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還有如果遇見那家的主人,打個招呼不要久留……”

我洗碗的手停住。

哎呀,這世界總是這麽小捏。

出門看了下時間,天色還早,照常理來講雲雀還要很久才會回家。我低頭給上川先生發了個短信,告訴他我會晚些回去,不用擔心。

到了雲雀宅,雲雀果然還沒回來。

既然來了不進去坐一下真是可惜。我站在門口舔舔幹燥得開裂的唇,貓着身子鬼鬼祟祟祟地跑到雲雀宅的後院外,找到之前不久我安置在牆頭的老舊木梯。吃力地爬上牆頭後又順着梯子爬下去,還不忘小心自己手上的便當。

雲雀還是将家裏收拾得很幹淨,家裏和我走之前相比沒有多大變化。我把便當放到以往雲雀吃飯的位置上,翻箱倒櫃地在屋子裏找起東西來。

茶幾,廚房櫃,冰箱,和室,房間裏挂着的校服口袋……

——居然一點零食都沒有!

不對,這麽多天過去了什麽都沒有這不科學。想着想着我把目光移到垃圾桶裏。

……

我沉默地盯着垃圾桶裏滿滿的包裝精致的盒子幾秒,無心再愛準備走人。

忽然就聽見客廳裏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的表情瞬間石化。

天、要、亡、我。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這下絕對不是咬殺這麽簡單了啊啊啊啊啊啊!

裝了一天高冷的我立馬跳起腳來。

該死的雲雀怎麽偏偏就今天這麽早回來?!

我連滾帶爬地跑到浴室把門鎖上。

要是平時我也沒有那麽怕他,但是這一次……一個陌生人,在你打開自家門的時候他就站在你面前,家裏還一副明顯被翻過的模樣,你該怎麽想?

而且對方是雲雀。

腳步聲在寂靜的屋子裏放大起來,并且越來越近。最後他停在了浴室門口,站在門內的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冷汗在背後滲透了校服。

他卻只在門前停留了幾秒,接着就聽見他上了樓梯的聲音。

懸着的心髒瞬間放松下來。

我躲在浴室裏微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等到腳步聲遠了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隙,眼睛快速掃了掃周圍,由于視野太狹窄,什麽也看不清。我只好慢慢把半個腦袋伸出去。

砰——

重物擦過我鼻尖摔在地板上的聲音。

“嗷嗷嗷——”

以及,我嗷嗷嗷的慘叫聲和迅速鎖門的聲音。

“出來。”浮萍拐擱在磨砂玻璃制的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嗷嗚QAQ——”我抱着差點丢掉的腦袋蹲在牆角。

“馬上。”他壓低了的陰沉聲音從門外清晰地傳來。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Chapter.12負罪【改文】

Chapter.12

我沉溺其中,也沒有想要離開。

—————————————————————————————————————

“你聽不到我說話麽?”

我感覺雲雀随時都會砸碎這扇門,然後我會被當作小偷變态粉身碎骨。雖然之前就被粉身碎骨過一次了,但這次居然還要連累一個無辜的少女……想到這裏我就雙腿發軟。

“不要!我不出去!”我蹲在馬桶旁邊抱着腦袋心如死灰,硬着頭皮回他,“你就讓我死在馬桶旁邊吧!”

外頭那邊忽然靜了下來。

我雙眼閉得緊緊的對崛北良梨說了幾百次對不起。

“你用完說一聲,我要洗個澡。”沉默過後是雲雀淡淡的嗓音,還有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我的腦袋差點摔在馬桶上。

什麽鬼情況?

我忐忑地站起身跑到門後,把耳朵貼上冰涼的玻璃聽外面的聲音,卻聽見了電視機在放晚間新聞。

我滴娘诶,雲雀也有瘋了的一天吶。我拍着腦袋倒吸一口氣驚嘆。猶豫片刻後,想着橫豎都是死,便視死如歸地開了門。

沙發上落着雲雀的校服外套,電視機正在播新聞報道。我往身後看去,雲雀正在餐桌上吃晚餐。聽見我開門,也沒有擡頭看一眼。我吞了口唾沫,對這樣的情況越發覺得毛骨悚然。

這感覺比被真揍一頓還要糟糕……我小聲嘀咕着,目光落在沙發上那件外套口袋露出來的巧克力包裝。瞄了眼沒有絲毫反應的雲雀後蹑手蹑腳地走到沙發旁,把那盒巧克力小心地抽出來。

嗷嗷嗷,好餓……一整天只喝了杯牛奶……我捧着那盒巧克力興奮地像只狗,三下五除二把它拆了出來。四條黑巧克力……三條晚上吃,一條明天早上吃……诶,我要不要分一條給森口?吃獨食不大好吧……可是它只有四條啊,分給森口的話我就只有三條了……我蹲在沙發前盯着那幾條巧克力發呆,視線前方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我的手吓得一抖。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從我身後伸出來,我可以看清上面微微凸起的青筋。我習慣性地屏住呼吸,上方傳來雲雀不滿地咂舌聲,他撥開我擋在他面前的腦袋,把他被我壓着的外套抽出來。也沒有多看我一眼,拿了衣服就進了浴室。

不過一會就聽見浴室裏的淋浴聲。

呵呵噠,我也是醉了。我起身跑到玻璃落地窗前,借着客廳裏明晃晃的燈光,對着玻璃窗裏的倒影擠眉弄眼。這小姑娘長得……是雲雀的菜麽?還是——我兩手捂在臉頰兩旁做驚恐狀,還是他們早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認識了?傳……傳說中的女票麽麽麽?我越想越覺得可怕,等到雲雀洗完澡出來,我還石化在窗前。

“你不回去?”雲雀在身後平淡地開口,我轉過腦袋,他正拿着浴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成不變的黑色襯衣還沒有扣上紐扣,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膛。

嘤嘤嘤,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麽……我內心崩潰地回答:“馬上就回去……”

接着是長達半分鐘的沉默。

“那個,你……什麽時候認識我的啊?”

“什麽?”在廚房接水喝的雲雀不解我突然的問題。

“就是你什麽時候認識我崛北良梨的……”我把腦袋埋到沙發裏,虛脫了一樣地解釋,“上一次出了點意外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抱歉吶,我暫時想不起我們什麽時候認識的了。”

“呵——”像是終于聽明白我什麽意思,雲雀發出了那種特有的略帶戲谑的冷哼。“你把我當作笨蛋麽?草食動物。”

什什什麽意思?感覺到危險氣息的我一個激靈把頭從沙發裏擡起來,連連搖頭,“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了,你可以問我們班上的同學,他們都知道我請了一星期的假……”

有些心虛地擡眼,他微擡着下巴喝着水,細長的眼好像在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我有些不自然地撓撓腦袋,發覺他正大踏步地朝自己走來。立馬吓得縮到角落裏。

“想不起來的話你過來幹什麽?”他走到角落,往我身上投下大片的陰影。

“我我我……來送飯吶……”我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麽護住自己,發現手上只有那盒巧克力,只好顫巍巍地把它擋在前面。

“你進來做什麽?怎麽進來的?”他蹲下/身,隔着那盒小小的巧克力盒子湊近我,我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臉頰的溫度瞬間升騰到極點,我死命扭着快要斷掉的脖子避開他。

媽媽媽媽媽蛋,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牙齒在上下打顫。

“還有,”他那随身攜帶的冰涼拐子不知何時已經擱上了我燒得滾燙的臉頰,“你披着別人的皮是想要做什麽?”

“我不不不不知道……”我劇烈地搖着腦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問題。我睜開眼,對上他灰藍的眼眸,一臉震驚,“你知道我是誰?”

雲雀站起身把手裏的浴巾晾在沙發上,頭發這時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然後他坐在沙發上看天氣預報,眼風裏掃過目瞪口呆的我,“就你那狗樣,認不出來也難。”

先前一直在外邊溜達的雲豆從窗邊飛進來,嘴裏重複着;“狗樣,狗樣!”

于是我真的在角落裏感動成了狗。

“我以為你絕對不會認出我的雲雀嗷……嘤嘤嘤好久不見雲豆豆……你怎麽又胖了……我的曲奇是不是都被你給吃了……”

雲豆在屋子裏歡快地煽動肥短的翅膀,“狗樣!狗樣!”

“嘤嘤嘤我好餓,我想吃肥鳥……”

“你沒吃飯?”坐在沙發上扣紐扣的雲雀問。

“嗯嗯嗯求喂食求喂食!”我點頭如搗蒜。

回應我的還是一聲冷哼,“忍着。”

“哦……”我癟癟嘴,抱着巧克力在角落裏啃起來。“……我可以回這裏住麽?”許久,我又擡頭弱弱地問。

“不可以。”果斷的拒絕。

“诶诶诶為什麽?”我幾近淚奔。

“你那張皮礙眼。”

“哦……”

“那我今晚住下來好嗎?”

“不好。”

“……又是為什麽?”

“你會吵到我。”

“我不發出聲音行不行?”

“不行。”

“為……”

“你很煩。”

“哦……QAQ”

然後又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等到天氣預報播完了,雲雀打個哈欠關掉電視準備回房間睡覺。“差不多了你就回去。”

“嗯……”我含着巧克力含糊地應了聲。

上樓梯之前,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我問你。”

“你是早就死了麽?”

沒有料到他問這個問題,我愣了會神。

“嗯。”

雲雀上樓梯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我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仰望無邊的黑夜,明亮的繁星在黑緞上彙聚成河,照亮夜裏的雙眼。

鼻子不知怎麽的,忽然有點酸。

******

淩晨六點,我趁着雲雀還沒醒來,收拾了垃圾回到拉面館。上川先生早就起了床做好了早餐,百惠子正坐在餐桌前低着頭用手機發信息。

“良梨你回來啦?先來吃早飯。”上川先生看見我進來,放下報紙叫住我。

“抱歉,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沒什麽胃口。”我捂着肚子一臉歉意,“您和百惠子先吃吧,我去吃點藥。”

“這樣啊。會不會很嚴重?昨晚吃壞東西了嗎?”

“沒事!不用擔心!”我一邊走上樓梯一邊說着,後邊傳來手機重重扔在餐桌上的聲響。

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太撐了。

昨晚雲雀睡後,我正準備把留給森口的那條巧克力也消滅幹淨的時候,有人送了外賣過來,說是雲雀恭彌定的餐。雲雀也吃夜宵?不不不,這不科學。我搖着腦袋掃掉猜想,因為肚子實在太餓就直接把外賣吃掉了。

雲雀叫的是一只烤全雞……我不小心全吃光了。所以早上趁他還沒醒的時候趕緊把垃圾收拾了出來。

唉,如果那個是雲雀的早餐那我就死定了……可是那孩子哪來這麽大胃口……

我憂郁地想着,把上川先生做好的便當塞進書包裏,下樓和他們打完招呼出了門。

我每天都會選不同的路走,有時候甚至繞上比一般路程遠上一兩倍的路。雖然已經過了好多天,可我還是感覺每天背後有人在跟着。我倒是不怕,沒有鬼怕人的道理,只是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想跟到什麽時候。

這樣想着,背後忽然抵上堅硬的金屬。

鬼啊啊啊啊————

我吓得跳起來連連怪叫。

轉過腦袋看見雲雀那張陰沉的臉,還有他伸在半空中的浮萍拐,顯然剛剛是他用那玩意戳了我的後背。

“诶诶诶,雲雀?”我呼口氣叫他。

他淡淡看了眼我挂在肩上的書包,“今天很早。”

“對呀對呀,一早就出發啦啦啦啦ヾ (o °ω° O )ノ。”

他穿過我繼續向前走,我慢慢地跟上他。

“雲雀你要上課麽?”

“看心情。”

“那我也可以看心情嗎?”我快步跟上他,指着自己,滿眼希翼地看着他的側臉。

“呵。”

……

“你不上課的話在哪裏呆着啊?”

“天臺。”

“那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你試試。”他斜眼瞥我。

“哦……”

我叽叽喳喳地一直和他走到校門口,學校沒有什麽人,除了那些頂着飛機頭的風紀委員。他們見了雲雀齊刷刷地鞠躬問好,再直起身子守在校門口。

到底是對人生多絕望要做到這種地步……我看着他們清一色的發型和服裝,再看了眼身旁鶴立雞群的雲雀,大概明白了些什麽。

啊……這家夥的中二病,估計是任何藥都治不好了的。我對天翻了個白眼,和雲雀打了招呼後就去了崛北的教室。

然後一個上午都是在自己的歌聲裏度過的。

“喲,崛北今天心情很好嘛。”坐在後桌的山本沖我笑笑。

“對啊對啊,因為我在學校找到好玩的事啦!”這個時候正是中午放課的時間,學生們都結伴去吃午餐,也有不少留在教室吃便當。

“哈哈哈你說的好像之前學校無聊死了一樣。”

“本來就無聊到要死啊,棒球白癡。”旁邊的獄寺伸腿踢了踢山本的桌腳,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拿着便利店的香腸炒面包啃。

“獄寺君你怎麽老是吃面包啊,會長不高的,你看你那頭白毛,明顯的早衰啊。”我低下腦袋在抽屜裏找我早上帶出來的便當,嘴裏一邊嘀咕。

“你想說我矮麽?臭——”他不善的語氣忽然打住,我瞥見他身後的澤田給他使眼色。他撓撓腦袋,立馬改口,“謝謝關心,我會長、高、的。還有,我的頭發是天、生、的。”

大概是因為都知道崛北自殺的事情,這幾個孩子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那個澤田綱吉,幾天相處下來發現他那人真的是好到沒話說。

“對了,學校後天不是有個外出活動麽?說是去長島玩,崛北同學你在家裏閑着沒事幹就出來玩吧。”剛剛對上澤田的視線,他就問道。

“啊,出去玩麽?聽起來好麻煩……”我嘴上說着,自動腦補了一陣電視機裏面播的一大堆好吃的。

“什麽?!十代目都這樣說你拒絕個——你怎麽好拒絕……”好像要暴走的獄寺又一次抑制住了。

“哈哈哈有什麽麻煩的,去玩啦去玩啦,偶爾要放松一下嘛。而且那裏有很多好吃的喲。”

“诶诶诶,真的嗎?那也好啦……”

一直坐在後面玩手機的百惠子站起身,準備出去。

“百惠子?”眼尖的我注意到馬上喊住她,“中午不一起吃嗎?”

“不了,沒什麽胃口。”她頭也沒回地出了教室。

“哈哈,怎麽感覺最近人都變得怪怪的。”

“怎麽這樣說?”

“上川同學以前好像不這樣的,最近心情不好吧。”澤田也從書包裏拿出便當,“我們一起吃飯吧,獄寺君,媽媽今天多做了些,你不要吃面包啦。”

“納尼,是十代目讓阿姨做的嗎?我怎麽能接受這種待遇……”獄寺立馬成了狗。

我看着他的樣子莫名像看見了自己,嘴角有些抽搐。

“抱歉啦,你們吃吧,我有點事。拜拜。”

我捧着便當蹦跶着出了教室。

******

我能有什麽事啊。

當然是來找我們家二雀子玩的啦。 (╭ ̄3 ̄)╭

“嘿——二雀——”門是關着的,但是沒有鎖,我推開天臺的鐵制大門,遠遠地喊了一句。

沒有人。

”嘿——雲雀——”我改口四處喊。

天臺寬敞幹淨,初冬的正午暖陽跨步進來,為前方大片空地印上微黃的烙印。我走到天臺邊欄往下望去,是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海。因為樓層很高,他們的吵鬧聲傳到這裏變得極其微弱。

“嘿——雲雀——”

“嘿——二雀——”我叫着他的名字像在唱歌。

“嘿——雀雀——”

身後傳來金屬碰地的聲響,我循着聲音走到前端去,擡頭看見他正坐在更高的地方。頭發有些亂,像是剛睡醒。他低着腦袋看着我,搭在一只半曲膝蓋上的手勾着浮萍拐,剛剛估計是不想吱聲所以用拐子敲了敲地面回應我。

“诶呀你在呀,我叫你好久了。”我有些忐忑,心想估計是自己吵醒他了。

“你叫的都是些什麽……”他打個哈欠,雲豆從他頭頂飛過,落在他的肩頭。

我見他沒有臉上沒有怒氣,松了口氣順着樓梯慢慢爬上去。“你吃飯了嗎?”我爬上去在他旁邊坐下來,水泥地板有太陽暖暖的溫度。

“準備。”他拿起放在角落的盒子。

“我們一起吃咯。”

他又打了個哈欠,“随你便。”

“都是上川先生做的呢,讓我看看是不是一樣的……”我打開雲雀的便當,裏面是和往常一樣的菜色。在打開自己那一盒的時候,臉瞬間僵住。

什麽……鬼。

我啪地合上蓋子,過了幾秒再打開。

裏面塞了好幾條毛蟲。

坐在旁邊的雲雀掃了一眼,一臉陰郁。“你惹事了?”

“哪有。”我盯着那盒便當發傻。每次上川先生給我便當的時候我都會馬上打開的,因為我才忍不了那麽久……今天早上看的時候還不是這麽一回事……

忽然想起昨天在課本背面看見的紅色字跡,大概也感覺出了些什麽。

崛北這個人,還真的是被某些人深深厭惡着。

雲雀好像見多了這種事情,不以為然。“你要一直披着這張皮麽?”

聽到問題後我低着頭,沒有直視他的眼睛,小聲地開口,“她還活着的。”

我一直感覺得到她還活着的氣息。每晚這身體都要做夢,關于我自己的夢只夢見了一次,其他時間都是她自己的夢,夢裏的人我沒有見過。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哭着的女人。

如果她一直不肯醒來,我就得替她活過這輩子。然而那些從不屬于我的東西,都會變成我的。我想起上川先生,百惠子,澤田,山本……這些天我從他們那裏感受到的溫暖,都不應該是我的。

我沉溺其中,也沒有想要離開。

現在才發覺自己成了竊賊。

沉默持續到我肚子叫起來的時候。

準備吃飯的雲雀看了我一眼。

我低着腦袋用筷子戳戳盒子裏面的毛蟲。

“你昨天吃了一只雞。”

許久,他提醒我。

******

下午被留下來做值日,我打掃到太陽落山才回拉面館。

到了拉面館,下班來吃晚飯的顧客太多,我想想還是從後門走。

“你要知道,落子無悔,你走了什麽路就回不了頭的。”

前方是略帶耳熟的男聲,我挑起眉走上前去。

“……我知道的。”

“那麽多年過了你還是那麽固執,一點都不變吶。”

“我累了。”

“唉,當初要是不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就好了。”

“川平。謝謝你。”

我停下腳步,盯着前方兩個人的面孔發怔。

川平先生嘆着氣,擡頭見了我,也有那一瞬間的失神。

而我看着的,并不是川平。

“森口?”我喊出聲。

他聽見我的聲音一顫,卻一直背對着我。

“哎呀,今天好晚回來呢。”川平擡頭看看暗沉天色想要打破這尴尬。

“你去做什麽啦?幽靈小姐。”

Chapter.13決心【改文】

Chapter.13

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呢。為什麽到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呢。

——————————————————————————————————————

濃重的夜色落下,多雲的夜晚不見一點星光。外頭晝夜不息的娛樂場所在夜裏撐起繁華的燈火,透過玻璃窗上剔透的水珠折射出霓虹般的光亮。夜空正下着讓人難以察覺的微雨。

“麽麽麽麽麽,小子你看,我給你留的明治巧克力,夾心吶,裏面有巧克力濃醬……”我坐在榻榻米上,從口袋摸出昨晚在雲雀宅裏吃剩的那條巧克力,因為餓了的時候老是拿出來看啊看,現在已經碎成兩截了。“它碎了,正好啦,我們一人一半呗……”

坐在床邊的森口沒有回答我。

“诶呀,大不了我不吃啦,兩截都是你的……”我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送到他面前,再退到榻榻米的位置。

森口打開窗,窗外一陣撲面的涼意,帶着雨水清新的氣息,濕潤了原本幹燥悶熱的空氣。

裝什麽文藝啊。我在心裏吐槽。

你不都感受不到麽。

啊……想到這裏我有些心虛地撓頭,忽然覺得現在自己一個人能感受這些不是一般的狡猾。

今天的森口真不對勁,平常的話,這個時間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我旁邊吃零食,我困得要死不理他扯淡,他也能一個人絮絮叨叨個沒完。

可今天回來後他就沒說過話。

“那什麽,你是因為我看見你和川平先生說話覺得尴尬嗎?”我直起身子拿着枕頭想要戳戳他,穿過他的身體後我自動放棄,“有什麽啦!搞得好像你騙了我一樣,我又沒有問過川平先生的事情,哪裏知道他看得見我們。你也沒必要和我說啊……”

媽蛋你再不理我我要揍你了(╬▔皿▔)。

“我在想事情。”他忽然開口,我擡頭看他,清瘦的身子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看不分明。

“哦哦哦……傷心事?”我狗腿地湊上前,好不容易引他開口我叽裏呱啦地接下,“傷心事就忘啦啦,想什麽呢。實在受不了可以和我說喲,你看看我難得今天這麽給你獻殷勤……”

“不是。”森口打斷我,我下意識對上他的眼,忽然想起初見那會,他接近金色的瞳孔在夜裏像耀眼的太陽,卻讓我那麽沒由來地感到孤獨。

“是不想要忘記的事,對我來說是快樂的事。”

我聽着讪讪地縮回了身子,“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睡覺去。”

完全入睡前,隐隐地感覺到窗外雨勢大了起來。

窗邊的人關了窗,坐下來打開電視機看電影。

一直到後來才發覺,他看的電影,來來回回都是那一部。

******

白天我清醒的時候,感覺不到崛北良梨的氣息,而每個晚上入睡,意識幾乎都是回歸了她。這副身體基本上24小時沒有休息。

夢裏的內容大多一致,一樣的人,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舉動。

“所以,你從來沒有忘過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看着良梨,心裏想的都是那個男人。”是疲倦渾重的男音。

“不是的……我是想要我們一起過下去的,可是良梨……你知道她不是我們的孩子你還願意養她麽?你難道要我殺掉她?……可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公司全都一團糟了不是嗎?!員工全都跑了!都說你每天都不管事!你只知道喝酒鬼混!”

“不是因為你們我會這樣嗎?!你真當我是白癡?你以為這麽多年我沒有感覺?我回到家只覺得自己是個幫別的男人養女人和孩子的窩囊廢!”

“都是因為你,讓我看到那孩子就覺得惡心!”

男人的咆哮聲,稀裏嘩啦的玻璃碎裂聲,巴掌甩在臉上的聲音,還有女人尖利的尖叫和哭泣。

吵吵吵,每天都在吵。

吵得我這個局外人都感到麻木。

說崛北的感情不強,這不可能。每次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枕頭都被眼淚浸濕了。

就像現在,我趴在課桌上睡,醒來的時候眼淚一直流。而我其實一點都不悲傷。

“啊諾,崛北……同學?”溫和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

我下意識地擡手抹掉淚漬,半天才敢擡起頭,看清教室門口的澤田綱吉。他有些尴尬,大概是撞見別人流眼淚有些愧疚。

這個時候教室沒有多少人,大多都去參加社團活動。

“澤田君,有什麽事嗎?”

“啊……那個,就是老師安排我們今天打掃體育室……不不不,崛北同學你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家吧!”澤田一臉窘相,也不好意思直視我,似乎想要立馬閃人。

“诶诶诶,我身體健康着呢,等等我。”我說着馬上從座位站起來,走到澤田身旁。

少年默默地和我保持了一小段距離,小聲地說,“崛北同學你身體不舒服真的不要勉強,我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啊,你這家夥好磨叽啊,我說沒事就沒事啦,怎麽你好希望我不舒服的樣子。”我慢慢地跟着他走,斜眼調侃他。

他倒是又當真了,“我怎麽會希望崛北同學生病!因為崛北同學你有點讓人擔心……”

“擔心什麽……我發現你這人對我很好诶,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我看見他急了的樣子忍不住嘴欠。

“怎……怎怎怎麽這樣說……你誤會了!我完全沒沒沒有那個意思……”他整個人就像只炸毛的兔子,卻……一點都不兇不起來。

“而且我喜歡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炸毛過後他小聲補充。

“誰啊?”我回憶了一下,想起那個橙色短發的女孩,“京子麽?”

“嗯嗯嗯,啊啊啊,崛北同學不要說出來啊啊啊——”

“你不是說誰都知道了麽……”

“打住打住!請不要偏題啦!就是崛北同學如果心情抑郁的話,一定要和朋友出去玩哦,悶在心裏不好受吧……”

看起來一直都在關心崛北啊,這孩子。我側頭偷偷觀察他的神情,雖然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眼神卻異常的溫暖堅定,如同包容一切的大空。

擡頭看着有些朦胧的天,夕陽時分已至。我嘆口氣,“要是在那之前知道有人這麽關心我,我也不會自殺了吧。”

他被我這句話吓了一跳,在前面停住了腳步,澄澈的棕眸小心翼翼地回頭看我,“其實之前很想和崛北同學搭話來着,因為……我總是不小心就在放學的時候看見你一個人偷偷地哭……然後我就想要是能有個朋友在你身邊和你說說話大概就不會那麽難過了……後面知道你自殺的消息,一直覺得……嗯……有些自責。啊,你說我八婆也好啦,我人就這樣。無論如何我們都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啊,生命是那麽寶貴的東西。”

我站在他面前,專注地聽他說着,他眼神真摯地和我對視,沒有絲毫的躲閃。此時此刻,要是他知道,對面他關心的朋友,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偷占着身體,會怎麽想呢?

“不過說起來,崛北同學也是變了很多呢,我有時候還會想,崛北同學不是崛北同學了,哈哈,很奇怪吧。”他說着撓了撓蓬松的腦袋。

我久久地看着他一言不發,最後艱難地發出聲音。

“如果我真的不是崛北同學,只是占着崛北身體的幽靈呢。”

“不要說這種可怕的話啦!我只是有點感覺而已……Reborn那家夥硬要說什麽彭格列超直感……”

“回答我,如果是這樣呢。”我打斷他。

他撓着腦袋的手放下,如海般的夕陽淹沒他的臉龐,為他青澀的五官染上深邃的陰影,他棕色的眼眸比身後的落日還要明亮。

“那樣的話,請你離開。”

******

回到拉面館時已是傍晚時分,店裏已經過了高峰期,剩下零零散散的顧客。我和往常一樣和上川先生打過招呼,把書包擱在凳子上就去幫忙洗碗。洗碗工這兩天請了假,店裏的碗筷堆積如山,我進廚廳的時候百惠子已經在工作了。

“百惠子,你先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洗。”我折好衣袖上前,她并沒有回答。把手上那個碗洗完之後洗幹淨手,把先前洗好的碗放到消毒櫃裏去。

“你買藥做什麽?”她盯着我放在書包上的幾盒藥片問。

我回頭順着她的視線看着那些藥片,大腦有一瞬間的呆滞——我剛剛确實去了藥店買了這幾盒藥。

但是,我為什麽要買呢?

——因為上川先生的咳嗽還沒有好。

這個念頭忽然橫貫在腦海裏。

我縮緊瞳孔,身子在原地僵了半天。

“怎麽了?”上川百惠子看着我的反應奇怪地問。

“沒……因為上川先生上次不是生病了嗎,咳嗽到現在還沒有好……”我聲音微弱地回答她,看見她擰起了眉頭,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你說什麽呢,爸爸今年還沒生過病呢。”

“诶?”

可是上次不是說生病了嗎?說是因為生病沒辦法來看……崛北來着。

“真是——”她繼續把洗幹淨的碗筷放進消毒櫃,力道稍大讓碗筷碰撞金屬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能感到她莫名的怒火。

“百惠子這兩天怎麽了嗎?好像心情不大好……”我試探性地開口。

“啊?沒有啊,可能因為學生會那邊事太多了吧。”她愣了會神,有些搪塞地回答。

“百惠子你……讨厭我嗎?”

從一開始見面就能感覺得到,她對崛北不是一般的反感。就算沒有太多表示,也很容易感覺得出來。大概人與人相處,對方喜歡還是讨厭自己,是真的可以感受得出的。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你還知道我讨厭你啊……我還以為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每天都對我嬉皮笑臉的。”

“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我低着頭洗碗,冰涼的水順着手臂滑過。“那些奇怪的惡作劇,是你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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