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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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時候，綠谷記得很清楚，班上包括他在內的omega一共有6個，alpha是8個，剩下的16個同學都是beta。而omega之中，他又是那唯一的一個男性，但這并不能說明omega男性的稀少性，隔壁班也有omega男性特別多的情況，可能這就是分班帶來的巧合……總而言之，綠谷身兼了班級裏唯一的男性omega，和不會散發信息素omega的兩個罕見頭銜。

綠谷是班級裏靠後幾個檢查性別的人，結果出來的第二天，他挂着學校給的徽章上課，多了個心眼的人發現他身上的不一樣，立刻在班上大驚小怪綠谷新獲得的第二個性別。

一時間，大家的談論焦點迅速變成了綠谷出久，原來男性也可以是omega……這樣的結果打破了同學之間的固有認知，因為omega能夠孕育下一代，可這任務通常是由柔軟如水的女性所完成的。

大家将他圍起來，那時候的綠谷還未知曉數個月後的異變，同性同學問他，成為omega是什麽感覺，他也只是害羞地縮起身子，搖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

綠谷能理解大家突然的熱情，他自己也被檢查結果吓到過，但也局限于自己不應該是omega上面——綠谷倒不希望非要是alpha，他單純認為，生下來就很平凡、甚至有點平庸的自己，怎麽想也就是個普通的beta。

而在這點上，綠谷以為，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爆豪勝己，理應也會如此驚訝。

但是作為alpha的爆豪勝己對此結果的反應……不太吃驚，或者說、露出了比平常要更趾高氣昂一些的态度，一切令綠谷十分不解。

上初中時他們家還貼在一塊兒，中間只隔條小路，串門連一分鐘都不要。兩家人都以為，互為青梅竹馬的孩子們相處融洽，礙于情面，綠谷也不好讓對方難看，他甚至很喜歡會為自己出聲的光己阿姨。因此沒有什麽特殊情況，都會選擇一起坐電車回家。

在綠谷帶着名牌上課的第一天，他也依舊和爆豪一起回家，後者熟練地敲詐他的錢包，買了好幾根雪糕分給所謂的跟班們，自己也有份，手裏還拿着未拆封的一根，可就是不給出了錢，還幫人拎書包的綠谷。

不公平待遇倒不是頭次，綠谷背着書包，懷裏抱着爆豪的，慢悠悠跟着走在河堤上方的alpha。

色彩缤紛的包裝袋塞在他眼前，綠谷擡頭，爆豪拿着雪糕一角晃了晃，眼睛卻并不看他。

“不想吃了，把它處理掉。”索性扔進對方懷裏，爆豪抽走了自己的書包，繼續往前走。

沉甸甸的書包換成了300円的雪糕，好像還是最近有做廣告的新口味。但不知道是倒數第幾根，因為綠谷付錢的時候，有聽到後來的學生抱怨它怎麽就賣完了。

“謝、謝謝小勝……”

“五分鐘沒吃完，我會把它扔掉。”

“噗！”綠谷睜大眼睛，牙齒冷不防撞上冰奶油面，涼得他哆嗦一下，“五分鐘也太短了！”

“誰管你。”

那就不要用我的零花錢買這麽多啊——咬下一大口，皺起眉頭，綠谷有苦難言。可手裏東西是自己掏錢買的，扔了他當然舍不得，只好按爆豪定下的時限，專心消滅手上的抹茶味雪糕。

爆豪看對方專注吃東西的模樣，趕在被發現前轉回去，揚起頭，口氣輕快道：“廢久就是廢久——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是最沒用的omega。”

“omega才不是最沒用的。健康教育課的土屋老師說過，omega的專注力比其他性別都高。”綠谷忘了自己不能反駁爆豪的話，可說出來的東西，想收回來也不可能。

“哦？……有個新性別讓你很嚣張啊，廢久。”

年輕Alpha停下來回頭，明明是一張笑臉，可在綠谷眼裏，它比什麽發怒表情都要可怕。

爆豪對綠谷說，或者是威脅他：“沒用的omega就一輩子乖乖跟着alpha，明白了嗎？”

“只有番才會一輩子——等等！”手裏的雪糕被人搶走，綠谷眼睜睜看着它被摘去塑料包裝，然後以一個完美的抛物線落入江中，“我還沒吃完！”

“時間到了。”

“不是還有1分55秒嗎！”

“閉嘴，臭書呆子。”

爆豪把手裏的包裝袋扔回綠谷手裏，他躍下一米高左右的河堤，雙手插進褲袋，加快了前進回家的速度。

似乎還能看到随江水流走的抹茶色雪糕，綠谷盯着暖橘色的江面好久。雪糕只吃了一半，說實話，就算不是自己的錢買的，抹茶甜而不膩的清新口味，也正好符合綠谷的喜好。如果再快一點，說不定就能吃完了，現在胃口只釣上一半，又不得不按回去，委屈自內心油然而生，而它着實令綠谷感到難過。

而到大家都習慣，或者說有了omega也能是男性的認知後，他們對綠谷的熱情又漸漸退卻，開始轉移到周圍omega的發情期信息素，和會被發情期信息素擾亂心思的年輕alpha上。

時間過去，等班上的omega們都散發出獨一無二的氣味，綠谷又重新回到了衆人視線中——

“綠谷，我怎麽聞不到你的味道啊。”

發情期的綠谷臉頰微微發紅，體溫也比平時更高一些。早上來上課時，別人一眼就看出內情，幾個好事的alpha在課間趕緊靠近他，嗅了兩下，還沒來得及發表評價，爆豪從背後踹開他們，瞥了一眼綠谷後，又從教室後門出去了。

可綠谷是真的不知道其中原因，被問得多了，他自己也忍不住在意發情期裏憑空消失的那些信息素。又是一個發情期，引子帶疑惑的孩子去了醫院，綠谷也從醫生那裏明白了異常的原因。回了學校後，有人照常對發情期間的他提問，綠谷思索片刻，擡頭看着發問的alpha，堪堪回答：

“醫生說……我好像是不會散發信息素的omega。”

對方表情裏明顯帶了疑惑，綠谷抓抓頭發，繼續給他解釋：“是現在很常見的一種情況，全身檢查也做過了，雖然是基因病，但對身體沒有什麽影響。”

有人路過，聽到綠谷解釋，馬上湊過來問那個alpha：“什麽什麽？誰的信息素？”

“當然是綠谷了，這家夥是omega但沒信息素啊。”

“什麽，騙人的吧？”班上某個omega女生也聽到了，看着綠谷，趕緊發表第一時間的感想，“沒有信息素，那綠谷不是沒辦法和alpha結番嗎？！”

“這個不重要吧，桃井。”

“我聽說，高年級有個學姐也是一樣的。”

說出去的話像陣風般，以極快的速度瞬間吹到了班上的各個角落，綠谷又回到了被發現是omega後的處境，被大家包圍着，觀察着，而他還在發情期間，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散出，恰恰成了比言語更可靠的回答。

“唔哇，是真的诶！”

“我說怎麽一直聞不到綠谷的味道……”

“不要用味道的說法啦，真變态。”

而就在大家讨論得火熱，綠谷覺得該為這場鑒賞會劃上休止符的時候，昨天在舊樓被教頭抓到和高中部的不良一起混，現剛從訓導室問話回來的爆豪用力拉開教室前門，巨大聲響令炸開鍋的空間迅速冷卻，大家一致看着大步走進來的金發男生，看他回到座位，打算準備下一節的數學課。

一直有做爆豪的跟班，小川對他說：“喂，爆豪你錯過了重大新聞哦。”

“哈？”

“綠谷的信息素之謎解開了！”他拍拍爆豪的肩膀，“這書呆子作為omega，居然不會散發信息素诶，好酷！”

綠谷聽得出，對方并不是真心在誇贊自己，安靜環境下，響亮的嘲諷令男生羞恥地低頭——不能散發信息素又不是他的錯，而且醫生也說過，這種情況在現代的omega中很常見；因為不會令alpha發情，在安全方面說不定還是好事……

他在內心一個勁的辯解，做着無用功，理應恢複的教室溫度遲遲上不去，大家依舊沉默着，這樣的異常，使低着頭的綠谷忍不住環顧起周圍。

然後他聽到，有人踢翻了桌子，桌子摔在地上，巨大的一聲響。

然後他看到，爆豪在亂七八糟的環境裏起身，慢慢朝他的方向走過來，有些光芒似乎從那雙紅色眼眸裏消失了，被突然燃起的冰冷火焰燒盡了，被更複雜的憤怒取代了。

挨着人群，有人為爆豪分開道路，綠谷在道路盡頭，仰頭看着來到自己身旁的金發alpha。

即使知道氣氛不對，但無視那人只會換來更糟糕的結果。

綠谷小聲問：“……小勝？”

“我說對了吧……你就是沒用的omega。”

話語冰冷，卻有時刻會爆發的趨勢。

說完不過三秒，在衆人圍觀下，爆豪突然擡起右腳，用力踢翻了綠谷的課桌。

“你就是個連散發臭味都做不到，連跟在alpha後面都幹不好的廢物omega！”

“我不……”

不認為對方說的都是事實，可又無法用“不是”全部反駁掉，綠谷站起來，捏着手指，焦急爬滿了男生稚嫩的臉龐。

“不要和我講話，廢久。”

爆豪不願和人對視，似乎為了洩憤，回到座位之前，他又往綠谷翻倒的課桌上補了一腳。

“和垃圾omega講話，只會讓我惡心而已。”

綠谷愣在原地，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變不知所措。

有人醒得快，有人還在慢慢咀嚼作為班級boss的爆豪的發言，但一致的是，沒有人想要去充當幫助綠谷的好心人。嘲諷的眼神與帶着針刺的話語像大顆雨滴，砸在表情無辜的omega的身上，而等綠谷反應過來，想先扶起桌子，再整理散落一地的文具，不知道是誰開了頭——他的數學課本被“無意”踩上，他的文具盒被“不小心”踢到角落，他蹲下的身體為了“控制平衡”而被別人來回推擠着……

沒有人想和爆豪勝己對着幹，沒有人會要忤逆那人發表的“孤立政策”。

與發情期相伴随的是，無邊際的黑暗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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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開始的時間是下午三點，綠谷卻起了個大早，一是沒有前天工作的壓迫，導致他完全不想念床鋪，二是某個人的影子還未完全散盡，閉上眼總能想到一些同他的回憶，而想得多了，再要進入夢鄉，自然沒那麽容易。

無事可做，綠谷只好給公寓做了個徹底掃除，中午則煮了母親送來的大米，自己又弄了簡單的玉子燒和炒蔬菜，吃完洗完碗後，綠谷準備換套合适的衣服出門，剛想進卧室，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閃了一下……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身體好點了嗎？

是成濑小姐。面對溫柔的詢問，綠谷莞爾，又想起昨天請假理由是身體不适，馬上給對方回了一句“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熱天要小心空調病，多出去走走啊。

綠谷沒辦法，又寫了個“是”送出去。而等了一兩分鐘也沒得到回複，以為關心到此為止，綠谷打算扔下手機，在摁下鎖定鍵前，手機屏幕又亮起來了。

——還有……前天下午，我讓你問轟課長去不去聯誼的事情，真對不起啊。

收到消息，還看到個正在哭的白兔子，綠谷的心思卻不在欣賞可愛表情上，對方的消息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挑在這個時候對他道歉。他很快問回去。

——因為轟課長昨天來上班，聽到你休息後，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讓你開的玩笑太過火了……

——我們都知道嘛，轟課長那麽優秀，現在還沒伴侶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

一連三條回複，綠谷留在虛拟鍵盤上的手指立刻停了下來，雙眼準确捕捉到信息中的關鍵詞，像條串起來的繩索，一下子把他的心髒給綁起來，捆得死死的。

果然……還在生氣嗎？

綠谷想起前天分別時對方的模樣，即使不給任何回答，也不做任何動作，可僅僅從他散發出的刺激性信息素，綠谷便判斷出對方八成是在生氣——所以他才想要離開，想要在暴風席卷之前逃跑。因為心裏只有對方最溫柔的模樣，他太過自私，并不想正面應對那人毫無保留的憤怒。

今天是休息日真的太好了——如果真像成濑小姐說的，對方還處在對外發散負能量的階段，綠谷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和對方處在同個工作環境裏。

綠谷拿着手機，當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訴成濑小姐，他發消息過去，否認課長的不開心和她無關，再加個敷衍的猜測，綠谷借口說電影快要開場，然後再也不等回複，丢下手機，急匆匆逃回了卧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