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已被擊落萬丈懸崖,初時還聽得到然笙誇張萬分的慘叫,未幾蒼茫的澤世神山之端便恢複了寂靜。

芸桦緩緩的從樹叢中走出,面色沉靜似水不帶一絲表情,只有閃爍的目光出賣了她的內心:“夏之心,就算我不親手殺你,也自會有人替我殺你,今日就算你不入魔界,恐怕也難逃一劫,這是你的宿命,認命吧。”

她一揮袖子,傲氣十足的離開。

神宮大殿內未必方才山頂的情形好過多少,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原本就因着相貌駭人而自帶戾氣的神官,因為大動肝火格外的陰郁,周身散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磅礴靈力。蒼世,伏晗兩位仙尊對面而立,震懾力毫不次于神官,實力相當的三人僵持不動。

“二位仙尊,請回吧,澤世神山的規矩恐怕你們都知曉,無需我多說,慢走不送。”神官不緊不慢的甩出一句話,轉身就欲離開。

“慢着,神官大人,既然人現在神山中,還請配合一下為好,不然傳出去對于神宮的聲譽來說多為不雅,望三思。”蒼世上仙仙風俊朗,不緊不慢的說道。

“哦?是嗎,二位仙尊千年來鮮少親臨我澤世神宮,九重天列位向來行為極好,怎料今日就這樣直直的帶了一幫人闖了進來,不知是怎個意思?就算天大的事擺在諸位面前,也不能慌成這個樣子如此施禮,你們幾個都是有可能跻身神界之人,簡單的道理還需我來告訴你們嗎?”

蒼世冷哼了一聲,眉毛挑了挑,面色明顯帶了幾分不悅:“既然今日我們來了,就不繞彎子直說也罷,難道神官不知我們前來所為何事?莫要裝傻充愣,她在哪?”

“蒼世仙尊,澤世神官怎會不知你為何前來,只不過你們這質問的口氣怎麽飽含抱怨我私藏包庇之意?澤世神山尋人,至少也要态度誠懇,虛心求教才過得去,不然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自己弄丢了人,卻來我神山興師問罪,是何道理?”神官陰冷一笑,空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二人,傳遞着恐怖的氣息。

蒼世仰天大笑,似有所嘲笑神官。一旁白面書生般文雅的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幾步,一臉溫和的對神官施了施禮,拱手道:“神官莫要發怒,我等今日之事卻有不妥之處,無奈情況危急,不得已而為之,闖了澤世神山還望神官海涵。我向你保證,只要一尋到人,我們會立刻立刻不多打擾,失禮了。”

“好,給你們一晚的時間,如若天明還未抓到人,立刻帶着你們的人滾出去,滾的越遠越好,此生不得再踏入澤世神山一步,違者誅之!”神官言罷便不再理會二人,揚手喚來兩個仙婢,在華麗的玉石椅上左擁右抱,好不歡樂。

二位仙尊畢竟見多識廣,見他這副摸樣見怪不怪,都不露聲色的等着其他仙君前來報信。

只是未幾,天空傳來的靡贖號角的聲音驚動了在座的三個人,每個人臉上都難掩驚訝,三人在瞬間便站了起來,聽着號角聲眼裏劃過難以置信的訝異之色。

“天籁仙尊他...他竟然羽化了,怎麽可能?”一直波瀾不驚的伏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籁在九重天之上看守連連闖禍那小子,如今天籁羽化,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殺了天籁。”蒼世目光帶着一絲玩味,不慌不忙頗有幾分諷刺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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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駭人的面孔并無過多表情,只是久久沒有說話。

“也許神官大人對她的行蹤并不知情,今日前來多有叨擾還望見諒,目前事态已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雖然大人素來與他交好,但請以大局為重,莫讓私情蒙蔽了雙眼。”伏晗嚴肅的拱手道。

神官聞言緩緩的走到伏晗面前,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敲擊着他的胸口,緩緩開口道:“伏晗,你年歲長我萬年,我向來最敬重的就是你,可是如今你糊塗了不成,他想做的事,你何曾見過他放棄,何曾見過他言敗,你阻止不了他,正如天籁無法阻止他一樣,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哪怕是我也無法阻止他,與其弄得兩敗俱傷,放手随他不是更好,況且就算你們尋得到姑娘的下落,來日用姑娘所做之事也絕非光明之舉,用她的一條命換天下安穩,你們的心可會安穩?”

“宿命所在,由不得任何人,神官大人還請三思告訴我們她的下落,否則如若上神怪罪下來,你我都不好承擔。”

“自己你們如此肯定她在我這,慢慢找吧,反正來了這麽多人,我有的是時間。”神官一拂袖子,大搖大擺的轉身重新坐回玉石椅,斜靠在椅背上支起了一條腿,旁若無人的與仙婢嬉笑打鬧,開心的吃着水果點心。

大殿的門猛的被推開,一個仙君神色匆忙前來禀告:“二位上仙,整個澤世神山都找遍了,沒有發現姑娘的蹤跡,之前零丁微弱的氣息都是來自這些貼身衣物。”

說着他舉起手中衣衫飾品等物品向蒼世和伏晗晃了晃。

“沒發現本人?既然有貼身物品,肯定有人故意為之,引誘大家偏離追尋方向,人八成還在山上。”久不出聲的蒼世一揚手,仙君手中的衣物便被他抓至手中,他目光高深莫測,意味深長的将衣物放在鼻子邊嗅了嗅,傲氣十足冷哼道:“果然是她,這氣澤跟芊橦仙子頗有幾分相像,錯不了。不過既然有人誠心幫她,天籁又出了事,今日就到此為止,整個澤世神山已被封印,沒有允許任何人也甭想從這出去,她跑不了了,改天再來拜會一見便是。”

說罷随意的向座上的神官一拱手,轉身出大門揚長而去,伏晗看了神官一眼,沒有說話也跟着離開,一衆人等聲勢浩大的離開了神山。

☆、墜入魔界

眼見着一群人消失在天邊,神官眉毛微挑,揮手遣走了身邊圍繞的仙婢們,急急喊來了畢方。畢方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伸着脖子晃到了神官近前:“大人,你找我?”

“可有夏之心的消息?”

“回禀大人,沒有,她從別院出去不知去向,想是無聊去外面玩了。”

“胡鬧,大半夜的澤世神山有什麽可玩的,她是不願意留在神山故意逃出去的。”

“那不正好,神山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山上少些女人最好了,不然他日我主人回來,看到這麽多女人在神宮中,會傷心難過的,更何況,九重天興師動衆這麽多人前來抓她,她肯定也不是省油燈,定是犯下傷天害理之事,抓走最好。”

聞聽此言,神官臉上霎時蒙上一層陰霾,光影閃過畢方已被無形的掌力掐住頸部,強大的靈力令他無法反抗,只得勉強擠出幾句話連連告饒。

“畢方,如若今後你再在本官門前提及寧飒,我就讓你形神俱滅用不得超升,你明白了嗎?夏之心乃我座上貴賓,你若敢再有對她不敬之意,休怪我不客氣。”神官怒不可和,空洞的雙眸威嚴不容侵犯。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知錯。”眼見神官真的動怒,畢方大氣也不敢喘,平時飛揚跋扈之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方才那群人找了大半夜都不曾發現她,有人故意将她随身之物扔的到處都是來分散九重天的注意力,想是在幫她脫身。她周身的結界為我所布下,如今在這山中我竟然探不出她在哪裏,恐怕只能是一個結果。”神官重新恢複冷靜,聲音冷淡不帶一絲情感,“她已不在山中。神山遍結封印,憑我之力都難以沖破,更別提她勢單力薄的弱女子,恐怕......”

“糟了,如果不在神山上,她一定是入了魔界。完了,完了,小命難保了。”畢方嘴裏不停的叨咕着,跺着腳滿地團團轉。

沉默半響,神官一拂袖子向後院走去。

“大人,大人,你去哪啊?等等我。”畢方扯着脖子喊道,尖利的嗓音傳出去老遠。

“去魔界。”神官冷冷的扔下三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

“瘋了瘋了,擅闖魔界,那是要打破萬年來仙魔兩界立下的契約啊,神官你等等我...。”畢方猶豫了一下,颠颠的追了上去。

不知下落了多久,夏之心只覺得身子一震,仿佛撞到了什麽東西,之後沒多久便重重的摔在一片淤泥之中,當下便覺得天旋地轉,五髒六腑在撞擊之下幾欲破碎,周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劇痛襲來她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痛的醒了過來,向四周望去發現天已大亮,自己正身處一片沼澤之中,廣闊的沼澤地甚為荒涼,偶有烏黑的雜草堆稀稀的長在泥水中,烏鴉三三兩兩的站在樹枝上呱呱的叫着,淡淡的薄霧彌漫在空氣中,格外的壓抑。遠處森林林立,高聳入雲,身後直插天際的山脈恐怕就是澤世神山,只是此面山體樹木枯萎,散發出陰郁不詳的氣息。

她終于想起摔下山之前的所有事情,然笙,對了然笙呢。她勉強的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渾身的痛感傳遞過來,她不由得悶哼了一聲,低頭快速的查看了一下身體,發現除了一些擦傷并無大礙,只是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巨大的沖擊力使得五髒六腑受到撞擊,雖然骨頭沒有斷,,估計內傷肯定不輕,她皺着眉像四周望去,努力的找着然笙。

“然笙,你在哪。”夏之心艱難的向前邁着步,每走一步都會陷入淤泥之中,再用力拔出腿,邁出下一步,就這樣踉踉跄跄走了沒多遠,她終于發現了雜草叢中昏迷不腥的然笙,嘴角挂着血絲一動也不動。

夏之心焦急的奔向然笙,無奈每走一步都疼痛難忍,加上被淤泥所阻甚是艱難。她顧不得多想,連跪帶爬的撲到他身邊,用力的把他上半身抱在懷裏,輕輕的晃動着試圖喚醒他:“然笙,然笙你怎麽了,你快醒醒。”

可是無論怎麽呼喚,然笙都沒有反應,如同死人般毫無生息。夏之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連呼吸也沒有了,當時就吓蒙在原地。然笙竟然被自己害死了,若非出手幫她又怎會受牽連命絕于此,因着自己白白的害了無辜之人的性命,想到此她不由潸然淚下。

她不曾有過害人之心,更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可是不知為何自打出了虛境會生出此等是非,讓她無力招架,她想的只不過是找到沁卿,僅此而已,可若是這樣會牽連到旁人,漫漫長路上她寧可靠自己之力去尋找,也不要因着自己的行為帶給旁人傷害。

就在此時,沼澤地忽然劇烈的震顫起來,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夏之心懷抱然笙死死地抓住雜草才努力保持住平衡,她第一直覺就是地震了,周圍除了沼澤泥地再無任何可以躲避的遮擋物,遠處的樹林雖然朦胧可見,但是對于目前的狀況來說根本無法過去,更何況懷裏還有生死未知的然笙。

只是轉瞬間夏之心便改變了想法,後面的事物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之間前方三五丈遠的泥地突然開裂湧起一個巨大的土丘,地面震顫的更加猛烈,土丘越變越大逐漸升高為一座小山,在夏之心訝異的目光中,徒然間向四周炸裂開來,泥漿崩的到處都是,她下意識的用身體護住然笙,一只手遮在額前,透過污濁的空氣向對面望去。

一個龐然大物自地下沖天而出,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一條伸着信子,數丈粗的巨蟒出現在二人面前,夏之心呆坐在原地,忘記了逃跑。

這巨蟒比虛境別院棵十人合抱的古樹還要粗上十幾倍,周身金色蛇皮之上布滿黑紫色的花紋,長長的身子直逼天際,巨大的蟒頭正中有一個圓形菱形交疊的印記,在半空中發出耀眼的金光,身長一雙巨大無比的羽翼,遮天蔽日十分駭人。一股腥臊的味道自它身上散發而出,撲在夏之心臉上,她幾乎要昏闕,如此難聞的味道簡直太要命。

☆、妖蟒現身

巨蟒不停狂吼,狂風驟起不遠處的樹林沙沙作響,樹木被吹的東倒西歪,天空陰雲密布,霎時變了天。

“來者何人?竟敢私闖魔界,擾我清眠。”巨蟒雙目閃着魔光,俯身探到夏之心近前厲聲問道。

“小女子夏之心,不小心與朋友從澤世神山跌落到此,驚擾到獸君實在抱歉,我們會盡快離開,不會多加打擾,還請包含”夏之心問了問心緒站起身,翩然施禮道。剛剛初見巨蟒她着實吓了一跳,冷靜一想,既然仙界有白澤這樣的仙獸,魔界固然也會有眼前這龐然大物般的妖獸,想必極難對付,一不留神恐怕會兇多吉少。

巨蟒也不說話,巨大的身子不停的在空中扭動着,死死盯着二人良久,“你們不是凡人?魔君有令任何仙君擅闖魔界,格殺勿論。今日二位恐怕難逃一死,乖乖放棄反抗,讓我飽餐一頓吧,哈哈哈。”話音未落,巨蟒徑直俯身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二人,濃郁的腥臊味道如熱浪般撲面而至,夏之心一驚,暗道不好,慌亂中來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身邊然笙的寶劍舉在頭頂,向巨蟒刺去。

怎料巨蟒不躲不閃,陰笑兩聲口中噴出一股沉沉紫霧,接觸到霧氣的瞬間,寶劍頓時化為虛無,夏之心手裏再次變得空蕩蕩的。

她驚慌失措,這種情形可是自打她有記憶以來頭一遭遇到,往日虛境中的生活安逸平和,就算溱鸠來犯,也不曾遇到此種性命堪憂,随時命喪眼前的時候,如今關頭已經慌亂的拿不出青銅弩了,只能下意識的将然笙護在身後,她閉上了雙眼。

如果說生死關頭還有牽挂的話,對她來說必然是沁卿無疑,一年半載的朝夕相伴對她來說仿若一生,沁卿能絕情放下一走了之,對她來說斷然不能,以至于雙眼緊閉後的腦海中瞬間浮現的都是沁卿那張輕佻笑着的臉。

夏之心已感覺到紫色妖霧像自己噴來,也許她和然笙也會如那把寶劍般瞬間化為虛無,只可惜無辜連累了然笙。就在頃刻間,原本恢複平靜的大地又開始劇烈顫動起來,整個沼澤咕嘟咕嘟的泛起了泡泡,巨蟒幾分狐疑的放慢了動作,扭頭向四周望去,下一刻卻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

遠處樹林如同生了足一般,敏捷迅速的向巨蟒和夏之心的位置靠近,黑壓壓氣勢逼人,眨眼間數百棵滄桑古樹仿似有靈性般繞過夏之心,緊緊的将巨蟒露在地面的一部分箍在一起,生根纏繞将它束縛住絲毫動彈不得。巨蟒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血腥的口中不斷噴湧出黑紫色妖霧,鬥大的雙目夾雜着血絲,瞪得無比吓人,被妖霧腐蝕的樹木頃刻間變化為虛無,只是整片樹林無數的參天古樹一棵接一棵源源不斷的移動上前,将巨蟒露在外的蛇身一般牢牢固定在地面之上。

巨蟒揮動着巨大的羽翼試圖掙脫樹木的束縛飛上天空,數丈長的巨翼帶起團團狂風,整個空中旋風不斷昏暗無比,怎奈那樹木之力格外之大,任由它一頓折騰依舊,龐大的蟒身依舊似生根般不能移動分毫。

“樹怎麽會動?怎麽回事啊!!!”随着樹木圍繞的越來越緊,巨蟒發出凄慘的哀嚎之聲。

已被眼前景象驚呆的夏之心,終于回過神來,忍着周身的傷痛用勁拽着然笙的衣衫向後挪動,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逃離此處。

盡管大半個身子動彈不得,由于蟒身巨大,它依舊可以俯下身子沖向二人,已近抓狂的蟒頭金光四射,紫色妖霧在金光的映襯下格外的顯眼。夏之心咬着牙勉強的拖着然笙後退了幾步,巨蟒再次逼近。

她來不及多想,一把抽下然笙的腰帶,祭出青銅弩将腰帶一頭系在然笙身上,另一端緊緊的綁在驚雷之上,對準遠處一棵大樹二話不說變扣動板機,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清越的箭嘯之後,驚雷帶着然笙飛身而出,巨大的威力帶起的氣場将夏之心掀翻在地,她順着驚雷的方向望去,驚雷已射入遠處樹幹之上,然笙依舊不省人事,整個人低頭懸挂在腰帶上,随風緩緩擺動,跟死人無益。

雖然害死了然笙,如今盡全力保他全屍也算盡力,剩自己一人,她再無所畏懼,就算命喪蟒口又如何。夏之心逐漸穩定了心緒,她緩緩的起身,提着布滿淤泥的裙擺面無表情的向前走了幾步,徑直的走到蟒頭前,冷聲道:“巨蟒,我與你無冤無仇,今日被人所害誤入此地,驚擾到你着實不妥,但也不至于死死相逼非要取我性命。如果你肯放我們一條生路,來日定會報答。”

她無所畏懼,靈動雙眸直視巨蟒,等待着巨蟒的回答。

“哈哈哈,仙君此言差矣,難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魔尊有令如若沒有允許,但凡仙界有人闖入魔界,必須誅之格殺勿論,否則的話魔君就會受到致命的懲罰,雖然你貌美可愛,只能怪你來的不是時候。今天我一定要吃了你,每餐一頓。”

“既然如此,那你來吧。”夏之心眸色清澈盯着巨蟒的眼睛,即使滿身狼狽也難掩俏麗之姿,她心靜如水緩緩閉上雙眼,不躲不閃站在巨蟒面前,等待着最終的一刻。

周圍的風徒然間停息,陰郁的天色變得緩和了許多,些許陽光自厚厚的雲層穿透下來,照在潮濕泥濘的沼澤地上,升起缭繞霧氣。自然空靈的氣澤自夏之心周身泛出,飛散蔓延到四處,整個沼澤地點點生輝,一改頹敗凄涼之勢,宛若仙境。

巨蟒見此情景不禁一愣,眼前的夏之心再無方才的驚恐慌亂之态,蒼茫久遠的氣息自她周身不斷散發開來,此刻的她安靜大氣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微不可見的冰藍色水波紋印記在她額頭一閃及過,再不曾浮現。

原本勢在必得的巨蟒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使勁晃了晃腦袋,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靈力低微的不能再低微的小仙君怎會有如此高貴的印記。它穩了穩心神凝聚邪魔之力,張開血盆大口吐着信子沖向渺小的夏之心。

☆、絕路一條

在它發動攻擊的一剎那,夏之心身後數十棵古樹如同利劍般同時飛出,帶起巨大的氣旋呼嘯而至,未待它反應過來,瞬息間插入它的七寸之處,黑紅腥臭的血液自傷口處噴湧而出,下了漫天的血雨,巨蟒痛苦萬分的怒吼哀嚎着,凄慘之聲響徹天際,“你,你究竟是何人?竟然不動靈力也能統帥木靈?想我騰蛇,數萬年不曾有敵手,今日竟然敗在你個小娃娃手中,着實不甘......”它扭動着身軀,努力的想甩出插在七寸的樹木,無奈那些樹木如同頑石般牢牢的與它的軀體相連,仿似融為一體,紫色的妖霧再也無法噴出,額頭交疊的印記金光不在,變得灰突突了無生氣。

“你竟然是騰蛇?”夏之心雙眸劃過一抹訝異之色,上古妖魔之獸騰蛇竟然就是眼前這頭長了雙翼的巨蟒。數十萬年前,身為上古神獸的騰蛇誤入魔道,變得狡詐多疑,陰狠無比,曾經在仙魔交戰之中屢屢傷害無數仙君,惡名遠揚。今日雖然不知樹林古樹為何相助,想着是靈性使然,竟然助她勝了骁勇善戰無所不能的騰蛇,實在是僥幸。

“對不住了,騰蛇魔君,這樹木非我所超控,小女子靈力微薄無力為之,雖然你暫時無法自由行動,看樣子這次古樹并非傷及你的要害不會危及性命,恐怕此處已驚擾到魔尊,各位魔君很快就會前來查看,到時候你就可以脫險了,先委屈你這樣将就一下吧。”

夏之心翩然行了一禮,目光灼灼的望着騰蛇,擺擺手轉身沉着的走向遠處的然笙,不知何時起周身的疼痛消失,仿佛不曾受過重傷般輕松無比,她越走越快,終于來到然笙近前。

她擡頭仰望着然笙,眉頭微蹙有些犯難,把高高吊在上面的他如何放下來成了問題,正無奈的咬着手指頭,頭頂傳來然笙幽幽飄忽的聲音:“大姐,你快把我放下來,吊的我腰都要折了,虧你想出這破法子,要死了真是要死了。”

然笙在上面張牙舞爪,手炮腳蹬的使勁想下來,咧着大嘴不停的埋怨:“你說你啊,自打我遇見你哈,你看看沒有一刻安穩過......”他在上面自顧自吧啦吧啦的抱怨個沒完,夏之心卻開心的跳了起來,面上雖然依舊清冷,似水雙眸卻閃爍着喜悅的光芒,“太好了,然笙,你沒死啊,快下來啊”,她開心的朝然笙揮着手。

“死什麽死啊,你就這麽希望我死啊,真是的了,你瞅瞅你,看見我沒死笑都不小一下,你不高興怎麽的啊?哎呦喂,大小姐,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看。”

“然笙,看到你還活着我實在是太開心了,只不過我不知道怎麽笑,你莫要生氣啊,快下來讓我看看哪裏受傷了。”

“得了吧,夏之心,你看看我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從雲上掉下去把我吓的啊,簡直魂飛魄散啊,我的心啊,哎呀,以為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沒想到你美滋滋的不知咋的就上了澤世神山了,美衣華服舒坦着呢,可我呢,為了找你爬啊爬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這麽高的澤世神山,小爺爺我是手腳并用爬上來的,好歹我也是頗有地位的堂堂仙君啊,我完美的形象就這麽毀了。”

他頭向下嘚吧嘚抱怨了半天,忽然發覺夏之心沒了聲響,狐疑的使勁擡頭一看,卻立刻怔在當場。眼前的夏之心目不轉睛的望着他,淺淺的笑意寫在臉上,似水般清澈的明眸中充滿暖暖的關切,他此時此刻終于明白古語中那句一笑傾人城是何意了,他見過無數九重天或美豔或清麗的仙子,可如眼前夏之心這般風姿卓越,卻又如此般高貴聖潔不容,恐怕只有眼前她一人,難怪他會喜歡她。

“怎麽了?然笙你犯傻了啊,繼續說啊。”夏之心收起笑容朝他撇了撇嘴。

“你竟然笑了。。。這樣多好,笑起來真美。”然笙失神喃喃道。半響才回過神的他一個跟頭掙開腰帶,回手拔下驚雷從上面跳了下來,“我們快走想辦法離開這裏,我們恐怕已經魔界強兵,他們随時會到,到那時再無脫身之時了。”墜入魔界之初,魔界強大的防護結界給予了他猛烈一擊,以至于現在還難以凝聚周身靈力,只能勉強支撐着。

然笙跑到騰蛇近前,拾起地上一塊掉落的騰蛇之皮,不放心又撿了幾片沾染了它血跡的樹葉拿了回來,分給了夏之心幾片,騰蛇的血中彌漫了強烈的魔界氣息,帶在身上可以暫時分散魔界強兵的注意力而不被發現,兩人将蛇皮和樹葉藏在袖中便動身向沼澤外走去。

一路上兩人走的頗為艱難,一是怕被發現不能使用靈力禦風駕雲,二是然笙傷的不輕,原本靈力就弱,傷後就更為弱之,也無力操控靈力。只是二人都深感意外,走了兩個時辰竟然一個魔界的人都沒有遇到,只有他二人吃力的穿梭在泥地中,精疲力盡每一步都非常艱辛。

對于逃出魔界的辦法,然笙只知道魔界入口除了以山化界的那處地方,再就是位處極北古域的魔界麾寒門,在寒冰與熔岩交彙之處,紫色金色交輝相應的大門高聳入雲,除了魔妖兩界中的妖魔可以随意進出,其他人士若沒有魔界結印邀請,強行出入的話會受萬年極寒冰霜和上古熔岩的侵蝕,輕則靈力大減,重則命喪當場,魂飛魄散。此門為上古魔尊為保魔族不受仙界威脅而犧牲自身本體幻化而成,威力不容小視。

現在的二人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娃,一個受了重傷原本修為也不咋地的小仙君,想從麾寒門大搖大擺的出去根本就沒有可能,就算一路幸運一個魔君也遇不到,就算麾寒門沒有魔界強兵把守,他們兩個也出不去。

☆、窮奇異客

一路不言不語情緒低落的然笙,眼見着到了沼澤地的邊界,開始低聲嘀咕着:“死了啊,死了,想不出法子,怎麽把這大小姐救出去啊,你在哪啊,你在哪,哎呀呀。”

“然笙,如果有機會逃出去的話,不要管我盡管逃,逃的遠遠的聽到了嗎?”夏之心扭過頭去,目光堅定的看着滿面愁容的然笙。“我是不會丢下你的,放心吧,我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萬一,萬一神官找不到你,跑來這裏也說不定呢。”然笙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和兩個小酒窩,沒心沒肺的表情又浮現在臉上。

夏之心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眼前又浮現了神官那張吓人的臉和他輕浮不規矩的舉動,不由得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被神官救回到神宮中恐怕比在魔界好不了多少。

兩人各有心思的又走了半個時辰,終于走出了偌大的沼澤地。外面的魔界空氣中布滿了淡淡的紫色瘴氣,雖然并無味道,夏之心還是開始覺得微微的不适。

外面的視線豁然開朗,遠遠的可以看到把守森嚴的城池和金光閃耀的宮殿,然笙忽然有了主意。“走吧,我們進城轉一轉,沒猜錯的話前面便是魔界主城羅光城。”

“進城?”夏之心十分不解的問了一句,她看着搖頭尾巴晃的然笙,十分無奈,壓根就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

“對呀,現在就進城,該吃吃該喝喝等人來救我們,若憑我們自己的力量就算找到麾寒門也出不去,沒用,幹脆就不管它了,再說就算出去了你也沒有地方去,外面還有人要抓你,你說你出去幹嘛,而我呢,四海為家到處雲游在哪都一樣,在這呆幾天也不錯。”然笙臉色有些蒼白,可是說起話來卻底氣十足,沒說幾句嘴角又揚到了耳根。

雖然不甚贊同,可也別無他法,夏之心只能随着他一同進城。羅光城與凡界城池倒是有幾分相似,城中央為尊貴的魔尊所在的魔界噬歸殿,紫金色的宮牆上雕龍刻鳳很是輝煌氣派,高大的宮門處有無數魔兵魔将把守,很是森嚴。大大小小精致的院落,無數蜿蜒熱鬧的街道以宮殿為中心向四面延伸而去,各大胡同中都有叫賣往來的魔君流連徘徊喧嘩叫賣聲此起彼伏。夏之心無心多看只想早個可以躲避的地方暫時安身,以免被魔君識破二人的身份徒生出出不必要的麻煩,可然笙卻完全不以為意,拉着夏之心到處走到處逛。

徒然間天空中忽現異象,整個羅光城悶熱無比,空氣中快速的彌漫起腥臊的氣味,夏之心和然笙停下腳步,躲在人群中向天空望去,熙熙攘攘間人聲鼎沸,人人都被天空異象所吸引,天空泛起陣陣耀眼的金光,在紫色瘴氣環繞下若隐若現。一只巨獸由遠及近緩緩飛至,此獸頗大,紅色虎身,青色雙翼,獠牙外露頗為兇猛。妖獸背上坐着一人,玄色衣衫看不清模樣。

圍觀的魔君均面露異色,竊竊私語,可是距離太遠夏之心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一旁的然笙臉上卻變了又變,由青到白,又由白到青。

然笙忽然一把拉起夏之心的手,急聲道:“跟我走,我們上前看看去。”未待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拉着跑出去很遠。

隐約間她聽到旁邊的魔君小聲說道:“咱們魔界無比尊貴之人...只有神獸窮奇才...他可是魔界向來...”

一晃而過聽了個斷斷續續,夏之心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可以大致的了解到巨獸上面的那個主兒肯定是地位顯赫,興師動衆排場不小。

然笙一路拉着她跑到了噬歸殿不遠外,殿外數名魔界強兵把守無法靠近,二人悄悄的躲在一棵樹下。

巨獸已緩慢落下,收起雙翼趴在殿門前等着背上之人下去,由于羽翼巨大擋住了大半個人,只能看到半個英姿挺拔的背影,那人也不與門前颔首的魔君寒暄,徑直的往裏走去。

巨獸似在不滿他的傲慢之态,在後面一下子站起身,周身凝聚黑色霧氣,用力的向他吼了一聲,巨大的吼聲震耳欲聾,一直傳出很遠。夏之心難忍耳畔的刺痛,下意識的輕聲叫了一下,緊皺雙眉捂起了耳朵。.

那人似被巨獸驚擾,猛的回轉身向後環視了一周,雙眸深沉似水,無盡的墨色深不見底,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向裏面走去。

夏之心大口喘着氣擡起頭,卻只望見了他一閃而過轉回去的側臉,她整個人猶如被抽空般怔在原地,那熟悉的輪廓,永世不能忘的側臉,那,那個人是沁卿?“沁...”她剛剛張口喊了一個字,然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連拖再拽的把她帶到一邊。她用力的掙脫,指着魔殿的方向顫抖的說道:“沁卿,然笙,那個人是沁卿,我要去找他。”

說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失魂落魄的拼命掙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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