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個月前……怎會這麽巧?正好與她在蔭林遇見安飒宇的時間點吻合,那時她也正在采藥……他可是為了她?這有可能嗎?
心尖因這樣的猜測而顫了顫,但她很快便回過神,吩咐道:“找人去探探那王三的底,順道問問街坊鄰居,他昨夜回去後有什麽舉動。”
此時正好來到門外,見到滿滿的人潮,她低聲說“快去。”
石義聽聞,心一凜,對金寧更是尊敬幾分,應聲後,又再三囑咐府中守衛保護好她,這才快步離去。
金寧來到大門前,腳步還未踏出,便聽見有人在外高聲嚷嚷——“安府仗着皇商的名號,欺壓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各位,你們評評理,這長春參可是我拼了老命才得到的,就這麽被這些有錢有勢的惡人給貪了去,我不甘心!今兒個安府要不派個能主事的出來與我說明白,我王三就在此坐着不走!”
看着烏壓壓一片人潮,金寧不由得有些怯場,但她仍鼓起勇氣,揚聲問:“你就是王三?”
背對着大門、正與衆人訴苦的王三,一聽有人用嬌軟嗓音喊他的名,很自然的回過頭去,一見喊他的是個美人兒時,雙眼一亮,驚豔萬分,可愈瞧他是愈困惑,總覺得眼前的美人兒很是眼熟。
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三,金寧也是一愕,心頭旋即一松。
看來她讓石義去探這人的底是白費力氣,因為她認得眼前之人,只不過他不叫王三,而是叫王陸興。
她不曉得王陸興為何改了名,但她可以确定這件事确實是件陰謀。
王陸興不是京城人氏,她會認得他,是因為他是金玉寶那群同窗好友之一,一樣的執绔、一樣的敗家,也一樣的品行不端。
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王陸興是來詐財的。
既然有了底,她也就沒那麽惶然,心也稍微定了定。
“你……”王陸興覺得眼前之人很眼熟,卻一時想不出她像誰。
金寧平時獨自去采藥時,為了安全,都會刻意抹黑了臉,可來到安府後,她不再這麽做,加上此時異于從前的高貴打扮,她知道王陸興一時半刻是認不出她來,于是淡聲問:“你說,我們安府污了你的長春參?”
一聽她說我們安府這四個字,王陸興馬上将心底那點疑惑給甩開,認定她是安府之人,忙不疊的點頭。“沒錯,就是你們貪了我的長春參!”她挑眉,又問:“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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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王陸興倒也幹脆,直言道:“要是有證據,我豈會坐在這大鬧?我不過是一介老實人,也同你們德生堂交易過幾次,每一回都沒錯處,這一回難得我得了這麽個稀世珍寶,卻因為一時粗心當成了普通人參賣給了你們,要說證據,德生堂裏全是你們的夥計,就算我說破嘴也沒人信我,可我下山時,曾遇見同村的小九,小九可是知道我采了長春參,我也将那長春參給他瞧了瞧,他能做證人。”
好個老實人。金寧暗笑,卻沒拆穿他,而是看着站在他身旁、說是能為他作證的小九,問道:“你能替他作證?”
小九似乎真是個老實人,緊張的直點頭。“是、是!王三那日下山時,确實有将簍子裏的人參讓我看,裏頭是有,株人參特別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她又問。
小九搔搔頭,回想了下。“比起其他人參,好像特別長,長須也特別多,顏色很白,就像……就像嫩姜那般地白。”
聽完他的形容,金寧臉上的笑容更甚,精致的小臉光華滿溢,美得不可思議,令在場所有人一怔,幾乎忘了來此的目的,其中包括站在王三身後不遠的藍衣男子,以及隐身角落、不知來了多久的白蔚然和安飒宇。
“主爺,咱們該不該出面了?”白蔚然見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忙低聲問。
他們早在半刻鐘前便回到府中,剛要出面,未來的少夫人也正好出府,主爺見狀,便停下腳步,沒再動作,躲在此處觀看。
“不急。”安飒宇的黑眸閃着罕見的光彩,他深深的凝視着那笑得絕美的人兒,說了這句話後,便不再作聲。
白蔚然見狀,也只能退至身後,默默的看着。
“那麽我再問你,那所謂的長春參除了特別的白之外,可還有什麽特征?”金寧輕聲再小九努力的想了想,旋即搖頭。
“沒有了。”
問完話,金寧有禮的朝他道了聲謝,小九臉一紅,忙說沒幫上什麽忙,這才退回人群中,跟着衆人看着。
“現在你們還有什麽話說?”王陸興一臉得意,認定金寧一介女子,頂多也就這麽問一問,根本解決不了什麽事,誰知他卻猜錯了,還錯得離譜。
“當然有!”金寧帶笑的臉兒突然一沉,冷凝的氣勢讓王三突感不妙,果真就聽她開口問道:“敢問在場諸位,可有人見過長春參?”衆人讨論了半晌,皆紛紛搖頭。
直到衆人議論的聲響平息,金寧才看着王陸興,淡淡地道:“長春參乃稀有之物,在場這麽多人沒有一人見過長春參,你又從何得知你取得的人參便是長春參?”原本得意萬分的王陸興頓時啞然,好半晌才像是找回自己的舌頭,反駁道:“我、我祖上曾經取得長春參,并将它畫下,我自然知道長春參生得何樣。”
“是嗎?”她目光清冷的望着他。基本上王陸興這謊言漏洞百出,與他對質,她甚至覺得有些浪費口舌。
見她不以為然,王陸興連忙又道:“當然,這兒沒人見過長春參,可我見過,你們安府可別想唬人!”
金寧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至少我見過。”
“你?”王陸興一聽,有些慌了,可很快便鎮定下來,一口咬定道:“你是安府的人,自然和那林管事是一夥的,準備騙我的長春參!”她依然淡定,沒理會他所言,自顧自的說道:“長春參,指的其實并非是人參,而是生長在人參上頭的人參花。”在衆人的認知之中,長春參便是人參的一種,沒人知道真正的長春參指的竟會是人參花,因此金寧這話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衆人議論紛紛。
見衆人之中開始傳出懷疑的聲浪,王陸興有些急了。
“你別胡說!長春參怎麽會是一朵花,再說誰見過人參上頭長花的?”
對于他的質問,金寧倒是很有耐性,不慌不忙的替他解惑,“人參當然有花,人參是一種十分珍貴的藥材,它對土壤養分的吸收極其霸道,凡種植過人參的地方,二十年內幾乎寸草不生,五十年內不會再有人參生長。而能夠繁衍人參的花蕾則更為珍貴、稀有,六十斤人參才能出産一兩人參花蕾,且只有幾天的采收期,一旦開花便沒有什麽藥用價值,可長春參珍貴便珍貴在此,生長在蔭林裏的長春參,其花蕾終年不謝、不開花,而參根也因長年吸收養分,生長得極為茁壯,如此珍貴的長春參,卻因為生長在蔭林深處,惡狼環伺、毒瘴蠻橫,幾乎沒人能活着将長春參帶回,這也是為何長春參會這般金貴、無人識得的原因。”
她的解釋,聽得衆人一愣,愣的,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莫名令人信服,此時大多數的人已信了金寧,對王陸興露出懷疑的目光。王陸興自是感受到了,更是着急。“簡直是一派胡言,你、你不過是,個小丫頭,怎可能會知道這麽多?這定是你胡扯來着,無非就是想搶奪我那珍貴的長春參!”
金寧早料到他不會輕易放棄,挑起巧眉,冷凝的看着他。
“你說我胡扯?你可有證據?你說你祖上留下長春參的圖像,你又怎知那是真是假?這些先不提,你倒是回答我,你是怎麽走至蔭林深處,又是怎麽躲過林中惡狼?還有那毒厲的瘴氣,要知道那毒氣可是無藥可解,只要聞上一刻便會喪命,若你真取得長春參,又怎能像無事人一般站在這與我大呼小叫?”
王陸興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臉色慘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衆人則是心中一陣叫好,遠處的安飒宇更是面露激賞,看着金寧的目光益發溫柔,甚至露出未曾對任何人展現過的情感。
王陸興見事跡敗露,根本說不過眼前的金寧,慌得四處張望,卻怎麽也找不着要他這麽做的人,又見站在金寧身旁的家丁一步步朝他走來,他心一橫,一個箭步沖上前,便要抓住沒有防備的金寧。
金寧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做,有些反應不及,只能憑着直覺向旁躲開,卻不知踢到何物,腳步一個踉臆,頓時身子不穩地向旁歪去。
然而就在她以為會跌落在地時,眼角突然閃過一抹藍影,接着她感到身子一輕,下一瞬,她己被包覆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她不明所以地擡起螓首,看見一張陌生卻十分潇灑飛揚的臉龐。
環着她的是一個男人,而且是個長得十分英俊的男人,與安飒宇的俊美不同,這人十足陽剛,濃眉大眼、挺鼻闊嘴,淺淺一笑,便如陽光照拂,熱情得令人臉紅心跳,而此時他正用着過分炙熱的目光凝望着她,眼中有着濃得化不去的愛戀。
金寧抱着欣賞的角度,不由得多看了這名男子一眼,可當她看清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情感時,卻是一時傻了、懵了,直到一道冷得令人發寒的嗓音傳來——
“抱夠了沒?”
驀地回過神,金寧轉頭,這才看見單手擒着王陸興,宛如地府羅剎般寒着俊顏,黑眸更如千年寒冰般冷絕地凝着他們的安飒宇。
一路上,金寧大氣也不敢喘上一聲,默不出聲的跟在安飒宇身後,直到他處理好王陸興之事,兩人才一同往東楓閣而去。
進到房內,安飒宇命人全退出去,并關上房門,才沉着臉轉身,看着一臉莫名的金寧。“你可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分?”
他的語氣不重不輕,甚至可以說十分淡然,偏生她聽了,直感覺有股寒意從背脊竄揚而起,讓她有些心虛。
“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未來的夫人。”她以為安飒宇是為她出面解決王陸興之事而氣惱,畢竟她只是假扮,并非他真的未婚妻,卻不知她想錯了。
“你知道?”安飒宇揚起眉,語氣更冷,“你知道,還在大庭廣衆下窩在別的男人懷裏?”他的語氣有多冷,怒氣便有多大,一想到金寧被藍庭桦抱在懷中的畫面,他便有股想要殺人的沖動。
沒料到他竟是為了這件事發火,金寧愣了愣,好一會兒才無辜的回道:“我沒有窩在他懷裏,藍公子只是好心救我……”
她也是剛剛才知道救了她的人竟是藍雨芬的哥哥,也就是聽說這幾日會住進安府的藍庭一聽見她用那軟糯的嬌嗓喊着藍公子三個字,安飒宇眼眉更沉,冷聲指控,“不管他是否救了你,你都應該馬上起身,而不是看男人看到傻了眼!”
他氣藍庭桦抱她沒錯,但讓他怒火高漲的卻是她看藍庭桦看到癡迷的模樣。金寧是個特別的女子,身上有着許多吸引人的特質,她貌美、聰穎、膽識過人,就連他都忍不住漸漸的受她吸引、為她動心,更何況是其他人?所以當他看見藍庭桦那為她癡迷的目光時,心已不悅的沉下,再見她凝望着藍庭桦的眼神,怒火更是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歡金寧,不管理智如何叫嚣、如何警告,要他不得對一個已身在局中的棋子動心,他仍無法克制地淪陷其中,所以他嫉妒被她這般凝望着的藍庭桦,幾乎抓狂。
這前所未有的情緒,繃裂他長年罩在臉上那副冷漠的面具,現在的他,只是個被妒火沖昏頭的男人,一個為情而惱的普通男人。
可金寧卻不知他千回百轉的思緒,她當時只是被藍庭桦眼中那赤裸裸的愛慕吓着了,一時間才愣了住,但安飒宇的指控,像是在暗罵她是個不知矜持、不知羞恥,見到男人便發傻的女人,這讓她不高興,因此也不打算向他解釋,反倒俏顏微沉,語氣有些不豫地故意說道:“我何時看他看到傻了?就算有,也不過是人的本性,美的事物誰不貪看?”
她不知最後那句話讓安飒宇的怒火更甚,可他面上卻是冷靜非常,但只要細看,便能發現那雙狹長的黑眸中,跳躍着驚天怒火。
“你喜歡他?”
金寧傻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安飒宇。
他這是在發什麽瘋?她不過是多看了藍庭桦一眼,他便說她喜歡上藍庭桦,他究竟是怎麽看待她的?
短短幾句話,讓金寧真真發火了,柳眉倒豎,惱火的反問:“是又如何?我不過是假扮成你的未婚妻,可沒說賣了我這個人,我要看誰、要喜歡誰,你有何資格管?若你怕我壞了你的計,你大可放心,我金寧說到做到,答應你的事,絕不食言,絕對會達到你的要求。”
安飒宇怒火一轟,一個箭步來到她跟前,環住她纖細的腰身,黑眸眯起,惱怒地凝着她倔強的俏顏。
“我不準你喜歡藍庭桦!”她聳起的胸,緊貼着他的胸膛,她與他,僅有一寸之距,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吹拂在她臉上的熱氣,令她汗毛直豎,心跳失序,一拍接着一拍,猶如打鼓般急促。
明明被這親昵的氣氛擾得腦中一亂,臊意席卷全身,她卻仍不肯服軟,硬是揚高精巧的下颚,更是拉近兩人間那一寸的距離,倔強的說:“憑什麽?”
早在摟住她的瞬間,安飒宇的心魂便讓她馥軟的身子給勾去一半,現下看着她微啓的菱唇,粉潤誘人,欲望極快的閃過他的眼陣,他嘶啞的道:“憑這個。”
語音方落,他已吮住那可人的紅唇,細細輾轉、緩緩品嘗,感受她的芬芳、她的嬌柔、她的甜蜜,久久不能放手。
在兩人的唇相碰一塊時,原是滿腔不悅的金寧只覺腦袋一片空白,接着便是一陣酥麻竄至四肢百骸,剎那間,她什麽聲音都聽不見,只感覺到自己如擂鼓般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以及他那不斷散發着誘惑的唇舌……驀地回神,她這才腿軟的發現,他、他居然又吻她,且不像上一回,這次是結結實實的親吻,因為他居然伸出舌頭。
轟的一聲,熱流急竄上粉嫩的俏臉,下一瞬,她只覺得渾身發麻、雙腿虛軟,接着眼一黑,很沒用的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金寧發現天幕已是墨黑一片,她低下頭,發覺自己躺在榻上,可怕的是,這還是安飒宇的床榻。
腦海驀地浮現她昏死過去前的畫面,俏臉倏地浮上兩抹紅雲,她慌張的就要下榻。“別動!”
聽見那低沉的嗓音,金寧一僵,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那颀長的身影來到榻旁,不得己,她才像是慷慨赴義似的擡起螓首。
一襲寬大的雪白色長袍,罩着安飒宇似是剛沐浴完的修長身體,長發微濕的披散在身後,配上在搖曳火光下忽明忽暗的俊美臉孔,一時間竟讓她挪不開視線。
平時總是籠罩着寒霜、拒人千裏的面容,此時顯得慵懶無比,狹長的鳳眼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眼睫濃黑長翹,宛若神來之筆的挺鼻高聳立體,雙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沒了平時緊抿的嚴謹,此時更顯水潤誘人,且豔麗非常……一想到他的唇為何豔麗,金寧心一顫,雙頰更熱,忙垂下眸,看向他的胸口,這一看更是啞然。
用銀絲線繡着清雅細竹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白皙光潔的胸口,在裏衣領口的陰影下,她隐約可見那漂亮誘人的鎖骨。
金寧可悲的發現,安飒宇的美貌不僅是男人,就連身為女人的她都自嘆不如。妖孽,真真是妖孽!
她總算明白他為何要成日板着一張臉,若不如此,恐怕安府門檻早已被說親的媒人給踏平不知幾道,就不知來人是提親還是說媒了……這想法一閃而逝,讓金寧驀然從美色中回神,她不自禁地搖搖頭,以掩飾揮之不去的羞澀,以及因那亂七八糟想法而微揚的唇角。
相較于她起伏不定的心緒,安飒宇的心情卻是一掃之前的陰霾,顯得愉悅不少,而這樣的轉變,!三是因為她方才瞧他瞧到癡迷的模樣。
唇角微揚,他坐至榻旁,将手中的碗遞給她。“把粥喝了。”
金寧忙抑下滿腹笑意,擡眸看他,可眼中仍有着散不去的羞澀,搖搖頭道:“我不餓。”她現在恨不得趕緊離開,要不再這麽被他看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因為太過害羞而再暈過去。
“不餓?”安飒宇挑眉,語氣帶着一絲笑意,“倘若不餓,方才怎會因饑餓而昏倒?”想起稍早金寧軟倒在他懷中那一幕,他是又氣又好笑。
那時他吻得正忘情,這丫頭卻像是吓傻了,竟然昏了過去,當下他的心情可是郁悶到了極點,卻也十分心急,忙喚來大夫替她檢查,豈知這小妮子竟是餓昏過去,讓他愕然之餘,只覺哭笑不得。
“餓、餓昏?!”金寧一聽,傻了。
天啊!她怎會這麽丢臉?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麽丢人的事,說什麽她也會把早膳給用完。
她一早起床便忙得聽石義彙報府中大小事項,等處理完都快近午了,接着甭說是早膳了,連茶都沒能喝上一口,便又接到王陸興在府中鬧事一事,馬不停蹄的急去處理,處理完後,又因某人黑着張臉,硬是要她跟在他身旁,這一跟便又過了兩個時辰,等兩人回到東楓閣,時辰早已是酉時。
一整日未進食,又加上刺激過度,這才會昏了過去。
“現下已是亥時,你又整日沒吃東西,喝粥正好。”他刻意裝作沒發覺她的窘态,語氣平常的将粥放在榻上的小幾上。
金寧感受到他的貼心,于是垂着臉,快速将面前那碗翠綠魚肉鮮味粥給喝光,便要起身下榻。
然而她才動,安飒宇便道:“今夜,你在此睡下。”這話讓才放松下來的她吓得瞠大美眸。“你、你說什麽?”
她反應過度的模樣讓他莞爾,輕聲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出格之事。”
聞言,她顫了顫眼睫,幾近無聲的低語,“你上回也說過除非必要不會再吻我,還不是……”臉微紅,她說不下去。
金寧以為她的自言自語不會被聽見,卻不知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這話一字不漏全讓安飒宇聽了進去,“我是說過沒錯。”深深凝着她錯愕的小臉,他接着又道:“但我後悔了。”
她只覺腦門一麻,思緒又全亂了套。
他輕輕挑起她的下颚,用指腹親昵、溫柔的輕磨着她小巧的紅唇,低啞道:“你記得,只要是能宣示對你的所有權,不論今後身在何方,這樣的事便會再次上演。”意思很明白,為了不讓任何人觊觎他看中的女人,他不介意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親她,而非一開始他保證過的除非必要。
金寧自是聽懂了,怦怦心跳響鳴,但此刻她卻有些怨恨自己為何要聽懂,于是眨眨眼兒,不着痕跡的拉開兩人過于親昵的距離,佯裝不懂的道:“我明白,今後在外人面前,我定會謹守本分,扮演好你的未婚妻,絕不會讓你丢了顏面,讓今日之事再次發生。”
她硬是忽略他話語中那強烈的占有欲,将話鋒轉至兩人之間的協議,并刻意曲解他的意思,讓他明白,他們兩人并非真正的未婚夫妻,也請他……不要混淆了。
她是個聰明人,稍早發生之事加上他明擺着的态度,不是看不出他對她有意,而她似乎也早動了情,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不敢妄想,既然如此,何不将暧昧斬斷于萌芽之時,這麽做對兩人都好。
安飒宇深深的望着她,長指不知何時己微微收緊掐着她柔滑細致粉颚的力道。他明白她的意思,正因為明白而不由自主的動了怒。
直到看見她因疼痛而泛白的唇色,他才驀地放開手,幽黑的眼眸仍定在她那張略微蒼白的臉上。
他不是容易情緒波動之人,外人以為他二十四歲才接管安府這偌大家業,事實上,他年僅十四歲時便已是府中的主事者。
十年的磨練,養成他內斂的性格、他的鐵腕手段、他的經商頭腦、他洞悉人心的種種能力,否則一個二十四歲的毛頭小子,誰肯與你心平氣和的談生意、談利益?
然而習慣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不易動怒的他,卻一而再的為了金寧破了例。
他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因為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而牽動情緒,這不是件好事,至少現在不是。
收斂好心緒,安飒宇看着她的目光已回複平時的冷漠,他沉聲道:“你明白就好,記住,不論是否為假,只要你身為我未婚妻一日,你該有的權力、榮寵、奢華,我都不會少給你,但你也要謹記你的身分,別再發生今日那樣的事,能讓你看到出神的人,只能是我。”說完,他轉身便走。
這話不是自戀、不是請求,而是霸道的命令,他要她不只是眼中,甚至連她的心,都只能裝着他,不許有別人。
金寧怔怔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房門阖上,她才回過神來,細細回味他方才的話。
他應是聽懂她的拒絕了,否則态度不會有這樣的轉變,對吧?
照理說,她應該松口氣、該感到輕松,偏偏她反而感到無比的澀然,胸口甚至一陣陣抽疼着,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