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始,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3= (4)
伸出舌頭,舔了舔她嘴角——将蛋黃卷入口中。
若無其事地起身,“沾上了。”
辛珏珩反應了好一會兒,想說什麽,一口氣卻沒提上來:“唔?!”
“沾到蛋黃了。”晏桓之進一步解釋。
“……我,我知道呀!我是說,你你你——你怎麽又來!而且還——”
肉包子那次也是!她家夫君是有多喜歡做這事!
而且變本加厲!上次是用手抹去再舔,現在改成直接上嘴了嗎!
“幫珩兒清理清理,不用再洗手了,多方便。”晏桓之表情坦蕩蕩,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吃完飯怎能不洗手?你找借口!”
“借口什麽?”晏桓之笑,“親一口娘子?那不是正好一舉兩得?”
辛珏珩差點又一口氣沒提上來。
她夫君從內而外明明是多老實的一個人啊,在家怎變得這麽流氓?
難道成親後的男人都這樣?
……咱們珩兒丫頭,到現在還覺得夫君是個老實人吶。
晏桓之明智地轉移話題:“對了,林子裏的蘑菇該是成熟了,珩兒想不想去采蘑菇?”
辛珏珩氣了好一會兒,消氣了才回答他:“采蘑菇?可以啊,可以炖蘑菇湯。”
晏桓之道:“明日天氣應是晴好,我們進山林去。”
“好。”
短短幾句話後,辛珏珩已經把方才的事抛在腦後,夫君前夫君後了。
“桓之,山林裏好玩嗎?蘑菇大嗎?”
“桓之,明天天氣好嗎?”
“桓之,你做藥材時需要蘑菇嗎?”
……
晏桓之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但又産生了些許危機感,心情相當複雜。
她未免也,太好騙了點?
那可必須得看緊點了。
***
翌日,天并不晴好。
辛珏珩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猶豫道:“桓之,今天真的能進山?”
晏桓之道:“沒事,以往也有這樣的日子,沒有太陽不是正好?省的熱出一頭汗。”
“哦……”辛珏珩心想,真的不要緊嗎?
“而且我們摘完蘑菇便出來。”晏桓之又道,“我經常進出山林,認得路。”
辛珏珩将信将疑地跟着晏桓之出了門。
晏桓之在路上對她道:“首先,五彩斑斓的蘑菇不要采。越漂亮的毒性越大,珩兒知道的吧?”
“知道!我認得的,認得的!”辛珏珩道,“縱樹菌、羊肚菌、猴頭菌、珊瑚菌……炖雞湯可有營養了。”
晏桓之笑道:“這裏沒有猴頭菌哦。”
“沒關系。”辛珏珩果斷舍棄,“那個不好吃,不要。”
“不過猴頭菌用藥是極好的。”晏桓之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就知道饞嘴。”
看到山林入口,他道:“好了,去吧,記得不要進太深。”
辛珏珩挽着竹籃,晃悠着腦袋,哼着歌兒進了山林。晏桓之穩穩當當地跟在後面,餘光打量四周。
“沒有猴頭菌,松茸松茸松茸,啦啦啦,一個兩個三個……”
辛珏珩有節奏地叫着不同蘑菇的名字,不知道是個什麽即興旋律。
晏桓之感到好笑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大家都喜歡開小火車…
☆、蒜蓉粉絲煲(1)
“傘蓋一樣的,這個可以采。小坡上的珊瑚菌,可以采……”辛珏珩越唱越不成形,最後變成了純念叨,“好醜啊這個。”
晏桓之蹲下身查看濕潤的土地,撚了撚,就聽得不遠處的辛珏珩嫌棄道:“網一樣的羊肚菌,為何這麽醜……”
晏桓之本以為可以教導教導她,沒料到她竟這麽擅長辨認。
不過,這自言自語的可愛本事倒是第一次見。
晏桓之越與辛珏珩相處,似乎越能發現更多的,與衆不同的特質。這些個性平日裏并不鮮明,卻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會讓他覺得,他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獨自享有的人。
他任由她跑來跑去,目光自始至終凝固在辛珏珩忙碌的身影上,眼底是越發深邃溫柔的寵溺。
“桓之你看!”辛珏珩小跑過來,遞給他一株植物,“那邊有好多草蘑菇。還有這個,牛肝菌哦!這裏居然有牛肝菌哦!”
“草蘑菇在林地裏很常見。牛肝菌?唔——”晏桓之說着,接過一看,霎時驚道:“這牛肝菌要不得!”
辛珏珩吓得手一抖。
晏桓之趕緊将手中的菇扔掉,扯過辛珏珩的手細細查看,着急道:“碰到菌肉沒?有沒有撕開紅色的表皮?你還碰過哪些蘑菇?籃子給我看看!”
還好,只是沾上了些土,髒兮兮的泥下還是白嫩嫩的小手。
晏桓之回了口氣,沒待辛珏珩反應,他就取過她臂彎上的籃子,蹲在地上細細查看。
辛珏珩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桓之?我錯了,我不知道那個不能碰……”
晏桓之檢查完籃子裏的蘑菇,确認沒有別的問題,才道:“那個是‘見手青’,是有毒的牛肝菌,吃了會出事。”
“哦……”辛珏珩耷拉着腦袋,徹底沒了采蘑菇的興致,“對不起。我,我以後還是不摘了……”
晏桓之知道吓着她了,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不是你的錯,無礙的,以後咱們再來,慢慢學着辨認毒蘑菇,有些長得像,但區別其實很大。”
辛珏珩委委屈屈,不說話。
晏桓之彎下腰,手撐着膝蓋,仔細瞧她低垂的小臉,“吓到你了?”
辛珏珩搖頭。她只是覺得自己做錯事了,害他擔心了。
“我方才也吓到了,怕一個不巧,碰了以後手會染上毒,所以不小心聲音大了些。我給娘子道歉,不難過了,可好?”
晏桓之大大地給予一個令人放寬心的笑容,看起來憨憨傻傻的。
“我不難過。桓之不要道歉,都把我當小孩子哄了。”辛珏珩被他的笑逗笑了,也怪不好意思的。拉着他的手喏喏道:“回家吧,天陰沉沉的,不想待在林子裏了。”
晏桓之提着蘑菇籃子,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回家吃蘑菇,給受了驚的珩兒都炖了補一補。”
“都炖了?別吧……”
夫妻倆剛踏出沒幾步。
“轟隆隆——”
頃刻間,雷聲四起,大雨傾盆。
夏季的雨,竟如此來勢洶洶。
幸好晏桓之對這一帶較為熟悉,帶着辛珏珩直奔一處山洞內避雨。
不過短短一會兒,二人身上已經濕了個半透。
辛珏珩頗為狼狽地喘着氣,籃子裏的蘑菇撒了一路,早就不剩幾個了。
晏桓之往地上鋪了一層布,是出門前帶的包裹,幹脆拆開用了,讓辛珏珩坐在上面。
他聽着山洞外呼嘯的風雷聲,沉聲道:“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
辛珏珩窩在山壁邊,抱着手臂嘀咕:“以後再也不采蘑菇了。”
晏桓之見她一臉苦惱地自言自語,心情反而奇跡般地好了。
他笑道:“和蘑菇有什麽幹系?”
辛珏珩道:“采到了毒蘑菇,還遇上這麽壞的天氣……唉。”
晏桓之坐到她身邊,脫掉自己的衣裳。
辛珏珩驚道:“桓之!你做什麽!快穿上,要着涼的!”
“濕着更容易着涼,貼在身上也怪難受的。”晏桓之将衣袍抖了三抖,甩掉些雨水,“不過這袍子幹起來快。倒是你,別凍壞了。”
說着便往她身上一披,自個兒赤着上半身,道:“大男人皮厚,不怕冷。”
“大夏天的哪裏會凍壞呀,你快穿回去。”辛珏珩掙紮着不肯披。
晏桓之沒再勉強她,收回手,正色道:“珩兒,脫了。”
辛珏珩:“……”
“咳。”晏桓之握拳輕咳一聲,解釋道:“你的衣裳濕透了,脫下來我想辦法弄幹。你穿我的,雨水不多。”
辛珏珩不知道該說什麽。
晏桓之嚴肅道:“快點兒,女孩子家家不能受凍。”
辛珏珩來不及捋清楚亂七八糟的想法,只磨磨蹭蹭道:“那,那你背過身去。”
晏桓之好笑:“在夫君面前也要害臊?又不是沒見過。”
“不管!”辛珏珩氣道:“桓之!”
“好好好,我不看。”晏桓之将自己半幹的衣裳遞給她,乖乖轉過身去。
辛珏珩鼓着腮幫子換衣服。
晏桓之肩膀寬闊,雖然看上去人高馬大,卻不是虎背熊腰的那類。相反,他的背脊相當精瘦,流暢的肌肉線條下是極為深沉待爆發的力量。
他的膚色偏深,背上沒有大疤痕,卻有極為細小、深淺不一的幾道結痂口。
辛珏珩還沒這麽仔細地端詳過他的身體,看得出了神。
直到晏桓之開口詢問:“珩兒可更完衣了?”她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好了。”
唔,她家夫君身材真好。
外頭狂風暴雨,天色漆黑。偶爾因電閃雷鳴驟亮,十分刺眼。
二人并肩而坐,晏桓之将辛珏珩抱得很緊,溫暖有力的手掌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臂膀。
辛珏珩有些冷,靠在他懷裏不出聲。
晏桓之沉默地撫撫她冰涼的臉頰,坐了一會兒,坐不住了,起身往洞穴深處走去。
“桓之你去哪兒?”辛珏珩想制止他,“裏面太黑了,別進去,危險的。”
晏桓之手上不知何時抽出了火折子,“出門前揣兜裏的,還能用,我去找找有沒有幹木柴。”
“……”辛珏珩很想問他什麽時候拿的,但因為不合時宜而憋住了。
一走神,晏桓之已經點了火,往裏摸索去了。
洞穴深處比較幹燥,晏桓之正待尋找,一道小小的影子咻地往外蹿。
他眼疾手快,一個俯身将之撈起。
一只小白狐貍死命掙紮無果,瑟瑟發抖。
晏桓之抱着它,優哉游哉找到了些幹草木柴,用火折子點燃,才對外頭喊道:“珩兒,進來吧!裏面暖和!”
辛珏珩噠噠噠跑進來,一眼看到他手上的狐貍幼崽。
晏桓之托起它,“這小家夥在裏面躲着呢,想逃。可愛嗎?”
辛珏珩盯着白狐崽子,驚喜道:“我能抱抱嗎?”
晏桓之檢查了一下小狐貍的爪子和牙齒,因為年幼還不怎麽鋒利。
他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順順它背上的毛發,安撫道:“乖乖小狐貍,不怕哦。”
晏桓之從外面将布匹拖進來鋪好,讓辛珏珩躺,自己坐在冰涼涼的地上,“夜深了,休息吧。”
辛珏珩抱着小狐貍坐下,靠着晏桓之的肩膀。
“桓之,你說它是自己生活呢,還是在等爹娘覓食回來?”
“這……我不知道。”
“髒兮兮的,又瘦又小的。”辛珏珩喃喃地對懷中的小狐貍道:“餓壞了吧?可惜我沒東西喂你了,忍着哈,天亮了就會有東西吃了。”
晏桓之問:“等天亮了,要帶它走嗎?”
“外面下這麽大的雨,如果它……”辛珏珩猶豫片刻,“唉,罷了。”
她将小狐貍放開了。
它邁開小短腿狂奔離去,一下子沒了影。
辛珏珩嘆了口氣,晏桓之躺下,将她的腦袋按在胸前。
“睡吧。”
她窩在他懷裏,聽着一下一下沉着有力的心跳聲,緩緩閉上眼。
☆、蒜蓉粉絲煲(2)
後半夜,辛珏珩迷迷糊糊地醒了。
火堆燃燒着,發出輕微的噼裏啪啦。
晏桓之不知何時坐了起來。
山洞外的雨依舊沒有停止的趨勢,甚至愈來愈大。
“桓之。”辛珏珩喚了一聲。
晏桓之回頭,見她坐起身直往自己懷裏鑽,便摟緊了些,問道:“醒了?想喝水嗎?還是吃東西?”
辛珏珩道:“咱們也沒帶來喝的吃的呀,你還問我這個。”
晏桓之:“……”
“咦。”辛珏珩定睛,“那不是小狐貍嗎?”
晏桓之道:“你睡着以後它就在那兒了,不敢靠近,又想蹭暖和的火源。”
“它也怕冷啊。”辛珏珩笑眯眯,招手道:“小狐貍,過來。”
狐貍崽子歪了歪腦袋,沒動。
“白色的,真漂亮。”辛珏珩笑笑,“我不傷害你,過來抱抱。”
狐貍崽子半耷拉着尖尖的耳朵。
辛珏珩不強求了,它不再害怕地逃離已是好事。
不過大概是因為外面雨太大,也沒地方可逃。
辛珏珩身邊有光亮,有夫君,還有一只素不相識卻乖乖趴着的小狐貍。
山洞外再大的風暴也不足為懼。
翌日,辛珏珩從夢中蘇醒,雨終于停了。
空氣裏彌漫着雨後潮濕而新鮮的氣味。
晏桓之收拾東西,披上自己的袍子,又替辛珏珩整了整衣裳,打算回家了。
臨走前,小狐貍還趴在那兒。
也不知是一直沒睡,還是剛醒,慵懶地枕在自己前爪上,擡起眼皮瞅他們。
它的模樣看上去狼狽而虛弱,皮毛下是瘦骨嶙峋的身體,但此刻的眼神意外得相當有精神。
“它沒再害怕我們了呢。”辛珏珩道。
晏桓之答:“嗯。”
辛珏珩與小狐貍相看無言,突然低聲道:“你在想什麽呢,小家夥?想跟我走嗎?”
尖尖的耳朵抖了抖。
片刻沉默。
“是生是死,都是命。”晏桓之道,“不要強求,相遇之人僅是過客。”
辛珏珩猶豫着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小狐貍一眼。
她抿了抿唇,道:“……走吧。”
“珩兒,離開了就不要後悔。”晏桓之卻沒跟着走,笑道,“怕後悔,就抱回家吧。”
“它本來就在這地方,你說,生死都是它的命。”辛珏珩道,“讓它自己生存才是最好的,不是這個意思嗎?”
晏桓之笑了。
“被喜歡它的人類養育,也是命中注定的一部分,不也是這個意思嗎?”
***
夫妻倆抱着家裏的新成員小狐貍崽子,匆匆趕回了山腳下的家。
——如果那院子裏廢墟一片,房間裏淌着水,家居擺設破破爛爛的屋子,還稱得上家的話。
晏桓之:“……”
辛珏珩:“……”
小白狐:“……”
辛珏珩道:“桓之,以前你修補房子要用多久?”
晏桓之道:“其實,我在這住了好些年,從來沒下過這麽大的雨。”
“那現在怎麽辦?”
晏桓之嘆了口氣,“不要住了罷。收拾收拾,咱們搬家。”
“搬家?”
“房子在山下,雖說清淨,但照這樣的天氣,難保山上泥石不會滾落。你瞧,只是一場暴雨就快把屋子刮塌了,可還得了?”
但是說搬就搬也太随便了點。辛珏珩無語半晌,坦然指控道;“桓之,你當初建造得不牢固。”
“……”好吧,他承認。
但造房子的時候哪兒會考慮這種難得一見的嚴重情況啊。
晏桓之住那麽久也沒遇到過如此惡劣的天氣,就算平時刮風下雨打雷,屋子不是一直都能好好地擋着嗎?
辛珏珩苦惱地踩着小步子,避開水塘往屋裏走。
“很多東西都不能用了。”她一手摟着小白狐貍,心疼地查看廚房裏的食材。
卧房裏也漫着水,翻來覆去沒什麽完好的家具了。
晏桓之道:“收拾些衣物,帶上家裏的現錢,別的都不要了。”
他一個人生活時用錢不多,存些銅板碎銀放床底足夠了,近年積累的銀票則埋在院子裏,向來不去動用。
自打辛珏珩嫁進來,都是她負責保管并記賬的,家裏錢多了,便保存得很小心,隔三差五要檢查一次。
至于她沉浸在自己善解人意而不願探究院子裏究竟埋了多少錢這件事,晏桓之已經沒轍了。反正他的就是她的,都一樣。
闖蕩這些年賺的已經夠他們吃穿用度許多年了,若是算上他曾經在錢莊裏的戶頭下的存款……
也罷,自離家那日起,他便決定一輩子都不用到那些了。
好在錢都沒濕,辛珏珩仔仔細細核對清楚,趕緊塞到包裏疊好。這可是一家子的積蓄啊,馬虎不得。
晏桓之一個大男人活得粗糙,辛珏珩沒嫁妝,嫁過來之後也沒買什麽胭脂首飾,算來算去除了錢本身,還真沒別的值錢的。
“我們搬去哪兒?”她問。
“青山鎮。”
翻過一座山便是,不是最近的地點,但一定是距離範圍內最合适的選擇。
“青山鎮的鎮長能管到我家以前那個村呢。”辛珏珩道,“我們村長是鎮長手下的,聽說鎮長心腸很好,應該會同意我們入鎮吧。”
“我和鎮長有些交情,定居是沒問題的。青山鎮相當富饒,會是一個好地方。”晏桓之道,“早知道就該添頭驢子代步,珩兒等會可走得動?”
“很遠嗎?”辛珏珩歪着腦袋思索。
當初偷聽到哥嫂要賣了她後便拼命逃走,從村子一路跑到山林裏,又被晏桓之帶回,統共不過幾個時辰……
想來也不算太遠吧?
“鎮子比村子離這裏遠。”晏桓之道,“東西我來背,若是路過哪裏的集市,咱們便挑一匹,小馬駒也行。”
“好。”
辛珏珩與晏桓之在屋裏整理了半日,确認沒有需要帶的什麽落下,才匆匆啃了幾個微微受潮的白面饅頭,算解決午餐。
白狐崽狼吞虎咽地吃了半個饅頭,兌着水,吃得小肚皮撐撐。
辛珏珩将它高高舉起,和它鼻子對鼻子,“我的目标就是先把你養肥咯,小狐貍。”
小狐貍張嘴打了個呵欠。
“晏大夫!晏大夫!”
門外傳來女子的喊聲。
辛珏珩疑惑,“桓之,是你的病人嗎?”
“不知道。我去看看。”晏桓之出去開門,辛珏珩放下手中的物品,抱着小狐貍跟上去。
門外站着的是一名年輕女子,五官秀麗,年紀比辛珏珩大點兒,衣服布料普通,卻打扮得十分精致。
她的身段尤其窈窕,辛珏珩與她比起來根本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
“晏大夫,哎呀,我就知道,昨晚這雨啊真是……”瞧女子的傷心樣,仿佛這是她家似的,“你沒事吧?需要我幫忙嗎?給你帶了些粉絲來,廚房還能用嗎?我做給你吃吧!晏大夫忙着修補屋子,一定餓壞了。”
辛珏珩:“……”桓之沒有忙着修補屋子啊,他已經放棄了。
晏桓之道:“這位姑娘,不用勞煩了,我正打算離開。”
女子一怔,“離開?”
“是的,搬去青山鎮。”
女子拎着手中的粉絲,愣了片刻,“怎麽突然,要搬家了?”
“你也瞧見了,這屋子怕是不能住了。”晏桓之道,“搬去鎮子會方便許多。”
“青山鎮離我們村不遠,既如此,那……”
女子似乎想說什麽,低着頭,紅着臉往屋裏瞟。
不瞟不要緊,一瞟吓一跳。
辛珏珩與她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你是誰?”女子失聲喊道,“怎會在晏大夫家裏?”莫非也是來找他看病的?亦或是……
“這位是我妻子。”晏桓之皺了皺眉,出于禮貌回答道,“姑娘,若沒什麽事,便請回吧。我們希望可以在傍晚前趕到青山鎮,恕招待不周……”
“妻子……”女子失神呢喃,“怎麽會,你不是并未娶妻嗎?”
“吾妻已入門近三月。”晏桓之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徒留她一人在院子裏孤苦伶仃地傷神。
辛珏珩覺得這樣不太好,想出去看看她。
“晏夫人,請留步。”那女子打斷了她的腳步。
“啊?哦。”辛珏珩果然沒有再過去,“你——”
女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晏大夫治好了我的腿傷,收了我的河粉,大約只當做是禮尚往來吧。”女子扯了扯嘴角,“沒想到他早已有兩情相悅的女子。是我唐突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給桓之送河粉的人!
辛珏珩想起那天問晏桓之,結果他連對方的名字都忘了,只說是“隔壁村的誰”……
她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同情。
辛珏珩有點小忐忑地在門口張望,直到女子頭也不回地走遠,才回屋。
晏桓之似乎根本沒在意剛才那女子,還自顧自地弄着包裹,聽見辛珏珩進來,才想起要解釋:“珩兒你別誤會,那位姑娘……應該是我以前的病人,但我們并未深交。”
他就隐隐約約覺着眼熟,愣是想不起來是哪位。
“上次吃的牛河粉,便是她親手做的。”辛珏珩替他回憶,責怪道:“你是不是收人家的東西收習慣了,竟都不記得是誰送的。”
“我的病人經常給我送食材來,因為知道我這方面不擅長打理。這是不成文的習慣。”
“她對你很上心……”辛珏珩的語氣有些奇怪,“桓之怎能如此粗心,人家待字閨中的姑娘對你有意思都沒察覺?”
晏桓之無辜地撓了撓頭,“我粗心點,珩兒不高興麽?”
“不高興。”辛珏珩嘟着嘴,不理他了。
晏桓之千哄萬哄也沒見效,悟道:“珩兒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的醋?”辛珏珩嘆息道,“只是為她感到惋惜。”
“你是我媳婦,哪有為這事兒惋惜的?”
“不一樣。”辛珏珩搖頭道,“她……唉,罷了。”
晏桓之捏了捏她的指骨,正色道:“珩兒。其實我明白的。”
辛珏珩擡眼看他,意思大概是,你真的明白?
“人非聖賢。我以前沒看出來她的心思,現在看出來了,卻做不到回應她的情感。但我保證,絕對從未對別人有過一絲不該有的縱容。”晏桓之低聲道,“我答應你,以後收病人送來的雞鴨魚肉牛河粉,一定給我家大廚娘先過目,可好?”
辛珏珩道:“過目食材?”
晏桓之笑道:“過目人。”
小狐貍窩在辛珏珩懷裏蹭了蹭,換個姿勢繼續睡。
辛珏珩大方道:“那這次就原諒你了。”
某人從善如流:“謝謝娘子寬容。”
“油嘴滑舌!”辛珏珩笑罵,徹底消了氣。
☆、蒜蓉粉絲煲(3)
整理完,晏桓之扛着兩個大包裹,辛珏珩抱狐貍,背着一個小包裹,踏着午時的日光出發。
青山鎮,辛珏珩一直有所耳聞。聽說鎮長是個大官兒,管轄範圍寬廣,和官府關系匪淺,但平日裏為人清廉正直,治理有方,膝下無兒女,疼愛妻子尤其出了名。
“桓之怎麽會認識鎮長的?”辛珏珩問。
“一年前,鎮長夫人得了一種怪病,鎮長求醫無果,便在四處張貼布告。”晏桓之回答道,“我無意中看到了,覺得症狀似曾相識,便揭了紙。”
“似曾相識?”
“以前似乎在某本醫書上見過,但病有些偏,治起來确實棘手。當年初生牛犢不怕虎,結果誤打誤撞配出了解藥,萬幸。”
“鎮長該是把你視為恩人的。”辛珏珩有些欣喜道,“那今日定能允許我們在青山鎮住下了!作為報答,我會好好做菜給他們送去的!”
小狐貍舔了舔爪子,不懂抱着自己的人類為何情緒高漲。
晏桓之笑着搖頭,“傻丫頭。”
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一個小型集市,晏桓之如約買了一頭小驢,給辛珏珩騎着。
晏桓之牽着驢在前頭走,辛珏珩将小狐貍放在驢的脖子上,雙手扶着防止它摔下去。
小狐貍沒怎麽鬧騰,軟趴趴地窩在那兒。
“你們都好乖。”辛珏珩撫撫驢的脖子,又順順小狐貍的毛,“到了新家再給你們洗幹淨哦。”
晏桓之時不時回頭看她,“珩兒坐穩點。”
雖然離開了原先的家,但辛珏珩的心情并沒有變差,因為有晏桓之,有小狐貍崽,還有新買的小驢。
彼此陪伴着,去哪兒不是家?
也許,正是新的開始呢。
***
“篤篤篤。”
天色又黑了起來,晏桓之一邊敲着青山鎮長宅院的大門,一邊對辛珏珩道:“怕是又要下雨了。”
辛珏珩道:“是啊,希望雨勢不要太大才好。”
管事的認得治好鎮長夫人怪病的救命恩人,趕緊派人去通報,将小兩口迎進門。
小厮替辛珏珩牽走驢子安頓,晏桓之扛着大包小包,辛珏珩抱着狐貍崽,沒等多久便見到了親自出來迎接的鎮長夫婦。
“晏大夫!好久不見吶!”青山鎮長以雙手握住晏桓之的手,激動道:“貴客貴客,有失遠迎!”
晏桓之爽朗笑道:“鎮長,鎮長夫人,別來無恙。”
寒暄一陣,鎮長看向辛珏珩,“這位是……晏夫人?”
“正是內子。珩兒來,這位是青山鎮鎮長,這位是鎮長夫人。”晏桓之摟過辛珏珩的腰,把她往前送了送。
“鎮長好,夫人好……”辛珏珩抱着小狐貍,乖巧地打了個招呼。
鎮長夫婦年近四旬卻無子無女,若是孕育了孩兒,差不多該和辛珏珩一般大。
鎮長夫人一見她便喜歡得緊,想牽過手來唠唠家常,又有些害怕她懷裏毛茸茸的小白狐,緊張地半路縮回手。
“夫人不要怕,我叫它小狐貍,它不咬人。”辛珏珩道。
晏桓之笑着從她懷裏接過白狐崽,“珩兒,夫人怕的。你們聊吧,我抱着它便好。”
鎮長帶他們入了會客廳,晏桓之向他說明來意,兩位婦人則在一旁小聲交流。
“珩兒丫頭,你與晏大夫成親多久啦?”
辛珏珩答:“已有兩月。”
“晏大夫可是個好人吶,嫁給他是福分喲。”鎮長夫人感慨道。
辛珏珩紅着臉點頭,“嗯,桓之他對我很好。”
“當初我還想做做媒呢,可晏大夫沒那個心思,我就沒勉強。沒想到如今自己有了心上人,甚好。”鎮長夫人對于辛珏珩越看越喜歡,忍不住話多了起來:“我和我家老爺那會兒,他呀,一股子犟勁,偏說非我不娶……”
她開始描述當初的年輕小夥是如何面對世俗險惡而努力奮鬥的,又是如何俘獲她芳心的。成親多年,說起這些往事時鎮長夫人依然紅了臉。
“真好。”辛珏珩不無羨慕道。她家這個好像有點木讷……
“你嫁給晏大夫,不知多少姑娘家嫉妒呢。當初我以為我的病已經沒得救了,老爺他四處求啊求,多少人無功而返,結果給晏大夫治好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藥師。就此在這一帶傳開了名聲。”
辛珏珩自豪道:“桓之很厲害的。”
鎮長夫人忍俊不禁,“是是是,瞧你這向着他的樣子。哎,我若是有女兒,大概就像你這樣吧。養得水靈靈的,許個如意郎君,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做爹娘的就滿足了。丫頭的娘家在哪兒?”
“泾涴村……”辛珏珩欲言又止。
“怎麽了?”
辛珏珩喏喏道:“我爹娘都、都不在了。”
鎮長夫人愣了一愣。
一旁的鎮長與晏桓之剛結束一個話茬,正巧聽見,于是陷入沉默。
鎮長不知該說什麽,晏桓之開口道:“珩兒的爹娘一直在天上保佑着珩兒呢。”
辛珏珩點頭:“嗯!”
鎮長夫人拍拍辛珏珩的小手,“是個懂事的丫頭。”
鎮長對晏桓之道:“既如此,這幾日便先在我府上将就吧,我派人幫你尋覓尋覓有沒有合适的屋子,你們購置下來。”
晏桓之道:“那就叨擾了。”
說話間,外頭的天空狠狠閃了一閃。
隐約有雷聲作響。
鎮長夫人道:“昨晚那雨喲,太可怖了。我印象中,上次下這般暴雨該是十八年前了。沒想到連你們的住處都……唉。”
“命中注定吧,告訴我們該搬家了。”晏桓之笑笑。
對于他們暫時住下一事,鎮長夫人顯然很高興,起身朝辛珏珩招招手,慈愛道:“晏大夫要在青山鎮住下?那真是太好了,珩兒丫頭來,我帶人去給你們收拾屋子。”
辛珏珩不好意思道:“打擾了。”
“無妨無妨,有個伴兒我才歡喜呢。”鎮長夫人拉着辛珏珩離開了,話音倒還清晰地落在廳內,“當這裏是自己家便是,千萬別客氣。咱們和晏大夫那可不是一般交情……”
只剩下鎮長與晏桓之留在會客廳。
“突然就娶了妻,還真讓我意外啊。動作很快嘛。”鎮長調侃道,“怎的想通了,終于想成家了?”
“一言難盡……”晏桓之有時自個兒都覺得方向偏離預料太遠,明明不可控的最令他煩心,這件事卻又甘之如饴,“珩兒很好,這便夠了。”
“是該娶個媳婦兒了,有媳婦兒多好啊。”鎮長提到媳婦就來勁,“家就是男人的溫柔鄉。”
晏桓之笑:“嗯,每天都覺着有盼頭。”
“鎮上有戶住家前些日子被追債,正到處賣宅子,不過咱們青山鎮人人都有遮風避雨的地兒了。主人家正打算到外頭去問問。那宅子前有院兒後有田的,還挺大。我看正好,改天帶你去瞅瞅,盡早買下來,添置些家具後便搬進去住罷。”
“珩兒總想着種些花花草草,再養幾頭牲口。這樣甚好,早日定了新家,以免夜長夢多。”晏桓之點頭道,“有勞鎮長了。”
鎮長揮揮手,道:“無妨,咱們什麽交情?你大可放心!”
☆、蒜蓉粉絲煲(4)
與鎮長夫婦一同用過晚膳,辛珏珩與晏桓之住進了收拾妥當的客房裏。
從原先的家趕來青山鎮用了大半天,二人早就累了。辛珏珩強睜着眼皮撐到沐浴結束,終于敵不過疲倦,直接往床上一倒,不想動彈。
晏桓之借着燈火整理包袱。
厚厚一大疊的銀票啊,珩兒似乎又沒看到。她到現在還以為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吧……
晏桓之嘆了口氣。
有些男人背地裏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