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房間。
李道勾起嘴角,閉上了眼睛。
大生意要做,這種小生意也要做啊。
☆、惡念(一)
李孟凡,父親李大成,母親孟霞,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兒做一個平凡人,享受普普通通的快樂,于是給她起了這麽一個名字。
但是自從十歲那年父親死後,李孟凡注定再也無法享受普通的幸福了。
父親是一個貨車司機,平時就靠跑長途拉貨掙錢。其實走一趟車也好幾百塊,所以在鄉下,這也算是高薪了。
但是這也伴随着高風險,路上的情況是誰能說得清楚的?稍不留神,那就是一個身首異處客死他鄉。
不幸的是,李大成就這麽的身首異處在高速路上。
十歲的時候,李孟凡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就當她已經接受事實伏在母親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老天爺又給她開了個玩笑。
她的母親被爺爺奶奶還有小叔給趕走了。
同時,父親死後留下的二十萬的保險賠償也被爺爺奶奶拿走。
幾乎在同一時間段裏,李孟凡沒了父親、沒了母親、還沒了錢。
法庭也不知是怎麽裁決的,李孟凡被判給爺爺一家撫養。從那一刻起,李孟凡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了光亮。
當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李孟凡是一個小公主。
他們不讓她做飯、不讓她洗碗、不讓她洗衣服,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媽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上學。
到了爺爺家裏,早上,她要早早的起來和奶奶一起做全家人的飯;晚上,她要洗家裏人的衣服;飯桌上的好菜從來都是先緊着堂弟的,她只能吃着白菜、喝荠菜湯,堂弟每天卻是至少有一小碗的香腸。那是爺爺特意買給他的,因為他是男孩子,還因為他在長身體。
十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卻也已經開始記事、開始懂事了。
李孟凡記得自己的父親留下了二十萬的遺産,可是這二十萬卻被爺爺一家拿走了。她忘不了堂弟在飯桌上嚣張的看着她的樣子,以及他給自己施舍的那一片不知道在飯桌上滾了幾滾的香腸。
爺爺奶奶笑着說弟弟喜歡自己,可是李孟凡只覺得深深的惡心。
曾幾何時,她是一個連香腸都吃不起的女孩子了?
這一家子,拿着父親的遺産,使用着她做勞力。曾經每每聽到《魯冰花》這首歌,李孟凡都忍不住淚如雨下。
要是父親還在就好了,要是母親把自己接走就好了。為什麽她要和這麽惡毒的一家人呆在一起?
再過幾個月,李孟凡就要高中畢業了。她的成績一直在班級十幾名的樣子,雖然不是太好,這是當然的,沒有什麽人能夠白天讀一天書回家再幹幾個小時的活還能讀好書的。但是李孟凡憑着心裏的那一股勁,她的成績也不算是太差。
勉勉強強算是個中等生。
但就是這樣,她的奶奶連中等生的機會都不給她。
前兩天,奶奶告訴她,叫她不要上大學了。
奶奶的意思是這樣的:連第一名都考不到的人注定是沒什麽出息的,大學太貴,女孩子家也不要去浪費錢,就早早找個技校,學一門手藝不要讓自己餓死就行。再過兩年,家裏給找個男人,嫁了人了,就不要再操心賺錢的事了,讀完書也沒什麽用,還耽誤年紀。到時候好人家都被挑走了,就剩下一些窮人家。下半輩子可沒好日子過。
一番話說的理直氣壯,李孟凡無可辯駁,只得将眼淚暗自藏在心裏,偷偷的背過人去抹一把。
她真想大喊:憑什麽!你們一家子花着我爸的錢憑什麽這麽苛待我!一群臭不要臉的東西!二十萬給我我不知道能念多少回大學了!
她還記得爸爸給她說過的話:将來我家囡囡可是要當大學生、去大城市的。這個小破鎮子咱們可再也不待了。
父親一死,她再也去不了大城市了。
她恨這個家,恨嚣張跋扈的堂弟,恨鑽錢眼的嬸嬸,恨虛僞的叔叔,恨永遠只是說得好聽的爺爺奶奶。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家人不得好死,奪回她應該得到的一切。
這九年來的每一天,李孟凡都在心裏咒罵他們,希望他們出點意外死去。可是老天爺總是這樣子不公平,對惡人偏生如此的寬容,對善良的人卻總是欺負。
要是能讓這家子人去死,她就算是死後進十八層地獄她都甘心。
李孟凡騎着自行車走過鄉間小道,身邊的竹林刷刷的往後退去,她看見遠方的一處墳地,內心咒罵着:一群老不死,等到你們死了,看我去不去給你們燒紙。最後全部都死在外頭死無全屍!
忽然,李孟凡猛地一抓剎車,擡頭往身邊看去。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腦子裏一直出現一個聲音:“緣來館,只要付出你的命,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這句話在她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來來回回的說着,此時小道上寂靜無人,倒像是不遠處的孤魂野鬼在對她循循善誘,引她下地府幽冥。
而就在不遠處,在這條她走了無數遍的鄉間小路上,突然出現了一棟房子,每一級臺階足足有半米高,臺階之上的屋子門前挂了一個牌匾,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字:“緣來館”。
李孟凡咬着嘴唇,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卻又害怕而不敢移動。
忽然,她重重的咬了下嘴巴。管它呢!只要能讓這群人去死,就算是十八層地獄她都敢闖!
在臺階下,李孟凡把自行車停好。
現在還說不準到底是怎麽回事,要是是假的,自行車壞了回家可是要吃好一頓挂落。幾乎是習慣成自然,李孟凡精心愛護她所擁有的每一件東西。
李孟凡氣喘籲籲的邁上了九級臺階,真是把她累得夠嗆。走到緣來館的門口,還歇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去。
進去一看,險些被吓得退出來。
屋子裏金碧輝煌,極盡奢華,李孟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衫,再和櫃臺後那個穿着旗袍淺笑的女人一對比,只覺得自己是鄉下來的丫頭,粗鄙不堪,連頭都不太敢擡起來。
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生怕碰到了什麽東西自己賠不起。
好不容易走到了櫃臺前,還未開口,櫃臺上的旗袍女人就已開始柔聲說話。
“不用覺得自卑,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但凡走進緣來館的人,都是金貴無比的人。”
而後反問,“你是來典當你的生命的嗎?”
李孟凡生怕自己一個不點頭就被人家以太窮為借口給扔出去,于是趕緊點頭稱是。
李道露出一抹了然的笑,“你想要用你的命換什麽東西?”
李孟凡停頓了下,問道:“什麽都可以嗎?”
李道湊近了她,看着她的眼睛,魅惑非常,一字一頓的說道:“只要是你想得到的,都是可以用生命換來的。”
李孟凡這時思忖了下,爾後滿懷恨意的堅定說,“我想要別人家破人亡并奪回我的財産可以嗎?最好是讓我的爺爺奶奶早點死!然後堂弟孤苦伶仃的,最好我受過的苦他全部受一遍!”
就見女子拂了拂額頭邊上的發絲,漫不經心的說道:“當然可以。只是這代價太大,你倒是付不起。”
李孟凡忙問:“要多少年的命?”
女子解釋:“家破人亡,那是要出人命的。人命只有人命才能換,你只有一條命,哪裏能換人家一家子的命呢?”
“不過,你要是實在想要換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你連下輩子的命都得要給我了。”
女子看着李孟凡神色清明,像是早已看穿了她似的。李孟凡吞了一口唾沫,确實,要是把下輩子的命都給拿來報仇實在是有點不太劃算。只是,自己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這家人不好過?
李孟凡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境地。
李道問她,“要不然你告訴我你想付出多少年,我來幫你看看能做到什麽境地?”
還能這樣?李孟凡一咬牙,狠心道:“十年!”
“十年吶。”對面的女子狀若恍然大悟,臉上還帶着絲絲的不屑,好似是對十年的生命不滿意。但是這也是李孟凡能接受的底線了。
一生還是很短的,李孟凡忽然就不想為了這家子讓自己早早的死。
“這樣吧,”櫃臺裏的女子好像想出了個好主意,“家破人亡就算了,奪回財産倒是可以,而且還能讓那家人的日子不是那麽好過。你看這樣子行不行?”
“行!”李孟凡一口答應了下來。
奪回財産就已經很好了,還能讓那家人不好過真是讓人高興!讓他們活着看自己和母親越活越好,這樣的日子才叫做痛快呢。
沒有什麽比膈應別人來的更爽快的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李道開始寫契書,期間看到了寧自泊扒拉着門伸長脖子在探聽。
于是李道狀若無意的問:“你為什麽這麽恨你家人啊?他們不是把你養大了嗎?”
對面的女孩眼中恨意蓬發,好似要傾瀉而出,看得人身體發冷,李道不由得皺皺眉頭,但是很快松下。
是給自己送命的人,不能對人家不好。
只聽她憤慨的說道:“我那家親戚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在剝削我!他們拿了我爸的錢,把我養大那是應該的!可是他們卻把我當成了免費勞動力,不給吃不給喝,多少年了,我不知道穿了多少破衣服。來來回回新衣服就那麽幾件,吃多了長個子還會被罵。說我一點都不知道省錢!”
她嘴巴喋喋不休的在控訴她的家人,李道看寧自泊躲在後面簡直就想要沖出來幫她去和她家人打架去了。
不由得搖搖頭。
這世間的事,可不是憑一張嘴巴就說得清的。
契書起好了,李道拿給女孩簽字。
女孩毫不猶豫的簽下了契約。
李道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薄薄的紙張,吹幹紙上的墨跡,交代女孩:“等到你離開家之後就給自己辦張銀行卡,到時候再買一張彩票,等到你彩票兌現的日子,就是你家人破産的日子。”
說罷又好像在對自己說話似的,“現在太平年代,生意都不好做的。放在從前,直接提刀上門打劫就可以。現在還要拐彎抹角的買彩票、弄一出意外,真是越發的麻煩了起來。”
說完見李孟凡還沒走,就笑笑示意了下門口,“你該走了,我們的生意做成了。”
☆、惡念(二)
李孟凡一走,寧自泊就迫不及待的沖出來,開始大聲的指責李道。
“人家小姑娘已經這麽可憐了,你還要貪圖別人的性命。你知不知道惡人就該有惡報的?虧得你還是個神仙,怎麽一點懲惡揚善的心思都沒有?”
“這世上本來就有那麽多不公平了,你又不是人,剛好能給好人補償讓惡人得到報應,你為什麽就是不幹呢?白白受人間香火卻一點事情都不做!”
這一番指責理直氣壯,但李道只覺得是道德綁架。
李道諷刺道:“說得好!”
“你見過我的廟宇嗎?”李道問他。
寧自泊哽噎了。
李道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接受別人的供奉,憑什麽要保佑別人?這些人拿生命供奉給我,我幫助他們,這不是很正常嗎?你們人在廟裏供了那麽久的玉皇大帝如來佛祖也不見得他們給你什麽呀,怎麽到了我這裏你就有話說了?”
“果然這世道就是不能做好人,稍微幹點好事就會被人罵!”
李道的歪理說的理直氣壯的,寧自泊壓根兒就無法辯駁,但是聽了又莫名其妙的讓人生氣。所以悶着頭耷拉着腦袋坐在櫃臺前,生着悶氣。
李道掃了一眼那顆腦袋,真是一顆倔強的頭顱。
見他已經沉默,李道來了點勁頭,想要把話一次性給寧自泊說清楚。
“那個女孩進門的時候氣喘籲籲的,說明她邁的臺階很高,至少得有半米高。”
寧自泊聽了愣一下,不是明明才二十厘米高的嗎?
李道仿佛有讀心術似的,瞥了他一眼,“緣來館門前的石階是根據人心來變換的,越是惡毒的人,走的臺階越高。你只有二十厘米,說明你是個好人,不敢殺人放火。”
李道說完重重的往後背一靠,接着繼續,“她小小年紀就有這麽惡毒的心思,且不說別人怎樣對她,好歹那是養大了她的家人。養育之恩大于天,就算有再多的仇怨,也不該想着要人家家破人亡的。對生命蔑視到如此地步,都說三歲看老,她已經十九了,這輩子估計都是這麽惡毒了。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等到自己成年了才想起報仇,你說是為什麽?”
李道反問寧自泊,寧自泊說,“說明她卧薪嘗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李道簡直無語了,沒好氣的說道:“說明她自私、膽小、怯懦、不知道知恩圖報。”
“等到長大了離開就有了自理能力,不用擔心沒有收入無法養活自己。她要收回錢財說明她想要自己過得好。而想要養育她的家人家破人亡說明了她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寧自泊越聽越沒邊,生氣的拍案而起,“你胡說八道!怎麽能這樣子揣測別人?人家就是一個單純可憐的小姑娘!你說你要是被虐待了将近十年,你能好好對待他們嗎?你早就殺上門去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要別人做到,你這是道德綁架!”
得,她倒是成為道德綁架的人了。
真是想想就生氣,越想越生氣。這時氣的上了頭,李道嘴裏再不給人留情面,“這個年紀這麽惡毒,等着看吧,将來她就是個社會的毒瘤。”
見寧自泊氣的渾身發抖,李道更是說的興起,她悠哉的躺在躺椅上,冷笑着說道:“魯迅先生說過一句話‘中國人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的。’我深以為然,因為我也是一直這麽做的。”
寧自泊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嘴唇哆嗦着,李道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緣來館裏一直相安無事。寧自泊還在和他的小說掙紮,李道依舊是神出鬼沒,只是再也沒有人上門而已。
寧自泊大概知道一點,李孟凡這筆生意還沒完成。
在一筆生意沒有做完的時候,另一筆生意是不會接進來的。
李道不是個三心二意的人,但是她的專心致志卻讓人恐懼。
在緣來館得了保證,李孟凡收拾行李離開家堪稱光速。在她安頓好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去買彩票,看到中獎的數目,果然是父親給她留下的二十萬。與此同時,家裏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是奶奶打過來訴苦的,說是沒法在給她打生活費了。因為叔叔炒股失敗,全家的財産幾乎都沒了。
李孟凡冷笑着,趾高氣昂的告訴她奶奶,她再也不要他們家的錢了,父親那二十萬她也不要了,就當是過去九年的贍養費。以後他們一刀兩斷,再也不要來往。
說完立刻挂斷了電話,心頭的那口惡氣終于出出來了。
這頭剛挂斷電話,馬上又打了一個電話給緣來館。
嘟了兩聲,電話接通了。
那頭“喂”了一聲。
李孟凡開心道:“是緣來館嗎?”
寧自泊含糊的“嗯”了聲,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他也不好多說話的。
就聽電話那頭開始感謝,“您好,我是上次來的李孟凡,我的錢拿到了,爺爺一家也已經破産了,謝謝你們。”
說話的時候,語氣裏是滿滿的興奮。同樣興奮的還有寧自泊。
寧自泊趕緊向她道賀,“那真是恭喜你了,我們做生意一直都是這樣的,只要談好了條件,肯定會幫你實現的。那将來就靠你自己了,你可要好好過日子啊,不然就白白來緣來館走一趟了。”
李孟凡聽着對面的人和氣的很,歡喜的什麽似的,回道:“那是一定的,那我就挂啦。”
“好的好的,挂吧挂吧。”
“嗯嗯,再見。”
挂斷電話之後,寧自泊得意洋洋的看了眼李道,李道正在翻閱一本古書,沒有注意他。
寧自泊下定了決心要給李道氣受,開始陰不陰陽不陽地說着:“哎呀,我就說有些人冷血吧,人家現在日子好過了,怎麽會是惡毒的人呢?那有惡毒的人這麽說話的?”
寧自泊叽叽喳喳給沒完沒了,李道簡直想一耳刮子閃過去。
惡毒的人是寫在臉上惡毒的嗎?她的好日子難道不是李道給的嗎?
特麽真是煩死人了!
李道一動不動的坐着,寧自泊看出了她的生氣,還以為自己成功的膈應到她,于是興高采烈的就回房間開始碼字。
他确實是膈應到李道了,只是不是因為李孟凡,是因為他實在太吵。
也得虧寧自泊早早回房間了,再晚上那麽一步,李道真的就要起來抽人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字都沒有讀進去。李道惱怒的将手中的書給甩了出去,冷笑地盯着寧自泊房間的方向,“這世間的事本就沒有個定數,誰笑到最後尚未可知。”
臉上的表情極為可怖,要是此刻有人在的話那人能直接打哆嗦。
**
李孟凡美美的躺到母親給自己準備的床上。
九年了,她終于又感受到母親的關愛了。她再也不是沒爹沒娘的孩子,雖然媽媽現在有一個男朋友,但是人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力和自由,李孟凡不會介意的。
她把錢拿給了媽媽,這本來就是她們母女兩該得的,給媽媽也無可厚非。再說了,放在自己身上,保不齊哪天那群臭不要臉的老不死就又來找她要錢了。
放在媽媽身上是最好的,媽媽還能對她不好嗎?
李孟凡安心的睡去。她感覺自己的枕頭上,都是媽媽的味道,她忍不住貪婪的嗅着上面的氣味。
另一頭,孟霞的房間裏。
孟霞現在的這個男朋友比她小了八歲,叫吳興。
孟霞正跟吳興說李孟凡帶給她二十萬的事情,兩人要商量着怎麽辦。
吳興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拿來吧!”
孟霞心裏咯噔了一下,嘴上問道,“什麽拿來?”
“你女兒的錢啊!她老子死了,你跟着我,我就是她老子!她的錢不給我還給誰啊?”
說着一把搶過了孟霞手裏的錢。
孟霞掙紮了兩下,沒能敵國吳興的力氣,嘴裏不住地交代,“那你可別亂花啊,這可是我那死鬼老公留下的遺産,給我們娘倆兒的。你要是花完了,我和你沒完。”
“你這是吓唬誰呢,啊?”說着笑嘻嘻的爬上了床,手裏的錢往自己口袋一塞,然後把孟霞壓在身下開始大力的起伏。
待到孟霞渾身是汗沉沉睡去,吳興才起來沖洗。
起身的時候回頭看了孟霞一眼,看到了她壯碩的脊背和下垂的胸部,心裏暗自呸了一下。
老娘們,要不是看在你養着我的份上,我哪裏會和你搞在一起。
吳興在洗頭店裏當混子混日子很久了,早看出了天天來做頭發的孟霞不是個好東西。一來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想着反正有個女人可以白白上,還能不用掙錢,正等好事他哪有不幹的道理?孟霞叫他同居,他也一下子就答應了。他住的宿舍那麽小,哪有孟霞這個幹淨敞亮?
要是受不了老女人的摧殘,他再拿着錢找小姐去呗。
左不過就是那點事嘛,能有什麽麻煩的。
這個老女人也真是天真,還會把老公的遺産交給他。不過就讓他來替她的死鬼老公花錢也挺好,這女人,本來就不是好東西。吃苦也是應該的。
等到明天,他就走。有二十萬,什麽樣的幹淨大姑娘找不到啊?還非得在她這棵老樹上吊死不成?
她那女兒嘛,想到孟霞的女兒,吳興心裏就像是被小爪子撓了一下,癢癢的。
要不,他把她女兒也給伺候了?
也不知是誰給他的膽子,吳興蹑手蹑腳的推開李孟凡的門,悄悄扣好門就往李孟凡床上摸索去。
李孟凡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睜開眼一看。
是她媽媽的男朋友。
她吓了一跳,就算不用腦子也能想到吳興想幹什麽。
李孟凡就要尖叫,吳興趕緊把她的嘴捂住。
“別叫,別叫。我來和你好的。”
李孟凡心下惶恐之極,看着吳興這惡心的樣子,心裏一陣反胃。她一口咬到吳興的手上,吳興吃痛,給了李孟凡一個大耳刮子。
李孟凡被打的頭暈眼花的,趴在床上幾乎無法動彈。
吳興其實也是個色厲內荏的,叫他做做小壞事騙騙老實人他還是敢的,現在李孟凡被他打了一巴掌,嘴角還在流血,他一見着血就怕起來了。
要知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要是這兩母女沒完沒了的叫嚷起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到時候指不定就是人財兩空,還要去牢裏蹲個幾年的。
幾乎是一瞬間,吳興就做好了決定。
反正李孟凡現在還在床上不省人事,一個耳掴子不會有多大傷害,他趕緊的拿了證件就逃,帶着二十萬,哪裏不能去?
心下打定了注意,一刻都不帶停留的就走了。
李孟凡清醒過來的時候,吳興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叫來孟霞,李孟凡才知道她的二十萬在吳興手裏拿走了。孟霞也不知道吳興到底是什麽人,只知道是洗頭店裏工作的學徒。
洗頭店裏的學徒什麽地方的都有,也不知道要到哪裏找去,李孟凡簡直氣極。想到昨天吳興還半夜摸上了她的床,連帶着對孟霞都有點惱火。
孟霞還在無力地哭着,邊哭邊說怎麽辦,她可就李孟凡這麽一個女兒了。
李孟凡心裏生出一股無力感,恍惚間就明白了為什麽爺爺奶奶要帶自己離開。攤上這麽一個母親,日子只會越過越難。
待到天明,李孟凡獨自一人走到了公園,坐到草地上出神。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
李孟凡打開屏幕一看,是叔叔打來的。
這時候的她倒是想起了叔叔的好了,要不是叔叔,她也不能好好長大。雖然要做點家務活,但那也是為她好。
接起電話,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喊了聲,“叔。”
李孟凡叔叔一聽電話那頭就覺得有點不對,問道:“是不是找你媽去了?”
李孟凡眼睛濕潤了,低低的“嗯”了一聲。
這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呢?肯定是過的不好呗。
李家叔叔嘆了一口氣,要是她|媽是個正經人,當初他們一家人也不會把孟霞趕出家門啊。
他問,“是不是你-媽出了事了啊?”
李孟凡只覺得委屈,二十萬沒了,什麽都沒了。她一聲不吭的在電話另一頭,李家叔叔這才嘆息着把過去的事情說給李孟凡聽。
“這事兒啊,也該怪我們。沒有早點把事情告訴你,不然你也不會找你-媽去啊,”
挂斷電話,太陽暖烘烘的照在身上,但是李孟凡只覺得心口冰涼,淚水奪眶而出,原來事實竟然是這樣子的。
這麽多年了,母親還是狗改不了吃屎。還是繼續找男人。
還差點害了她。
當年母親偷人,被父親抓奸在床。當時拉貨又着急,父親就這麽心神恍惚的去開車,到了高速路上就出了車禍。
李大成死後孟霞極其高興,想要帶走所有的保險和李孟凡。要不是孟霞偷人的時候被她奶奶摁着寫下了保證書,用這張保證書做威脅,李孟凡還不能和爺爺奶奶住一起,她是要連着二十萬被孟霞一起帶走的。
李孟凡只覺得可笑至極,她一直思念的媽媽竟然是這個樣子的。不知廉恥的害死父親,還差點害了她一生。
她不會忘記昨晚吳興那惡心的手摸到她身體上令人作嘔的感覺,更不會忘記臉上那一巴掌的痛。所有的痛苦都是母親給她的。
她狠了心腸,回到母親的出租屋收拾好東西搬回了學校宿舍。
這世上誰都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
**
李孟凡的契約生效的時候,李道一天都含笑看着寧自泊,笑得寧自泊不寒而栗。
李道沖寧自泊招招手,原原本本的講述了這個結局。
寧自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半晌才讷讷的問道,“那你怎麽還沒諷刺我啊?”
李道心情極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這麽賤啊?天天諷刺你,我都煩了。就放你一馬好了。”
沒來得及體會這話裏的諷刺意味,寧自泊心頭還是有點悶悶的,總覺得不太得勁,不知是哪裏不對。
按理說,要每個人得到每個人的報應,來一個令人滿意的結局的,可是這個結尾,這
心裏不爽,寧自泊倒也沒憋着,撓撓頭對李道說,“總覺得不太滿意,這好人沒好報,壞人沒惡報的。不太痛快啊。”
李道挑眉,手上拿了本書看他,“這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公平?面子上過得去也就差不多了。想要公平,你自己不會寫去嗎?”
寧自泊一想倒也對,于是趕回房間悶頭碼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越寫越糟糕,就像是記流水賬一樣
☆、尋鬼人(一)
江姚捂着腦袋起身,身上蓋着的棉被泛着一股黴臭味兒,手上挂了個鎖鏈。抖露一下,感覺還挺重。
枕頭是稻草做的,枕頭邊擺着一碗飯。全是青菜,聞不見一絲肉味兒。
江姚皺皺眉頭,回想起自己為什麽會到這裏。
大學畢業,本來江姚是想直接找工作的。可是耐不住宿舍裏的一個學生幹部一直說支教的好處,江姚就跟着來支教了。
大二的時候其實就有一次支教的機會,但是江姚從小就是孤兒院長大的,苦日子過的夠夠的,她可不想繼續過苦日子去。而且生活費得自己掙,暑假要是去支教,哪裏來的時間去掙錢?
支教是到一個村子裏去,睡的房間裏只有大板床,還是好多人一起睡,幾張桌子拼起來,白天上課,晚上睡覺。男女也不分。廁所時鄉下的旱廁,洗澡沒有熱水,一天連肉都難吃上。
江姚受不了這樣的苦,從小孤兒院用的就是旱廁,上了學,反倒是不習慣小時候的生活了,于是果斷的拒絕了。
沒想到到了大四,臨近畢業,竟然還出了這樣的岔子。
可能是工作一直不是那麽稱心如意,所以才會想要去支教吧。
說到底也怪她自己,多事!
本來一直是好好的,怪就怪她自己沒事給自己找事做。
有個學生,開始的時候一直好好的上課的。突然有一天,她家長就來學校把她抓回家了。說是家裏的活幹不完了,女孩子讀書沒有用。
當時哭天喊地的嚎叫了好久,許多支教的老師一起出來勸,還是沒用。
就是那個時候,江姚動了恻隐之心。
她找到了那個學生的家,對學生家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她能聽勸,再把孩子送回去。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山區的人們不僅樸實,更是刁鑽。
所以老話說得好,窮山惡水出刁民是不錯的。
這女人是個拐賣人口的人販子,這裏的特級貧困地區,連路都沒有,只是泥巴路。支教的老師年年都來,她年年都騙老師去更偏僻的村子裏,把人家賣掉。
在連吃飯都保證不了的地方,和他們談讀書學習就是對牛彈琴。
走進人家家門,等待江姚的就是一根悶棍。
再次醒來,就是現在這一副尴尬的境地。
“吱呀”一聲,老舊的大門被推開,先頭聽到的是開鎖的聲音,江姚也估摸到了,被拐來的媳婦兒都是被鎖起來的,和電視裏演的一樣。
進來的是一個黑瘦的男人,畏手畏腳的,看着四十來歲,臉上挂滿張揚的笑,看着江姚的時候,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江姚看了心頭不适,到底還是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個男人端着一碗飯進來,同樣是不見一絲葷腥。
她打量着那男人的時候,那男人也在打量她。目光放肆而無禮,就像在看一件稀罕的物件一樣,不是看人的眼神。
江姚不屑的撇撇嘴,移開了目光。
男人沒有在意江姚的舉動,他走了進來,一看擺在枕頭旁邊的飯,說了句,“喲,還沒吃呢?還以為能被救出去啊?我告訴你,我葛老三花了三萬塊錢才把你買回來的。這大山,沒人帶路根本出不去。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生個兒子,我葛老三保管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江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莫名的心頭火起。沒有說話。
見江姚不理他,葛老三把碗重重地放到地上,冷哼了一聲離開了屋子。不忘再次把人鎖起來。
一般人要是被拐賣進了大山,第一件事是哭泣,第二件事是悲傷。但是江姚不一樣,她除了惱火之外,還是惱火。
她心理有點不正常,很偏激,甚至帶有一點暴力傾向。
這是上大學的時候她自己發現的。
但凡人家稍稍做了一點不如她意的事情,她就會極其惱火,甚至想要和人大打一架。
每逢心中不爽之時,最多的不是責怪自己,而是責怪別人。
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