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綠谷回家不久便收到了成濑發來的問候短信,且最終扛住了女性狂風暴雨般的拜訪需求。
上一次收到回話,還是半小時前被成濑催促快去洗澡放松一下,他裹着熱氣從浴室裏出來,拿起手機後又放下了……用一下洗澡後忍不住睡着的理由吧,即使現下感到疲憊是真的,可還不到倒頭就睡的程度。
草草吹了下頭發,倒回床上後他本打算摸來手機随便看點什麽,卻又發現那兩支和手機同一時間拿出來的針管抑制劑,綠谷翻坐起來,身體在床鋪上蠕動着,爬到邊緣後摸到了床沿邊上放着的公文包,拎上來打開,将兩支針劑塞回了正确的地方。
再次躺回去,一起帶來的不是随身攜帶的手機,塑料包裝都未拆的潤滑劑扔在床,上,omega自然而然地把手探向睡褲褲頭裏,隔着一層底褲,慢慢揉搓尚還平靜的下半身。
不是發情期到了,他僅僅是……想做而已。
這種為了誰而自慰的心态還是第一次,覺察到掌心裏的性器有了發燙的趨勢,他像條缺水的魚般不斷在床上扭動,來回挺動雙腿将睡褲脫下,鋪整齊的被單與褪下來的布料一同皺在一起。綠谷在這期間慢慢閉上雙眼,一切會讓他羞恥的動作便失了蹤影,配合着腦海裏形狀愈發清晰的那個人……所有都變得真實起來。
上一次自己做還是在事發的那天晚上,不知是心理陰影,還是之後每一次的需求都有和那人好好完成,綠谷總感覺,陪伴自己二十餘年的右手,此時竟忽然陌生了起來。
他往手心倒了潤滑劑,還未捂熱就往滾燙的地方靠,又被涼得渾身一顫……幻想中的對象好像因此模糊了一些,綠谷搖搖頭,啓開兩片幹燥的嘴唇,顫抖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轟、轟君……轟君……”
五個音節,每個音節吐出來時心都會快速疼痛一下,omega皺起眉頭,盡管如此,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alpha的名字,直到變本加厲的舉動發展到撫慰後方,他在探入一根手指的同時發出高喘。
明明還未進入發情期,身體火熱得好像早就吸飽了那個人的信息素。然而,黑暗中的幻想不再是虛無缥缈的事物,綠谷能清楚想起這具身體接納那人進入時的感受,無論是被壓在皮椅上,還是陷在對方辦公室的沙發中,在家中的廚房裏,被抱上流理臺,轟焦凍進入他後的滿足低喘,溫暖厚實的懷抱,毫無保留的占有……
什麽都沒有了。
“哈啊……啊……嗚、嗚嗚……”
突如其來的理智令omega晃了下神,随即的呻吟中漸漸染上哭腔。也許是恢複原始姿态的同時一并連武裝也卸下了般,遲來的洪水沖破心靈構築的最後一道防線。
綠谷一只手不斷摸着分泌淚水的雙眼,另一只手雖然還在下方,卻停止了更進一步的撫慰,僵在那兒……感覺什麽都能做,卻又什麽都做不到。
他慢慢蜷縮起來,也許本人當下還毫無自知,又可能是近些天來的事情,早把心髒打磨得仿佛再也不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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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天晚上。
“等你很久了,焦凍。”
廣室裏,一側紙門全開,深夜中竹水鳥敲打石壁發出清脆一響,分布在四個角落上的紙燈将空間染上昏黃,穿着深藍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屋內一端,朝另一人伸出右手。
“你終于想明白,決定要走上繼承者的道路了嗎?”
而一兩米外的距離,進廣室前脫下外出穿的西裝,換上沾有淡淡熏香的淺灰色浴衣,轟焦凍無視了男人探來的橄榄枝,原本情況下,他應該痛痛快快地露出厭惡表情,可如今不得不對什麽妥協的念頭,使其慢慢放松緊皺一塊兒的眉頭,面容平靜道:
“不要做夢,我說過……絕對不會再走你鋪好的道路。”
轟炎司無趣地收回手,朝一旁咋舌:“啧,無聊的叛逆期。”
“……我想見母親。”轟焦凍單刀直入說。
“什麽?”中年男人疑惑問。
意料之中的回問,即使早有準備,聽到那問題下一秒的轟焦凍,還是猶豫了片刻。
——轟君只要按照想做的去做就好了。
轟焦凍垂眼想,腦子裏閃過說出這話的人的面龐——綠谷出久,就算作為omega而言缺乏信息素,不會散發氣味,卻還是讓自己産生“能和這家夥永遠在一起”的念頭;甚至,好像能為他抛棄一直追求的事物——
“……”眼前是一直以來都無法正眼相待的男人,轟焦凍在轟炎司的注視下,雙手撐着盤起的膝蓋,并緩緩低下頭,“……拜托了,我想看看母親一面。”
盡管隔閡尚存,畢竟是父子,轟炎司似乎不願看到轟焦凍對自己斂下戾氣,甚至好好用起敬語的模樣,重重嘆了口氣。
“為什麽。”
轟焦凍回答:“我不能說理由。”
“但她傷害過你,你是明白的吧。”
“我知道。”
轟炎司敏銳追問:“和上次在辦公室裏的綠頭發beta有關嗎?”
細想後,既然綠谷出久能被對方記住,說明胡亂搪塞已不能蒙混過去,轟焦凍立刻覺得沒有隐瞞必要,老老實實點頭:“……是的——不過,他是omega。”
“omega啊……”放下茶杯之後摸了摸脖頸,對于無名小卒,轟炎司一向是不會浪費精力的,所以僅有一面之緣,又被自己充分“警告”過的綠谷出久,他并未深入調查。
轟焦凍別過頭,低聲道:“只要一想到,自己準備做的事和你本質上沒差別後,就會讓我厭惡到忍不住作嘔。”
冷不防被口箭紮了一身,轟炎司連發脾氣都來不及,多少帶着自己年輕模樣的青年又緩緩道:“那家夥、綠谷出久不是我的番,可我卻想要和他在一起。”
“你奪走了母親的一生,搶走了她本該擁有的幸福。”轟焦凍繼續說,“如果綠谷出久是正常的omega,那在發現我們并不是番的下一秒,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苦惱,甚至跑來向誰低頭,而是果斷退出的吧。”
“但綠谷出久,他作為不會散發信息素的oemga,一輩子都不可能是誰的番。”
“就算你現在不答應我的請求也好,繼續阻擾我的道路也好——總有一天,我會見到母親并向她确認的。”轟焦凍從榻榻米上起身,俯視間,他與轟炎司四目相對:相似的紅發、藍眼睛……那都是母親深埋不去的陰影。
“我不會重走你的道路……可如今卻不得不走。”
“因為和你不同,今晚的事情讓我深信一點——”
轟焦凍換了一次呼吸,他比誰都清楚同面前男人之間的差距。因此,盡管袖口下捏起的拳頭仍在顫抖,轟焦凍卻不為自己的渺小暗傷。
如果不鼓起勇氣,不決定邁開那一步的話,什麽都不會改變——摔下熱水壺掩面哭泣的母親,還是此時在哪仰着頭,忍住哭泣等待誰去擁抱的omega,或者是因為他過去的堅持,有意無意傷害過的每一個人——他只會一直将錯就錯下去,最終……
“我喜歡他。”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轟焦凍一字一句都有動搖另一人的力量,“雖然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确的,可能只有見了母親後才能判明……但我不會再迷茫了。”
“已經談完了嗎……我以為你們會吵架呢。”
半晌後走出廣室,不知從哪得知自家弟弟還未進晚餐,轟冬美端着小碟茶泡飯和腌梅子的托盤,出現在轟焦凍前進方向的拐角處,兩人迎面相遇。
“哦。”
“哦是什麽态度啦,你還真是沒變過。”作為轟焦凍的姐姐,轟冬美深知父子倆之間積攢至今的矛盾,轟焦凍替她接過托盤,她反手拉住男人的衣袖,往最近的餐室裏帶。
“晚上還沒吃過吧?”進了餐室,打開頂燈,轟冬美匆匆把轟焦凍往椅子上摁,見人用木勺慢慢攪開茶泡飯頂上的芥末,很快拿了玻璃杯,給人倒了一滿杯麥茶,“鈴子阿姨已經睡下了,半夜開火會打擾她的,就拿茶泡飯将就一下。”
轟焦凍咽下一口飯:“為什麽知道我沒吃晚飯……”
“你和外面女性談話回來不都這樣嗎?”用了委婉不刺激對方的說法,轟冬美拍拍他扣住木勺的右手,“黑着臉,誰都不理,但夜深了總會自己溜到廚房煮荞麥面……我可是都知道的哦。”
轟焦凍自知理虧,默默撥了兩勺飯進嘴裏,胃袋裏填了些溫和的柴魚清湯和帶着淡淡酸味的梅子肉,他忽然盯着對座的轟冬美,趕在下一口飯之前,低頭說:
“你不好奇……我和那家夥談了什麽嗎?”
“好奇哦。”轟冬美很快回答,“但焦凍不願意主動說的話,我不會過問的。”
“……抱歉。”
“我們是親姐弟,這有什麽好道歉的。”喝了一口給對方倒的麥茶,轟冬美催促停下筷子的弟弟繼續吃飯,自己則盯着後者悶頭扒飯的模樣,不禁感慨,“只是……如果事情順利解決,焦凍能回到前段時間,好像每天都很開心的樣子便好了。”
轟焦凍擡頭:“我嗎?”
轟冬美朝他點點頭,可不繼續解釋具體為何,抿着微微上揚的嘴唇,沉默中,把思考的空間全部給了擁有更詳細畫面的轟焦凍。
“那家夥……是個對誰都很溫柔的老好人。”淺醬油色的湯底晶瑩剔透,轟焦凍注視那些随勺子而不斷浮上的飽滿飯粒,“第一次見面是在上崗不久的公司會議上。當我還在煩惱,該怎樣搗亂才能跳出那家夥規劃好的圈子時……那家夥剛好站起來發言,表現竟仿佛一退再退,好像非得把自己的光芒抹盡才甘心。”
“業務不差……也懂得處世,可除了幾個固定的夥伴,他像是在和所有人保持距離。”
“我以為那是omega天生的戒備心,可既然如此,沒必要對誰的要求都點頭答應吧——表面看起來來者不拒,實際上又對每個人的社交游刃有餘。即使在最初,我清楚,我的立場是沒閑工夫探索誰的世界的,可是……”
“可是?”作為旁聽者,轟冬美饒有興趣問。
“……貓。”
轟冬美:“貓?”
“他養了一只貓,梅雨季時候被人遺棄的。”談話至此,仿佛觸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部分,轟焦凍面露不太自然的神情,且強硬地轉移話題,“總而言之,意識到了之後……就不禁在意起來了。”
轟冬美又喝了一口問:“然後呢?一直單相思到現在嗎?”
轟焦凍乖巧地搖搖頭。
“告白了?”
遲疑片刻,還是與之前一樣的舉動。
“……做過了?”猜忌毫無根據,可看到轟焦凍點頭的動作後,轟冬美忽然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手撐着額頭,小聲抱怨,“啊,那種關系啊……”
“那天晚上,看到他在我的座位上,拿着我的衣服發洩時……我當時想,理智是什麽好像都不太重要了。”再次回憶,還是能清楚記起omega光着下半身,狼狽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場景,轟焦凍藏不住內心笑意,用手掌掩住微微翹起的嘴唇,“如果是巧合也太幸運了——不過,事情果然沒有那麽簡單啊。”
“這又是怎麽了呢?”轟冬美輕快問。
談話終于來到相對比較輕松的部分,和綠谷出久交往的過程,也是轟焦凍最樂于對誰傾述的一段回憶——盡管現在分析,它也不過是一場關于兩人互相欺騙的蹩腳戲碼,可除去真相,誰都是毫無保留地把真心全部交代在裏面。
而等睡過一覺,發現一樓還有亮燈的鈴子阿姨覺察到餐室裏的熱鬧,兩人才發現時間不早,談話也剛好迎來了最後的尾聲。
“不管怎麽說,公司的事情我可能插不上手,但焦凍的人生大事,我還是能出一把力的。”
轟焦凍剛好在撿桌上的空碗和玻璃杯,聽到親姐姐這麽一保證,楞了一下,許久後才淡淡地回了一聲。
“好。”
“不過,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轟冬美自言自語,“男性omega,比你年長,這幾點我倒是能從焦凍的敘述裏分辨出來……”
“出久。”轟焦凍手上都是洗滌劑的泡沫,而正準備打開水龍頭前,alpha将嘴唇上揚,自然地回答,“……綠谷出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