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久了吧?”他這麽笑說。

畢竟還是春天,空氣裏總有些發凍,曲離只穿了件大黑T恤,讓向安怎麽想怎麽覺得怪異,嘁了聲,答道:“沒多久,從下課等到上課而已。”

“刷牙洗臉收拾好才敢來見你嘛,讓你看了醜相就不要我了怎麽辦?”曲離嬉皮笑臉地貼上來,攬住向安的肩,心情大好,“咱們去哪兒吃飯?”

“呵,你有多醜我能不知道?高一集體照我可沒丢。”向安嗤笑,任他搭着往校外走。

曲離立刻眼放精光:“哦?你還留着??對了對了,快說說,那時候你覺得我怎麽樣?是不是帥爆了?”

向安蹙眉仔細想了一會兒:“沒太留意,只依稀記得那長相……一看就特別猥瑣。”

“嘩!向安,你好好摸着良心說……”

“本來就是啊,我長得一看就很誠懇,而你長得就浮誇且猥瑣……”

陽光正好,夾雜着夏日的火熱和冬日的渾涼,在長長的行路上投出兩個淺淺的影子,一個嬉笑打鬧,一個側過頭,輕輕地,恰似無意卻始終不移地,看着他。

坐在飯館裏等河寧特色鎮瓜湯,曲離從筷簍裏取了兩支,仔仔細細反反複複擦了好幾遍,遞給向安。

“反正我是記得你,你上高一就挺好看的。”

“有嗎?從來沒人說過。”向安接過筷子,表面上不怎麽在意。

“對啊,高高瘦瘦,文文弱弱地,一看就讓人……我特別納悶,怎麽那時候沒人想欺負你呢?”曲離胡亂擦了兩下自己筷子,一臉認真。

“我說曲離,”向安看了看兩旁,臉上表情隐隐約約透着絲古怪,壓低聲音湊近說,“你是不是從……”

這時候飯館大叔正好端了湯來放在兩人之間,滿瓷盆熱氣騰騰逼得向安後退,等到大叔走開,曲離問他說什麽,向安卻說沒什麽,讓快吃吧。

曲離談了戀愛沒變笨,反而忽然通透,福至心靈拉長一個“哦”,撥了撥菜肯定道:“是啊,我是從高一就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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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安夾菜的手一抖,臉上飄紅。

曲離卻開心得很,拿過向安的碗,給他舀了滿滿一碗炖肉,心滿意足撐着下巴看他吃。

向安被看得不好意思,目光躲閃說:“自己吃自己碗裏,看我幹嘛,沒看夠麽?”

曲離嬉皮笑臉說:“是啊,看不夠。”

向安臉就更紅了。他實在搞不清楚,以前交情不深時看着曲離還斯斯文文人模人樣的,怎麽接觸久了臉皮能這麽厚呢?

“你呢向安?”曲離撐着臉心情大好地問,“你什麽時候看上我的?”

向安夾肉的筷子一頓,似乎想了好半天,才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答說:“當然是知道你喜歡我之後咯。”

口是心非。開玩笑一樣的答案。

他不願意告訴曲離真正的想法,也不想把氣氛弄得那麽嚴肅尴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喜歡,不能放在嘴上界定一個确切的時間,而是需要漫長的未來去表達。

曲離不知道他心底下想了那麽多,但這畢竟也是個足夠滿意的答案——至少向安承認看上自己了啊喂!便不再追問,只哼哼兩聲說:“不枉我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放棄事業來陪你。”

向安以為他會問錦城那次為什麽要拒絕,可等了好久,沒見他繼續問,像是早就忘記了那茬,只一個勁地往自己碗裏夾肉。他張了張嘴想提起,可又想到他們剛剛才在一起,感情還那麽脆弱,怎麽能告訴曲離自己有多害怕,打擊他積極性呢?于是放棄。

不過沒關系呀,未來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慢慢相處,心底下什麽瑣碎都可以一一講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淨文提示,今兮小煜食用更佳~~

☆、2007河寧

下午曲離上課,向安回了自己宿舍,在小劉猥瑣試探妄圖發現他夜不歸宿真相的目光中,神态自若把近代作業趕上,夜裏躺在床上長籲短嘆,苦惱以後和曲離的相處之道。

想想以前兩個人勾肩搭背相互嫌棄,他老把曲離想得心無雜念,沒想到自己在心裏糾結半天,兜兜轉轉兩個人還是湊到了一起。

不僅湊到了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短斤缺兩也起了個頭。

一想到曲離偶爾看他那堪比餓了十頓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拆骨剔肉吞進肚子的饑渴,就忍不住打顫。

他不是不清楚愛一個人的正常欲望,可他們畢竟是兩個大男人,構造和小說裏過火片段的細節描述完全不一樣!如果硬做些違背自然學規律的事,他一定得受不了吧?到時候自己受了苦不說,曲離也不能享受到,一不和諧鬧分手可沒地兒哭去。

不過,沒有□□的精神戀愛,他更沒信心能維持長久。說來說去,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學學才對。

他這麽打定主意,詳詳細細計劃了自己的愛情修習之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就理所當然地承擔了“甘為人下”的重任。

還真是……自覺啊。

一連幾天,向安都埋頭在寝室忘我地惡補同性知識,每晚躲在床簾後捧着手機臉一陣一陣燒紅,不住地驚嘆,還可以這樣?哇!怎麽可能這樣?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過如此。

可憐曲離同學一個人獨守空房,寂寞難耐,咳咳……

等到曲離忍無可忍的電話閃進手機,向安周身一顫,接起電話,聽見曲離溫聲說:“向安,你搬出來同我住吧。”

開什麽國際玩笑?!

向安一定會拒絕的好吧!

……

周五晚上八點,江岸上一家角燈明亮的ktv前停了兩輛車,前後下來曲離、向安和他的舍友們。酒肉盡好,吃飽喝足後的衆人終于聚在光影交轉的包間舉杯獻唱,慶祝向安——

喬、遷、新、居。

嘁。

幾個小夥子酒量都不怎麽樣,沒幾杯上了臉,向安雖然還白淨着不動聲色,事實上意識早已經渙散,暈暈乎乎撐着腦袋靠在曲離身上,看小劉硬拉着謝文俊對唱《千年等一回》。

小劉回眸一笑秋波亂飛魅惑衆生地唱:是誰在耳邊,說,愛我永不變~

謝文俊威武不屈心如止水地接:西湖的水,我的淚,我情願和你化作一團火焰。

啊啊~啊啊啊~

夜裏趕着門禁,曲離扶着向安把他的室友一個個送上出租車,站在江風缭亂的橋岸上,側頭看一眼懷裏的向安。

“要不要我們走走,醒醒酒?”

極盡溫柔。

向安揉揉眼睛,擡起頭來抓着他的手臂:“好啊。”

兩個人沿着小道下了河堤,花燈昏暗,柳影綽綽。順着盤旋的扶梯上了跨江大橋,車輛飛馳成一條亮線從外駛過,路燈下他們一步步地數着,走到盡頭,一共58根燈柱。

風從交握的手間吹過,涼涼潤潤的。

向安的酒醒了大半,只覺得能跟曲離手拉着手這樣一路走下去,也是一種享受。

路過一家酒吧,描彩閃綠的燈牌壞了幾個字母,在一排光彩奪目的飯廳酒館中間顯得黯淡無色毫不起眼。

兩人原本沒太注意,直到一個小青年跌跌撞撞出現在酒吧門口,一頭火紅的發分外惹眼。随即兩個上了點年紀的大叔跟上來,一個伸手去想解他身上的吉他,另一個把着他的肩,狀似親昵。

那青年似乎喝了很多酒,走路也歪歪倒倒,卻硬拽着吉他帶,左右推辭,終于一個人從昏暗的小巷向明亮處走去。

向安望着他的背影,一直等那一頭火紅消失在夜色無垠。

不知道哪一點觸動了他,他看着岸下沉沉的江水,低垂頭,也低下聲音:“曲離,你知道嗎,我高中的時候,有想過……”

“嗯?”

“我一直想不通,人為什麽要得個機會活這一輩子。為了錢?為了房子?為了生兒育女?可這些有什麽意義?”

“向安……”曲離伸手,安慰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想,晚上吃飯時有個老大爺兜着筐爛兮兮的橘子讨賣,模樣很可憐,向安也許是想起了他,心裏同情,才突然說這些話。

向安說:“我一直很害怕活到老去。總想未來無盡的長夜,一個人在破床上捱着。我好害怕孤獨。媽媽走了之後看到我爸的樣子,我就老想這些。”

“所以高中時,我自己在心裏暗暗計劃,等活到三十多歲,給爺爺奶奶送了終,我就自己挑個沒人的地兒……”感覺到曲離狠狠拽了一下自己的手,止住話,低頭笑了,“活到那麽大年紀有什麽意思呢?”

“當然有意思,向安。”曲離有些忿忿,“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思想那麽悲觀!”

“我……”

“你能不能為那些愛着你的人想想?你能不能為我想想?”

“對不……”

“我不要聽抱歉,”曲離一把抱住他,“我要你不管未來怎樣都好好活着,就當是為了我!”

盡管知道此刻向安不過說說而已,曲離抱他的力氣還是大得吓人。現在的曲離完全不敢想象,失去向安會是什麽樣子。

他深深地看着向安眼睛,誠懇說:“如果你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你就當我是意義好不好?我也是,我生下來長這麽大就是為了遇到你啊!就是為了這一刻能這樣牽着你的手啊。你不知道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有多高興!我這輩子都沒那麽高興過!”

“……你想想沒了你我該多難過,你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你怎麽狠得下心丢我一個人?”

“傻,那些都是以前想的了。”

向安終于笑起來,湊上去仰頭踮腳,輕輕封住曲離情緒不安的唇。

仿佛幹涸了一冬的禾苗終于得到灌溉,皴裂的渴望終于可以滿足。壓了滿城的烏雲終于降下一場淋漓的大雨,此後都是綿綿大好晴天。

對啊,那些都是以前的想法。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有曲離了啊。

向安的那顆畏縮不安的心終于給夠溫暖,每一根血管每一層褶皺到心尖都得到舒展。

他雙手環着曲離的肩,額角抵着曲離的額角,喘着酒氣說:“曲離,我們做‘’愛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淨文預警[wink。]~~

☆、2007河寧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把自己交給你。

你陪伴我的那些年歲,你給予我的那些愛,我無法回報。我能做的只有把自己交給你,予取予求,來向你證明我的愛意。

曲離,你能明白嗎?

我攢了多久的勇氣足夠跟你站在一起。我終于放下心底的不安和憂慮。

你能明白嗎?

曲離幾乎是撒着歡地拉向安滿大街找成人用品店,左顧右盼趁着沒人一頭紮進,出來時一臉興奮的壞笑,眨眨眼睛揚揚手裏兩樣小東西。示意向安工具齊全,可以準備發車!

向安靠在路邊樹下等,看到他激動得仿佛要發光的神情,忽然有些心虛,抓了抓衣角,小聲道:“那個……你能不能給我買個冰淇淋?”

“哦?是興奮得口幹舌燥了嗎?”曲離了然地壞笑,“聽你這麽說,好像我也口渴了。”

向安踢他一腳,“快去快回。”

他不敢跟曲離說怕字。即使站在酒店門口握冰淇淋的手攥得死緊,低頭從前臺小妹目光裏走過時脊背發麻,也沒有絲毫退縮。

面對這個生命裏的重大決定,他覺得自己好像奔赴戰場,咬牙切齒不準回頭。房間門合攏,曲離湊過來吻上他唇那刻,觸電一般的感覺,他只是微微一頓,随即雙手環住曲離的肩,讓這一吻更加深入。

向安問:“離得又不遠,幹嘛不回家。這麽點兒路程都等不及了嗎?”

曲離喘着氣答:“第一次肯定很痛的,家裏隔音不好,我知道你臉皮薄怕人聽見,再痛也死咬着牙不出聲。我心疼。”

向安,痛就叫出來。曲離的氣息噴在他耳廓,燥熱迷人。

曲離給向安洗澡,氤氲的水汽裏兩個赤溜溜的長條,他給他打了滿身泡沫,從耳後一直細致地揉到腳尖。向安身體的每一處他都想撫摸,每一寸肌膚都讓他流連。

他自己洗澡恐怕也沒這麽仔細過。

【此處省略XX字】

這讓他感到擔憂,甚至害怕。癡迷這種字眼怎麽能用在自己身上!人與人之間,一旦産生癡迷這種情緒,就會開始失去自我,沉陷進去。

他一早提醒過自己,可以喜歡曲離,全身心愛他,甚至可以在某些方面依賴他,但絕對不能陷進去,不能産生全世界非他不可的想法。

你看,向安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一方面心底下期待未來,憧憬着兩人相依相守共同面對一切挑戰,一方面又膽怯地做好準備,随時迎接失去曲離的那天。還自以為很聰明,以為哪天面對分手,還可以淡淡然抽離,免受傷害。

這有可能嗎?

☆、2007河寧

跟曲離住一起後,家裏東西越堆越多,越來越亂。

有天放假向安不用趕作業,日上三竿起床揉着眼睛到客房找書,翻了衣櫃書桌無果,一頭紮進雜物堆一樣的床,大海撈魚一樣拽出一個書角,終于忍無可忍回房把騎着被子毫無睡姿的曲離一腳踹醒。

“醒了滾去收拾房間!”

“不想動嘛。你去。”曲離嗲着聲兒撒嬌的樣子看了足以叫人懷疑人生。

“我去收拾你吃啥?”

“嘿嘿,吃粑粑。”眼睛也不睜開,就着趴在枕頭上的手勾住向安,一副沒皮沒臉的無賴樣。

過了半晌沒聽見向安出聲,這才慌了,忙睜眼,伸出雙手撒嬌:“寶寶累累,要老公親親抱抱才去收拾嘛~”

“嘔!”向安終于忍不住奪門而逃,“曲離你滾!惡心死我了!”

說時遲那時快,曲離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下床,鞋也不趿拉追上去,在廚房門口截住向安箍在懷裏,狠狠嘬上一大口,還理所當然地:“我可不就是你的寶寶嘛?”

“別,我可沒你這麽大的兒子。”

向安掙脫開,轉身進了廚房開火。

手裏的“魚”溜了,曲離一癟嘴,聳了聳肩只得垂頭喪氣栽進客間。

其實整個床有一大半都是向安的東西,他的書,他洗了亂扔的衣服,各種雜亂物件。曲離的只有小半,奈何這一小半很不聽話地全聚集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哼!曲離簡直太悲憤了,可是又沒有辦法,他懶得過向安麽?

自家媳婦兒還得自己疼,他總不能真跟向安讨價還價吧?

最多床上掙回來咯。

攤夠了手,曲離決定還是承擔起好男人的責任,默默把衣服分類疊好,又把向安的書整整齊齊摞上,轉身拉開衣櫃,頓時無話可說。

——嗯,這才是他的主場。

看着那些挂的塞的,亂七八糟讓人頭疼。突然想到上周兩人逛街,向安說他看上的那件白襯衣家裏衣櫃有好多件,他非不聽,非說那件帶花家裏的不帶花,硬是買回來,這下終于嘗到惡果。

再回頭一看床底下五花八門東倒西歪的鞋,沉思了片刻,轉身默默走到廚房,從後面抱住向安,嘬一下小臉蛋:“我來幫你做飯吧?”

……所以,最後房間還是向安收拾的呗。

下午吃過飯,曲離刷碗,向安搬了躺椅坐在陽臺上,一邊看書一邊琢磨等下再把他踢去換洗床單。

曲離收拾好了出門一看,向安已經丢了書,抱着電腦啪嗒啪嗒手速飛快,不知道在寫什麽東西,眼睛盯着屏幕都直勾勾了。走過去探頭想瞅,被趕緊擋住,神秘得很。

“向安,天氣熱起來了,咱們下午去買床涼席吧?”

向安擡頭,見曲離倚在門上,把電腦合了,一個勁搖頭拒絕:“不要,好熱,不想動。”

“我抱你呀?”

向安立刻滿臉嫌棄:“不要不要,更熱了。”

曲離壓根兒不聽,大狗一樣趴過來,不顧掙紮抱起人就進屋摔床上:“來來來,我給你換衣服呀。”

“曲離你……”向安一手護着自己衣領,一手顫抖地指着他,“你流氓你!”

耐不住我們小曲屁股扭扭,不僅不害臊,反而一臉得意:“嘿嘿,就對你流氓了,怎麽着呀?”

……

向安一時無語。

流氓就流氓呗,還能怎麽着呀?還能撲上去也把他扒了不成?

……咳咳,看他那滿眼小星星旋轉期待的樣兒,他倒是想,向安可懶得動彈。

其實跟曲離在一起後,向安的懶癌已經不得已改了很多,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寧願窩在宿舍生黴的死宅,現在三天兩頭被曲離拽着滿河寧跑,要是空閑一點,傍晚吃了晚飯還要出去沿着江岸長廊走一走,消消食。

要不是每天還得抽時間上課,簡直像老夫老妻提前進入退休生活。

兩人這一出門就是大半天,晚上吃了晚飯才回來,向安扛着曲離挑了好幾家才中意的玉竹雕花麻将席,死沉死沉差點沒壓折他的腰。曲離更不好過,兩手不空提了大包大包蔬菜水果,背上還扛着一摞厚木板子,嘿哧嘿哧還一臉甘之如饴的傻笑,也不怕累似的。

回房向安費力把重得跟頭牛似的大席子扔床上,順勢一倒壓在上面,大為感慨:“還是家裏舒服!”

曲離不吭聲,回家了默默地把菜收進冰箱,鑽進隔壁房間去鼓搗他那些木頭板子。

向安不知道他幹嘛,也不過問,晚上十點多洗了澡擦着頭發從廁所出來,好奇地探頭一看,正巧見曲離滿頭大汗蹲在地上,握着螺絲刀安一方木板架子。

曲離聽見聲音,擡頭見了向安,嘿嘿一笑:“向安你看,我給你做的書架,我厲不厲害?”

“書架?”

向安看他差不多快安裝齊全,三米來寬半人來高,看起來的确像個書架。

“以後你的書就不用堆在床上啦,”曲離頗有點自豪,“現在我給你裝個小的,等咱們畢業搬了新家,我再給你專門置個書房,怎麽樣?”

“要書房幹嘛?畢業了又不用寫作業,看書哪裏看不行?”向安看他滿頭的汗,有點感動,默默地,用手替他扇扇風,“別忙活啦。”

“嘿嘿,就愛看你開心。”

曲離擰好最後一顆螺帽,排排架面,大功告成。轉身眼巴巴望着向安,“求獎勵。”

向安擦頭發的手一頓,掉頭就走:“我可沒叫你做,要什麽獎勵。”

“就因為你沒說,我這自發的驚喜才彌足珍貴啊,這種時候別人不都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嗎?”

“……那麽誇張?”

“我不管,”曲離開始耍無奈,滿臉汗就往前蹭,“非親親不足以慰我心。”

向安只好勉為其難,撅起嘴,在他臉上靠了一下。

“乖,哥哥洗澡去啦,到床上等着哥哥給你吹頭發哦。”曲離狠狠抓了向安屁股一把,滿意極了。

這樣的小日子就像有炫彩特效加持,陽光特別明媚,夜色特別美,即使在高樓之間,萬家燈火蘊蘊,也總覺得能看見滿天星光,映着陽臺上攤開的書頁,字字都是動人的故事。

回頭連洗完澡的曲離,也似乎眉清目秀起來。

轉眼六月,天熱起來。

向安已經習慣了跟曲離同居的生活,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泡圖書館,人也漸漸變得開朗起來,積極向上,前段時間參加個比賽,還獲了筆小獎金。

好像從一開始身邊就該有這麽一個人,大一茫然無措,自怨自艾的日子恍如隔世,不禁感嘆,愛情的力量可真強大,居然能讓一個死氣沉沉的人煥然新生。

六月八,又一年高考結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淹死了一大半,有的人從此沉沒在茫茫人海裏,有的人花式游着泳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也有人乘着大游輪眺望碧海藍天,回頭嘲笑自以為過橋既達天堂的可憐兒。

六月十日,向聍從姑姑家收拾行禮趕來河寧投奔向安,客間堆的雜物無可奈何只能清理出來,安置小姑娘。

向聍跟向安很不一樣。

單從長相上來看,向安雖然白淨,那是随他爺爺那種溫潤儒雅的白淨,看來只讓人心無雜念,不覺得娘氣,雖然跟曲離那種陽光俊俏的麥白不同,好歹也棱角柔和有七八分男子氣概。

向聍的容貌卻可以用精致來形容。不比顧筱然的二月寒梅三月吹花,也不同于向安的玉暖潤人,偏偏五官嬌俏恰好,眉目生得怎麽看怎麽正當漂亮,惹人疼愛。

許是小女生的緣故,從小有大人疼愛哥哥保護,寵着慣着呵護着,十指纖纖五谷不沾,向安不得不分出心來照顧。

她來了不到一周,曲離已經明顯感覺自己受了冷落,從前關心自己吃飽沒有穿暖沒有的貼心小哥哥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夾個菜都不往自己碗裏送了!

雖然以前向安也并沒有過,這些完全出自他的臆想。咳咳。

總之曲離就是如臨大敵,十分緊張。深思熟慮之下,他試圖勸說向聍去找份假期工“體驗生活”。

“呃……你看啊,小姑娘就是要多在社會裏磨練一下,以後才能更好保護自己是吧?”

他本來以為會很困難,一個人在心裏組織排練了半天對話,琢磨要怎麽樣展現自己的口才,沒想到剛開口,向聍就說:

“我昨天路過你們學校,見有個咖啡廳叫私奔,進去跟老板聊了幾句,他讓我周一過去。”

……剩下的話憋在喉嚨裏,曲離一時語塞。

倒是向安很擔心:“哪個老板?長得怎麽樣?靠譜嗎?什麽店不正經取個名兒私奔,一聽就不靠譜,你從小就傻白甜,別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曲離聽不下去了:“喂喂,向安,你現在就跟食堂大媽一個樣。”

“我哥可唠叨了。”向聍白眼一翻接道,“怕什麽?不是有曲哥哥嗎。”

向安嚴肅臉:“他那鹹魚樣兒,能顧好他自己就不錯了。”

曲離:??為什麽是我躺槍?

于是向安的意見完全被無視,這事就這麽愉快地定了下來。

不過定下來之前,曲離帶着向安去商院偷偷打探過,咖啡店老板三十來歲,人還不錯,長相正直,收拾得齊整,看起來毫不油膩,有品味有修養,應該是很受小女生歡迎的大叔款,讓向安好歹有點心理安慰。

原本對于向安來說,超過十分鐘路程的都叫遠方——至少從前曲離孤零零一個人在商院,就沒見向安怎麽走動過。

可自從向聍開始兼職,這人一有時間就“長途跋涉”去接送她,跟個操不完心的老母親似的,讓曲離心裏産生了極度的不平衡。

于是他美其名曰要把向安的妹妹當自己妹妹照顧,攬下了偶爾接送向聍的任務,實際上就是想從向安那裏分一點關注過來。

可惜向安這腦子吧,自從談了戀愛,是一天不如一天。

六月二十四日晚,向安下了晚自習,乘車去商院。

私奔燈光碎碎,周遭房屋林林錯落,花葉掩映一派動人。向安遠遠看到曲離背對他坐在二樓露臺外,正跟還穿着工作服的向聍吃冰淇淋。不禁一瞬失神。

他站在遠處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是他呢?

趙玥言也好,顧筱然也好,哪怕是向聍都好,誰跟曲離站在一起都那麽登對,那麽合拍碧玉天成。為什麽偏偏會看上他?

事實上,從最初看到曲離向他示好的苗頭,這個疑惑就一直存在着。

在他看來,自己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要才華沒才華要智慧沒智慧,完全就是一無是處,曲離得要多眼瞎才能看上他啊?所以琢磨了好久也琢磨不明白,一方面安慰自己傻人好福氣,一方面又提心吊膽,擔心哪天曲離猛然驚醒選擇錯誤。

愛一個人而不擔心失去他,有可能嗎?

暗燈纏繞的木梯一直連通到露臺,在仲夏夜裏滿滿渲染着浪漫情調,可以想見走上去一定跟聚光燈照耀下的小仙女出場一樣讓人心動。向安卻遲遲沒有邁出步子走上去,而在幽幽的矮竹叢裏跟蚊子群一起站了半晌。

還是向聍先看到他,揚手大聲招呼:“哥!”

曲離聞聲回頭。

向安順着扶梯往樓上走,就見她幾步迎上來,把手裏吃一半的冰淇淋遞給自己:“哈!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查成績了?”

向聍神秘一笑:“你猜多少?”

“多少?”向安咬了一口冰淇淋,随手拉開曲離身邊的座椅,一屁股坐下。

“不告訴你,反正還不錯,”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說完喜滋滋轉身進店了,“我馬上下班,你待會兒可得獎勵我。”

向聍一向很優秀,這是他知道的。

比他優秀多了。

本來是該高興的事,向安再擡頭看向曲離時,卻居然有絲莫名的失落。

而曲離呢,一門心思只在向安手中的冰淇淋上,忍了半天終于沒忍住,一把搶過,把自己的塞給他:“喏,別吃她的,吃我的。”

☆、2007河寧

六月二十六號,商院金融系開畢業生歡送會,曲離做主持人,恰好向聍這天休假,就拉着向安去捧場。

下午向安在家裏無所事事,早早抱了本書,跟向聍去她店上。向聍纏着老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向安自己挑個角落,暖窗暖陽,專心看小說。

看了大半,盤算着該到點了,關書一擡頭,恰見一個熟人。

從跟曲離在一起,向安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顧筱然了。這回見她,居然是在商院,一身月白紗裙漫漫蕩蕩,水袖織疊,如潑的長發輕挽,正從向安眼前的落地大窗外施然走過,仙氣十足。

更讓向安吃驚的是,她在晚會上作為助演嘉賓,泠泠落落彈了曲古筝。

同窗兩年,向安竟然不知道她還會這項技能!

晚會結束,參演人員一齊謝幕。無數鮮花和掌聲獻給即将畢業的學長學姐,祝福他們開啓人生新的征程。

顧筱然手捧滿懷的花束,站在曲離身旁,西裝襯着長裙,幕下無數金光閃閃的亮片飄飄灑灑,遠遠望去真是一對璧人。

下臺後曲離直奔向安來,一頭的金粉碎屑也不拍,向聍先迎上去,擡手拍盡他肩上的亮片,止不住地犯花癡:“哇塞曲哥哥,一表人才帥炸了啊!”

向安默默跟上去:“這叫人面獸心表裏不一衣冠禽獸。”

“哇,向安,你這幾個成語還連貫押韻前後呼應诶!”曲離腆着臉湊過來,“厲害厲害。”

向安嫌棄地推開他,正打算擡手幫他拍掉頭發上的碎片,側身見顧筱然溫溫婉婉站在他身後,擡了一半的手半道生硬地轉了個彎,抄進自己兜裏。

顧筱然說:“你們回學校嗎,要不一起先去吃個飯吧?正巧我也一個人。”

這邀請實在讓人無法拒絕,曲離一回頭,頂着沖了向安還沒消的春光明媚的笑臉道:“好啊,正巧餓死我了。”

認識顧筱然兩年,這還是向安頭一回跟她同桌吃飯。

顧筱然跟一般的女生的确不一樣,身材高挑長相俊俏,斯是斯文點,也沒見她少吃,就是不知道都吃哪裏去了,天生讓人羨慕的易瘦體質。

正想着,卻見她擦了擦嘴,随口問:“聽說你在準備青年之聲的比賽?”

向安愣了一秒,沒想到她會跟自己搭話,竟然有些緊張:“是,是啊。”

“現在準備太早了,下學期來也不遲。”她依然眼睛也沒擡。

“我要講的內容比較繁雜,要查的資料也多,提前準備着總不是壞事。”向安讷讷的。

曲離見狀,有些犯寵地揉了揉向安頭發:“他不太自信,總覺得自己比不上人家。可在我看來,他做的已經足夠了。”

再注視着向安鼓勵道,“你一定能行的,向安,我相信你。”

一旁向聍對曲離這種盲目崇拜她哥的無知行為已經見怪不怪,連頭也沒擡,自顧自地繼續夾菜。只有顧筱然擡眼看了向安,又不動聲色地垂下目光。

要是往常聽了這肉麻得掉雞皮疙瘩的話,向安一定翻個白眼嫌棄回應,這次卻很奇怪,他偏了偏頭,不動聲色拉開了和曲離的距離。曲離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異樣,擡頭看了看向聍,又看了看顧筱然,讪讪一笑,仍是夾了一塊肉送到向安碗裏。

好半晌,聽見顧筱然說:“沒事,我們部到時候會有人負責選拔,具體入圍标準,我會幫你問清楚的。”

向安沒有答好,也沒有答不好。

他覺得今天的顧筱然很不一樣,不知道哪裏不一樣。就是很不一樣。說也說不清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情敵見面一定會有的直覺?

吃過飯,原本提出一道回學校的顧筱然先走了,剩向安三個在路燈下走着,氣氛很是尴尬。

曲離想調節下氣氛,講了個晚上在後臺的笑話,借機偷偷探手,想去握向安露在外面的那只。

夏夜裏十點來鐘不算晚,一路上人來人往。向安總有顧忌,不願意兩人大庭廣衆地手拉手招搖,所以有時候曲離也喜歡這樣在人群裏面偷偷逗他。

先抓住他一根手指,再一根一根直至整個掌心都交握過來。表面上一本正經,心底裏跟小孩偷了糖果一樣暗暗竊喜。

多數時候向安是由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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