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事。”我收回手退回身來。

“可是你都看見啦——”

心煩意亂的我都沒來得及回頭瞪森口曜一眼,就看見那孩子閉上了雙眼。

“這就對了嘛。”

黑色的浪潮襲來前,視線裏留下的是森口曜那雙得逞的狐貍眼。

——這麽磨叽,要是我後悔了。

——你該拿我怎麽辦。

******

我感覺到有灼熱的東西在燒灼我的臉頰,然後又感覺很好笑。

因為我分明是感覺不到溫度的。

但是那觸感真實到令我難以釋懷,維持的時間也漫長到奢侈。我緩緩睜開緊閉着的眼睑,下意識地擡起手遮住那突然暴/露的強光,指間盛滿太陽的溫暖。

白色的房間,就像雲雀住院時呆着的病房。

我盯着四周呆滞了幾秒,然後猛地從病床上坐起身來。房裏只有我一個,靜得叫我頭皮發麻。

我爬下床,很快注意到病床上貼着的病號名單——

崛北良梨

我木然地盯着自己的手腳,然後翻箱倒櫃地找出一面小鏡子。

黑色的齊耳短發,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和發白幹裂的薄唇,一雙毫無生氣的漆黑眼瞳,一副風吹就倒的病弱少女模樣。

總之,不是我。

啊啊啊啊,該死的森口曜!真的讓我做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更可惡的是現在這個始作俑者不知道躲哪裏去了,老子完全不知道怎麽對這孩子負責啊啊啊啊!

在我抓狂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打擾了。”是溫柔的女聲。

我立馬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回了被窩,收回了之前兇神惡煞的表情。

“良梨醬,我們來看你了。”來人是名橘黃色短發的女孩,有一雙明亮的眸子,身後似乎還跟着幾個人,我沒有仔細看下去,閉上眼睛裝死。

“抱歉吵到你了。”那女孩看我這樣子有些為難,“良梨醬身體還是很難受嗎?”

嘤嘤嘤……好善良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原諒我……

我幹脆把整個腦袋縮進被子裏。

“京子……我看我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可是我們還沒……”

就是的,你們快點離開啦。

我把腦袋縮得更緊了。

“吼——”不知道從哪爆發出一聲咆哮,“不敢面對自己的人生就是極限的失敗啊!!!崛北你有什麽不快說出來就行了啊!”

“歐尼醬!”

“草坪頭你別添亂了,哪有你說的那麽輕松。”

“我哪有添亂章魚頭!!”

“你說什麽?”

“啊,這裏是病房啊,我們說話不能這麽大聲……”

“聽見沒,十代目讓你安靜點。”

“切。”

“後拉後拉,大家別吵,不知道崛北餓了沒有。”爽朗少年的呵呵聲響起,“我們不是帶了午飯麽。”

嗷嗷嗷,有好吃的("▔□▔)/

“啊諾,崛北同學,我們帶了壽司過來,你要是餓了要記得吃飯啊,有……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們說。”略帶耳熟的文弱聲音在床邊響起,“不要随便放棄自己啊,我們都很……”

話音未落,我從床上撲騰坐起。“是什麽壽司?(☆_☆)”

“額……”對面的少年很明顯被吓了一大跳。

我看仔細了他的眉眼後有種莫名的熟悉。

“诶诶诶,是你啊衰仔,你上次鼻梁骨有沒有事啊,我聽聲音好像斷了一樣……”

“哈?”

語畢我趕忙捂住嘴。

“蠢綱,崛北怎麽知道你上次去買飲料鼻梁斷掉的事,連我都是後來知道的。”稚嫩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我擡眼就看見嬰兒大小的孩子站在我床頭,穿着黑色的西裝,胸前還挂着一個大號的黃色奶嘴。

唉——現在的孩子——都在學些什麽鬼——我無力扶額。

“沒斷啦!哪有這麽誇張!只是有點淤青而已!Reborn別亂說……對啊,崛北同學你怎麽知道的……”

“沒啊……我剛剛夢見來着。”我有些心虛地打着哈哈,發現那嬰兒眼神片刻不離我。我慌忙地移開眼神,幹咳了兩聲,只能全程盯着壽司看。

“哈哈,崛北餓了吧。老爸特地為你做的呢,說是能使病號激起食欲的一餐。”旁邊黑色短發的爽朗少年笑呵呵地說道。

“诶诶,真的嗎?大好人,謝謝你(ˉ﹃ˉ)……”我從他手上接過那盒看起來很好吃的便當。

“……”

“京子,你覺不覺得良梨有點反常。”

“好像有點。”

“良梨醬,你認得出我是誰嗎?”

“誰啊?”注意力全在好吃的身上的我馬上接了下去。

“納尼——”

“怎麽會這樣?”孩子們都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蠢綱,她應當是受了刺激造成短暫性失憶了。”

“短暫性失憶?那怎麽辦?Reborn?”

“應該要看她了吧,接不接受得了現實。”小嬰兒拉了拉帽檐,不再看着我。

啊,說起來的話。不能說是我搶了這副身體。

而是這副身體,接受了我。

******

我在醫院呆了兩天,也沒等到崛北良梨的父母。最後我還是向醫院要的她家地址,然後出院。

奇怪的父母。

孩子自殺也不管?

我心裏腹诽着,一邊盯着手裏的地址一邊走路。

走了半個多鐘頭,走回了那條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

擡眼看見的還是那棟雲雀宅。

我進不去,只能一個人站在門口望着這屋子發呆。

不知道雲雀回來了沒有。

今天貌似是星期天,不用上課來着。

衣服有自己晾好嗎?

家裏有打掃幹淨嗎?

晚餐還有我的份嗎?

他會意識到,我不見了嗎?

我一動不動站在那兒,忽然好想笑。

明明是我離不開他。

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我僵硬地轉過頭。

他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

啊,好巧。

我望着他面無表情的面龐發怔。

“你擋着我了。”他面色不悅地開口,灰藍的眼眸裏帶着懶懶的倦意。

我緩緩擡起手。

撫上他溫熱的面龐。

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溫暖到幾乎讓人落淚的觸感。

終于。

我終于碰到你啦。

雲雀恭彌。

Chapter.10初夢【改文】

Chapter.10

交錯的光影,破敗老舊的建築,那把熟悉的黑色雨傘,那個人挺拔的身影。

—————————————————————————————————————

“怎麽啦?你還在生氣?”眼前忽然晃過森口曜那張放大的臉,在我反應過來前他又迅速地飄走,坐在電視機前繼續啃着餅幹。

“我生氣有用麽?”我躺在榻榻米上翻個白眼,瞪也懶得瞪他。

這家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昨晚剛進了崛北良梨的家,打開房間們就看見這家夥已經蹲在牆角看電視。屏幕幽光穿過他透明的身體,在光滑地面上投下幽深的藍光,他在黑暗中緩緩扭過頭,對我說:“晚上好啊,良梨子。”

好·你·妹!

“別那麽悲觀啦,多好的一件事啊,你不是得到身體了嗎?”他漂浮在半空中,斜着眼看我。

我扶額,“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身體的。”

“呵——”他音量不小地發出了輕蔑的聲音,被我一瞟馬上收住嘴,“不是挺好,你碰到你飼主了嗎?”

是的是的碰到了,結果差點挨了一頓打。

“哇哦。”被我碰到臉的雲雀吃驚不小,下一秒就用浮萍拐把我彈開到幾米之外,“你膽子不小。”

“額……”

他身姿挺直地站在那兒,一掃先前的倦意,狹長的鳳眼翻湧着陰郁的浪潮,“你在挑戰我嗎?”

這二貨……

“啊哈哈哈,抱歉,今天天氣真好……”我撓着腦袋像個傻子一樣地幹笑,果不其然瞧見他皺起了眉頭,“以及,先生,請問并盛街怎麽走?”

綜上所述,我就是這麽慫蛋地滾回來了。

“他沒認出你?”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覺得可能嗎?”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聽完我講述的森口曜一臉悲怆地聳聳肩,扭頭繼續看電視。

“滾滾滾滾,快點想辦法把老子弄出來。”我上前想抓住他的領子,卻發現他的身子穿過了我的手臂。稍愣一會後對上他漂亮的狐貍眼,他一副偷腥的貓的樣子勾起嘴角,“這下你打不着我啦。”

媽蛋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處于弱勢的我一臉受打擊地後退幾步,怒不可遏地指着他說:“要是我出不去了怎麽辦?!”

“啊哈。”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那就不用出來了。”看着我一臉驚恐的表情後,又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你馬上就知道了的。”

“太心軟的話,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

雨在下。紛紛揚揚地灑在皮膚上。

第一次知道有雨能下得這麽溫柔。

交錯的光影,破敗老舊的建築,那把熟悉的黑色雨傘,那個人挺拔的身影。

“先生,你是來找我的嗎?”

“先生,你要離開了嗎?可以把我帶走嗎?”

“先生,我——”

雨勢漸大,淹沒住那細啞的聲音,獨留遍地在雨裏死去的花。

我是被鬧鐘鬧醒的。

醒來的時候全身發冷,自己昨晚睡着了忘了蓋被子。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整個腦袋昏昏沉沉。

人睡覺都會做夢麽。

眯起眼看了看時間,已經将近七點鐘了。

那只該死的二鬼在我房間看電視啃餅幹吵吵鬧鬧了一個晚上,在我精神崩潰睡着了之後又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

我胡亂地爬下床來對着鏡子梳理了一下短發後,枕頭下的手機震動起來。

屏幕顯示的是一條新短信。發信人是百惠子。

——你會來學校麽?

啊咧?學校?

說起來我還沒有了解清楚這副身體的狀況,唯一可以咨詢的二鬼這會又不在,真是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崛北家是家拉面館,昨晚進來的時候正準備打烊,店裏的小弟見到我打了個招呼就讓我進來了。但是都沒有見到家人。

我盯着衣櫃裏的校服發呆,覺得越看越眼熟。

啊,這不是……雲雀學校的校服嗎?

什麽鬼緣分,我嘀咕着把校服穿好,背上書包下了狹窄的木制樓梯,到了樓下剛好撞見正要上樓的人。看清來人的臉我吓了一跳。

“上川先生?”

雲雀家的廚師。

他聽見我說話後有一瞬間的失神,卻很快露出一個幹澀的笑容,“不是都說不要這麽生疏的叫了嗎,都是一家人。”說着揉了揉我的腦袋,“叫爸爸就好了。”

******

呀……沒想到我也有穿校服上學的一天,我背着書包一邊盯着從我身旁路過的其他學生,一邊像個鄉巴佬一樣東瞅西瞅。

“這個女孩子好奇怪哦,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

“誰啊?咦?這不是二年A班的崛北嗎?”

“诶?她就是那個崛北良梨?”

“什麽什麽?崛北良梨?那個自殺的女孩?”

“對啊,好奇怪哦,為什麽會自殺啊,現在還來上學了。”

“不清楚,好像是家裏的原因……”

“什麽原因?”聽見他們在後面議論起來,我也擠了個腦袋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崛北同學……”

正要繼續說下去的女生看到我後立馬住了口,其他人也像見鬼似的一哄而散。

啧,我又不是鬼,跑那麽快幹什麽。

雖然我的确是鬼= =

家庭原因麽?

是啊,為什麽要自殺呢?

我回想起方才上川先生的舉動,頭頂仿佛還留有他手掌的溫度。擡手摸了摸腦袋,忽然才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上川先生是崛北良梨的爸爸。

兩個人的姓氏,不一樣。

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思再去想這事,我盯着四處的路牌,尋找并盛中學的标志。

雲雀小時候我偷偷跟過他上學,我想他性格那麽孤傲,在學校免不了被壞孩子找麻煩。

每次我跟他到校門口,他就好像有所察覺,回過頭往我的方向看一眼,我就不敢再跟了。只能看着他小小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裏,然後不停地晃着手臂跟他說拜拜。

之後我就很少到學校來。

不知道能不能在學校碰到他呢。

并盛中學并不難找,一路上都有身着并盛校服的學生,我跟着學生人流走找到學校所處的地方,也很快就找到了崛北良梨的班級。

“所以說,棒球白癡!不要纏着十代目了!十代目都說不玩就是不玩!”

還沒走進教室,遠遠就聽見少年們打成一片的聲音。

“啊哈哈,有什麽關系,阿綱真的不想玩一局嗎?”

“啊……獄寺君不要這麽激動,對不起了山本,今天我得早點回家……”

是有點熟悉的聲音。

我豎起耳朵推開門,教室裏的人在看到我走進去之後陷入了沉寂。

“啊,良梨醬!你來啦!”黑色中長發的女孩在看見我後馬上黏了上來,“真是的,搞那麽久,今天還是我贏了嘿嘿嘿。”

腦海裏閃過剛才手機的短信,我有些不确定地開口,“百惠子?”

“嗨嗨嗨,就是我,上川百惠子!你今天睡晚啦。”少女眼神晶晶發亮,抱着我的手臂搖晃好幾下。

“額,昨天睡晚了。”

聽見她的姓氏後我稍愣了一會。

巧合麽?

“良梨醬,你覺得好些了嗎?”等我收拾好坐下來,另一個女聲在後邊傳來,我轉過腦袋看見上次到醫院看我的女孩。

額……是叫什麽來着。

“笹川京子。”那女孩友好地笑笑,“我的名字是笹川京子。”

“什麽啊,京子醬,良梨醬會不知道你名字嗎?”百惠子奇怪地看向她。

“嘛……好像腦部受損,有些事情記不清了。”一旁那個一直哈哈笑的少年開口,我馬上認出他是那個送我壽司的大好人。

而且那個壽司特別好吃!

“總之崛北同學能回來上課真是太好了。”我一直盯着的,有着馴鹿一樣溫順眼神的少年開了口。

“大家都很擔心你呢。”

“那個,你的名字是?”

直覺告訴跟着這衰仔會有很多好吃的。

“他的名字是澤田綱吉。”

一個小嬰兒從我的桌子抽屜裏鑽出來,這次是一身和服的裝扮。

“Reborn!你怎麽又在這裏。”

“哼,我不是Reborn,我是嗷嗷老師。”

“嗷嗷老師又是什麽鬼……”

“嗷嗷嗷!好厲害!”我把頭探進抽屜裏發現裏面的迷你家具一應俱全,“你是侏儒王國的王子嗎?還是國王捏?還是皇後捏?”

“你說呢?”冰冷的槍口抵上我的腦袋。

“啊啊啊啊,Reborn!不要把那東西拿出來!!!”

“哦哦哦!崛北你來啦!果然還是要極限地面對人生對不對!!!”又是直擊耳膜的咆哮聲,我被這聲音一震,看見銀白色平頭的少年站在門口,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歐尼醬?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呀,真是,差點就被雲雀那混蛋抓住……”

“啊,雲雀學長啊,那家夥還是不要惹的好。”

“雲雀怎麽了?!”聽見二雀的我立馬從座位上彈起來。

滿室的人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額……”我後知後覺地埋下頭。

“哈哈,崛北怎麽了,平時不是最怕雲雀前輩了嗎?”爽朗少年笑着看我。

“大概是被吓怕了吧,聽到名字都覺得可怕……”

哪有。

雲雀哪有那麽可怕。

我腹诽。

“良梨……”上方傳來低低喊我名字的聲音,擡起頭來發現那個叫做上川百惠子的女孩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嘴裏重複念着兩個字,“失憶?”

大概是我錯覺,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

總感覺那女孩子給我感覺怪怪的。

下午放了學,我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因為帶了書包也沒有什麽用我就把它扔在了學校。一身輕松地在附近亂晃,和路邊的阿貓阿狗玩了一陣準備回去。

擡眼看見對面路鏡映着着身後緩緩跟着我前行的黑色車輛。

跟蹤?

我下意識加快腳步。那輛車也緊緊跟上我。

意識到危險後我一路飛奔起來。

大概因為我還沒有适應這副身體,或者身體主人本身運動細胞就夠差的原因,我根本就跑不快,沒有跑一會兒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再回頭看的時候,身後那輛車已經不見了。

但願我只是多心。

上川先生的拉面館在街道的極不顯眼處,但是生意卻十分好。看得出基本上顧客都是常客了,也難怪他做出來的和食沒有讓雲雀挑刺。

“哦呀。”伸手擡起藍色布簾就差點撞上一個正在吃面的青年,我連忙收回腳,打量着面前的人。

“良梨怎麽這麽早放學?”

是個帶着邊絲眼鏡的斯文青年,一頭略帶青色的白色碎發,身上穿着現在很少見的深綠色和服。站在我面前還沒有停下吃面的筷子,等我收回目光才發現他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然後忽然笑了起來。

“額……小心嗆着……”

“咳咳咳……”我話音未落他立馬劇烈地咳起來。

“有沒有事?”我上前拍拍他的背,幫他接住那碗熱氣騰騰的拉面,陶瓷碗邊傳來的溫度讓我吓一跳。“怎麽這麽燙?”

“咳咳……謝謝,因為我讨厭拉面糊掉。”他說着接過拉面,然後繼續吃。

好吧。活到這麽老了,什麽怪人都見過了。

“好久……沒見到你啦……最近有發生……什麽……事麽?”他一邊吸着拉面一邊問我。

“你能不能吃完再說……”我無力地看着他一直不松口的模樣,“沒有啊,沒什麽特別的事發生。”

“诶——”他拖長了語調,眼睛漫不經心地瞟向別處,一臉的不信任。

這個人不打算讓我進去麽,進去吃面不行麽……

“诶,良梨記得我叫什麽嗎?”

在我低聲吐槽的時候,青年又忽然笑起來問道,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

“額……我……”

“啊哈,你總記不住我名字。我是川平。”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卻感覺他在幫我找臺階下。

“這回就不能忘記了喲~”他伸出手揉揉我的腦袋,笑眯眯地叮囑我。

“哦。”我點點頭,身體卻不自覺地顫了顫。

這樣的感覺,倒是第一次出現。

就像是我的一切,他都能透過那雙厚重鏡片下的眼,看得清清楚楚。

Chapter.11相處【改文】

Chapter.11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

“你們站在這裏做什麽啊?”身後忽然響起清亮的女聲,轉頭便看見上川百惠子背着書包在後邊蹦跶着過來。

“哦,你也放學啦,百惠子。”川平先生把最後一口湯喝完,也擡頭和她打招呼。

“川平先生你老是這樣,裏面又不是沒有座位,怎麽不進去裏面吃?”百惠子不等川平回答,匆匆地看我一眼,“良梨怎麽不去幫爸爸呢?晚上他還得去給那家主人做飯,店裏這個時間那麽忙呀。”

“我……”

果然是和崛北良梨有什麽關系的人嗎?她叫上川先生爸爸?崛北的姐妹麽。

半天不知如何開口的我只好撓撓腦袋。

“最不喜歡偷懶的良梨了!”她瞪我一眼,穿過川平和我進了面館。

“看樣子你被讨厭了呢,良梨醬。”川平先生幸災樂禍地看着我。

我納悶地看了眼川平,挑起眉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掀起藍色的幕布進了面館。

這個時間大概是店裏最忙的時候。忙着整理食材的川平先生見了我和善地笑笑,便低下頭繼續做事,我打個招呼來到他身後把那些髒碗髒盤洗起來。

忽然就聽見他的咳嗽聲。

“上川先生……你生病了嗎?”我猶豫着開口。

“沒事,就是前幾天生了場大病,後來一直沒有好。”他擺擺手,叫我不用擔心。我也不知道接什麽話下去,小聲地哦了一聲低頭幹活。

“良梨啊,你是不是在怪爸爸前幾天沒有去醫院看你。”好一會兒,他又說。

“啊?”是說崛北良梨自殺後麽?我悄悄擡頭偷瞄上川先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輕描淡寫,看不出什麽情緒。

“對不起,當時他們把這件事都瞞着我,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我很抱歉沒能陪着你,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心裏肯定很不好受,怪我也是當然的。我心裏也……”

“不不不,我怎麽會怪你呢,你不是都生病了嗎?我身體沒有大礙的。真的。”我急忙擺手,“難過是有的,但是事情總會過去的……”

他一怔,手上的動作頓住,半晌才接下我的話,“你還真是堅強呢,良梨。”

聽完他的話後我特別想抽自己的嘴,因為我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說錯了話都不一定。

飯後我回到房間,一開門果不其然看見森口曜已經坐在電視機前啃餅幹。

“喲,晚上好,良梨子。”

我随意應了聲,呈大字型地倒在榻榻米上,睜着眼看着倒映着藍光的天花板。進到人類的身體裏我沒一會就感覺很累,從來不睡覺的我這下終于理解為什麽雲雀最讨厭我吵他睡覺。

話說這個時間他應該回家吃飯了吧?

“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要和好基友分享麽?”森口曜扭過頭來,嚼着餅幹含糊不清地問我。

“有趣個鬼。”我翻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有氣無力地回答他,“這一天都快累死了。”

“累點好啊,至少你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他轉過腦袋繼續看他的《哆啦A夢》。我翻個白眼,“你怎麽不試試?”

“诶——我啊。”他拖長了語調,“我沒那個必要诶。”

“你怎麽就看出我有必要啦。”我語氣不悅地反駁,“話說,崛北良梨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要自殺啊?”

“對你很重要?”

“沒有啊,只是有點在意。你知道就說說呗,我和別人說話老是擔心說錯話。”

“知不知道無所謂吧。反正現在這副身體是你的,你要知道崛北是已經死了喲。”屏幕裏放着動畫的片尾曲,森口又把電視臺一轉,轉到了另外一個電視臺的《哆啦A夢》。

我身子一僵,“真的……死了麽?”

“哎呀,也不能完全這麽說,但是現在的确和死了沒什麽兩樣啦。最主要的是,看本人的意志吧,看這世上還有沒有值得她活下去的東西,有時候到了這種地步即使是小小的希望也好,她都有可能醒來。”

“我不能出來麽?”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出來之前要想好哦,出來了就沒有再進去的機會了,而且這孩子會馬上死掉。只有你們雙方都願意,你出來就不是問題。”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語速很快地解釋着,始終沒把腦袋轉回來。

“不要老是看這沒營養的東西好麽?”不滿他搪塞的态度,我甩手把枕頭扔向他,穿過他透明的身子。

“無聊啊,我要營養有何用。”他嚼着餅幹含含糊糊地回答,“而且哪裏沒營養了,哆啦A夢很溫馨吶。”他說着擡眼看看牆上的挂鐘,拿着遙控又轉了一個電視臺,“再過十分鐘最新的哆啦A夢大電影就要播了,我都等了好幾個月了。”

我從榻榻米上坐起來,爬到他前面去撿起剛剛扔出去的枕頭,“話說這動畫不是好幾十年前就完結了嗎?我那時老聽見街上小孩争論它的結局。明明那時還沒有這麽受歡迎來着。”我嘀咕着坐在他身旁,接過他的餅幹開始啃。

“你看了嗎?最後一集。”森口從抽屜裏又掏出一包零食。

“沒有,那時我哪有電視可以看。而且現在雲雀家的電視也根本沒有幾個臺好看。”我說着回憶了一下,才發覺雲雀那家夥小時候都不看動畫來着。“結局是什麽?”

“嘛,一開始結局是為了不讓大雄頹廢下去,叮當貓回未來去了。”

“诶,就這樣?”我嚼着餅幹一臉失望。

“後來網絡上就流傳着另外一個結局,怎麽說的來着,嗯……大雄其實是個植物人,和哆啦A夢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他的美夢一場。”

“诶呀。”餅幹屑在我手上灑了一地,“聽起來好難過的樣子,這是假的?”

“對啊,有段時間瘋傳得不知是真是假。我都難過了好久。不二雄死了之後叮當貓一直都還在播,我就肯定不可能是這個結局。還有一個現在大家普遍接受的,就是我現在要看的這部電影。”他說着又擡頭注意了下時間,“叮當貓完成讓大雄幸福的任務後就必須回到22世紀了,大雄很難過,但是卻沒有辦法。叮當貓走了之後大雄很孤獨,還是要被胖虎和小夫欺負。愚人節那天胖虎騙大雄叮當貓回來了,大雄高興得像個傻瓜,打算用所有的零花錢給叮當貓買銅鑼燒,卻知道了胖虎其實是在欺騙他。”

“嗯嗯嗯,然後然後?”我專注聽他繼續講下去。

“然後大雄又悲傷又生氣的。他想起叮當貓臨走前給自己留下了最後的道具,以備最需要的時候用。他馬上就找了出來,那個道具叫謊言800。大雄說‘對我來說最殘忍的謊言就是哆啦A夢回來了。’他報複了胖虎和小夫,卻還是很難過。一路上他說,哆啦A夢再也不會回來了。謊言800會讓所有的謊言都成真,于是叮當貓回來了。”

“嘤嘤嘤,好溫馨。”

“最官方的解釋就是說哆啦A夢沒有結局。好朋友們永遠都會在一起。”森口曜把身子往後靠了靠,雙手撐在地板上,擡頭看着狹窄的天花板,“你最喜歡哪個結局呢?”

“當然是這個啊。你不是麽?”我理所當然地白他一眼。

“是啊,我也喜歡這個結局。”

“可我總覺得這個結局只是用來安慰小孩子的。”

電影開始前,森口曜忽然悶悶地說。

******

二貨。

絕對的二貨。

我木着一張臉看着對面堵在校門口的雲雀恭彌,感覺心裏面的小人早已悲傷逆流成河。

“你遲到了。”他的拐子近在咫尺。

原來雲雀那麽多年不畢業一直在學校幹這個……

“違反風紀的人,都咬殺——”

“我是有原因的!”我知道我躲不過,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角。

“放手。”他很不愉快。

“哦……”我縮回爪子,還不忘幫他拍拍先前我弄出來的褶皺。

“什麽原因?”他皺眉。

“就是……昨天晚上看哆啦A夢看到了淩晨三點,然後……鬧鐘今天響的時候沒有聽見……”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想起昨晚跟着森口看了一晚上的電影,看完之後他自個在角落裏哭得稀裏嘩啦,我陪着他微微感動了那麽一點點就倒頭睡去了。

“哆啦A夢?”雲雀嘴角一抽。

“對呀對呀,那個最新的電影,挺好看的你看不?”我自顧自地說着,沒有注意到對面雲雀陰沉下來的臉色,“不過你肯定不會看的啦。對你來說……”

冰涼的金屬轉眼抵到我的下巴,把我吓得立刻閉嘴。

“聽起來你很了解我?”他攝人的鳳眼仿佛要在下一秒将我洞穿。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說說……”我急忙擺手否定。

他不再說話,把拐子收回,卻也不走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和我對視。

“我可以……走了吧……”我被盯得全身發麻,小心地問道。

見他許久不回答,我立馬縮起腦袋一溜煙跑到教學樓那邊去,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雲雀還停留在原地看着我,我光顧着回頭注意他差點摔倒。

他該不會看出些什麽了吧?不不不,這不可能,我馬上否定這個想法,我很确定自己沒做出什麽值得懷疑的事情。

嘀咕着找到位置坐下來,任課老師随即走進教室開始上課。

我胡亂翻着數學課本,上面大片密密麻麻的數字公式瞬間讓我頭疼起來。卻覺得怪眼熟的,題目看起來像是小學時候雲雀做的那一種,那時候我天天趴在他旁邊看他寫練習。說起來那孩子……讀了好多年初中都不肯畢業……現在書房裏面堆的書都是有關高考的書籍,他也看得差不多了。

也真是有夠任性的。想到這裏我無力扶額。

打着哈欠想把書合上,目光忽然僵在最後一頁上。

暗紅色的醒目字跡——

去死

******

回去的時候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時間,上川百惠子總要在我走了之後才離開教室,好像要忙着學生會的事,一早就會催我回去幫忙。

我甩着輕飄飄的書包走到面館,和門口的川平打了招呼後便進去幫忙。

“良梨啊,爸爸這會忙不開,你可不可以幫爸爸去送個晚餐?”

“當然好呀。”我随口答應着,“等我把這幾個盤子洗完……”

“送到并盛18街1818號那戶人家,放在門口的儲物櫃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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