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災難将至
自打回到澤世神山之後,夏之心便按照芊橦的囑咐每日分早中晚三次喂食谕嵦自己的血,她遣開了畢方和服侍在左右的仙娥,自己日夜守在他床邊,生怕再生出任何意外。
最初的兩年,她還撐得下去,風雨不誤的準時奉上三壇血,谕嵦雖然依舊昏睡不醒,腹部的傷口也未見明顯的愈合,但是他的氣色卻稍微好了一點,慘白的臉上開始慢慢出現一絲絲血色,微弱的呼吸心跳也逐漸變得強勁有力。夏之心看在眼裏喜在心上,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她卻開始逐漸虛弱起來,雖然早已是仙身,非往昔凡人之軀所能同日而語,可是每日整整三壇血,對于她來說已有些力不從心,她開始全身無力,日漸蒼白,可這樣的日子也倒是落得很是安生,她心無旁骛一心只盼谕嵦能早些醒來。
到了十年之久,夏之心已步履緩慢,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息一陣,原本嬌豔欲滴的臉龐也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本就清冷鮮少有笑意,這樣一來更是見不到一絲笑容,雖然她語氣平和親切,可從那語調的深處卻透出無比的寒意。整個神宮中的人都十分敬重她,在她面前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哪件事惹她不高興。
見她盡心盡力的照顧谕嵦,又變得如此虛弱,畢方有些看不過眼去,為她到處搜集補血良方,可是依舊幫不上忙。夏之心不再守在谕嵦床邊,她喚了青茱替她日夜照顧谕嵦,自己在備好三壇血之後便會獨自走到山端開滿須臾花的地方,躺在花叢中望着飄浮在天空中大大小小的仙島,猜着瀾馳在哪一座上。
在這十年的時間裏,還發生了一件事,對此,夏之心卻不屑一顧。在她從鏡吟仙島返回神山的第二天,消失許久的然笙突然出現了,夏之心見到他的時候先是一怔,随即便垂下眼眸,面對他一如往昔的笑容,絲毫不為所動,她甚至懶得多看他一眼,多說一句話。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靜默轉身,冷冷的丢下一句:“畢方,我不想再見到他,你讓他走吧,他若在澤世神山,我便離去,你選一個吧。”
畢方聞聽此言,當下炸了鍋,本來就不待見然笙,如此以來更加有理由遣他離開,夏之心在他眼中,現在可是貴客之中的貴客,是需要小心翼翼伺候的主,不然惹惱了她,她若甩手走人,神官大人就沒救了。于是,畢方毫不留情的将然笙趕出了神山,還派了兩名仙兵專門巡山,只怕他再次回來。
夏之心每次想起然笙那張熱情帶笑的臉心裏都很不是滋味,攆他走只不過不想再讓已經亂成一團的日子雪上加霜罷了,自從谕嵦受傷的那晚,見到瀾馳,她突然開竅的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只怪自己一開始的愚笨,竟然沒有想到然笙憑空出現在竹青虛境,只不過是瀾馳派過去盯着自己罷了,那時的虛境已布滿了渾厚的仙障,憑然笙那可憐的修為靈力,豈能随意進出?瀾馳到底想如何,她實在想不通?
她不怪然笙,可她不想見他,每次見到他在自己眼前晃,就會立刻想到沁卿,想到瀾馳,然後便是想不明白,弄不清楚,各種疑問鋪天蓋地襲來,自己會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索性便趕他走,弄得個耳根清淨。
彈指間,三十年過去了,日子依舊重複着,夏之心一步也不曾踏出過神宮,也對外面的世界毫無期待,唯一希望的只是谕嵦能早點醒來。三十年中,她已鮮少去山端看須臾花,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躲在沐琴軒裏,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坐在樹下的玉石躺椅上聽鳥鳴樹葉聲響,再後來她無力出來,索性躺在床上備好血,再喚仙婢端去給谕嵦喂食。
谕嵦的傷口稍微有了一些變化,原本觸目驚心頗為駭人,随着時間的推移竟然有了些許愈合的跡象,雖然幾乎微不可察,但是看在夏之心眼中,着實令她欣喜。
然笙每隔幾天就會回來一次,每次都被畢方滿山追打的嗷嗷直叫,他想盡了辦法去沐琴軒想看看夏之心,可是還沒等走到神宮後殿,就被怒目圓睜的仙兵趕出神山,凄慘的哀嚎聲響徹天際,那狼狽之像惹得衆仙婢笑個不停。
夏之心對此不勝其煩,終于有一次,她喚了然笙來,不等滿眼心疼的然笙寒暄完,便打斷了他的話,語調平和,淡淡道:“然笙,請你不要再來了,我知道夾在瀾馳和我之間令你左右為難,你替我向他傳個口信,告訴他,若是真有一分關心在乎我之意,讓他以沁卿的身份來見我便是,否則的話,省省力氣別再來擾我清淨了。”
然笙一雙大眼劃過幾許無奈,他一改往日浮誇招搖的模樣,認真的向夏之心點點頭,便離開了澤世神山。只是,打那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過。
三十年轉瞬即逝,日子過的無比安寧平靜,夏之心傾世容顏不改,只是曾經清澈澄明的眸色中多了幾許莫名的情緒,那自腰間盤旋而下的妖冶花紋一如往昔奪目。神官受傷昏迷靜養,澤世神山日常事務均由仙君麟骞和畢方來打點,說來也另夏之心稱奇,看表面咋咋呼呼噪音不斷的畢方,到了關鍵時刻擔起大梁的模樣,竟然也頗具大将之氣,上上下下竟然壓得住氣勢,以至于谕嵦雖傷,神宮卻并未因此亂了陣腳,每日前來呈禀的仙君依舊絡繹不絕,麟骞基本都能應付得了,偶爾遇到難纏之人,便是畢方露面之時,對付無賴他最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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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心跟麟骞并不相熟,見了面也只是簡單施禮,簡短寒暄幾句,麟骞性格有些古怪,個子高高瘦瘦,話極少,總是給人已不在三界五行中的感覺,不過此人勝在穩妥,神宮中事物處理的極好,谕嵦昏睡的三十年,神宮并未出現過大亂子,因此,除了每日準時備好三壇鮮血之外,夏之心并無需要擔憂之事。
每逢圓月夜,夏之心都不再出現白瞳化形,她不知道是何原因。畢方識趣的不再提及此事,她也由最初懼怕月圓到後來逐漸适應,再到後來都幾乎難以想起自己還曾有過白瞳魔化的經歷。
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整整守在澤世神山三十年,整個人寡言少語甚是清冷,最開始還能跟青茱談談心事,到後來便獨自一人待在房內,長年累月的耗費鮮血,讓她周身無力,她對于這世間已無渴求,恍惚間她甚至後悔當初非要纏着谕嵦修仙,如果沒有修仙,谕嵦也就不會受傷,可就算再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讓自己成功位列仙班,她卻漸漸的打消了見沁卿的念頭。
她不想找了。骨子裏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就高高的位居九重天之上,與這偌大的澤世神宮遙遙相望,三十年不曾來過,三十年不曾留下字言片語,三十年形同陌路。
如果沒有修仙,她如今應該早已步入中年,再過幾十年,也便匆匆步入輪回之路,忘記一切重新做人。只可惜,沒有回頭路了。
這三十年,世道好像很不太平,聽青茱說來神宮呈禀九重天的仙君大多數都是來報六界八荒中戰亂天災之事,尤其是凡界,天災人禍不多,百姓颠沛流離,日子過的頗為凄苦。
而仙界,魔界,幽冥界也不甚太平,萬年不曾出現的異象開始不斷顯現,除此之外,自打魔尊被谕嵦奪了元魂,魔尊之子齊荒繼承了魔尊之位開始統領魔界,傳聞齊荒年紀不大,卻骁勇善戰,他不斷率軍進犯仙界,無數得到仙君被殺,兩派交手不斷。而幽冥界鬼王失蹤太久,群龍無首,因此倒也落得消停,躲得遠遠的不願插手仙魔之戰。
澤世神山雖與魔界相鄰,可這數年來魔界鮮少來犯,唯一一次數十魔君魔将浩浩蕩蕩自山端蜂擁而上想要攻取神山,麟骞率衆趕去之時,還未來得及交戰,便遠遠的瞧見一絕色黑衣少女将衆魔君攔了下來,無盡殺意之下便将那摩拳擦掌的魔君們呵斥回了那一界。
畢方驚奇萬分的将此事講給了夏之心聽,夏之心點點頭便不再言語。黑衣少女,想也不用想,有如此魄力地位之人,定是那詭異莫辨的蔑墨了,雖然弄不清她為何多次出手相救,夏之心也懶得與她計較,自是囑咐了麟骞多加防守。
第三十一年某天,夏之心盤膝坐在房內調息運氣,不知為何,從清早醒來之際,她便覺得有些心慌,說不上來是何種滋味,可是卻使她整個人都不舒服,她端坐于塌上,希望能靜下心來。
沒過多久,外面卻傳來青茱慌張的呼喊聲,她不由得眉頭一皺,起身緩步來到院中,青茱氣喘籲籲道:“之心,不好了,天降異象恐怕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