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年第一場瑞雪降臨,天地之間彌漫着白霧,晶瑩的雪花猶如翩翩起舞的玉蝶,紛紛攘攘,不一會兒,屋瓦、大街已覆着點點白霜,銀白炫亮。

屋內,安飒宇坐在桌前,俊雅飛揚的眉幾不可見的擰着,凝視着坐在他面前的白蔚然。“确定是三皇子的人?”白蔚然颔首。

“确定,雖然三皇子藏得隐密,卻還是露出了線索。”聞言,安飒宇那雙狹長的雙眸眯了眯。

“看來連一向小心謹慎的三皇子都藏不住馬腳了……”

“主爺,可需要報告六皇子?”白蔚然也十分擔心。

當今聖上前幾個月生了場大病,纏綿病榻多時,如今雖已痊愈,龍體卻已大不如前,常因體虛而無法上朝,就在前幾日,宮裏再次傳來皇上重病的消息,雖再次化險為夷,但各方猜測,立儲一事應當不遠了,快的話,将會在年前定下,也因此皇儲之争是愈演愈烈。

安家身為禦賜皇商,雖是商人,但集地位、財富、權力于一身,并不比城裏的勳貴、官宦人家地位低下,再者,安飒宇能力卓越出衆、俊美無俦,又因尚未娶妻,于是成了京城裏衆人急欲拉攏的對象。

但極少有人知道他打一開始便已是六皇子淩魆揚一派。那日安飒宇會被三皇子淩魃晨派去的人跟蹤,便是要為六皇子送軍糧。

六皇子掌管軍權,因北方圖烈國長年侵略邊界,而與鎮國大将軍金述一同鎮守邊疆,今年開春,圖烈國再次來犯,可軍糧卻遲遲未到,只好密信請他幫忙。

當時皇上重病,任三皇子監國,三皇子第一次送去的軍糧數雖足,卻幾乎被蛀蟲給蛀蝕,壓根填不了士兵們的肚子,第二次更是以旱災為由,連一半的軍糧都不到。

軍糧不足,這一仗打得辛苦,折損許多士兵,圖烈國也因搶不到糧食,侵犯更兇,好幾次幾乎要被攻破城池。

當時的情勢十分危險,若真攻破城池,皇上也在此時一鶴歸西,三皇子絕對是立即即位,且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安了個護國不力的罪名在六皇子及金将軍身上,或是更狠,直接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将他們逮捕,若他再隐于暗處,情勢将會完全傾向三皇子那派。

于是他冒險與六皇子派來的內應約在蔭林,告知他秘密送往邊疆的糧食現在在何處,并将開糧倉的令牌交予對方,沒想到仍然被三皇子的黨羽給發覺,而他身為六皇子一派之事也險些曝露。

所幸皇上最終無事,六皇子也因他接應的糧草打了場漂亮的勝仗,凱旋歸來,并保圖烈國未來十年不再來犯,記了大功一件。

而他更是幸運,非但身分未曝光,本以為會命喪蔭林的,卻被金寧所救……想到那丫頭,他有一瞬間閃神,想起他将她接回來後的次日便到江南查帳,因年關将至而日夜忙碌,倒是有一、兩個月沒見到她了。

“主爺?”對于安飒宇的恍神,白蔚然有些驚愕,卻還是恭敬的低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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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安飒宇身旁服侍十餘年,還未見過他恍神,更別說此時兩人正在談正事。話音方落,安飒宇已拉回心神,沉聲道:“三皇子做事一向謹慎,這次會敗了行蹤,想必是太過心急.?”只要心系于那位置之人,沒有一個不心急,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以及看似不争、其實誓在必得的六皇子,現今就連謹慎過人的三皇子都已按捺不住,那就說明皇上的龍體……思及此,安飒宇的黑陣閃過一抹光芒。

“皇宮內的事,六皇子比我靈通,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在必要的時候給予他所需的援助,其餘之事,不必插手。”他和六皇子當初協定好,不出面,隐身在後,表面上規規矩矩的當個商人,只在必要之時給予援助,雖然這會讓他成了一塊俎上肉,人人想搶,但這煩惱很快便會解決,很快。

白蔚然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是,我這就去禀告六皇子。”

白蔚然離開後,安飒宇又看了一會兒帳目才起身。

一旁的貼身婢女紅櫻見狀,忙捧來用稀有紫貂毛制成的披風,服侍他穿妥,才跟着他的腳步往屋外走去。

白雪在樹葉上閃閃發亮,像是在綠底上繡着銀白的錦繡。

清晨飄落至今的皓雪,将放眼望去的所有景物全數掩蓋,天地頓時連成一色,白茫一片,美得不可方物。

暗皚白雪中,穿着青綠色衣裳的金寧,更顯得清靈脫俗,兩頰紅通通的,蹲在水井旁,奮力的擰洗着水盆裏的衣物,雙手因冰寒的井水凍得紅豔。

“還有這些,全洗了。”幾個與金寧穿着一樣衣裳的丫頭走來,将手中的水盆扔在她腳加上她們幾個放下的,金寧的腳邊已有六個大水盆,裏面全是滿滿的衣物。看着那些洗到天黑也洗不完的衣物,她吭也沒吭一聲,依舊埋頭苦幹。

見她如此勤奮,半句怨言也沒有,帶頭前來的綠芽十分滿意,東西放着轉頭便要走。

她身旁的小丫鬟綠茵很是良心不安,怯怯的問,“芽姐姐,這麽多衣服,咱們真不幫忙洗嗎?”

綠芽瞪她一眼。“這麽冷的天,你要洗自個兒洗去,別拖我們下水!”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附和。

難得來了個金寧,任勞任怨、做事又勤快,衆人當然樂得将自個兒的事全丢給她,哪裏像綠茵這般傻,還想着要幫忙,找個沒人的地方偷閑去才叫聰明。

大夥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綠茵一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終還是良心戰勝,搬來矮凳、洗衣板,小聲的對金寧道:“我來幫忙。”

金寧擡頭,看着有些腼腆的綠茵,随意問道:“你不和她們一塊去休息?”

綠茵咬着唇,搖頭。“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怎麽能讓金姐姐你一個人做。”整座宅院的人都知道金寧是主爺帶回來的人,卻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一開始,大夥紛紛猜測她是嬌客,可她偏穿着粗布麻衣,若說她身分低下,但主爺又将她安排住在藏雪閣裏。

藏雪閣臨近安飒宇所居住的東楓閣,原是安飒宇生母風飛雪的住處。

當時的安老爺極寵愛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風飛雪,為博美人歡心,特意蓋了這座藏雪閣,其位置冬暖夏涼不說,閣內還植滿了一片梅花林,一到冬雪紛飛的日子,閣內華黎,就如同風飛雪清冷絕美的嬌顏上綻放一抹清雅脫俗的嬌笑般,令人癡然而藏雪閣在風飛雪及安老爺二逝世之後,便讓安飒宇給封了起來,除了每日令人打掃外,不許任何人靠近,所以當大夥得知金寧就住在藏雪閣時,可是都吓傻了。

再加上主爺特地從各地網羅了不少名師來教導她,每日辰時未到便進了藏雪閣,直至申時才離開,更是增添了衆人對她的猜測。

因為這緣故,衆人将她當成貴客來伺候,可這金寧不知是不是天生下賤命,明明每日都得學習到申時,不讓人服侍也就罷了,偏生還要搶衆人的工作做,灑掃、洗衣、擦桌抹地……樣樣都做,硬是要做到天色深黑,沒有一刻得閑。

而且主爺将她帶回後,一連兩個月不聞不問,就連她做下人之事也沒過問,除了那幾位名師每日仍進進出出外,仿佛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漸漸的,衆人對她的心思也就冷了,甚至還真有人将她當丫鬟看待,尤其是住在慈寧苑的那位嬌客,更是對她指使東指使西,她也是一句話也不吭,全數接收。

時日久了,衆人逐漸忘了她是主爺帶回的客人,個個将她當成府中的丫鬟,啥事都扔給她做。

這也是綠芽那群人會這般嚣張的原因。

綠茵并非第一次這麽做,金寧也曾看過她因為幫自己說話而被排擠,可她卻每回都會同今日一樣,搬來小矮凳、洗衣板,與她一塊洗衣。

得到她的贊揚,綠茵很開心,也朝她笑了笑,便垂着頭,與她一塊刷洗衣物。

有人幫忙,金寧做得更加起勁,不一會兒便将手邊的衣物洗淨,起身要去搬另外一盆,然而當她彎下身,手還未碰到盆子邊緣,卻瞥見跟前突然出現一雙繡着墨雲的靴子。

她下意識仰起螓首,卻望進一雙如冰一般寒冷的眼眸,頓時愣了下,完全沒想到會着到他。

“你在做什麽?”

安飒宇居高臨下的睨着她,那氣勢、那眼神,以及比吹拂而來的冷風還要令人顫寒的氣場,讓金寧頓時傻了,半晌才回道:“洗……洗衣服。”雖然他面無表情,但不知為何,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是誰讓你洗衣服?”凝着她被凍得豔紅幹裂的雙頰、泛深紫的手,莫名地,心頭的不悅更甚,讓他臉色更冷,銳利的眼眸掃向她身後的綠茵。

綠茵回頭一看是主爺,馬上驚得彈起身來,行了禮後,怯懦地微低着頭,雙肩微縮地站這兩個月他人在江南,可府中的消息卻是一點不漏的傳到他耳中。

他沒忘了這個他救回來的小丫頭,甚至常在夜裏莫名的想起她那瘦削卻依舊美麗的臉蛋,白蔚然都會向他彙報她的學習狀況,也禀報過她硬是要搶府中下人的工作,他心知她的倔氣,知道她認定的事很難改變,便吩咐過随她去,反正不過是些雜務罷了。

然而他沒想到他以為的雜務竟是如此,若不是他方才隐身在一旁觀看,他還不知府中的下人膽敢将她當丫鬟使喚!

一股無明火直沖心頭,他不知是氣她那凍得紅腫的雙頰,還是惱自己的放縱,竟讓底下人騎到她頭上放肆。

被那般淩厲的眼神一掃,綠茵險些軟了雙腿,整個人抖個不停,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天性膽小的她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金寧見她吓成那樣,忙開口解釋,“沒人要我洗,是我自己要幫忙。”他是他們金家的大恩人,不僅幫了她,還找人替她爺爺治病,又給了他們爺孫倆一個安身之處……她是後來才知道陳氏不僅将她給賣了,也把他們的祖宅給賣了。

但這件事她沒敢讓爺爺知道,只告訴他,等他病治好了就能回去,至于之後該如何向他解釋,她暫時沒想,現下最重要的事,便是還清恩情。

安飒宇幫了她和爺爺,這份恩情是一定要還的,然而……銀子,她沒有,勞力,她倒是還拿得出手。

她住進安府整整兩個月,除了頭一日,她沒再見過安飒宇,想問問他為何請來一堆師傅教導她、想問他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麽,卻久久見不到他,只好自作主張,除了每日認真學習外,就是哪兒有活哪兒忙,倒是沒想過,他似乎不高興她這麽做。

這樣的解釋安飒宇根本不接受,冷聲問着身後的紅櫻,“紅葉呢?”紅葉是紅櫻的妹妹,兩姐妹一同服侍安飒宇,在接回金寧那日,安飒宇便安排紅葉随侍在金寧身邊。

紅櫻察覺到主子不悅,一雙盈盈美眸含着畏懼,忙斂下眼睫,低聲回答,“紅葉及奴婢在主爺前往江南的次日,便讓老太太給要到慈寧苑去……服侍藍姑娘了。”主爺不在,府中便是安老夫人最大,想要如何調動安排,哪容得了他們這些下人說不。

其實白蔚然早就向安飒宇報告過這件事,如今他會當衆詢問,就是故意要讓消息傳進安老夫人耳裏,無論她私底下搞什麽小動作,無論他在不在府中,他都知曉,只是看他有沒有打算要把情況弄擰。

抿着唇,安飒宇沒再多問,看向金寧,淡聲道:“跟我走。”說着,不等她反應,他已率先而行。

金寧見狀,只好随意将手中的水珠往身上抹了抹,小跑步跟在他身後,紅櫻也連忙跟了上去,留下臉色慘白的綠茵,待見不着他們的身影後,她強撐的身子才緩緩軟下,跌坐在地。

一進到東楓閣,安飒宇便讓紅樓守在門外,轉身對着金寧問道:“你可知道你是什麽身分?”

金寧被問得有些啞然,好半天才試探的反問,“下人?”他并不意外會聽見這樣的答案,可真聽見了,他不禁又惱火了,愈惱,他面色便愈冷。

“是誰說讓你當下人?”雖然他臉色極差,她卻不害怕,只是輕搖頭,小心的回答,“沒有人說,是我自己要幫忙,你救了我,又幫……”

“回答我,你是否救過我一命?”安飒宇打斷她。

金寧緊咬粉唇,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堅持。“那不一樣,你救的是整個金家,這不能相比。”

“我說能便能。”他懶得再與她辯,直截了當的道:“你救我一命是事實,當然,你也确實欠我一份情,就這麽相抵也不為過,但我留你下來,不是讓你當下人,我安府最不缺的便是奴才,留你,是要你幫一個忙。”

“我能幫忙?”

一聽見自己能還清恩情,她雙眸一亮,忙又追問:“我能幫什麽忙?您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得到,絕不推辭。”

她急于允若的态度令安飒宇心頭閃過一絲複雜。可這不正是他想要的?會選上她,也正是因為這份優勢,他知道,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幫這個忙。

理智是這麽告訴他,可一看見金寧那張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一想到她的膽大心細、她的堅強獨立、她的倔強傲氣,莫名的,他就是有些胸悶。

“安公子?”見他遲遲不語,金寧忍不住催促。

“飒宇。”安飒宇回過神,對她道:“從今天起,你只能叫我的名字,這是我要你幫的第一個忙。”金寧頓時傻眼。這算哪門子的忙呀?

她正要詢問,他便又道:“至于第二個忙……”他正思量着該如何向她開口,紅樓卻突然進來通報,“主爺,藍姑娘她……”

一聽,安飒宇冷漠的俊顏浮上淡淡的不悅。“她又怎麽了?”

藍雨芬竟然大膽到他前腳剛離開府中,後腳便帶着兩大馬車的行李,堂而皇之的住進他的府第。

然而當時他有要事要忙,只能暫時忍耐,豈知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他這安府幾乎要換主子了。

不悅不過是一瞬,快得就連站在他面前的金寧都未察覺,等他轉身,俊逸的臉龐上只剩冷漠,凝着紅樓,等着她的答案。

紅樓垂下雙眸,細聲道:“藍姑娘吵着要住藏雪閣,老夫人已經允了,現在正讓人帶往藏雪閣……”一聽見老夫人三個字,安飒宇墨眸微眯,渾身迸射出懾人寒氣。“她現在是要插手管我的事?那好,我就去看看她想怎麽管。”話落,他邁開步伐便往藏雪閣走去。

金寧見他們主仆倆一前一後走人,只好快步跟上,畢竟現在住在藏雪閣的人是她。

三人來到藏雪閣外時,藍雨芬正指使着下人将她的行囊搬進屋內。“小心點!別碰壞了,這些可都是十分貴重的物品……”見她一副女主人的模樣,指使東指使西,安飒宇俊眸更冷,直直看着被她攙扶着的安老夫人。

安老夫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突然轉過頭,一見是他,面容先是一僵,接着連忙露出和藹的笑容。

“飒兒,你來啦!”

安飒宇似乎看不到老夫人親切的笑意,也沒看一眼打他出現便紅着張臉、小女兒姿态盡露的藍雨芬,冷漠的問,“這是怎麽回事?”

對于他的态度,安老夫人似乎習以為常,也不惱怒,依舊可親的道:“雨芬說她喜歡熱鬧,而我那慈寧苑什麽都好,就是太靜了些,所以想搬來藏雪閣住,雨芬是嬌客,這次進宮探望賢妃娘娘,娘娘一高興,便留她小住一陣,可這宮裏畢竟不是尋常之地,因此下旨要咱們安府好好招待,而雨芬既然喜歡這藏雪閣,娘便作主讓她搬來了。”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既說出了藍雨芬住進安府的原因,還搬出讓她們敢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三皇子為賢妃所出,藍雨芬則是賢妃娘娘的侄女,三皇子的表妹。

藍雨芬會選在這時間來到京城游玩,并要求住進安家,目的十分明顯。

藍雨芬見安飒宇沉着俊顏,有些害怕,卻又忍不住對他的傾慕,雙目含春的望着他,嬌怯的輕喚道:“安哥哥。”

對于她的愛慕,安飒宇視而不見,而是淡淡的凝視着安老夫人。“既然是賢妃娘娘讓老夫人好好款待藍姑娘,藍姑娘理當住在慈寧苑,若是嫌靜,那好辦,我會多派幾個下人至慈寧苑,人多,便熱鬧了。”

說罷,他冷眼一掃,看向正在搬行李的下人,冷聲又吩咐道:“來人!将藍姑娘的行李搬回慈寧苑,哪裏來便哪裏去,記得,別碰壞了。”

這話令衆人變了臉色,尤其是安老夫人及藍雨芬。

“飒兒,你這是……”安老夫人有些尴尬。

她本以為在外人面前,他好歹也會賣她這嫡母一個面子,誰知他半點情面也不講,一來便掃她的臉。

見藍雨芬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己,安老夫人不得不開口,“雨芬也安頓得差不多了,你這是何必呢?”

“還不動手?”安飒宇不理會,冷冷的環顧不知所措的下人,沉聲又道:“藏雪閣有人住,你們難道不知?”

就算藍雨芬身分再尊貴,又是賢妃娘娘明示暗示,只差沒請皇上直接賜婚,卻還是比不上自家主爺的一句話,衆人不敢再遲疑,忙着動作。

藍雨芬眼睜睜看着自己帶來的物品一樣樣被搬了出來,忍不住紅了雙眼。

一旁的金寧見狀,雖知自己不該開口,卻還是小聲的道:“其實我哪兒都能住,不一定要……”未竟之語被一記冷眸給堵了住,她只好繼續安分的縮在他身後,但她不知,她這句話已經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藍雨芬。

她怨憤的瞪着金寧,一副要将她拆吞入腹的狠樣。

她知道藏雪閣對安飒宇有着特別意義,對她而言也是一樣。

她認為只要能住進藏雪閣,就能住進安飒宇的心,所以當她得知封閣近十年的藏雪閣竟住進了人,頓時氣得失了理智,便要上藏雪閣趕人。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安飒宇竟派人保護住在裏頭的人,住在安府兩個月來,她非但趕不走人,甚至連進都進不來。

不得其門而入,她氣得火冒三丈,自從知道那叫金寧的女人到處找事做,便藉着這理由,扔了一堆雜務給她,金寧方才洗的那些衣物,便全是她的。

可就算她用盡理由苛刻、挑剔她,那女人仍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且還有人跟着,讓她連想對她呼個巴掌都沒機會,每每氣得她捶胸頓足。

好不容易等到安飒宇回來,加上又有安老夫人撐腰,她這才會大張旗鼓的搬了東西過來,誰知這次擋在門外的不是別人,竟是她心心念念了兩個月的男人。

委屈、不甘、憤恨、妒嫉……種種情緒化成怨恨,毫不掩飾的朝金寧投射而去。

感受到藍雨芬怨慰的目光,金寧除了覺得莫名其妙外,也覺得自己很無辜。她不明白藍雨芬為何對她有敵意、處處針對她,她也說了她可以不住這兒,偏生有人不肯,這也不是她能作主的是不?

不一會兒工夫,下人們已完成安飒宇的命令,将藍雨芬帶來的行李全數搬出,甚至打包完成,就和初來時一模一樣,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

眼看事情無法轉圜,藍雨芬雖氣憤,但難得見到心上人,再加上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雙頰倏地緋紅,大膽的問道:“安哥哥,雨芬難得來京城長住,好多地方想去,你可否帶雨芬四處走走?”

“藍姑娘若想游玩,我會安排人手陪伴。”

見他如此冷淡,她想也沒想,沖口而出回道:“我不要,我只想要安哥哥陪我!”

安飒宇冷冷的勾起唇角,令藍雨芬看的癡迷,卻因而忽略了他眼中的冷諷。

“藍姑娘,我并非你的親人,恐怕不方便。”

安飒宇只差沒直接點破要她記得自己閨秀的身分,別忘了矜持。

藍雨芬是被對他的愛慕沖昏了頭,聽他一說,這才羞愧的垂下臉,很是尴尬。安老夫人見氛氣凝結,忙打圓場,“飒兒,這你別擔心,庭桦這幾日就會趕來,雨芬和庭桦都會在府中住上一段時日,你這不是剛忙完?正好盡盡地主之誼,帶他們兩兄妹去走走。”她這話也回得高竿,不但替藍雨芬找了臺階下,也給了安飒宇不得不答應的威逼。

安飒宇俊顏微沉,一抹厭惡極快的閃過眼陣。

看來所有人都在逼他,他要是不動作,豈不辜負衆人的用心?

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懾人心魂的魅笑,他伸手攬過一旁像沒事人般打着哈欠的金寧,石破天驚的回道:“既然如此,我便帶着我的未婚妻一塊奉陪,希望藍姑娘別介意。”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僵了。尤其是金寧,更是吓得差點掉下巴,她瞠大圓眸緊瞅着他,仿佛看見什麽洪水猛獸,下意識地扭動掙紮,還忍不住拔高音量反問道:“未、未婚妻?!”

見她一臉錯愕的模樣,竟有些可愛,令安飒宇笑容更甚,大手不僅沒有放開她,居然還當着衆人的面,在她微啓的菱唇上輕輕烙下一吻。

這下可不是震撼而已,所有人的眼珠子只差沒全數落地,而金寧早已僵成一具石像,完全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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