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羽紛飛

私はあなたで未來を絵く

ただ新しな世界を來るを持っている

（我和你描繪着未來，只等待着新世界的到來。）

——青鸾

分明感到身體略略一僵，六道骸終于把目光徹底投到對面的少女身上，眼中微光閃過，靜默半秒吐出幾個音節，“まきのゆきあ（makinoyukia）……”

青鸾把注意力從茶水中移開，擡頭對上少年好看的瞳孔。

六道骸剛才喊得漢字是“牧野雪亞”，她在人界的化名。

微微偏了偏頭，青色的發絲随之晃動，來到人類世界以後，青鸾本體的羽毛就沒怎麽修建，妖怪化形後頭發的色彩與長度與本體皮毛狀況直接相關，如今人類形态下，青鸾的頭發已過肩一大截，想來本體羽毛也長了不少。

好在鳥妖的飛行能力并不太會受此影響，若是如同朱雀一樣，紅色的長發飄搖，大概本體的紅色羽毛也會是驚人的華美。

可惜，多少年來，誰都沒再見過赤鳴化回原形。

從被岔開的思路中收神，青鸾靜靜地等待下文。

豈料六道骸只是優雅地改了倚坐的姿勢，臉上又換回熟悉的神情。

“……kufufufu你這麽說那個小麻雀可是會傷心的。”

“無所謂，就算是那個人的後裔，但如果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的話，他也不配擁有他的血脈。”

“kufufufu還真是絕情呢。”

談話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沒能得到希望的答案卻被勾出額外回憶的六道骸，只是把所有思緒化作了一絲微不可聞的冷笑，無人看到。

說到底，六道骸比任何人都清楚，十代的彭格列和其守護者們，與初代的那些人有多麽相似。

同樣包容且溫和的大空，絕對忠于大空的岚守，鎮靜的雨守，年幼卻不怕成長的雷守，喜歡極限挑戰的晴守，始終游離卻又是最強之矛的雲守，還有，某種意義上代表了黑暗背叛，卻一直幫助彭格列的，霧守的自己。

這種相似不只是性格的相同，還同樣表現在命運的道路上，如同他和斯佩多，沢田綱吉和Giotto，雲雀恭彌和阿諾德。

對上這種百年老不死，也虧得那小麻雀有信心有膽量有魄力，沉着冷靜地完全不像擔心會看不到兩人的未來，舉止之間如布棋局，乾坤之下翻雲覆雨。

就像那個阿諾德一樣。

六道骸想起曾經從十年後回來的那時，為了獲得對抗白蘭的力量，彭格列的那些小鬼喚醒了初代們留存在指環內的意志。

為了增強力量，沢田綱吉和雲雀恭彌需要前往妖界，找到自己另一邊血緣的祖宗，Giotto的妻子燭龍雨，阿諾德的妻子少鵹赫梅斯。

作為唯一相熟的留在人界的妖怪，彭格列一行人去找青鸾，請她開啓兩界大門。

“雖然我知道燭龍雨和少鵹赫梅斯死前都留下了意識體，但是，為什麽一定要這種方式？”

面對青鸾的問話，Reborn冷靜地不為所動，只一句便說服了少鵹。

“你也不想十年後的那些事情成真吧。”

【山海之圖·錄】

“你還真能招惹人類，要不是看在欠了你人情的份上，高貴的我才不願意幫這種忙。”晃動着白色的長尾，巨大的妖怪龇牙咧嘴，朝随後來到的青鸾及彭格列一行人很不友好地冷哼。

“但還是謝過你了，斑，沒有你，我一個人根本無法帶這麽多人來山海之圖。”青鸾并不在意斑的态度，上去輕輕撫了撫對方細長的白毛。

“切，你以為我願意屈尊做這種事啊，要不是不幫回去又要被夏目說，誰想回這邊。”不屑地轉身，斑還沒走了幾步忽然就被叫住。

“啊喏……”

明顯氣虛的少年音自身後傳來，斑回身投去一個不爽的目光。

“人類小鬼，幹嘛？”

“無論如何，真的謝謝了。” 沢田綱吉抓了抓頭，有些後怕卻仍堅定地望着斑，随即像是怕被誤會，連忙擺手，“啊，就真的是感謝，沒、沒別的意思的。”

餘光掃了沢田綱吉幾眼，斑眯了眯眼，到底只是哼哼兩聲，“啧，人類就是麻煩，幫來幫去的話還這麽多。”他說着，又忽然回頭對青鸾咧咧嘴，“喂，鏡，這樣子，欠你的算還了一些吧。”

“你也可以這麽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青鸾欲言又止地望了斑幾眼，還是在對方淩冽的目光裏開了口，“斑，你也明白的吧，對妖怪來說，與人類斷了聯系會活的輕松很多，只是卻很多妖怪做不到。”

借着身高優勢，斑俯視着下方的青鸾，紅色的斑紋妖嬈奪目，眉目流轉，不屑叫了一聲，“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別掩飾了，斑。”青鸾聞言只是半嘆息半搖頭地回答，“那個人類小鬼的事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況且，怎麽說同為妖怪我也不會害你。”

“我怎麽可能跟那些弱小的家夥一樣？”斑仰起脖子，遠遠地往昆煞國的方向眺望了一下，才偏頭接上下面的話。

“我還用你提醒，倒是你這家夥，明明活不久了，還……”

白色妖怪忽的打住了，他回首定定地凝望青鸾，銀色的毛發飄揚，妖瞳狹長，巨大的頭顱上方是無限晴空。

末了，斑毫不客氣地一揮爪子劃開通道，尾巴跟着一甩，頭也不回。

“有事找我，本大爺可不想沒還清人情被那些下等妖怪取笑。”

白色的大妖怪一躍，在黑色的入口處沒了身影。

如果說，此前的沢田綱吉還未能很好地理解妖怪間的分歧，那麽，此後未曾預料到的，天行者墨行的忽然出現，則是以絕對的力量，深深劃清了兩族的界限。

黑日噬空，烏雲翻滾，如臨末世，曾經帶來了審判日的天行者，一言不發卻看似毫不留情，恣意的戲弄着彭格列的後裔們。

陰沉沉的日光下，青鸾無端憶起百年前人類還在的日子裏，彼時她還只是個幼妖，面對着被紅水消融的生命只有着難以釋懷的恐懼，哪怕紅水未傷身為妖怪的她一分一毫。

最後還是無意清點幼年鳥妖的朱雀發現了她，妖怪化形的紅發男子強行拉着她站起，把她趕到了成年妖怪的保護圈內。

哪怕身為幼妖的她受到了絕對保護，哪怕妖族于那一日沒有半分傷亡，但誰都會永遠記得那日，曾經的人類用了千萬年進化智慧的大腦，又用了近千年與妖怪鬥争領地，最後短短百年的兩次工業革命徹底擺脫妖族的束縛，機械的翻滾聲裏是無數的血和淚鋪成的輝煌。

然後僅用一天，曾經活躍于山海之圖的人類就再無蹤跡。

紅水之下，羲和重生，淡了歲月，徒留光華。

青鸾想，這些孩子是沒有反抗機會的。

天行者想要達成的事情，她至今不知道失敗的例外。

然而，在天行者最後一擊的最後一刻，在一切都會成定局的前一秒，指環內的Giotto及其他彭格列初代守護者忽現，死氣之炎的力量共鳴成防護的結界，在青鸾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擋下了那一擊。

“你就是天行者嗎……我聽說是你帶來了審判日，讓這個世界沒了人類，但是……為什麽？”

“明明這裏的妖怪都選擇了人類的生活方式，為什麽就不相信妖怪能和人類和平共處……”

沢田綱吉一直在成長，從戰争中，從和同伴相處的日常中，似乎每一次都是置死地而後生，青鸾很清楚這一點，卻未曾料到這樣轉折。

守護和羁絆的信念最終促使了源于血脈的龍族力量覺醒，緊接着就是難以預料的一波接一波的反擊。

眼見着沢田綱吉一行人的士氣越來越高，以京子及小春保護者名義借口中立的青鸾那時卻只有一個想法。

沢田綱吉只有十五歲。

哪怕十年後的他，也只是二十五歲。

在妖怪的年齡中，十五歲的妖怪或許可以少年老成，或許可以帶上幾分早熟，然說到底，能在十五歲就做到這一步的妖怪，怕是從來沒有。

誠然妖族擁有足夠漫長的生命，卻也是荒廢了近乎相似長度的時間。

無止境的壽命，反倒成了這個種族生長的限制。

十五歲的妖怪連幼年期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說還未擺脫嬰兒期。

可十五歲的人類，卻能釋放出活了成百甚至上千年人類才擁有的力量。

這是何其可怕的一個種族。

青鸾憶起相遇的起點，只是出于Reborn半是威脅半是交易的邀請。

路途的終點，她忽然希望這些少年能夠成功，扭轉那個她一直無力對抗的結局。

“……事實上，山海之圖已經在三年前毀滅了。”

十年後山本武的話語猶在耳畔，那種天地間孤身一人再無同伴的感受讓青鸾打心底發冷。

無論人類主宰未來的命運是否能夠改變，大概都不重要了。

她最希望的，也許從來不是妖怪徹底稱霸抹滅人類的野心，而是妖族能一直活着。

只要山海之圖還在，那麽那個世界的主宰是誰，都無所謂。

這麽想着，青鸾突兀地擋在了受到攻擊的藍波身前，青發女孩于鋪天蓋地的黑色日光中化出原形。

回憶的盡頭是滿世界的血海，血海之中黑色的蛟龍咆哮。

“雪亞小姐——”

“ゆきあさん——”

嘈雜的呼喚聲裏

感受到清冷又帶着幾分熟悉的火焰，青鸾在黑暗中閉上眼睛。

火訣，羽炎！

那場鬥争還是被赤鳴阻止。

五鳳間的隐秘通訊方式喚來了赤鳴，随之同來的是當代燭龍族族長，燭龍焱，青鸾不清楚為什麽焱會恰好與此時處在神炎國，不過想來也是Reborn早與赤鳴說好的事。

既便加入了援軍，彭格列一方也無法應抗天行者。

為了保護青鸾，也為了保護附近的弱小妖怪，紅發少年于幾個初代意識體各異的神色中，取出少鵹留下的羽毛，與此同時焱也取出雨生前留下的龍鱗，随後妖力注入。

長軀遨游，龍吟破空，青翼伸展，啼鳴入雲，妖力卷起的氣流中雨和少鵹現出身形，火訣配合着水訣卷起雙色的龍卷風，紅藍相間，徑直向着天行者襲去。

“聽說燭龍雨、少鵹赫梅斯及英招珀伽索斯①曾在特拉帕尼地區聯手引發水、火、雷三系融合的巨大龍卷風，直接消滅了幾千名反抗的妖獸，促使了人類聯軍的勝利，史稱特拉帕尼之戰，而且那時候還是彭格列一世他們生前的事。”

Reborn不顧旁邊沢田綱吉等人吃驚的目光，也沒理會彭格列初代們的意識體就在旁邊，自顧自地冷靜解釋。

“雖然并不完整，但想不到還能親眼看到。”

即使妖力融合産生的龍卷風力量強大，天行者的實力畢竟更勝一籌，天譴的力量下龍卷風逐步瓦解，擺脫幹擾後的墨行對上的卻是幾大妖怪聯合抵抗的身影。

人類的死活也許天行者并不在乎，然而面對自身一向袒護的妖族，天行者一言不發地陷入沉默。

【山海回憶·終】

“天行者……”

“我相信，就算會很難，人類也總有一天能和妖怪和平共處的。”

“我不明白審判日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我不覺得那是對的。”

“我想要……保護大家，保護人類和妖怪，我會盡量創造一個能讓人類和妖怪一定能一起生活的世界。”

沢田綱吉的話語重重地敲在每個人的心頭，想起自己身為人類的妻子與孩子，墨行并不作聲。

往昔的青龍和鳳凰都是曾經與創世齊名的強大妖獸，如今青龍血脈稀釋成了各大龍族，鳳凰血脈更是随着二代鳳凰的死亡斷絕，唯餘少數的火焰殘留，看着哪怕妖族衰落卻仍選擇幫助人類的幾只妖怪，天行者無聲嘆息一聲。

畢竟百年了，妖族的覺悟到底大不如前。

黑色的日光緩緩消散，清風再度吹拂起時天空中便沒了身影。

“他到底還是留手了。”

這是墨行離開後，剛被喚醒沒多久的少鵹的話語，拉回了衆人始終緊繃的神經。

“大概也是想看看人類能成長到什麽地步吧。”

百年未見的時光并未抹去默契，緊接着少鵹化成人形，燭龍雨很自然地接上了對方的話。

“我倒是覺得，墨行只是為了我們。”

赤鳴這麽說着，不由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

《山海經·西山經》：英招，其狀馬身而人面，虎紋而鳥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願文：又西三百二十裏，曰槐江之山。丘時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泑水。其中多蠃母，其上金青雄黃，多藏琅馯、黃金、玉，其陽多丹粟。其了有多采黃金銀。實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人面，虎文而鳥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珀伽索斯（Pegasus，希臘文Π?γασο?），是一只長有雙翼的馬，通常為白色，為美杜莎與海神波塞冬所生，角色是馬神，後被宙斯變作飛馬座放于天空。

特拉帕尼（意大利語：Trapani）是位于意大利南部西西裏島特拉帕尼省的一個城市，濱海，同時與西西裏首府巴勒莫（Palermo）相鄰，巴勒莫曾為黑手黨的主要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