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終踏九天
“我看,依眼下情形仙尊還是莫要妄動才是,夏之心姑且先帶她回九重天詠汲天宮,待事情水落石出之時再決定如何懲處,若是她真為混入仙界的魔君,那麽必定按照仙規處治,若是她被人陷害誤入魔道,幫她驅除邪魔之息便是。”芊橦話音不大,可字字都清晰的浮現在衆人耳旁,那語氣雖然輕柔,可其中透出的威嚴卻不可一世,令人無法反駁。
奕心山不耐煩的冷哼一聲,目露寒光的瞥了夏之心一眼,便一拂袖禦風而起,冷冷的丢下一句話:“芊橦仙君,今天就給你幾分薄面暫不殺她,總有一天我會要這妖女的命!”
芊橦聞言不怒不惱,轉身對一旁的麟骞說道:“替我傳個口信給神官大人,讓他且在神宮靜養,無事莫登九重天。”說罷她便向伏晗示意動身,伏晗遂揮手率衆浩浩蕩蕩離去。
畢方原本還想上前拉住夏之心,芊橦卻淺笑對他說道:“畢方,你剛剛晉位實乃不易,莫要意氣用事壞了修為,夏之心此行你莫要擔憂,有我在暫且可護她周全,只是一時半會恐怕她不能會澤世神山了,莫要記挂!”芊橦雖看似柔弱女子,可卻自然得體絲毫不做作,自她周身所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讓人肅然敬佩,在她秋水明眸注視之下,畢方默默的點點頭,退了下來。
澤世神山衆仙君打掃殘局,衆人皆興致不高,寡言少語,氣勢受到了很大打擊,夏之心這一走,大家心裏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不知神官大人醒來之際可否會怪罪,另外一個原因,三十年來的朝夕相處,夏之心的為人品行大家都看在眼裏,沒想到大事面前,竟然無人能護她周全,實在心裏有愧。
可他們有所不知的是,在紛争突起之際,偌大的神宮中似乎也不太平安穩。臉無血色的谕嵦筆挺的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不知何時出現在神宮內的傾奕上神背對着他獨自坐在桌邊,一襲普通藍袍卻無法掩飾他周身散發出的高貴氣息,他語氣平緩淡漠道:“谕嵦,夏之心的事,永遠輪不到你為她出頭,莫要因此破了命格,擾了這世間本有的規律,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生死宿命,着實與你無關。”
“她在我眼前一天,那便是有關,生死關頭,我豈能坐視不理,任她被人欺辱折磨?神,亦或者是仙,莫不都是以人為本,造福天下衆生的嗎?她既為衆生一員,我豈有不救之理?若連她都保不住,我這神官當不當還有什麽意思?”谕嵦嘴角勉強揚起一抹笑,慘白的臉上一點點的恢複血色,他一把扯下腰間護住傷口的繃帶,順手抓起外袍就欲向外走去。
傾奕微微的笑了笑沒有出聲,直至谕嵦行至門口将推門而出,傾奕清冷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今日你若踏出此地一步,我便毀了寧飒的元魂。”
谕嵦頓時心裏一驚,急促的腳步霎時間停了下來,他一手扶上門框,側過頭去難以置信的望着傾奕,傾奕迎上他詫異的眼神,微微一笑。
很快谕嵦便由開始的慌亂沉穩下來,談笑自若道:“許久不見,上神倒是變得頗為有趣,那寧飒的元魂與衆妖君一樣,封印在那青麟絕鼎之中,若說毀了元魂,想必先要打開封印才行,難不成上神要為了一個寧飒放一衆元魂重現六界不成?莫要已寧飒威脅我。”
谕嵦雖然笑着說出那些話,可語氣卻帶着些許的嘲諷不屑,仿似一提及寧飒便失控難以自抑,傾奕見他這副模樣也不怒不惱,他輕輕的聳聳肩,淡笑道:“哦?是嗎?據我所知她不在鼎中。”
谕嵦霎時心裏一驚,向來不露聲色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他皺眉聲音低沉道:“上神莫不是在威脅我?”深藏在心底數千年的秘密,萬萬沒想到傾奕卻早已知道,一時間谕嵦內心淩亂不堪,幾許被戲弄之感油然而生,他向前邁了兩步,徒然停止。
傾奕面對他射來的銳利目光絲毫不以為意,起身輕拂衣袖笑道:“你自己選擇吧,夏之心亦或者是寧飒,只能保一個,不過我勸你,那夏之心身份特殊,她的命格前運輪不到你插手,你那顆到處生根發芽的心可以歇歇了,我走了,需要幫忙的時候盡管找我。”傾奕笑着與谕嵦擦肩而過,驚世俊朗的面容之上透着淡淡的冷意,一襲清風飄散,他便無影無蹤。
谕嵦怔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動彈,狂風驟雨在他眸中凝聚,他驟然握緊了拳頭,一掌落下狠狠劈開了眼前的玉石方桌,力道之大足足将桌子震成了碎末,飛濺漫天的塵埃之中,他緩緩的走到床邊,垂頭無力的做下,隐忍不語。他知道,他已作出了選擇。
一念之間,也不過就是一念之間。
夏之心被帶回九重天之後,按照五位仙尊的意思,被關到了詠汲仙宮最深處的無妄仙牢中。因着數十年來不斷失血虛弱無力,再加邪魔之息褪去之後重新襲來的厲火傷痕,夏之心幾乎昏死在牢中,她滿頭大汗,強忍着不讓自己出聲,無盡的痛楚使得她牙關緊咬,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的嵌入血肉之中,那噬骨之痛是她此生從未經歷過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經脈仿似斷裂殆盡,以至于她堅持久了甚至有些不清晰,腦海中不斷的重複着往日的片段,一次次浮現在眼前,她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往昔,記不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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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橦遣人到牢中替她送去了靈丹和換洗的簡單衣物,原本仙牢沒有仙尊允許是不準任何人探望入內的,因着仙娥提及了芊橦的名號,把守的仙兵頗為識相的立即帶了路,混沌中夏之心無力睜眼,只知有人扶起她喂了神丹還貼心的替她在傷口上服了沁涼的草藥,有那麽一瞬間那滿身讓人尖叫崩潰的傷痛得到了一絲的緩解,可惜眨眼的功夫所有的痛楚便再次卷土而至,令她如墜深淵。
一處樸素簡潔的院落悄然出現在詠汲天宮錯落有致的宮宇深處,院子不小,進了虛掩的竹木院門,一眼望去便是茂密蔥郁的小樹林,各種樹木交錯生長着,遮天蔽日。林子正中有一汪池水,清澈見底,不見一棵水草,也不見一條戲水小魚,水不動不流靜的有些怪異。
如此一座院落在九重天之上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可院落的主人卻絲毫不以為意,此刻正悠閑惬意的坐在池邊石桌邊在絹布上畫畫,青絲精致的在頭頂挽了發髻,一襲玄色衣袍在清風之下微微的舞動着,濃眉舒展,薄唇緊閉,清隽的面容上噙着一抹笑意。
芊橦推門而入,熟悉的左轉右轉變來到了池邊。瀾馳也不擡頭,自顧的畫着畫,柔聲道:“安頓好了?”
“好什麽好?很不好才是,你托我送去的靈丹絲毫不起作用,那玄冥厲火果然是我們的天敵,着實要命,虧你還沉得住氣在這悠閑的作畫,你沒想過去仙牢看看她嗎?”芊橦語氣稍有責備,不無擔憂的回應道。
瀾馳聞言一怔,他停下手來輕輕的将筆放在一旁的硯臺上,小心翼翼的卷起絹布放在一邊,擺放整齊之後這才擡頭望向芊橦,原本惬意的臉上不知何時笑意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意,更多的卻是無奈,他輕嘆一聲說道:“并非我不想去,只是去不得,憫珠一日找不到,我便一日不能靠近她,你忘了?”
芊橦不語,走到他身邊輕輕的坐了下來,拿過硯臺墨錠慢慢的替他研起磨來,邊磨邊道:“那憫珠當是被人刻意藏了起來,故意誘夏之心去天海取微芒石救你,若說她未動害人之心,她卻拿走了憫珠,若非谕嵦相救,夏之心當日就命喪天海了,可若是那人知道這背後的事情,這麽多年卻不揭穿,任由你在外肆意妄為,實在居心難料,依我看沒那麽簡單,可是她心生妒忌,卻又不忍害你在意之人,所以才不停的弄出如此多的事端,包括此次夏之心被困沐琴軒,你心裏可知那人是誰?”
瀾馳淡淡一笑,仰頭靠在椅子上搖頭道:“你這話有點意思,夏之心的秘密,六界之中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知道夏之心就是純顏的人更是一只手就可以數的過來,你就不用拐彎抹角了,芸桦雖然敵意頗重,可我了解她,如果她想揭穿我的話,根本不用等這麽久,憫珠是不是她拿走我不知道,但是沐琴軒的仙障我倒是可以肯定,不是她所為。”
“你如何而知?”芊橦不解問道。
“那仙障非比尋常,是以自身靈力貫通經脈,以彼身萬年修為幻化而成,仙障破,仙身破,布此仙障的人用自己的性命拼死一搏,因此就連仙尊也無法破除,芸桦那裏我早已經去過了,她絲毫沒有受傷,更別提失仙身,這事兒根本不是她所為。”瀾馳不緊不慢輕聲道,仿似在述說毫不相幹之事。
芊橦望了他一眼,撇嘴道:“還沒怎麽樣呢就開始護着她了?當真要娶她?”
瀾馳聽她一說,重新坐直了身子,扭頭正色淺笑道:“娶她有何不可?仙君中的佼佼者,聰慧過人,貌可傾城,又是雲唐天君的女兒,抱得美人歸挺好的,送上門的沒事我為何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