估計啃了一嘴的妝粉。

身上那個女人正長大了嘴巴就要一口咬上來,寧自泊喉嚨裏咴兒咴兒的發出聲音,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猛地就把女屍給推開了。

而後“嘔”的一口吐出嘴裏喊着的屍體的腐肉。鼻涕眼淚一齊流下,看着慘兮兮的。

寧自泊還抓緊時間吐了兩口口水,不時地幹嘔着,試圖要把嘴裏那股惡心的味道給去掉,心一颠兒一颠兒的,還沒有從這駭人的場景裏緩過來。

現實情況也沒有多留給他喘息的時間。

那個女屍在被他推到地上的時候跌倒在地,好像是屍體的僵硬讓她一下子沒法馬上從地上爬起來,但是真的只過了一小會兒,女屍就在寧自泊還在幹嘔的時候從地上僵直着身子爬了起來,一步一頓的從寧自泊身上撲過來。

寧自泊吓得靈魂出竅,忘記了所有,只記得大喊大叫,“濟安!玄機!快起來啊!”

那個“啊!!!”叫的是慘絕人寰,但是濟安和玄機好似全然沒有聽見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眼見着女屍又要再次反撲,寧自泊腦子簡直無法思考,出于本能的開始奮力奔跑,“哐啷”一聲推倒了停屍房的大門就往外頭沖。

不料那個女屍好似是已經适應了身體的活動程度,緊接着跟随着寧自泊。

寧自泊在前頭奔跑,女屍在後頭奮起直追。

他本就是一個不擅長運動的,又是受了一晚上的驚吓,哪裏還來的什麽力氣再去逃命。

逃了沒幾步,也就是從房子逃到村口的林子裏的距離望着後頭越來越近的女屍,心裏甚至升起了要不就被她咬死算了的想法。

但是又心有不甘,想着濟安和玄機這兩個老狗要是不來救他,他死了做鬼都不要放過他們。

耳邊風呼呼而過,寧自泊一下子繞進了柳林裏,女屍跟着他跑了進去。

後頭女屍時不時地伸手往前戳一下,林子裏樹木多,她一戳,樹枝就被她戳出一個洞來。

寧自泊內心淚如雨下,心道今日定是要折在這裏,就在這時,他往最粗的那棵柳樹那裏一閃,女屍也将手往柳樹裏一戳,想來是想要直接透過樹幹戳入他的心髒。

不料,那女屍聰明反被聰明誤,早先說過,這柳樹粗壯的很,得需要三個人環抱才能抱住。女屍伸手一戳,直接戳進了樹幹裏,試着□□的時候,根本就拔不出來了。

寧自泊躲在樹後,悄悄伸出頭,看了眼時不時地往外掙紮想要拔出手臂的女屍,癱倒在了樹邊。

就在這時,女屍的眼裏閃出極為陰冷的光芒,借着月光,寧自泊只覺得自己宛若被蛇給盯上,蛇在嘶嘶的吐着杏子,只待時機成熟就将反咬一口。

寧自泊這時也不敢繼續癱倒了,女屍已經從棺材裏出來,說明此時屋子裏是沒有屍體的。老道士還在屋子裏睡着,只有他們能救他了。

于是寧自泊又是飛奔着往屋裏跑,推搡濟安和玄機。

終于,這兩個老頭子在寧自泊歇斯底裏的喊叫中清醒過來。

寧自泊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落荒而逃的時候,那棵插着女屍手指的柳樹,它的柳枝在緩緩的蜿蜒而動,順着樹幹往下走,一條一條纏住了那個女屍的身體,将她牢牢的禁锢在了樹幹上。就像是被柳枝給綁住了似的。

寧自泊幾欲癫狂,他拼命的抓住玄機手臂,撕扯着大喊大叫,“快!有鬼!追我!啊!”

玄機被扯得手臂隐隐作痛,估計被寧自泊指甲劃了好幾道口子了。但是自己騙人在先,又有一個仙風道骨的人設要維護也不好發作。

倒是濟安此時安撫着寧自泊說道:“寧兄弟你莫要着急,我與玄機道友早就料到了今夜的劫數,只是雖有小難,卻不會有性命之憂,故而我等二人才在此熟睡的。”

我□□媽,小難?老子差點就要被一個女鬼給生吞活剝了你們竟然說是小難?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毫無性命之憂。

要是老子真的死了,做鬼都要纏着你們,下了陰曹地府都要狠狠的告你們一狀!

寧自泊聽的氣極,大罵,“少在那騙人了!我就說你們一直都看不上我,怎麽這次就這麽好心會帶上我一起出來了?啊?原來是拿我當誘餌啊。你們這樣子騙人,你們的祖師爺知道你們這麽幹嗎?就你們這樣子,難怪成不了大器!”

最後一句話說的夠狠的,濟安和玄機交換了個眼神,好歹還是有點修為的老道士,不會跟一個小年輕計較,當下也就随便他罵了。他們出門前是算過卦的,不會出事。只是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坎坷,看了寧自泊兄弟是沒少受委屈。

兩人也不好争辯,只好順毛撸,“寧兄弟,莫要激動。”

話沒說完,寧自泊就差要撒潑打滾了,“還莫要激動,我告訴你們,你,”寧自泊指着濟安。“還有你,”寧自泊又指着玄機的鼻子。

“你們給我快點去把那個鬼給收了,不然我們沒完!”說完激動地指着玄機鼻子的右手往空氣裏掄了個圓,看起來相當的魔性。

濟安又是一陣安撫,長嘆了一口氣,“寧小兄弟,你莫要着急。現下大半夜的,我們也不好做什麽的。此地有山精鬼怪,貿貿然出門,那些惡鬼趁着月夜靈力大漲反倒是更不安全。你就留在此地,有我等兒人留守在你身側,靜坐一夜。及至天明雞叫,我們就出門收服惡鬼,而後悄然離去。絕不會打擾村裏人的。”

寧自泊拿斜眼睨他,滿滿的都是不信任,“真的?”

玄機見狀趕緊點頭,“這還有假?村口的大柳樹那是成了精的柳精,有他在,我等可以安心。”

寧自泊還想說什麽,可是面前兩個老頭子滿臉都是讨好,他也不好意思抓着人家錯誤就不放,這不是欺負人嘛?

于是動了動嘴巴到底還是沒有繼續指摘他們,感覺自己被道德綁架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忿忿的走到正中間開始閉目養神,不忘惡狠狠的叮囑一句,“別忘了好好看着!”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厚顏無恥,狗腿之至。

為什麽要坐到中間呢?因為要是靠在牆角他害怕那個女屍會直接把手指戳進來戳透他的身體。

看不見的地方是最吓人的地方。

随着公雞第一聲啼叫,濟安和玄機推醒了寧自泊,說道:“就是現在了。”

寧自泊一個激靈,昨夜的驚懼歷歷在目,一骨碌就從地上翻起身來,緊随着濟安和玄機就往外頭沖。

到了外面,尋着昨夜的女屍,發現她被柳枝給層層纏繞着,雙手還死死的插在柳樹的樹幹中。掙脫不了。

濟安拿出一張符咒,嘴裏念念有詞,玄機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黃布做的口袋,将口袋正對着女屍擺放着。

寧自泊只覺得莫名其妙,看着濟安滿頭大汗,玄機手指都在顫抖,就是沒見到那個女屍有什麽動靜。

公雞第一聲啼叫的時候時辰還早,月亮依舊高挂在半空中。寧自泊只好賞着月,對天無語凝噎。

天上的星星疏朗,看得人心思曠達。忽然,空中有兩顆星漸漸變大,寧自泊看着它們散發着紅色的光芒越發逼近自己。爾後這兩顆星鑲嵌在了一個巨獸猙獰的頭顱之上。

寧自泊心下感慨,真是好大一條蛇啊。

蛇!

這一反應讓寧自泊手腳冰涼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趕緊叫濟安和玄機,但是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率先聽到了玄機那一聲驚喜的叫喚,“成了!”

旋即鋪天蓋地的腥臭之氣撲面而來,再擡首,伴随着寧自泊一聲“啊!”的驚叫,三人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齊齊吞入了蛇腹之中。

惡心,濕滑,腥膩,寧自泊胃裏一陣一陣蠕動,就想要嘔出些什麽來,可是身體四周又被黏黏濕濕的東西所包裹,一碰到,還有點刺痛。

他嘗試着叫喚了聲,“濟安?玄機?”

但是無人回應,腳下感覺在融化,寧自泊心裏咯噔一下。

最後見到的是一張血盆大口,所以,這是在怪獸的胃裏?

寧自泊打了個哆嗦,不敢在往下深想,但是還是盡量不要讓自己裸露着的肌膚觸碰到四周,就在這時,聽到了玄機的聲音。

這聲音于此刻不吝于天籁,寧自泊簡直就要哭了,感嘆,玄機還是比濟安要靠譜上那麽一點的。

那個肥胖圓腦袋的道士實在是沒有這個瘦骨伶仃的山羊胡子有本事。

就聽玄機說道:“寧兄弟,我等即将在這裏開一個口子,你看到光了就往外爬。”

寧自泊趕緊說:“好的好的!”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寧自泊就見一絲光線蒙蒙的透進來,也顧不得到底會不會被胃液融化,寧自泊手腳并用的爬往那個方向,剝開了滿是血腥的肉,從□□裏竄出來。

出來之後臉龐和手腳都微微被腐蝕了些,在滋滋的冒着氣,寧自泊忍不住碰了下,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見到了月亮,這才放下了心,往地上看過去,是一條巨蟒,此時由于被開膛破肚了,在顫抖□□着。

寧自泊心頭惡寒,對于這種冷血動物,他最是害怕。

也該是這條莽精的大限到了。

濟安和玄機好歹一個茅山掌門一個是龍虎山的山主,他一個修行了幾百年的小妖精也敢來和他們叫板,還想着把他們吞進去消化,這着實是自不量力。

村口的柳樹化作了一個翩翩的少女,寧自泊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豔。

她穿着唐代的衣服,一襲綠色,頭上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看着飄飄欲仙,幾乎就要羽化而去。

她淡淡的開口,“多謝道長相助,只是這萬物有靈,還請道長放過這蛇精一命。”

玄機抱拳正色,“既然是柳精所求,我等自然要賣你這個面子。”

兩人看着也不願多作交流,玄機拉着他們就要離開。

寧自泊走到村外頭的時候還有點不解,問玄機,“老道,那條蛇都那樣子了,”說着比劃了一下顯示它的慘狀。

“他還有救嗎?”

玄機冷哼了一聲,“當然沒救了。”

寧自泊等着玄機接下去說,但是這老頭還擺譜起來,寧自泊只好繼續問,“那留着它幹什麽啊?為什麽要叫你留它一命?”

玄機這才給他解釋,“柳精會拿自己的修為給蛇精延續性命,屆時它們就能一同守護藏石村,這也是我留下他的根由。”

“可是不對啊。”寧自泊驚叫,“那條蛇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是好的嗎?他要是趁着柳精給他修為,然後把柳精滅口了怎麽辦?那他不是一條蛇在藏石村作威作福了嗎?”

玄機沒好氣的說到,“蛇精狡詐,你都知道,柳精能不知道嗎?那蛇收了柳精的修為,就要受到柳精的制約。柳精這是給自己找了個下人了。”

寧自泊汗顏,“原來如此。”

果然活得久了成精的東西都不是什麽頭腦簡單的哈。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一個沒有情感的人肉碼字機……

☆、黃粱(一)

王珍依手裏拿着試題,指尖在微微顫抖。這是過度緊張所致。

馬上就輪到她講課了,上頭那個男生面帶微笑,滔滔不絕還帶着點哄小孩子的語氣在講解這試題。

王珍依聽着他講課講的這麽流暢,心裏真是有點沒底,還有點恐慌。

對了,他的試題和自己是一樣的。

珠玉在前,王珍依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被選上。

畢業季,身邊的同學們都早早的找好了工作,為自己安排了出路。考研的成功了,找工作的早在秋招的時候就把自己送了出去。

王珍依很不幸,直到現在都沒有把自己的未來解決好。

而這不幸的根由就在于沒有正确認識自己。

在秋招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能夠考研成功,主要是因為不太想找工作,于是報考了本校研究生考試,然後,每天依舊和從前一樣在醉生夢死,該玩游戲玩游戲,該睡覺睡覺,除了學習,什麽都沒有耽誤。

迎來考試的時候,走進考場,王珍依只覺得試卷上的每一道題對她而言宛若天書一般難以理解。

本着既然交了錢,就不能棄考的心理,王珍依考完了全程。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沒什麽戲了,可是還是抱着點小期待,期待老天垂憐,讓自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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