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瞳一搏

她在院中左躲右閃,沒過多久幾乎已無可躲避之處,沐琴軒狼狽一片,熊熊烈火占據了院子的每一寸角落,夏之心身上開始起火,玄冥厲火順着裙擺衣襟快速的燒了上去,她整個人陷入一片火海,無盡的烈火吐着毒舌爬上了她的每一寸肌膚,瘋狂的蠶食,她原以為會瞬間化為烏有,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被吞噬在火中,還活着,暫時活着,因為她已經聞到自己皮膚燒焦的味道。

就在此時聞此異象匆忙趕來的伏晗,奕心山率領一衆九重天仙君飛速而至,遠遠的就見仙霧缭繞,恢弘磅礴的澤世神山之上一隅,仙障似有缺口,黑壓壓的玄冥厲火一陣急似一陣向下俯沖而去,跟在衆人後的瀾馳,見此情形臉色大變,一馬當先向沐琴軒禦風而去。

轉瞬間已至沐琴軒上空,他顧不得多想,穩下心神試圖重新布下仙障已庇佑沐琴軒,令他頗為意外的是,沐琴軒四周所籠罩的強大結界竟然将他的靈力牢牢排除在外,仙障絲毫不起作用,強大的法力似離弦利箭般反撲而至,瀾馳倉促轉身躲避。

細小的汗珠自瀾馳額頭不斷滲出,他難掩神情慌亂,雙眸中閃過幾許恐懼之意,他焦急的詢問随後而至的奕心山等人:“這裏施下的法術以我之力破不了,還請大家聯手幫忙救人。”

奕心山來不及多想,見此情形心知不妙,趕忙號令衆人一起沖破結界,眼見玄冥厲火愈加的猛烈,若是再晚一步,恐怕無力回天。怎奈,無力大家如何努力,那結界依舊牢固不可破。

瀾馳一改往日悠閑自得的模樣,幾乎急紅了眼,他凝聚渾厚冰藍色靈力,瞬間祭出滔天水幕,在翻騰的水幕間整個人向沐琴軒撲去,水幕咆哮着如巨牆般沖了過去。

衆人見此皆驚,畢方在地面扯着嗓子驚叫道:“對啊,對啊,瀾馳仙君快滅火,火遇水則熄啊!”在衆人驚呼中,瀾馳以及身後無盡的水幕被狠狠的反彈而出,他嗓子一股腥甜,一口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衣襟,巨大的沖擊力之下,他倉皇轉身勉強站定。

“夏之心!”瀾馳嘶吼道,清隽面容此刻已有些猙獰,他青筋暴跳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子。玄冥厲火焚燒中的夏之心此刻神智已有些模糊,無盡的痛楚如蟻噬骨讓她忍不住悶哼起來,恍惚中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大聲喚她,幾十年不曾聽到了,忽而聞言她竟失控喜極而泣,他來了。

“我在,瀾馳,我出不去了。”她努力的回應着,細微的聲音很快淹沒在熊熊烈火中,言語間整個沐琴軒已陷入墨黑一片的火中,濃煙伴着灰燼飄散着。

瀾馳聽到她的回應,揪到一起的心終于松開了一點,可還未來得及回味她的聲音,眼前嚴峻的形勢逼使他不由得再次緊繃起來,玄冥厲火來襲,就算神界寶物在身,恐怕也無法抵禦這六界之外的邪魔力量,夏之心生死難料,自己卻無計可施。

“瀾馳,我若死了,你去找浣煙珠玑,一定要去,聽到了嗎?你可應我?”夏之心無力的跌坐在厲火中,眼前已經模糊不清,只得一片無盡的黑暗,她看不見院落,看不見九重天衆仙,更看不見瀾馳,滿目之下盡是玄色。

此刻的瀾馳已無心回應,他方寸大亂猶如無頭蒼蠅般,不停的想沖破結界。奕心山無奈憐惜的搖搖頭,如此情形,恐怕就算上神前來也無力回天,院中之人在劫難逃了。

衆人眼見着沐琴軒化為灰燼卻無能為力,皆發出嘆息之聲,一時間嘈雜聲充斥了整個半空。伏晗喚了畢方過來,低聲問道:“院中所困何人?”

畢方一縮脖子,一雙凸眼滴溜溜的轉了一下,他斜眼瞟了一眼沐琴軒,又撓了撓頭上僅有的幾根兒頭發,回答道:“禀仙尊,院內住的是夏之心仙君,就是那位日日為我們神官集血的姑娘。”

伏晗眉頭一挑惋惜嘆道:“難怪瀾馳救人之心急切,會如此失控,這姑娘若此因此羽化故去,神官大人恐怕會受牽連,倒時候恐生差池有性命之憂啊,瀾馳素來與神官較好,他如此這般倒是十分本尊理解。”說罷,他揮手示意畢方退下。

畢方畢恭畢敬弓着腰退了幾步,轉身走到一棵樹下,滿臉的鄙夷道:“我呸,呸,什麽狗屁仙尊,弄了半天這小仙君的性命在你們眼中不值一文啊,我看是絲毫不關心她們的死活,我雖為一妖獸,但可比你們有情有義多了,今天夏之心要是死這了,我跟你們也拼了。”三十年低頭不見擡頭見,他已經深深喜歡上了夏之心,當日單純的喜歡,別無他意,夏之心平日裏言語不多十分清冷,可是心思細膩,很會關心人,自帶強大的母性光環,無論誰有個頭疼腦熱,心事纏身她都能洞察個一清二楚,就算不親自出馬,也會差了人前去一問,以至于畢方由最開始的排斥到最終完全接受夏之心,将她當做神宮一員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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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心眼前灰蒙蒙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她擡起手來只見自己所着衣衫幾乎盡毀,皮膚焦黑皲裂狼狽不堪,火焰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她無力的癱倒在地,意識逐漸的模糊起來,一滴溫熱的眼淚自眼角滑落,滴落在地悄然無聲。

沁卿,後會無期。

恍惚中,耳邊傳來輕盈卻淩亂的腳步聲,如此之近似在院內。夏之心艱難的擡起頭,勉強睜開雙眼,一個黑影站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周遭灰色霧障霎時間變得漆黑一片,除了自黑影身上微微散出的光芒,再無光亮。

“蔑墨?”夏之心難以置信的望着臉無血色的黑影,難掩訝異低聲詢問道。黑影逐漸走進,步伐不穩踉踉跄跄,跟往昔風光的模樣大不相同,一臉慘白的蔑墨看起來十分虛弱,她急促呼喚道:“夏之心,你就這點能耐不成?性命攸關之際你還在猶豫什麽?若想活着出去,不要在勉強壓抑自己,去做你原本該有的樣子。”她每說一句都要喘上一陣,櫻唇慘淡無一絲血色,她一把拉住夏之心的手,繼續說道:“快,再晚就來不及了,芊橦在你身上布下的封印仙障早已被這玄冥厲火打破,就算沒有月圓,你也可以白瞳化形,不為別人,但為你自己你也不要放棄,試試,快試試!”言語間,鮮血順着蔑墨的嘴角流下,奇怪的花紋自她頸間向臉上蔓延,一時間絕色的面容仿似蒙上了奇怪的面紗,格外的駭人。

“你怎麽了?”夏之心大驚問道,蔑墨恐怖的模樣着實吓人,她雖不喜歡蔑墨,但念着當日在魔界麾寒門前,她曾救過自己和谕嵦,如今危難之際她倒是希望她能逃過此劫,“你是如何進來這裏的,快走,這裏危險。”夏之心掙紮着上前用力的想推開她。

此刻的蔑墨已經完全陷入夏之心身處的火焰中,兩人面對面緊緊靠近,蔑墨妖冶的面容已變形,她一把抓起夏之心殘存的衣領猙獰怒吼道:“夏之心,我不想死,你快點清醒過來!你若死了,神官也必死無疑,你三十年中耗費的心血将全部白費,神官若死,澤世神山将毀,到時神息散盡,我魔界再無所阻攔,三界覆滅指日可待,你真想見此一幕?”

夏之心無奈的搖搖頭,她眼見着蔑墨身上的花紋愈加密集可怕,壓制在心底的邪魔之力卻無法突破束縛,她忍痛低訴道:“試過了,不行,那股力量我控制不住,三十年前,我為阻攔神肆之刑,無意中得了神域之力,如今這股神息将我體內的邪魔之息壓制的牢牢的,根本不受我控制,來不及了。”

“廢物,壓制邪魔之息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神息,那是瀾馳請求芊橦替你布下的仙障,如今仙障已毀,哪還有什麽可以阻止你的力量?”

“什麽?托芊橦這麽做的不是谕嵦嗎?”夏之心垂下頭呆在原地,雙眼失神的盯着殘燒得不堪入目的雙手不能言語。

“都什麽時候了,容不得你顧影自憐,夏之心...”話未說完蔑墨忽然一顫,整個人忽然若隐若現,甚是詭異。眼見大勢将去,她殘存的幻影厲聲嘶吼道:“夏之心,瀾馳就是你要找的沁卿,我已魔的名義向你起誓!他棄你而去,即将迎娶雲唐天君之女芸桦,你如此可悲苦念數十年,到頭來依舊難逃被棄之勢,你不是廢物是什麽?”

一瞬間,蔑墨重新化為黑影勉強匍匐在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氣着,眼角眉梢皆流露出無盡的殺意。整個沐琴軒頃刻變得沁涼,玄冥厲火帶來的熾熱之感消失不見,院落裏泛起耀眼的紅光。

蔑墨耳邊突然傳來清脆的笑聲,笑聲中透出幾許嬌媚慵懶,她順着望過去,在瞥見到夏之心的那一刻,她絕世無雙的臉上不禁露出滿意笑容。

夏之心懶洋洋的從地上爬起來,那玄冥厲火似遇克星般自動的讓出了一個很大的圈子,将她二人圍在其中。她輕輕的抖了抖落在一襲妖嬈紅衣上的灰燼,嬌媚的揚起手臂,悠閑無比的低頭看了看已完好如初的身子,不屑冷笑道:“蔑墨,你再忍一下,我帶你出去。”

夏之心扭過頭來,嬌豔如花的臉上一雙奪目白瞳深不見底,墨黑長發随風舞動,将玲珑的身段凸顯的更加別致,那一如往昔妖冶的紅色花紋順着裙擺蔓延而下,猶如黑暗中盛開的花朵,格外的顯眼。她對着天空妩媚嬌笑道:“瀾馳,你等着我,哈哈哈。”笑聲嘎然而止,她收起臉上的笑容,眼底盡是寒意。

夏之心走到蔑墨近前,向她伸出玉手,示意她起身。蔑墨朱唇微張,嘴角微揚點頭回應,一黑一紅兩個絕世佳人站在一起,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美,同樣的妩媚多姿,同樣的傾國之貌,美得令人訝異。

“蔑墨,你究竟是誰?既然你能入此結界來我沐琴軒,想必你也有出去之機,為何偏偏要以身犯險救我出去?目的何在?”夏之心貼近她耳邊,輕聲問道。

蔑墨轉過頭來,同樣貼在夏之心耳邊,意味深長的輕聲道:“你猜呢?我勸你莫要心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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