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空殿殇
芊橦冷哼一聲,擡手将墨錠扔到硯臺之上,濺起幾滴墨點,弄髒了瀾馳的玄色衣衫,她不悅道:“你要是跟我來這套,自此以後我可不幫你,你闖下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說罷她便甩袖起身要走。
瀾馳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墨痕,眉頭一皺,清隽的臉上浮現幾許不悅說道:“且慢!芸桦我必須要娶的,我雖然違天命藏起夏之心,可這後果我必是要承擔的,宿命中的責任我絕不會推脫,娶芸桦雙修晉位是唯一的辦法,不得不如此,這世間除她以外,我暫時還沒有想到別的人,你明白嗎?”
芊橦停下腳步,微風輕拂下那一抹純白色的衣袂格外的醒目,她微微側過頭來,劉海擋住了一邊的臉龐,看不清表情,她輕輕的說道:“明白,怎會不明白,只是你若如此,恐難再回頭了,好自思量吧,我去看她,走了。”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只留下滿園悠然的清香氣息。
瀾馳呆坐在桌邊良久不語,陣陣清風吹過,将桌上卷好的絹布刮開一角,雪白的絹布上空白一片,不見任何筆墨畫過的痕跡,他緩緩的将錦帛攤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畫面,眸色無比溫柔,他低聲自語道:“你在忍一忍,總會有辦法的,就再忍一忍。”随着一聲輕嘆,他再次拿起筆,繼續在錦帛上畫着不會浮現的畫作。
因着玄冥厲火一直不曾消散,九重天大大小小的仙君均忙于四處布下仙障,以防情況變得難加控制,與此同時,魔界一幹人能卻唯恐天下不亂,趁仙君放松警惕之際,專門挑選防禦薄弱的仙障進而破壞,以至于六界亂成一團,苦不堪言,既要保護仙凡二界周全,又要提防魔界的進犯。
魔尊自從神秘離世之後,魔界便處于無人執掌的混亂局勢中,蔑墨趁勢異軍突起,不安分的率領臣服的魔君四處作惡,除了對冥界稍有顧忌之外,她在仙凡二界肆意橫行,專門奪取收集凡人的魂魄以及仙君的元魂,至于用于何處,其他魔君無人知曉,除了九重天幾位仙尊之外,普通的仙君也無從而知,只能不斷的奮起抵抗,對于進犯的魔君統統格殺勿論,彈指三十年間,惡戰無數,傷痕累累,因此仙尊對于這滿身邪魔之息的夏之心才格外的抵觸。
五位仙尊忙着處理玄冥厲火之事無瑕顧及夏之心,不管不顧任由她在仙牢中遭受無盡傷痛的折磨,由于芊橦有過交代,把守的仙兵倒是對她十分友善,但凡提到的要求基本都能滿足,水和食物從未斷過。
只不過這些對于她的傷痛來說幫不到一絲一毫,她滿身觸目驚心的傷口表面已經發黑破裂,露出鮮紅的血肉,粘黏在衣衫之上不斷滲出血水,玄冥厲火也是厲害,對于仙君來說,服了靈丹,凝聚靈力即可為自己療傷,就算無法痊愈,至少也可以緩解。
可是夏之心深感體內有一種無名的力量作祟,使她無法凝聚靈力為自己運功療傷,更奇怪的是,每天夜深之際,身體中似乎又有另一個力量在體內不斷游走,仿似一縷春風帶來溫煦一片,周身的傷口霎時愈合,可未待她喘口氣,傷口再次全部炸裂開來,一次猛過一次。
短短三日,她已經虛脫的不成樣子,除了被厲火灼燒的肌膚之外,那五髒六腑也開始劇痛,噬骨之痛令她縮成一團,她開始不斷的往外嘔血。
芊橦每日前來探望,看在眼裏卻無計可施,就算勉強喚醒夏之心,她也是不斷的胡言亂語,神思不清,細心的芊橦留意到,夏之心裙擺之上那妖冶的紅色花紋開始減淡褪色,每日都會向腰間的方向縮減一點,她不安的皺起了眉。
第四日,芊橦早早的來至仙牢探望,出乎意料的卻撲了個空,空蕩蕩的仙牢中不見了夏之心纖弱的身影,地面雜草之上散亂的扔着一件血衣,和破碎的瓷碗。見此情景她頓時心裏一驚,暗道不妙。
芊橦趕忙喚來了仙兵詢問,仙兵直言天剛亮芸桦仙君便來至仙牢,命人将夏之心押至離空殿了。她臉上霎時間變了顏色,以夏之心現在的身子骨壓去離空殿,簡直是雪上加霜奔她性命而去,芸桦終于按耐不住插手此事,不好辦了。
那離空殿雖說被稱為殿,說到底不過是一座小小的仙島罷了,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卻恰恰位于詠汲仙宮無數輝煌林立的宮殿之下,暗無天日的飄浮在仙宮的陰影裏,那裏永遠不見陽光,終年漆黑一片,僅靠微弱的燭光使人勉強能看清眼前的路。
離空殿是專門關押罪仙入侵邪魔的牢獄,罪不至死的仙君或者出于不能言語的原因,必須留下不能斬殺的魔君統統被關押在此處,永世不能逃脫。島上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牢房無數,各種酷刑并存,因着長久受極刑折磨而得不到釋放,島內處怨氣極重,哀嚎慘叫之聲長久不息,心裏承受差者幾乎無法踏足此地。
可以夏之心現在的身體狀态,把她送去環境惡劣的離空殿,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瀾馳到底在做什麽?想到這裏芊橦顧不得許多,急忙奪門而出,不想卻一下子與人撞個正着,力道之大,以至于來人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慘叫道:“我的蒼天啊,姑奶奶你可把我撞死了,看路啊哎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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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橦定下心來低頭一看,卻是一怔,轉而一把拉起來人,焦急道:“然笙,芸桦把她帶到離空殿了,是也不是?”還未緩過神來的然笙,一臉驚恐,再看清眼前之人是芊橦之後,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顫抖哀求道:“大仙兒啊,我可算找到你了,快去救救夏之心吧,他被我家未來的女主子送到離空殿的深洞中了,要死了,真是要死了。”
“這是鬧哪出?瀾馳知道此事嗎”芊橦聞言神色也慌張起來,趕忙拉起然笙禦風前往離空殿。片刻的功夫,兩人便來到詠汲仙宮下方那片無盡的暗影之中,遠遠的隐約可見一座小小的孤島飄浮在昏暗的霧氣之中。
芊橦顧不得多想直接飛向島邊,怎料卻吃了個閉門羹,不知何時起把守離空殿的仙兵換了人,見她前來仿似不認識一般,怒目圓睜将手中的劍戟指向芊橦喝道:“芸桦仙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格殺勿論!”
然笙見此情形當時就氣的跳腳,大聲的向把守仙兵呸道:“不得放肆,怎能對芊橦仙君如此無禮,不想活了是嗎?還不速速退去把路讓開,仙君今日前來有事要辦,莫要壞了良辰吉時!”
其中一名身形矮胖的把守仙兵聞言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笙,帶有幾分嘲諷的說道:“怎麽,這位小仙君,您是要趕着成親是嗎,還良辰吉時,我看還花天酒地入洞房呢,哈哈哈!”
然笙差點沒氣炸,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掐起矮胖仙兵的脖子狠狠的說道:“你個小賊,竟敢對小爺爺我不敬,是不是瞎了狗眼吶,你看看我是誰,你看看!”仙兵也不甘示弱,回手就使勁的抓住然笙的發髻,用頭不斷的撞向他的腦門,一時間兩人翻滾撕扯在一起,場面混亂不堪。
芊橦無奈的望着兩人并未上前阻止,她走到另一位把守仙兵面前,輕施一禮淺笑道:“這位仙君,還請通融行個方便,今日有一仙君夏之心被送至此處,是或不是?”
仙兵趕忙躬身施禮道:“芊橦仙君前來有失遠迎,莫怪莫怪。今晨夏之心确實被送來島上,具體關押在哪出,在下實在不知。”
“可否讓我進去一探,我有話想要問她,你大可放心僅此而已,絕不會壞了規矩。”
仙兵面露為難之色,猶豫再三搖頭道:“瀾馳仙君有交代任何人不得入殿,就算是五位仙尊也不例外,還請仙君多加諒解莫要為難在下。”
芊橦見他一副大義赴死的模樣,不由得愣了愣,遂擺手笑道:“算了,不為難你便是,我且先回去,你們好生留意着,那夏之心我日後是要收作徒弟的,千萬莫要虧待她。”
仙兵立刻向芊橦投去感謝的目光,原本以為芊橦會闖入離空殿,倒是自己恐怕沒法交差,沒想到她果然如傳聞中所言善解人意,與人為善。
她一回頭卻見然笙二人還在地上使勁的厮滾,兩人十分狼狽衣衫破爛,身上也是抓痕遍布,可就算如此卻也并未分勝負,便清了清嗓子,柔聲道:“然笙,走吧,你跟一只小獸叫什麽勁兒?!”方才還争得你死我活的,一聽芊橦所言,兩人似離弦箭般立刻彈開,“你才是小獸!”“什麽小獸!”兩人幾乎同時出口,一個極度不滿,一個疑惑不解。
“陸吾,你盡職守衛離空殿便是,不必多想,這裏我們就不多加打擾了。”芊橦淡笑着向一臉不忿的矮胖仙兵點了點頭,轉身向然笙使了個顏色,欲同他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