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始,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3= (2)
就當看在我一片心的份兒上,快趁熱喝吧,哎。”
他說得真切又憨厚,辛珏珩聞言,感動道:“晏大哥……”
那眼神裏飽含着單純,簡直要把所有真誠與感激的心意都流露出來。
被她晶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晏桓之輕咳一聲,“趁熱喝。”
辛珏珩果斷勺起一口,吹吹涼,塞入嘴中。
入口,糊味更濃,還有一種奇奇怪怪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鹹味,和紅棗特有的酸甜混雜感。
辛珏珩這些年從未體會過這樣的味道。
從前有個大廚爹,每天都吃得心滿意足,後來跟着大哥大嫂生活,也是她頓頓親自下廚。
原來這種口感,就是所謂的——
難、吃。
☆、紅棗小米粥(2)
她使勁控制面部表情,粥含在嘴裏,緩緩咀嚼着,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偷偷瞄一眼神色淡淡的晏桓之,她莫名從他的眼底看出了緊張、期待與淺淺的可憐(?)。
想着他給自己熬了這麽久,她不由咬咬牙。
硬是給咽下去了。
晏桓之其實有點心虛,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味道如何?”
辛珏珩不知道自己是在笑還是在哭,勉強道:“……好喝極了。”
晏桓之心想,自己的廚藝居然進步了。
不由高興道:“那便多喝點,對身體好。”
辛珏珩木木地又塞了一勺進嘴。
晏桓之五官端正,身軀結實令人安心,這麽一個大男人笑起來,憨憨的,讓人心裏也暖乎乎。
見晏桓之臉上露出如此明顯的喜悅,她略有些寬慰地想,自己做得對,沒讓晏大哥傷心。
其實吃多了就習慣了吧,味道也還可以忍——
不不不不不!
長年累月被養刁的味蕾不允許她自欺欺人。
果然還是太難吃了。
為了不讓憨厚老實善良的晏大哥傷心,辛珏珩對自己非常狠得下心,一碗粥下肚,差點兒沒吐光。
偷偷瞥晏桓之的神色,她愣是給忍住了。
紅棗剩下幾顆,晏桓之也沒多問。他離開後,辛珏珩才長籲一口氣,拍拍胸口。
娘呀,晏大哥的廚藝真是折磨死個人了。
晏桓之到廚房去解決狼藉,他看着鍋裏還剩的一點點粥,猶豫了一下,用勺子舀起來,送進嘴裏。
其實辛珏珩的表情他都看在眼裏,這丫頭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然而從她看到粥的賣相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估計不怎麽樣。
“噗!”
晏桓之剛喝一口,就猛地噴了出來。
再嚼一顆棗子,也立刻呸呸呸地吐掉了。
他猛灌了一口水,試圖洗掉嘴裏奇怪的味道。
“……”
豈止不怎麽樣啊,簡直是太怎麽樣了。
真是為難那丫頭了。
他嘆了口氣,一邊收拾一邊思考。
辛珏珩之所以逃到山林裏,似乎是因為嫂子要将她賣掉。
她大哥作為一介男兒,也會任由妻子賣掉自家妹妹?兄妹倆感情不好麽?
真是個可憐丫頭,身上也沒錢,要不就好人做到底,發發善心不收她膏藥錢了。
想到辛珏珩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完全信任于他,真把自己當成救命恩人了。
常年的謹慎令他沒有全然相信她的說辭,萬一卷進什麽麻煩可就得不償失了。
若她欺騙了他,二話不說立刻趕人。
若她所言都是真的……
晏桓之眯了眯眼,想到她若是落在某些圖謀不軌之輩手中,指不定要被如何強迫,又是個耿直的丫頭,啥都肯答應,太好騙。
莫名有些不悅。
***
通過與辛珏珩的相處,晏桓之打聽到了她家村莊的地址,以及一些基本情況。
之後,親自上門确認。
再之後,便有了現在的,成親之日。
這是晏桓之成年後做過的,最不慎重的決定。
甚至稱得上莫名其妙,就娶了妻。
許多事他都能一手掌控,偏偏這丫頭的心思,完全沒猜到。
無家可歸,惹人憐愛,收做照顧生活起居的丫鬟,晏桓之自然不會虧待了她,想來也是兩全其美。
然而她居然将“以身相許”脫口而出。
晏桓之連情緒都來不及收回,整個人呆住了。
到底是誰整天給她說那些戲文裏虛假的江湖故事禍害她的?
他生平從未應對過如此單純可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說她蠢笨,分明看得透徹;說她聰慧,又實在單純易騙。
極短的時間內,看着她羞赧地低頭,小心翼翼地偷瞄他,故作鎮定再失望難過地悄悄紅了眼眶,他心中一緊,頓時什麽都不敢再想,唯恐她誤會。
“我去準備準備,咱們明天成親。”
于是,晏桓之自離家闖蕩以來,第一次敗下陣來。
唔,細細想來,也不算敗吧。
這不就有了未來相攜到老的另一半?
此刻的他還不知,她會成為他這輩子,最為珍貴的寶貝。
“晏大哥,你回來啦!”
沒有親朋好友,不需要繁缛的過程禮節,白天買些必備品,簡單布置一下,晚上就能成親。
這不,晏桓之剛從集市回來,手裏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剛放下就又往外走,還得來回個幾趟才能買全。
辛珏珩本想跟他一起去,結果他堅持讓她待在家裏好好休息,腳傷才痊愈不久,不能多走動。
她只能乖乖在家坐着,巴巴地盼着他快點回來。
晏桓之的房子造在山腳下,背後是山,遠處有河流有森林,附近有一片因為懶就沒多開發的田,自然環境不錯,就是缺人氣。
外人談起,頗有點隐居世外,仙風道骨的神秘感。
實則與世隔絕,人煙稀少,一點也不方便。
晏桓之直到傍晚才徹底買齊全,然後兩個人熱熱鬧鬧地一邊聊天一邊布置。
“大紅色的燈籠,喜慶,好看。”辛珏珩高興地遞給晏桓之,讓他多挂點兒。
本來隔日成親一事晏桓之也就是說說,畢竟嫁衣還是得定做,不可能一天就好。
然而十分巧,晏桓之去的裁縫店正巧有剛做完的兩身婚服,因為新郎官新娘子突然鬧翻了,不結了。
晏桓之打量一下覺得大小合适,便買了下來,順便跟老板周旋着便宜了不少。
辛珏珩挺能幹,一個人将衣裳整得服服帖帖。她穿着大紅喜服出來的時候,晏桓之着實被驚豔了一下。
略施胭脂粉黛的小臉,配上豔麗喜服,尤其動人。
“頭飾別掉了,你去坐着吧。”他道。
穿着嫁衣還要忙裏忙外的新娘子,大概只有她了。
辛珏珩笑得眉眼彎彎:“不,我要一起布置。”一輩子就嫁一次,可要好好感受着。
女兒家難免懷春,辛珏珩曾對嫁娶之事有過美好的向往,不過現在算是發現了,戲文故事裏都是騙人的。
她看着晏桓之忙忙碌碌地布置,心裏倒也沒太大落差。
其實這樣挺好的。
不需要什麽隆重的儀式、華麗的衣裳、密密麻麻的賓客,成親是兩個人的事,守着一方小屋,完成屬于他們的婚禮,足夠了。
拜天地、拜辛珏珩父母在天之靈、夫妻對拜。
晏桓之在成親前說過,他的娘親早就去世了,父親還活着,卻斷絕了關系。
辛珏珩當時不敢多做探究,轉而問道:“那不請幾位……晏大哥以前幫助過的人嗎?”
受過他幫助的居民應該都會很樂意來的。
不然,一個朋友也沒有,身為一介男兒也未免太孤僻了些。
晏桓之道:“你希望多些人看?”
辛珏珩實話實說:“不希望。”不認識的來看他們成親,挺奇怪的。
“那不就行了?”晏桓之笑得溫和,“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辛珏珩以為他是為她着想,不由一陣感動。
只是晏桓之未坦言,那些人,他從未真正視為朋友。
收人錢財,看病賣藥,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這個家,有她和他,足夠。
主廳裏別無他人,今日添了喜色倒并不覺冷清,晏桓之與辛珏珩拜了堂,背着她進卧房。
辛珏珩趴在他結實的背上,眼前因蓋着喜帕而一片紅,看不見路。
她的小腳随着他走路的颠簸一晃一晃的,短短的距離,心思竟千回百轉,許多事在眼前走馬燈似的一閃而過。
嫁人了呀,拜堂了呀,夫君背着她進屋了呀。以前幻想過的成親禮節,現在真真切切地做到了呀。
爹爹,娘親,你們看到了嗎?
晏桓之不知何時已到了床前,穩穩當當地放下她,扶着坐下。
“緊張?”晏桓之問。
辛珏珩快頻率、小幅度地搖頭。
晏桓之不戳穿她,舉起秤杆,緩緩挑開喜帕。
辛珏珩眼前的帕子漸漸升高,露出對面男人穿得整齊的喜服,提着秤杆的大手,然後是他略紅的,今夜格外俊朗的臉頰。
四目相對。
晏桓之凝視着她喜帕下小巧可人的容顏,一刻也不願眨眼。
辛珏珩的心砰砰直跳,滿臉通紅,也不知是羞還是熱。
晏桓之未曾如此仔細地端詳過她的眉眼。
她的皮膚很白,帶着小丫頭特有的,吹彈可破的年輕貌美。彎彎的眉毛紋路柔順,一雙明亮動人的杏核眼,水波潋滟。
晏桓之沒什麽表情,垂眸與她喝交杯酒。
“咳!咳咳咳!”辛珏珩被嗆得狠了,整張臉辣花花。
晏桓之輕拍她的背,“這麽淡的酒都不行?”
辛珏珩用手捂嘴:“不,我,我就是,緊,緊張——”
“剛還搖頭呢?”晏桓之取笑她,“嘴犟。”
辛珏珩怪不好意思的,不說話了。
點绛紅唇嫩而水潤,沾着些酒珠,散發着沁人心脾的,少女與酒混合的香味。
鬼使神差的,晏桓之緩緩俯身。
啄了一口。
辛珏珩僵住了身子。
在搖曳的燭火中,晏桓之的耳朵根漸漸熱了起來。
還沒怎麽離開那萬分吸引人的唇,又忍不住低頭吻住了。
他以舌頭溫柔地舔舐去她唇角的酒味,伸出牙齒輕啃。
辛珏珩傻愣愣,任由他的舌長驅直入而不動彈。
僵硬死了。
晏桓之動了情,卻見另一方全然無感,不由好氣又好笑:“傻姑娘。”
“既已拜堂成親,喝了交杯酒,我們便是夫妻了。”他道,“洞房花燭,丫頭可準備好了?”
說是這麽說,他當然知道女孩家家矜持,更何況辛珏珩什麽都不懂,自然不求回答。
為人夫,便主動點呗。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小天使們都是幾點看文的?我要不要換個更新時間啥的…
☆、桂圓蓮子湯(1)
晏桓之冰涼的唇貼上辛珏珩的額頭,接着是眉眼、鼻梁、鼻尖、嘴……
他的唇耐心地勾勒着她的五官,手上也不停歇,将她的喜服從領子開始,解扣,敞開,向下。
他的動作着實有些耐人尋味的慢,辛珏珩感覺熱得慌,呼吸急促,身體空落落的。
不由自主揪住了身下的床單,無措地低吟出聲:“唔……”
晏桓之将她輕輕推倒,喜服已解至胸口,露出可愛的繡花小肚兜。
辛珏珩閉了會兒眼,複又睜開,雙眼迷茫地盯着頭頂的喜帳。
額上布滿細細密密的薄汗,此刻的新娘子,腦子一片混沌。
脖子上系着的肚兜帶子被扯開,胸前一涼,辛珏珩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情到深處,晏桓之吻上她潔白光滑的皮膚,從脖頸游移到小腹。
酥酥麻麻時,辛珏珩突然一個激靈,脫口而出道:“不要!”
晏桓之吓了一跳,停下動作。
“我,我想先,沐,沐浴。”辛珏珩喘着氣,結結巴巴道。
沒有娘家人詳細告訴她成親當晚要做什麽,但她多少有些懂,于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種感覺實在陌生,她太無助了。
晏桓之注視着身下的女子,她臉色潮紅,衣衫半褪,隐隐約約露出起伏的小山丘與身下的亵衣,在大紅色的、淩亂的床上格外柔軟動人,像一只無辜的待宰小羊。
但她眼裏的驚慌失措不是假的。
果然不應該這麽快嗎。
嘆口氣,強忍住身體的沖動,晏桓之起身道:“我去熱水,然後你早些休息吧。”
他大步跨出去,頭也不回,留給她一道寬闊僵直的背影。
辛珏珩松了一口氣,又莫名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應一聲,乖乖跟出去。
晏桓之不見了蹤影,木桶裏的水冒着氤氲的熱氣,辛珏珩皺着一張小臉泡在裏頭,兀自苦惱。
晏大哥之前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是因為她……拒絕了麽?
嗚。
夫妻之間,一定要那樣子麽?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闖進大哥的書屋,他慌慌張張收起了正在看的書,話也沒說上幾句,急忙把她打發走了。
辛珏珩自小伶俐,覺得不對勁,被好奇塞滿了整顆心,潛伏了好幾日,終于逮到機會溜進去偷看。
她當時看不懂那上面的文字和圖畫,很快便抛之腦後。
然而現在,那些內容竟清晰地浮現出來。
她猛地一拍水面。
有一句話是這樣子的。
不、交、合、便、會、死!
啊啊啊啊啊——
辛珏珩鼻頭一酸,眼淚大顆大顆掉進浴桶裏。
她不會把晏大哥害死了吧?剛成親她就要守寡了嗎?
如果晏桓之聽到了,一定會哭笑不得:其實那是你大哥看的春宮小說,笨丫頭。
而且似乎還是相當重口味的。
這次,沒有晏桓之忽悠,辛珏珩卻依然把自己繞進去了。
那廂,晏桓之方才到井口打了一桶冰水,猛地從頭澆到腳,熄火。
等到差不多冷靜了,他才紅着眼進屋,換了一身幹淨的寝衣。
在床上平躺着調整呼吸,晏桓之決定不再勉強辛珏珩,畢竟她還小,日後也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
結果,辛珏珩弱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晏,晏大哥,嗚嗚嗚嗚——”
這麽安詳地躺着,是,是死了嗎!
辛珏珩幾乎吓掉了半個魂,腿一軟,“砰”地跌坐在門口。
晏桓之一驚。
這顫抖的哭音,重重的摔倒音,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他從床上跳起來,往門口跑,“珩兒——”
他止住腳步,張着嘴,聲音戛然而止。
辛珏珩:“……”
晏桓之:“……”
她喃喃道:“詐屍?”
晏桓之:“你——”單個字硬生生卡在喉嚨,晏桓之差點沒噴出一口熊熊大火來。
辛珏珩出了浴桶,本就只簡單套了一件薄衫便匆匆跑來,跑得太急,衫口大敞,露出□□的肌膚與白花花的腿。
再由于發現晏桓之沒死,她更是忘了自己的處境,攤坐在地上,衣衫褪至肩膀以下,鎖骨處布着未擦幹的水漬,發絲濕濕地貼在臉頰兩邊,一副誘人采撷的模樣。
這下倒好,省去脫衣服的過程了。
晏桓之剛降下去的火氣又蹭蹭蹭回上來了,甚至更旺。他的目光不敢往下移,生怕一個不小心生吞活剝了這□□。
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明明打算放過她了,還來玩火!
“晏大哥!”辛珏珩絲毫察覺不到此刻的處境與氛圍,還一臉決絕地握拳道:“我們圓房吧!”
簡直語出驚人。
晏桓之短短兩日便被她的“以身相許”和“我們圓房”給驚了兩次。
再忍就不是男人了。
“但是……”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黯啞的聲音,口是心非地問道:“你願意?”
當然。晏桓之喉結動了動。這回她不願意也得願意了。
辛珏珩覺得他這話問得莫名可憐,心想晏大哥在生死關頭為了我的意願連命都不顧了,嘤嘤嘤感天動地。
她帶着哭腔點頭,急切道:“願意,願意,願意!”
晏桓之直覺辛珏珩誤會了什麽,這樣子跟奔赴刑場似的,居然還争分奪秒起來了。
不過,他不打算問,也不打算解釋。
大步跨至新娘子身邊,他将她打橫抱起,盡力控制住力道丢在柔軟的床上,欺身壓下。
接下來的動作,可就比方才粗暴了。
畢竟火勢太大,難滅。
帷帳落幕,繼續剛才未完成的洞房花燭。
******
餘韻未消之際,晏桓之從枕頭底下取出一樣東西。
辛珏珩窩在他懷裏,累得說不出話。
他将首飾盒裏的玉镯戴上她纖細的手腕。
她以眼神詢問。
晏桓之道:“珩兒。”
懷中的人兒睫毛顫了顫。
珩兒。
好陌生又好熟悉的稱呼,久遠到想哭。
“我積蓄不多,也沒什麽傳家寶,想送你件禮物,便看上了它。”晏桓之道,“可喜歡?”
辛珏珩有些不好意思:“太,貴重了,我……”
“不貴。”晏桓之柔聲道,“是我作為夫君,送給娘子的第一件禮物。日後賺了錢,再給珩兒補聘禮,可好?”
胡說。辛珏珩迷迷糊糊地想,玉镯子可貴可貴了,我知道的。
他的第一件聘禮啊。
她在他懷裏蹭蹭,沒有再推脫。
晏桓之似是在自言自語:“咱們以後可就相依為命了。”
聽見這句話,辛珏珩鼻子又兀地酸了酸,卻連哭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嗯,相依為命了呢,我的夫君。
辛珏珩突然懂了,懂了那個最近困擾着她的問題。
歲月的确會消磨一切,但徹底忘記傷心事,并不是真正的遺忘,而是看淡。
如何看淡呢?不在于十年、二十年、半輩子。
而在于,身邊有着誰,有着怎樣新的回憶,才會讓人在驀然回首間,笑對過去。
昏睡前,她聽得他在她耳畔柔聲道:
“我晏桓之對天起誓,這輩子人生在世,絕不會讓珩兒受半點兒委屈。”
他輕撫她戴着玉镯的纖細手腕,話語間仍存些纏綿後的慵懶。
“晏大哥不會死了,真好……”辛珏珩嘀咕着,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死?
晏桓之愣了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辛珏珩誤會的源頭。
以為不圓房他就會死?這丫頭腦子裏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麽呀。
唉,這傻姑娘。
是他今後共度一生的妻子啊……
心底柔情四起,晏桓之凝視一會兒她安靜的睡顏,嘴角始終勾着。
閉眼入夢。
第二日清早,晏桓之難得睡了個懶覺,醒了之後便撐着腦袋看新娘子。
看了很久很久,新娘子醒了。
她動了動,微微蹙眉。
“難受?”晏桓之關切道,“要不要沐浴?我去給你熱水?”
辛珏珩轉頭,直勾勾盯着他,道:“晏大哥,膏藥還有嗎?”
晏桓之起身的動作做到一半,狐疑地問:“你要作甚?”昨天傷着她哪裏了嗎?
辛珏珩躲到被子裏,只露出淩亂的頭發,嗚咽:“疼。”
晏桓之趕緊又躺回床上,“哪裏疼?”
辛珏珩支吾着,腦袋越塞越裏,晏桓之怕她悶壞了,掀開被子。
“哪裏疼?我看看!”晏桓之道,“不舒服就說出來,不要憋着,乖。”
辛珏珩的聲音如蚊吟:“就,就,那裏……晏大哥,膏藥……”
羞死了嘤。
晏桓之反應片刻。
頓時大驚失色:“那種地方不能用!”
辛珏珩一癟嘴。
“聽到沒?!”
“哦。”可憐兮兮。
晏桓之撫額,雖說心疼,但又忍不住莞爾。
自己作的孽自己償,晏桓之把辛珏珩弄疼了,只能抱着她去清洗。
事事親力親為,無比疼惜妻子的丈夫,還在成親第二日抱妻子沐浴。辛珏珩不知道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這樣,至少晏桓之是的。
于是,她泡在浴桶裏一邊洗一邊想,以後要好好主內,每天給晏大哥做好吃的。
說到好吃的……
“晏大哥,家裏有桂圓和蓮子嗎?”辛珏珩問。
因為是習俗,晏桓之自然在成親前就買了,“有。”
她笑眯眯道:“等會我去做甜湯,讨個好兆頭。”
晏桓之動作一頓,“嗯。”
然而,晏桓之這種自理能力極其差勁,在遇到她之前生活粗糙且讨厭甜食的漢子——
家裏自然是沒有糖的。
☆、桂圓蓮子湯(2)
辛珏珩很愛吃甜,自小被爹娘管着卻總偷偷摸摸找大哥買糖吃,對于無糖不歡的她來說,真不能理解晏桓之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于是,在辛珏珩的強烈要求下,晏桓之便要陪她去集市買糖。
“你……不疼了?”晏桓之再三詢問,“要不要再歇息片刻?昨晚累到你了,抱歉。”
辛珏珩臉一紅,氣鼓鼓地道:“不疼!”随後嘟着嘴跑去了廚房。
說得好像就她一個人累似的……還不是他害的,哼。
晏桓之笑看那小小的背影一溜煙兒跑沒了。
辛珏珩找到蓮子桂圓,又翻出一些銀耳,還算新鮮。她想,晏大哥将吃的買回家卻不會做,若沒有自己下廚,豈不是硬生生給他糟蹋糧食。
本該再加些紅棗的,但前些日子的紅棗小米粥着實令人産生心理陰影,剩下的那幾顆給晏桓之丢了。
辛珏珩将蓮子取芯、桂圓去皮,分別洗淨,與去了黃根的銀耳一同浸在水中等泡發,便風風火火拉着夫君出門采購了。
在辛珏珩的記憶裏,上次像這樣逛市集已經是嫂子進門前了。嫂子嫁進辛家後雖說暫時未露出原型,私底下對她卻并不如何友善,分寸之內說話夾槍帶棒,辛珏珩一直不喜歡她。
爹娘去世後更是變本加厲,大哥也不敢管,害得辛珏珩每天過得憂心忡忡。
集市內人聲喧嚣,辛珏珩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面。
“這是離家最近的集市,珩兒可記住怎麽走了?”晏桓之問。
“記住啦。”辛珏珩不住點頭,催促道:“快走啦!晏大哥!”
晏桓之許久未逛過集市,雖不至于感到新鮮,卻也別有一番輕松愉悅。
尤其是身邊還跟了個活潑可愛的小娘子,壓根不愁無趣。
“賣糖葫蘆咯!又香又甜的糖葫蘆哎——”
小販吆喝着,舉着稻草棍慢悠悠地經過,辛珏珩的目光被上面戳着的一根根竹簽吸引了。
竹簽上泛着晶瑩光澤的糖葫蘆,圓滾滾紅彤彤,令人十分垂涎。
她巴巴地眨眨眼,看看小販,再看看晏桓之。
晏桓之失笑,攔住小販買了一根,心下道:這丫頭果真還是孩童心性。
辛珏珩笑眯眯,心滿意足地放慢腳步,一手抓着糖葫蘆,一手來牽晏桓之的大手。
某人不動聲色地享受她的主動,夫妻倆便十指相扣,優哉游哉地逛街。
“晏大哥吃嗎?”辛珏珩将糖葫蘆棒遞到他嘴邊。
晏桓之搖頭道:“我不吃這個,你吃吧。”
他實在難以接受那個味道,只能遺憾地看着辛珏珩收回手。
體貼人的小娘子哎,真讨人喜歡,好想咬一口。
***
目的地一,布料店。
晏桓之不懂布匹好壞,勉強只能給出好不好看的意見。
不過一個生活過得極其粗糙的大男人的審美意見,不聽也罷。
辛珏珩觀察過,晏桓之的衣服雖說幹淨卻早已破舊,她一心想要為他做新衣裳,自然要先來挑布匹。
選了幾塊質量品相都不錯的,辛珏珩正打算付賬,便聽見一旁挑選布料的幾位婦人道:“哎,掌櫃的,這幾匹真好看,不曾見過啊。”
辛珏珩身邊只跟了個心不在焉的小夥計,那幾位夫人卻由掌櫃的親自陪同,身份地位看得出不一般。
掌櫃笑道:“夫人眼光甚好,這些是剛進的,是從那邊哦……”他悄悄地說了一句話,婦人掩嘴道:“那可真是。價格不便宜吧。”
“可不嘛。”掌櫃的用手比劃兩下,辛珏珩一驚:好貴!
她将手中的布匹先遞給晏桓之,出于好奇,湊過去看了看。
不看也就罷了,一看便移不開目光。色澤、質地、觸感,無一不上乘。
辛珏珩驚嘆歸驚嘆,清楚這是達官貴人才穿得起的,也沒別的打算,最多過個眼瘾。
掌櫃的瞧見她盤着發髻,身上衣物普通,雙手卻流連在昂貴的布匹上,遂語氣平平道:“這位夫人,還請收手,碰壞就不好了。”
許是她愛不釋手的樣子太明顯,穿得又有些寒酸,一婦人上下打量幾回,尖酸道:“喲,哪兒來的野婦人,将布料摸毛了,怎賠得起喲?”
晏桓之不動聲色地掃了她一眼。
辛珏珩倏地收回手,老實巴交地應了一聲:“哦……只是覺得挺漂亮的,我不碰就是了。”家裏經不起這多餘的開銷,剛為□□,她要學會打點。
還是乖乖給夫君做衣裳吧,她要那麽華麗的布料作甚呢,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不過穿着肯定很舒服……
辛珏珩從晏桓之手中接過剛才選好的布匹,對掌櫃的道:“就要這些。”
掌櫃的并不願意多搭理她,對小夥計擡擡下巴,又繼續向幾位貴婦人介紹布匹。
辛珏珩轉了個身,耐心地朝小夥計道:“要這些。麻煩你了。”
小夥計點頭,帶她去結賬,“這邊請。”
“等會兒。”
一道淡淡的聲音□□來,晏桓之面無表情地出聲叫住他們。
小夥計:“哎,這、這位客、客官有、有什麽吩咐?”
哎喲,這人看上去一臉老實相,眼神咋那麽可怕呢!
辛珏珩遲疑地看向負手而立不作聲的晏桓之,“晏大哥?”
晏桓之湊近她耳邊低聲道:“無妨,今日出門帶夠了銀兩。”
“啊?”
“喜歡便買,考慮太多作甚。”晏桓之說着,走到那幾匹昂貴布料處,無視掌櫃的與幾位婦人,遠遠問辛珏珩:“要哪幾匹?”
辛珏珩目瞪口呆:“……”
晏桓之見她不說話,便挑了挑眉,大刺刺抽出其中一匹,輕飄飄往掌櫃的手裏一丢,仿佛只是一張随處可見的白紙。
幾名婦人在旁邊看得肉痛,心裏直抽抽。
祖宗诶!你小心點哇!這麽珍貴的料子能這樣扯嗎!
掌櫃手忙腳亂地接好,也是一臉目瞪口呆。
晏桓之強壯高大的身軀不是蓋的,五官長得再憨厚也掩蓋不了冷下臉時那股氣勢,愣是鎮得旁人一聲也不敢吭。
直到被掌櫃、夥計恭敬地送出布料店,辛珏珩才終于反應過來。
這下好了!
錢付了,買都買了,還能回去退不?
“傻了?”晏桓之在她眼前擺擺手,道。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錢啊!辛珏珩結結巴巴道:“晏大哥,你,你怎麽,怎麽就——”
“買了喜歡的布匹還不高興?”晏桓之打趣道,“放心吧,家裏不至于因為一塊布揭不開鍋了,夫君沒那麽窮。”
倒真不是他逞能,若辛珏珩對布匹興趣不大也就罷了,頂多忍下掌櫃與幾名婦人的勢利态度。還能怎樣呢?晏桓之到底不是沖動之人。
然而她方才對布匹的喜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晏桓之豈可能不買呢。
女兒家最是喜歡好看的東西,晏桓之自然希望辛珏珩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娘子歡喜最重要。
“那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那一匹呀?”辛珏珩又問。
“盯着那布,眼睛都直了,誰都看得出來喜歡得緊。”晏桓之答道。
辛珏珩吐吐舌頭,又不好說他花了冤枉錢,只得又欣喜又心疼地嘆了口氣。
不過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心裏那點小情緒很快被愉悅和新鮮感沖掉了。
在集市玩了一圈,辛珏珩可沒忘記此行的最大目的——買糖。
店老板認識晏桓之,沒料到他今日竟是來買糖的,新奇道:“晏大夫怎麽開始吃甜了?”
晏桓之無奈道:“媳婦兒愛吃,必須買。”
店老板瞧見辛珏珩,哈哈大笑:“怪不得多日不見,原是忙着娶妻吶!恭喜恭喜啊!”
“多謝。”晏桓之順理成章地應下,“老生意了,可要便宜我些。”
“沒問題,今兒個糖就送你了!”店老板也是個爽快人,揮揮手道:“算是恭賀晏大夫新婚大喜,讨個好彩頭!”
二人攀談片刻,拎着糖出店時,天色已近中午。
辛珏珩還沒消化晏桓之免費拿了一大袋子糖的事實。
“餓了嗎?”晏桓之問。
辛珏珩回神,揉揉扁扁的小肚子:“……有點。咱們趕緊回家吃飯吧!”
莫名被她的“回家”戳到心底柔軟,晏桓之笑道:“好。”
走了幾步,街邊由遠及近傳來熱鬧的吆喝聲。
“賣肉包子哦,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哎——”
一家攤位前圍了不少人,幾個孩童纏着爹娘買了個,剛拿到手也不嫌燙,嗷嗚一口。
濃郁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惹得人們紛紛駐足。
“晏大哥,這家包子鋪好受歡迎呀。”辛珏珩道。
“瞧你們面生,不是這附近的人吧?”聽聞她的話,旁邊一名大伯插嘴道,“馬夫人家的肉包子可是遠近聞名呢,全家老小就靠這手藝過活,不嘗嘗太可惜了。”
晏桓之曾經聽說過些,這馬夫人是集市上有名的美人,且光靠包子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辛珏珩猶豫道:“可是好多人呀……”不然買兩個吃吃看,反正到飯點了。
晏桓之捏了捏辛珏珩的手掌,“在這兒等着。”說完便拎着大包小包擠過去排隊了。
“哎,晏大——”辛珏珩剛想說我幫你拿東西,他就不見了人影。
動作真快,說買就買啊……
她無語半晌,兩根食指下意識地攪在一起,站在原地不時踮起腳張望一下。
☆、桂圓蓮子湯(3)
人群散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