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開始,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3= (10)

最重要。”

“可是桓之,我喜歡做菜的呀。”辛珏珩道,“你不是說,會讓我自己選擇麽?我是因為喜歡才去做的,想讓更多的人嘗到我的手藝,也是我爹的傳承。若是讓我成天待在家裏,習琴棋書畫,做女工,那才是不喜歡呢。”

剛與辛珏珩相識幾天兩人便成了親。晏桓之一直擔心自己不夠了解她,會說錯話做錯事,亦或是在她需要時讀不懂她的心。

好在,辛珏珩會對他吐露心事,無論是哪方面。夜深人靜時,她會在他懷裏輕聲道來,說說喜怒哀樂,所見所聞。

以前娘親給她講的故事呀,街上的大嬸因為買菜價錢吵起來了呀,隔壁老伯家的大黃狗走丢了呀……

她想爹娘,她想侄兒,她想兒時和大哥一起捉迷藏,她想以前建在山腳下的家……

晏桓之大多數時候是默默聽着,有時會說:珩兒,你能對我說這些,我很高興。

辛珏珩會蹭蹭他的胸膛,懶懶地回答:不對桓之說,那我還能對誰說呀?

晏桓之很慶幸,她從未将話語憋在心裏。

而他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

本以為辛珏珩是個不谙世事的天真丫頭,然而雖說乖巧粘人,卻又不失堅強獨立。他常會被她隐藏着的小性格驚豔到,例如一點就透的悟性,默默付出的體貼,洞察細節的聰慧。

漸漸的,他發現了辛珏珩更多的面。他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娶到了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生動完整、甚至是完美的,珍寶。

晏桓之深吸一口氣。

“既然珩兒喜歡,便去吧。在醉仙樓若是不想幹了,我們就自己辦酒樓,珩兒是招牌大廚。”他笑道,“要記住,夫君永遠是你的後盾。”

辛珏珩笑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好嘞!”

鎮長夫婦剛用完午膳,見他們進屋,趕緊讓下人收了碗筷,招手道:“你們怎麽來了呀?吃了沒?快過來坐吧。來人,倒茶。”

晏桓之看了辛珏珩一眼,又看了鎮長一眼。

鎮長道:“夫人,你帶珩兒去看看我前些日子買的珊瑚玉耳環。你不是說要送她一副?”

鎮長夫人領了眼色,起身道:“對對,珩兒來得正好,快來快來,幹娘保證你喜歡。”

辛珏珩應了聲,跟着她去了。

母女倆走遠後,鎮長才問:“何事?瞧你緊張的。”

“我緊張嗎?”晏桓之笑笑,“此番前來,是請幹爹幫我個忙。”

“哼。”鎮長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說來聽聽。”

☆、三鮮包餃子(1)

辛珏珩捧着怎麽都推脫不掉的珊瑚玉耳環回來時,只聽得鎮長吼道:“糊塗!胡鬧!”

鎮長夫人吓了一跳,趕緊上前道:“方才還好好的,老爺這是怎麽了?”

盡管從辛珏珩的這層關系來看,晏桓之也算是鎮長夫婦的孩子,但鎮長依舊把他當成妻子的救命惡人,宅院的座上賓,從來沒發過這麽大脾氣。

“是我的錯。”晏桓之一臉歉然,恭敬地彎下腰,鄭重道:“鎮長,就請拜托了。”

“唉!走吧走吧。”鎮長揮手趕人,“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晏桓之再次躬身,随後拉着不明所以的辛珏珩回家了。

“這是怎麽了?”鎮長夫人猶豫着問道。

鎮長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們成親,竟連個見證人都沒有!”

“什麽?”

……

辛珏珩沒有問晏桓之為什麽惹得鎮長大怒,她直覺是很嚴重的事,但晏桓之沒有告訴她。

回家時,辛決輝一家三口已經在門外等着了,二人帶他們進屋,空出客房給他們住。

原以為會相安無事,不料晚上就出了岔子。

辛珏珩本來是想多做些菜的,畢竟不能真的餓着他們。但晏桓之阻止了,說若是這樣順着辛氏的意,她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他沒有那麽大的胸懷,更不想被辛氏套住。

辛珏珩簡單熬了兩碗粥,沒有給一家三口留。

如果沒有晏桓之,她怕是早已心軟讓步,那麽又會重蹈當年覆轍。

辛決輝夫婦臉上挂不住表情,僵硬地坐在對面。

連小狐貍都有肉吃有奶喝,他們三個大活人卻什麽都沒有。

辛耘琪餓地直叫喚,湊到辛珏珩身邊,翻身坐上小板凳,“姑母!琪兒餓了!琪兒要吃飯!”

辛珏珩實在不忍心看侄子挨餓,便勺了一勺自個兒碗裏的粥,吹吹涼喂給辛耘琪。

“好吃的話姑母給你去盛,琪兒可以吃——”

辛耘琪皺眉嘗了一小口,揮動小小的胳膊,用力将碗往地上一打。

“姑母我要吃肉!這個難喝!”

辛珏珩沒有捏緊,粥灑了一地,碎片七零八落。

小狐貍吓得往邊上一竄,毛發上濺了些燙粥,濕漉漉黏答答。

辛珏珩不可思議地看向舉止任性的小男孩,“耘琪?”

辛耘琪癟着嘴,撒氣似的往小狐貍身上踢了一腳。它軟軟的身子在地上擦過,摔在不遠處。

“你在做什麽!”辛珏珩慌忙下了座位去抱小狐貍。

小狐貍叫喚了兩聲,耳朵耷拉着,無精打采的。好在孩子力氣小,看上去沒什麽大礙。

晏桓之嗖地起身,一把拉住辛耘琪的手就将他往外拽。

辛耘琪癱軟了身子,賴在地上不肯走,扯開嗓子拼命哭喊,聽得人耳朵都要聾了。

“你放手!大壞蛋!不要碰我!嗚哇——娘親!姑母!”

辛氏急忙道:“晏桓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再叫就把你丢出去!”晏桓之沉聲道:“這是什麽教養?你們一家子只會這些嗎?撒潑、耍無賴?”

“這是我們夫妻的家。”他擡起手臂指向門外,冷靜道:“請你們離開。”

辛耘琪掙脫了他的鉗制,委屈地看向正撫摸着小狐貍的辛珏珩。

辛珏珩別開臉。

“夫妻?”辛氏拍案喝道,“你找誰下的聘?誰承認你們的婚事了?見證人又是誰?珩兒在世的親人只有我們,你可知你們這是何等的欺瞞?”

辛珏珩心裏慌了慌,腦中靈光一閃,仿佛突然抓到了一點今天鎮長發怒的源頭,以及晏桓之去找他的理由。

“見證人?自然是有的。”晏桓之面不改色,淡淡道:“青山鎮長,珩兒的幹爹。”

辛珏珩:“……”

辛決輝夫婦:“……”

辛氏聽見鎮長之名,心裏已經去了一半的希望,底氣不足道:“即便如此,我們也更應該是她的娘家人,聘禮無論如何都該分給我們!”

果然是沖着聘禮來了。

“正好。那我問你——”晏桓之定定道,“你們的嫁妝呢?”

當初二人成親,簡簡單單就過了,從一生僅一次的重要程度看,晏桓之确實虧欠了辛珏珩許多。

但那些都該是他用後半輩子慢慢補償的,從這種人口中提出,未免太髒。

辛氏被噎了一下,攥緊拳頭,不知該做何應答。嫁妝?讓她吐出一個子兒也是休想。

“呵,只進不出嗎。真是不長腦子。”晏桓之哼道,“禮尚往來,你們莫不是光想着索取吧?”

“可笑!”辛氏嘴硬道:“分明是這丫頭對兄嫂不孝在先!”

“倒打一耙豈不更可笑?”晏桓之朝着辛決輝厲聲呵斥:“親生兄長,任由妻子如此對待珩兒,就不怕父母的地下亡魂半夜尋回家嗎!”

辛決輝面色慘白。

“這些年的壓榨虐待、私下賣她給人販子的罪,我還沒跟你們算。”晏桓之冷笑起來,“你們可知我生氣的後果?我晏家自祖輩起便鑽研醫藥之術,是藥三分毒,如何折磨人,我再熟悉不過。一小把藥粉,雙目灼燒之痛,剮心割肉之痛,人世間千滋百味的絕望都能讓你嘗遍——想試試嗎?可惜體會過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連個例子都沒有。”

他說得輕巧,真實而帶些陰森,辛氏夫婦不自覺發抖起來。

辛珏珩暗暗想,他家夫君多和善多仁慈的一個人啊,為了對付哥哥嫂嫂,得違心說出這樣殘酷的話,太難為他了。

“珩兒心善,否則你們的日子不會好過。繼續糾纏不休,或是就此毫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鎮長那裏你們若是想去一糟親自确認,我也奉陪。”晏桓之頓了頓,見他們依然沒有開口的意思,便道:“恕不送客,請回吧。”

辛氏恨恨地帶着丈夫兒子走了。

辛耘琪沒有再纏着姑母,臨走前看辛珏珩那一眼,令她感慨萬千。

失去純真的,陰暗的,略帶仇恨的眼神,竟真是那個曾經愛撒嬌的孩子,現在所擁有的。

辛珏珩感到後怕。

晏桓之冷眼旁觀許久,突然想起什麽,道:“珩兒,我可以讓他們在泾涴村待不下去。”

辛珏珩以為他是想托鎮長出面幫忙,畢竟青山鎮的管轄範圍也包括辛家住的村子。

她搖頭道:“罷了,桓之。随他們去吧。也不好意思麻煩幹爹收拾我的爛攤子。”

晏桓之知道她誤會了,沒再說話。

飯桌上留了半碗冷掉的粥,地上入目淩亂,家裏似乎還殘留着方才激烈的争執。

辛珏珩疲憊地嘆了口氣,腦子隐隐作痛。

晏桓之盯着一地狼藉,不說話。

二人沉默着站了很久。

辛珏珩努力打起精神,拍了拍臉頰,道:“我收拾收拾,咱們進屋吧。”

“珩兒累了?”

“還好。不過早些睡吧。”

“我幫你。”晏桓之俯身收拾碎片。

“桓之,沒關系的。”

“嗯?”

“我知道你方才那些話都是唬人的,哥哥嫂嫂都被你騙到了呢。”

“哪些?”

“就折磨人的方法啊。”辛珏珩數了數,“什麽什麽痛,什麽什麽痛……”

“……嗯,珩兒千萬別當真。”晏桓之厚顏無恥道:“說出那些話我已經很難受了,醫者仁心,你知道的。”

“我不當真的。”辛珏珩趕緊擺手,心疼道,“都是權宜之計,桓之也別想了,我知道你是不會做此等惡事的。”

“既如此,珩兒是不是應當撫慰撫慰為夫受傷的心?”

“啊?”

晏桓之幹脆不管地上的狼藉,徑直橫抱起辛珏珩進了裏屋。

将她輕輕按在床上,另一只手靈活地放下了帷帳。

“天氣漸涼,熱熱身才好入睡。”

“不是說好早些休息的嗎!”

“珩兒很快就會有精神的……”

“唔?唔!”

***

第二日天亮,辛珏珩到廚房忙活,晏桓之則在屋內寫信。

寫完,晏桓之去找辛珏珩,道:“珩兒,我去驿站一趟,你在家等我。”

“好。”辛珏珩切着菜,頭也不擡道:“桓之去給誰寄信呀?”

“給我曾經的病人。”晏桓之道,“我去去就回。”

“嗯,早點回來。”

走在街上,他被一屠夫喊住了。

“晏大夫啊,那天有位夫人說是你家媳婦兒的嫂嫂,說晏夫人以前和家裏頭鬧了別扭,離家出走了,跟我打聽你住哪兒呢。”屠夫喊道,“對不住啊,我跟她說了,萬一她真是呢?一家子有啥說不開的啊。她來找你了不?”

晏桓之道:“沒事,她的确是我家夫人的嫂子。多虧你,我們已經見過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還老怕自己給你們找了麻煩呢,真是親人我就放心了。”

“無妨。”晏桓之笑道,“這也是幫我解決麻煩呢。”

屠夫一頭霧水地看着晏桓之走遠。

晏桓之在驿站口又遇到了侍候鎮長的貼身小厮。

“啊,晏大夫。”

“你好。”晏桓之道,“幹爹派你來寄信?”

“是的。您也來寄信啊?”小厮不經意間瞥到晏桓之信封上的字,“啊,于老爺啊。”

“你認識?”

“我老家是泾涴村的,于老爺可是村裏一大呢,一句話頂過村長,誰都不敢惹,惹了他的就別想在村裏待下去了。”

“那便好。我有事請他幫忙呢。”

小厮年紀尚小,心思單純,抵不住好奇,多嘴問:“晏大夫怎會認識于老爺啊?還有什麽事是非得找他幫忙的呀?”青山鎮長權勢可更大呢。

“我為他治過腳傷。至于請他幫忙——不是說他在泾涴村一言九鼎麽?”晏桓之笑得親切,“村裏的人來人往,他動動嘴,應該比鎮長這廂更方便吧。”

辛氏大抵會醞釀着如何報複,但晏桓之清楚,他們沒有機會了。

他從來不是個心胸寬廣、以德報怨的人。

今後,辛決輝一家,連住宿溫飽,或許都會成為問題。

小厮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尋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娘呀,這晏大夫看着面善,咋覺得這麽恐怖呢?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不舒服所以斷更了QAQ不要寄刀片給我!我至少也會隔日更的嘛

☆、三鮮包餃子(2)

日子平平淡淡到了冬至。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辛珏珩成為了醉仙樓的一名小廚娘。

因為她喜歡,晏桓之便由她怎麽高興怎麽來,自己則在她輪班時去醉仙樓點菜吃。

辛珏珩剛開始上工的幾天,回家後會纏着晏桓之說她的招牌菜,晏桓之第一天去時特地點了一道,之後每次都指名要這位廚師做。

辛珏珩聽說有客人喜歡她的菜,一度以為自己的手藝進步了,人氣杠杠的,可高興了。

小厮每每都到後廚誇她,還說客人留了賞,但當辛珏珩提出要當面感謝那人時,小厮卻說,客人特地要求不見。

辛珏珩覺得莫名其妙,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位客人或許是怕她不便或是尴尬,也是真心喜歡她的廚藝,才會不想見。

她向晏桓之提起貴客的次數越來越多,說他素未謀面但多麽多麽友善多麽多麽大方。

晏桓之怎麽聽都不是滋味,更可恨的是,他吃的是自己的醋,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多虧了這位“貴客”,其他食客在醉仙樓用膳時,小厮都會介紹幾道辛珏珩做的菜,道,這位廚娘手藝可好了,客官您要不要嘗嘗?

漸漸地,大家都或多或少聽聞了醉仙樓有一位新來的小廚娘,時不時就有人去捧她的場。

有傳言道,那是青山鎮晏大夫的妻子,人美手巧的。

又有人說,晏大夫寵媳婦有目共睹,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怎麽會允許她外出做工呢?

簡直成了青山鎮一大未解之謎。

辛珏珩的工錢由她自己保管,晏桓之從不過問。

他以為媳婦兒終于開竅了,懂得拿去添些首飾胭脂了,結果很多天也沒見她鏡前桌上多出啥來。

冬天寒冷,晏桓之見辛珏珩依舊節儉,只得自個兒取了錢去鋪子裏給她買新衣裳,光披肩就有好幾件,恨不得她穿得越厚實越好。

辛珏珩大清早打開櫃子,看見一堆整整齊齊的陌生衣物,不知道該說啥。

終于習慣了晏桓之一個大男人的這般作為,辛珏珩見怪不怪道:“桓之,你咋不給自己買啊?”

晏桓之道:“我不怕冷,而且穿那麽好看幹啥。”

“我也不怕冷,也不用穿好看啊,又不給別人看。”

“誰每天晚上一睡着就往我懷裏縮的?誰每天把舊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的?”晏桓之挑眉道,“別人不看,我看。娘子賞心悅目的,為何不看?”

辛珏珩道:“馬上過年了,你也得買新衣裳。”

于是,衣裳鋪子的老板時隔幾天,又見晏桓之回來了。

他身邊跟着大名鼎鼎的,青山鎮傳說中極度受寵的晏夫人,顯然與傳言相符,小生活過得幸福美滿,臉色相當滋潤。

她看起來并不強勢,人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很甜美,“掌櫃的,給我家夫君挑幾件冬衣。”

“好嘞。”

現如今,辛珏珩告假在家,小夫妻倆連同小狐貍,一起過了成家以來的第一個冬至。

夫妻倆買了冬釀酒回來,決定一起做三鮮餃子吃。

辛珏珩以溫水和好面,哼着歌兒摘韭菜。

晏桓之憑記憶中處理鮮蝦的方法,去蝦皮蝦線。

辛珏珩見他動作熟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欣慰道:“桓之在廚房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呢。”

晏桓之将雞蛋拍碎在碗中,打成液,嘴上謙虛道:“都是珩兒教得好。”

辛珏珩嘻嘻一笑,切好韭菜,洗淨瀝幹放至一邊。将衣袖撸撸上,取出晏桓之先前剁碎的肉餡,加入鹽、生抽等調味料,雙手攪勻。

晏桓之适時遞去剛切碎的蝦段,辛珏珩放入豬肉餡繼續拌勻。晏桓之趁這會兒炒熟雞蛋,攪碎候在一旁,道:“剩下的我來加吧,珩兒手臂酸不酸?”

“不酸。那桓之加雞蛋拌吧,我看看面團饧好沒有。”辛珏珩道,“我最喜歡擀餃子皮了,可好玩兒了。”

辛珏珩拿掉屜布,裏頭的面團已經充分吸收水分,變得緊實柔軟,十分筋道。

她将之搓勻,等到面團表面水潤光滑,道:“桓之,往餡兒裏加韭菜吧,再滴點香油。”

晏桓之照做時,辛珏珩則揉細扁圓形的面團,成條狀後切弄出大小差不多的劑子,開始她最喜歡的一道工序——擀面皮。

“面皮要中間厚四周薄才行。”辛珏珩賣力地擀,玩得不亦樂乎。

晏桓之不浪費時間,她擀好一張,他拿過一張,包餃子餡。

辛珏珩問:“桓之會包餃子嗎?”

“會。”

晏桓之以前一個人過日子,這種節日吃餃子也是吃別人包好送來的,省去不少心力,他自己下鍋煮煮便好。

煮餃子他還是會的,但包餃子——見多了成型的餃子,晏桓之自認為應該知道怎麽包。

辛珏珩并不确定他真的會,只得倒了一碗清水放在晏桓之面前,道:“那你先試試……”

晏桓之并不知道她倒水作甚,用筷子夾了一團肉餡,放入面皮中間。

他将圓圓薄薄的餃子皮攤在案板上對折,動作盡量輕柔,小心翼翼地捏合邊緣。

肉餡兒正好被包裹住,鼓鼓的。

晏桓之捏捏緊,自我滿足地點頭,喚道:“珩兒快看——”

辛珏珩立刻轉頭。

餃子皮無聲地破了。

漏出的肉餡安靜地躺着,仿佛在嘲笑晏桓之一瞬間的得意。

晏桓之:“……我重新包。”

辛珏珩絲毫不意外,臉上挂着果然如此的表情,淡定道:“餡少放點就好。”

晏桓之:“好……”

他重新取了皮,這次少放了一些餡,沒再破。

辛珏珩忙着擀皮,沒多注意他的步驟。

晏桓之是新手,包得特別慢,等辛珏珩擀完了一沓面皮,他才包了沒幾個。

辛珏珩:“……”

嗯,精益求精,細致入微,值得鼓勵。

辛珏珩也開始包餃子。

她先撒了些澱粉在案板上,攤上餃子皮,熟練地放上肉餡兒。

晏桓之暗想,咦,還要撒澱粉啊。

她又用食指沾了些清水,在餃子皮邊緣抹上一點,才對上捏合。

晏桓之暗想,咦,還要沾水啊。

辛珏珩手指靈活,一下一下迅速在捏合之處摳出整齊的紋路,像花瓣兒似的。

三兩下包好了一個,形狀飽滿,端端正正。

不過之前不沾水也包住了啊……晏桓之瞥一眼盤中東倒西歪排好的餃子,扁塌塌的,一看就知道哪些是出自他手。

有了榜樣,晏桓之有模有樣地學起來,這次包的餃子明顯進步了許多,不再歪歪扭扭。

辛珏珩簡直像是測量好一般,每次取的餡兒幾乎都是等量,邊緣捏的褶子也很整齊,一時興起還做出各式各樣的形狀,賣相特別漂亮。

晏桓之心生感嘆。

餃子全部包完,辛珏珩加水入鍋,道:“桓之,煮餃子要打三遍涼水,是所謂‘三沉三浮’。”

晏桓之不想說自己以前都是直接用沸水過一遍的,吃起來的确……

辛珏珩用勺子沿着鍋邊劃水推,防止餃子粘住,開鍋時往裏加涼水,反複三次。

“等會兒撈出餃子時要用勺子按一按,馬上鼓回來就是還沒熟呢,要是沒——”

晏桓之:“珩兒,破了破了!”

辛珏珩:“哎?怎麽可能——”

餃子餡兒流得鍋裏都是,定睛一看,破的都是那些奇形怪狀的餃子。

也就是說,晏桓之并沒有真正包好。

二人手忙腳亂。

☆、暖身羊肉湯(1)

好幾只餃子陣亡在鍋中。

不過沒關系,辛珏珩還早早準備了羊湯。

浸泡幾個時辰後的羊肉已被去了血水,她招呼晏桓之洗淨切段,自己去燒開水。

撇去浮沫,煮羊肉的同時放入山楂枸杞去腥,料酒、花椒、蔥姜等調味,再等一個時辰不到便好。

幸好食材本來就多,辛珏珩與晏桓之一人一碗羊肉湯,就着冬釀酒熱乎乎地喝下去,少吃了三鮮餃子的遺憾足以被彌補。

辛珏珩給小狐貍盛了湯,兌些清水防止味道過濃,讓它解解饞。

小狐貍長大了許多,也懂得認主人了。雖說狐貍狡猾,但他們家這只似乎格外乖巧,除了愛偷吃東西,就是整日整夜地窩在辛珏珩懷裏打盹兒,一點不鬧事。

冬至剛過,辛珏珩與晏桓之都忙碌起來,一個在酒樓大展廚藝,一個在鎮上看病制藥,倒也充實。

某天,家裏突然收到一封信。

寄來的地方,正是皇城晏家。

那時晏桓之還沒回來,辛珏珩原封不動地收了起來,待晏桓之回家後,才将信給他。

晏桓之看了一眼信封,道:“珩兒怎的不先看?”

“上面寫着‘晏桓之親啓’,我識字的。”辛珏珩道,“桓之快看看,是不是晏大人找你有事?”

她也太遵守原則了,一般人家的娘子不都會急忙先拆的嗎?

晏桓之哭笑不得地打開,眼底神色略凝重,嘴上卻不甚在意道:“皇帝面前的大紅人,找我能有什麽事兒。”

辛珏珩沒有湊過去看,而是繼續到院子裏曬衣服去了。

小狐貍在她腳邊活蹦亂跳地玩耍。

晏桓之獨自在屋裏待了很久,出來時神色如常。

辛珏珩問:“信呢?”

“燒了。”

“……桓之?”辛珏珩心想,你怎麽就燒了,我還沒看呢嘤。

“珩兒。”晏桓之道,“其實,我與晏家——”

他緊抿着唇,不知如何開口。

辛珏珩道:“我知道。”

晏桓之驚疑不定:“你知道?”

“晏大人是你父親,你想說這個嗎?”

“……”

辛珏珩挂好最後一件洗淨的衣物,走到晏桓之身邊。

“疫災過去挺久了,桓之應該已經平複心情了吧。”她道,“所以我才能告訴你,我知道你爹爹就是神醫,那位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而你是晏家的小少爺。”

這是唯一一件出乎晏桓之預料的事。

他能掌握自身及周圍幾乎所有的發展,唯獨辛珏珩失去了控制。

她竟什麽都知曉,竟能若無其事地瞞到現在。

“桓之,你的身份如何,于我并不會産生什麽改變。”辛珏珩微微紅了臉,低頭道:“反正你就是晏桓之,我的相公。”

晏桓之暗嘆。

是啊,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的掌心裏,就出現了數不清的變數。這次又有什麽好意外的呢?

這些變數不是禍,娶了她是最大的福。

更何況,即便是禍,他也心甘情願。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通什麽,但天底下大多的父母都是愛孩子的,晏大人也一樣。”辛珏珩難得講這些大道理,覺得很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是不是誤會,是不是他或者你的做法有誤,但我很清楚的是,你對待晏大人仍有孺慕之情,他也仍是愛子心切。桓之,知子莫若父,我是相信着的。”

晏桓之沉默。

辛珏珩握住他的雙手,認真笑道:“我娘常說,旁觀者清。瘟疫爆發那會兒,我也一直在看着你呢啊。”

晏桓之方才讀晏修韓的信時,裏頭有提起那麽兩三句,關于辛珏珩的事——

“那姑娘很好,是讀過些書的,明許多事理。原本我擔心你會找一個鄉野丫頭,雖說質樸卻到底配不上你,成了親也是責任多過感情,就像當年的我一樣。我說這話你怕是要生氣吧,但請原諒為父以挑剔的眼光去判斷晏家小少爺娶的妻。然你且放心,對于辛珏珩,我很滿意。”

晏桓之垂眸,唇畔有些笑意。

他反握住辛珏珩的手,道:“珩兒,他讓我去那邊過年。”

雖說辛珏珩沒有趁晏桓之不在擅自偷看他的信,但她自然不像表面上表現得那麽淡然大方。

天知道她心裏都快好奇瘋了,晾個衣服晾了大半天也沒好,光猜信裏寫了些什麽了。

回去過年,很符合現在距離新年的時間,是她猜測的所有可能的其中之一。

“青山鎮到皇城也要大半個月吧?”辛珏珩道,“現在走,能來得及。”

“不是皇城,不過也差不多。”晏桓之道,“他知道我不願意回晏家,在閏安城給我安排了別院。”

晏修韓倒是很有心。

“可見他是真的思念你了。”辛珏珩道,“年紀大了會覺得孤獨的,就更渴望子女陪伴。但老小老小,孩童心性使老人忍不住做些口是心非的事,晚輩不能太較真——嗯,這是我爹說的。”

晏桓之:“……你爹娘教給你的真多。”

話雖如此,但他怎麽想都覺着別扭。

從小到大就與父親不夠親近的晏桓之,實在沒法想象父子時隔多年突如其來的親情,更沒法想象那整天自娛自樂的老狐貍會覺得寂寞。

但……他現在,好像比以前,更能理解了。

晏桓之嘆了口氣,道:“珩兒,我該去嗎?”

他在詢問她的意見。

晏桓之真是很少這樣迷茫。

辛珏珩的心底兀地柔軟起來,從晏桓之大手的包裹中抽出手,改為捏他的耳朵,笑道:“去吧。咱們一起去。”

“你不是想陪鎮長和鎮長夫人一起過年嗎?”

辛珏珩反問道:“你不會在皇城——不,閏安城久住吧?”

“自然不會。”

“那就好了呀。”辛珏珩輕巧道,“以後我們在青山鎮還有很多很多個新年要陪幹爹幹娘過,他們會明白的。”

“嗯。”

“今年就可憐可憐你爹爹。”辛珏珩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以後他再怎麽叫我們去,我們都不去了,除非他自己過來。”

晏桓之失笑,撫上捏着自己耳朵的小手。

“好。”

收拾完行李,同鎮長夫婦解釋過後,他們欣然同意。

鎮長夫人難免不舍,抹抹眼睛,道:“珩兒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哦,以後每年都要陪幹爹幹娘了,不許反悔。”

鎮長則冷靜許多,朝晏桓之道:“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辛珏珩臨別前也開始舍不得,眼眶紅紅地點頭,抱緊了小狐貍。

“小狐貍也要帶走啊?”鎮長夫人道。

辛珏珩道:“嗯,驢子托給隔壁大爺照顧了,小狐貍我怕它離開了我不習慣。”

“唉,去吧。”鎮長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早些回家。”

晏桓之向鎮長夫婦一一道別,攬過辛珏珩的肩,“走吧?”

辛珏珩一步三回頭,“幹爹幹娘再見。嗯……新年快樂!”

鎮長夫婦在門口目送他們,笑着對他們揮手。

二人踏上了遠行的路途。

晏修韓大抵只是在信中那麽期望,但完全沒想過他們真會去,因此并未派人來接。好在鎮長夫婦體貼,派了馬車與可靠的車夫送夫妻倆走。

閏安城與皇城比鄰,距離青山鎮更近一些,不過快馬加鞭趕路也得半個月左右。

晏桓之在離家前給晏修韓回了信,只有一句話——

“吾既往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是一個不吃羊肉的人= =

☆、冬筍炸春卷(1)

趕了許多天的路,路過城鎮村落時下去歇歇腳住一晚,第二日清早填飽肚子後又出發。

總是坐馬車,別說半個月,哪怕只有半天都很無趣。

經過十幾天奔波,總算接近了皇城,途徑最後的山道。

辛珏珩再也不想坐馬車了。

晏桓之在山腳下買了一匹馬,讓馬車車夫繼續帶着行李趕路,小狐貍留在車內。

晏桓之還在晏家時學過些騎術,但辛珏珩對此一竅不通,二人同乘一匹馬,他坐在後面,将她護在前面。

騎馬上山反倒比坐馬車輕巧,晏桓之道:“珩兒,要不要跑跑看?”

辛珏珩緊張道:“那,跑跑看?”

“駕!”

晏桓之雙腿一踢,壓低身體迅速沖了出去。

“桓,桓之!”辛珏珩大驚失色,連嗓音都變了調子:“停下!停下!”

“籲——”

晏桓之吓了一跳:“珩兒怎麽了?”

辛珏珩臉色有些發白,扯緊晏桓之的衣袖,聲音發顫:“我,我有點不舒服。桓之,慢點走,不要跑……”

“哪兒不舒服?”晏桓之臉色也白了,作勢要下馬,“珩兒哪裏不舒服?我看看——”

“不用不用,你別動!”辛珏珩帶着哭腔喊,“我怕,你不要動。”

“好,我不動。”晏桓之在心中暗罵自己馬虎,辛珏珩第一次騎馬,怎能奔這麽快?“珩兒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沒事,就是有點心慌,現在好多了。”辛珏珩捂着胸口,往後靠了靠,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晏桓之懷裏,“馬兒跑起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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