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煎何急

她不怕受審,也不怕死,對于來歷不明,沒記憶沒前生的她來說,曾經擁有的珍貴寶貝早已不告而別,存于這世間對于她來說,實在可有可無。只是,若是自己就這樣去了九重天,谕嵦還躺在那裏尚未痊愈,該如何是好?想着臨別前見最後一面,她扶着旗杆又站了起來。

未待轉身,身後卻傳來清晰緩慢的腳步聲,她警惕回頭,見到來人之際霎時卻呆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瀾馳一襲玄衣,清風浮動之下衣袂飛揚,一頭青絲不亂,眼眸中平靜似水,從不遠處走來,眼前這人雖與沁卿長得一模一樣,可完全就是陌生的兩個人,毫不相同。

“到此為止吧,違背仙規擅用攝仙旗已是大逆不道,現在随我回九重天,以往可以一概不究,莫要将自己推上不歸路。“瀾馳望着夏之心,淡淡的說道,一雙清澈眼眸不起任何波瀾,好似在述說着與自己無關的一件事情。

夏之心難以置信的怔在原地,失聲道:“你,你如何還能動?”她驚慌望向周圍衆人,皆如石像般動彈不得,奕心山,伏晗,九重天各仙君均怒目圓睜,甚是陰冷,若非不能動,早就恨不得将她當場撕碎。她稍微寬下心來,倉皇問道:“為何攝仙旗對比不起作用?你究竟是誰?”

瀾馳不答,徑直的走到她身邊,眸色複雜地伸手要拉她的手臂,夏之心警覺的後退躲避道:“随你回去可以,但我有一事未完,勞煩你容我去神宮一趟,我想先與神官大人告別。”

夏之心雖然周身狼狽,可一雙白瞳卻依舊毫無懼色,傾世的臉上露出無限的篤定。瀾馳聞言微微一怔,看似毫無情緒起伏,可夏之心卻感到了自他而散發出的怒意,狂似猛獸仿似要吞噬自己般,鋪天蓋地的襲來。

她凝視着瀾馳的雙眸,等待他的回答。

半響,瀾馳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他淡淡的從口出道出二字:“不行!”語氣雖然輕柔,可眼底卻劃過無限的銳利之色。

夏之心聞言挑了挑眉,不屑冷哼道:“瀾馳,我不想與你動手,你讓開!”此時此刻,她早已無心揣測眼前之人究竟是誰,她甚至不想看見他的臉,那張繞她心緒的臉。她只想見谕嵦一面,人生苦短,錯過此時恐生遺憾,如若谕嵦有朝一日醒來,他若得知今日所生一切,不知會如何看待自己,她雖待他只如兄長,可她知道在他心裏,是有那麽一塊小小的位置的,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妄自猜測,既然神官能把畢方看得如此重要,那麽對于與畢方同樣身處神山的她來說,想必也一樣。

夏之心眼見好言相求無果,她便湊到瀾馳耳邊嬌聲道:“若你不肯讓我見他一面,我就死給你看,到時看你應不應我。”瀾馳聞言淡淡一笑,似有嘲諷之意的看着她搖了搖頭,無謂道:“要死要活随你,只是相見神官,不,可,能。”他一字一字的說出來,

夏之心見瀾馳擋住去路不肯相讓,自己已身要挾未果,頓時怒火沖天而起,幾乎失控怒吼道:“瀾馳,我要見谕嵦一面,你若執意相阻別怪我不客氣。”她飛身而起,拼盡全力強行凝聚靈力,一時間狂風再次呼嘯而起,滿地沙石刮起旋風一片,淡淡微弱的紅光之中,夏之心赤紅的衣袂格外的鮮豔奪目,随着狂風舞動不停,玲珑美妙的身體輪廓在風中若隐若現。

瀾馳眉頭微鎖擡頭望着高高在上妖嬈無比的夏之心,心底卻泛起無限擔憂,那早已減弱的邪魔之息已難護體,若非她拼命堅持恐怕早已消散殆盡,如此逆流而上,恐有走火入魔之憂,到時若真入了魔,就算上神現身也無力回天。

不能再拖延下去,他輕嘆一口氣,避開夏之心一雙透着淡淡墨色的白瞳媚眼,卻将手輕輕的握在攝仙旗旗杆之上,頃刻間,夏之心面色大變,這樣的舉動,難道...

“瀾馳!”夏之心心知不妙,絕望的呼和一聲,語氣婉轉哀怨,充滿了無數的乞求與期待,此刻拔出攝仙旗的後果,她不敢想象。

一襲玄衣的瀾馳站在七彩飛揚的大旗之下,猶如暗夜中散發出來的幽光,寧靜沉着不可一世,處處透露出王者之氣,面上雖見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可陰冷的寒意卻源源不斷的傳遞而出,令在場的衆人皆屏住呼吸,緊張觀望。

他似乎充耳不聞夏之心的哀求,握緊旗杆的手輕輕一拔,滿是神息的大旗無根般輕而易舉的被他舉起,離開地面的攝仙旗轉而化為巴掌大小,被他收入袖中。

Advertisement

瀾馳始終不肯再看夏之心一眼,他目光柔和的掃了一眼畢方,微不可察的向他使了個顏色,之後便在目瞪口呆的神山衆仙注視下,拂袖禦風而去。

再也無力支撐,夏之心從天空墜落,重重的摔在地面,她用力的擡起頭,絕望的望着瀾馳遠去的背影,心中無數的為什麽不能言語,事到如今,只能束手就擒,一時間萬念俱灰,勉強支撐的邪魔之息消散殆盡,奪目紅光散去,迷霧白瞳盡褪,夏之心又化為原本清麗脫俗的模樣,一雙似水美眸漆黑如墨,淚目點點。

回歸仙身的一瞬間,玄冥厲火留下的傷痕詭異的重新出現在她身上,那無數觸目驚心的痕跡,新鮮如初仿佛不曾消失過,夏之心衣衫殘破幾乎無法遮體,十分的狼狽不堪,可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只是失神的望着早已消失不見的那個背影,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來自哪裏?為何只有上神才能拔出的攝仙旗,他和她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拔出?原以為得道成仙就能去九重天找他,讓他親口承認他就是沁卿,可沒想到如今卻是已這種方式去九重天,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也許未待找到沁卿,她便已煙消雲散于這陌生的世間,沒有人會懷念她,記起她,這些她根本不在乎;可如此以來那麽多的疑問,那麽多的不舍,豈不是只能獨留于這世間?她不甘心,她孤身一人有何畏懼,命雖只有一條,可就這樣放棄了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她要活下去,沁卿,我要找到你。

攝仙旗離開地面的那一刻起,在場所有的仙君重獲自由之身,奕心山滿身殺意而至,雙眼血紅滿臉戾氣,手掌高舉凝聚無窮靈力欲向夏之心頭頂拍去,速度之快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夏之心極度虛弱毫無反抗之力,周身的傷痛已極力隐忍才不至于叫出聲來,若教她此刻閃避開奕心山致命一擊,簡直難于上青天。見此情形,麟骞和畢方幾乎同時飛身而起,拼死直撲夏之心,怎奈未等靠近,奕心山以掌化刃,不過距離她幾寸之遠。

青茱驚呼一聲猛的閉上了眼睛,奕心山甚為九重天不可一世的仙尊,修為了得,一掌之下恐無人能逃此一劫,夏之心恐怕兇多吉少,她不忍再看。

預想中的慘烈情景等了許久也沒有發生,她只覺得周圍沒有一絲的喧鬧之聲,滿山皆靜,溫煦如春風,純潔滿是靈熙之感的強大靈力袅袅而至,填補了神山的每一個角落。

青茱睜開了雙眼,膽戰心驚的向不遠處望去,頓時就是一怔。但見衣衫不整的夏之心不知何時已身披外袍,被兩名仙婢攙扶而起,而在她們身前站着一位仙姿卓約落落大方的女仙君,雖然看不到面龐,可自她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大靈力足以證明她的不平凡。麟骞和畢方皆十分恭敬的垂首立于一旁,來人究竟是何身份,青茱不得而知。

奕心山強忍怒氣,面色稍有緩和,在來人面前不得不有所退讓,他客套拱手道:“驚擾了芊橦仙君前來實在是抱歉,在下辦事不利還望仙君海涵。”

青茱一聽道芊橦二字,頓時驚得捂住了嘴,居于九重天鏡吟仙島鮮少現身在衆人面前的芊橦仙子竟然出現在此,這位她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仙君,據說品性溫和,待人友善,又因着修為極高頗受敬重,就連九重天仙尊們也要給她幾分薄面,眼下的情形看樣子夏之心暫無性命之憂了。

芊橦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之心,轉而淺笑擺手道:“仙尊莫要動怒,夏之心與我算得上舊識,她的修為仙基甚至品性我都十分了解,她為救神官聽我一言,日日集血替神官療傷整整三十年,若說這樣的仙君會入魔,你信嗎?”芊橦一雙鳳眼含光,直視奕心山仿似要看到他的心底。

奕心山不屑冷哼道:“方才她分明入魔,紅衣白瞳在場的衆人都看得清楚,這可是不容狡辯的事實!”

芊橦不為所動,絲毫不在乎奕心山嚣張強大的氣焰,她不慌不忙緩緩道:“就算她方才入魔,恐怕也是受那蔑墨陷害才是。說道蔑墨,我到有些奇怪,方才雖然混亂,可是仙尊為何只盯着仙君夏之心不放,卻讓那為非作歹的大魔頭逃脫,不知是何緣故?倘若日後傳出去,豈不是會讓魔界笑破大牙,蔑墨竟然在堂堂九重天仙尊眼皮底下逃脫,而仙尊卻忙着與自己人過不去,是何道理?”

奕心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卻又強忍着不能發作,芊橦細語一言,引得神山衆人紛紛呼應,質疑之聲四起,一時間對立兩派仙君皆怒發沖冠,争鬥一觸即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