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這樣默契合拍,就像認識了多年的好友

“就……之前,家裏逼着處了個女朋友,做過。”

向安輕飄飄地問:“多大?”

“26那年。談了三個月,兩人都不願意,和平分手了。”

向安問:“不好麽?”

“跟她在一起,牽手想到你,接吻想到你,關燈上床,腦子裏也都是你。那之後我就認命了,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能要。”

“真心疼那妹子。”向安搖搖頭,可惜道。

“我對不住她,可她也不愛我,三年前她跟一直喜歡的縣城小老師修成正果,還特意發短信來感謝我不娶之恩。”

“……”向安不知作何評價,想了想,說,“貴圈真亂。”

曲離嘿嘿一笑,緊緊抱住他,整個人大馬猴一樣騎在他身上,撒嬌地說:“不亂,我對你從來沒亂過。”

“行了別肉麻了。”向安扔了煙頭,調整了姿勢整個人蜷進曲離懷裏,想裝高冷卻還是忍不住想笑,“快睡吧。”

“老公。”曲離忽然叫道。

向安身子一僵,耳朵立刻豎起來。

“我想你十年了。”

向安臉剎的紅了,掩飾地埋進曲離胸口,小聲回應:“嗯。”

曲離又說:“等我忙完這段時間,等我再有底氣一點,我們去荷蘭散散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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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曲離又笑起來。

他低下頭去吻向安的眉毛,手上自然而然地順着他的背撫摸,向安也順從地擡起頭來跟他接吻。

他一只手托住向安的後頸,熟練地将舌探進他的口腔,如同滑膩的泥鳅般和他的舌頭糾纏攪動,漸漸地顯出侵略和□□的氣息。

氣氛好到極致。

向安能感覺到曲離的身體慢慢發燙,自己雙臀上揉捏的力道也逐漸失去控制,緊貼着他下身的某處探起頭來,他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更緊地貼了上去。

肌膚摩擦着肌膚,滾燙勾引着滾燙,向安本能地仰起脖子,在曲離熱情的懷抱中微微扭動。

他們心靈相通,彼此都默契地渴望再來一發。

向安微張開腿,曲離的手靈巧地游移而下,探入那片妙處。

丘穴中還殘留着之前歡愉過後的溫度,曲離的手指打着轉向裏深入,一邊耐心而柔情地親吻向安的耳角,啃咬他的脖頸,可欲望卻叫嚣着贲漲得更大也更加灼熱,急不可耐地抵在向安兩腿之間摩擦。

向安把他的手抽出來,喘着氣說:“夠了,快進來吧。”

曲離便會意地抱着他翻身,擡起他的腿壓上去。

相視一笑,右手握住正要插入。

忽然,不知誰的電話焦急地響起。

“ca”!曲離暗罵一聲,抱着向安趴過去探手摸,夠了半天一接起,對方慌張的聲音立刻撞出來。

曲離皺着眉聽了幾句,挂斷電話。

“對不起,”曲離立刻起身,又親親向安眼睛,解釋道,“公司有個藝人拍戲出了點事故,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好,路上注意安全,別急。”向安囑咐說。

“嗯!”

曲離點點頭,動作不停,很快穿好衣服,簡單整理了下,再蜻蜓點水地和向安吻別,便火速離開了。

他離開後,屋子顯得極安靜,向安打開音響放了首歌,撿起地上散亂的衣服,又點燃一根煙。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曲離的現狀。

原來如今這公司是他跟堂兄一起創立的,五年前他碩士畢業,去曲華陽公司過渡了兩個月,接着就不顧家裏反對,跟之前對影視行業有過涉獵的堂兄合夥搞了君耳傳媒。

曲家家大,往上倒幾代,在錦城也算是吃得開的,加上曲離跟曲景深都是聰明人,前期公司在錦城發展态勢不錯,靠各種明裏暗裏手段,也算在行業中站住了腳。

這麽的再過了幾年,曲離一根筋要來漢平經營分公司,風風火火就趕過來一頭紮進這個大池子,跌跌撞撞才到今天。

跟他重逢後,向安一直把自己陷在各種恩怨糾葛中,竟然忽略了他心裏有多重的壓力和負擔,還一直以為他是日子過得太輕松滋潤,吃飽了沒事幹。

向安這根煙一直抽到淩晨一點,而曲離則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家來。

回來站了沒一會兒,簡單收拾了點行李,又馬不停蹄地要走。他也沒說幹什麽,只說要出差幾天,囑咐向安自己在家好好的。

向安擔憂道:“事故嚴重嗎?”

曲離也只說:“不嚴重,別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

向安這人脾氣倔,你要什麽都跟他坦白說開,他心裏還能好受一點,你要一個勁地藏着掖着怕他擔心,他反而跟倔狗一樣追着不肯松口。

這不,曲離方一出門,向安便打電話四處探問消息。

此事還沒有報道出來,只能通過一些零星的信息得知,是由于道具制備疏忽,拍攝時棚頂一塊方燈墜下,恰好砸中正在對詞的女主角。

這姑娘是曲離他們公司近兩年力捧的新人,憑借甜美可人的外表和賣萌讨巧的絕殺吸引了一大批宅男粉,正是事業上攀光芒萬丈的時候,如今卻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

別的不說,光是這一損失就夠頭疼好久,更何況還有随之而來的一大堆糟心爛攤子。

向安自知不是個聰明人,至少在商業上他是沒什麽頭腦的。從前工作室都是周禮打理,即使後來周禮“隐退”了,也給他提前安排好了左膀右臂,井井有條讓他無後顧之憂。

哪怕遇上大事,都有各種執行總監、協理這些專業人才撐着,他只需要稍微動動腦子簽個字就行。甚至再到後來,他幾乎已經完全把決策權交給了第一副手,自己則當起甩手掌櫃。

現在才驚覺,像這樣工作室沒倒閉真是萬幸。

他知道曲離比他聰明,比他有能耐,優秀到可以解決任何難題,完全不需要替他擔心。可是,光是想象曲離現在在做的事情,也覺得一定是他自己從來沒經歷過的不容易。就這樣,光是想到,就忍不住心疼。

向安握緊手機,咬咬牙,暗自下定了個決心。

他很快撥通了通訊錄中某個電話。

“老汪,我……我有一個想法,你聽聽看可不可行?”

對方聽了他的敘述,沒做過多回應,只說“我先去安排”,便很快結束了對話。

一周後,曲離回到家來,整個人面容憔悴,疲憊至極。

這時向安已經從電視和微博了解了事件最新進展,三天前各家娛樂新聞便挖出了內幕,争相頭條報道——青年演員文若彤拍戲重傷,經搶救,目前脫離危險期。

雖然并不好聽,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讓向安長舒了一口氣。

向安接過曲離的行李箱,一邊俯身去幫他找拖鞋,忽然感覺背上一重,整個人被曲離緊緊箍住。

全身血液驟暖,向安保持着那個姿勢,就任由曲離抱着。

不知過了多久,曲離終于緩過來了,帶着點隐約的哭腔可憐道:“還好,向安,還好……”

“嗯,都過去了,別擔心,事情會慢慢好起來的。”向安拍他的手安慰。

誰知曲離卻說:“還好,你在我身邊。”

向安整個人一定,心髒觸電般驟然收縮。

“我去看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虛弱得……”曲離仍有餘悸似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只想到你,如果躺在那裏的是你,我一定……我一定……生命太脆弱了!……可是還好,還好,你好好的,完完整整地屬于我,我多慶幸啊!”

“傻瓜,”向安笑道,“我一天好吃好喝的能有什麽事?別想那麽多,快去洗個澡好好休息。”

“不。”

曲離撒嬌,“我要親你。”

向安無奈:“好好好,親吧親吧。”轉過身來。

曲離立刻笑起來,亂着頭發,一下巴的小胡茬就往向安臉上湊,把他抵在鞋櫃上,嘬嘬舔舔,親了個餍足。好像只有通過肌膚觸碰,才能獲得向安存在的真實感似的。

最後,曲離實在累極了,向安去浴室幫他放熱水,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進,出來才發現他就趴在客廳沙發上睡得一臉安穩,跟老鳥終于回巢了似的放松安心。

向安好氣又好笑,走過去吃了些力把他抱起,轉移到床上去。

☆、2018漢平

一夜好夢。

向安從未覺得城市如此寧靜而美好過,就連那一排排亮起的燈盞,就連陽臺上花草縫隙間飛馳而過的車影,就連街外情侶氣呼呼吵架的聲音,也如同有了讓人心安的魔力。

第一次,對自己所住的這個城市産生了認同感和歸屬感。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曲離,躺在他身邊熟睡的這個男人。

想起十年前,他們還住在理工外面的出租房裏,那時到了夏天,兩人都喜歡躺在陽臺上乘涼,一起數對面樓群亮了多少盞燈。

雖然一樣是在曲離身邊,那個年紀的向安卻只覺着迷茫,不知未來什麽方向。而如今,未來已經到來。現在陪伴他的人,依然是十年前他最愛的那個。

不必再去煩惱生活會有什麽新的波折,也不必再患得患失,只要在一起,未來便只有綿綿大好晴天。

曲離醒來時天已大亮,春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間,刺得他睜不開眼。向安正坐在床頭看書,聽見他醒來,自然而然地俯身親了他一下。

曲離一愣,還不太适應,反應過來之後受寵若驚,連笑也不知道怎麽笑了,迅速探手一勾,把向安按下來再大力地親了一口。

向安哭笑不得,任他開心。

這一早上曲離跟小孩一樣黏着向安,前後摟着,走一步跟一步,幾十歲的人了,一口一個“要抱抱”“要親親”“吹吹”,說出來也不嫌害臊。

向安被他纏得無奈,放下湯勺,回身摸摸他額頭,裝作憂心道:“呀!看這樣子,不是昨晚累傻了吧?”

曲離快樂地搖頭,借機表白。

“才不是,開心的時候就要盡情開心,愛你的時候就只想盡情愛你啰!”

哎咦喲~

又肉麻得向安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恰巧這時手機震動,傳來一條消息。向安側身打開,曲離的眼睛也從後面跟着追上來。

一字一句念道:“需要的、我都、整理好了——”曲離疑惑,“什麽整理好了?你遇上什麽事兒了嗎?”

向安想了想,回頭說:“我跟你,商量個事吧?”

“怎麽了?”

曲離立刻警惕起來,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別這麽緊張。”向安被他的反應逗樂了,“我沒有要宣布什麽不好的決定。”

“呼!”曲離松了口氣,嬌嗔道,“我還以為……哎喲!你吓死人家啦!”

……

向安盡量放緩語氣,使自己的表達聽起來理智且清醒,而不是沒睡醒還在說夢話。可曲離聽了還是大吃一驚。

“什麽?!并購?!”

向安擺擺手示意他別那麽驚訝:“我沒開玩笑,你也知道,我不是拼事業的料,你呢就能者多勞,好好推動GDP增長,增加就業率為人民謀福祉,幫我那份一并為國家貢獻了。”

他說得輕松,甚至還刻意耍了下生幽默,曲離卻仍然難以置信。

“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你?”

搞得跟散盡家財托孤似的。

向安聳聳肩,撒謊面不改色的:“我小算了一下,照我目前粉絲量這狀況,最多還能賺兩部書錢,再往後走,怕是出版費都得自己掏了。為了長遠打算,我得給自己套個牢餅,”

“所以不如咱們簽個私密協議吧,以後我寫的書,不論好壞,你都照單全收,算我是個你旗下的閑職編劇,作為回報,我把工作室賣你,”

“老汪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剩下的寫手大觸和管理精英們都是非常有才華的,能力比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一點兒不差,只要工資到位,絕不讓你吃虧,”

“怎麽樣?”向安笑笑,當真跟他談生意似的,“考慮考慮?”

“哪裏是不虧,”曲離嘟囔一句,“你這樣到底是圖什麽?”

說完立刻又閉嘴了,他當然能猜到向安圖什麽。半晌,嘆了口氣,把向安攬進懷裏:“你不必這樣做的。”

向安卻說:“那咱們就成交了,我把汪铎電話給你,需要走什麽程序你們倆聯系就成,到我出面的時候再告訴我。”

曲離撫撫他的臉,有些心疼:“你把這些都給我了,你以後可怎麽辦?”

“我有你呀!”向安不假思索笑道。

他笑起來時,眼睛裏閃閃亮的,像外面明媚的春光揉碎了放進他的眸中,連傻笑也帶着春日醉人的深情。

曲離的心軟得一塌糊塗,緊緊地擁抱他,堅定道:“對!你有我!”

開心時就要盡情開心,愛你時就要盡情愛你。向安賴在曲離懷裏想,對啊,所以這是不論重來多少回都仍然會做的選擇,也是不論未來結果如何,都絕不會後悔的值得。

就當是自己耍了一個絕不吃虧的小手段吧,這樣就可以永遠跟他綁在一起了。

懷着這樣的小心思,和曲離黏膩了沒多久,春天便很快過去。

考慮到書店到曲離公司的距離,他們簡單商量了下,很快搬了新家,就在離君耳不遠的一幢高層公寓。

并購的各種手續流程基本告罄,曾經屬于向安的言一止工作室終于在公司招牌上加上了正統前綴,成為君耳的一份子。

似乎因為同時承載了向安的夢想,曲離工作變得越發有幹勁和野心,夏天初至時,他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三天兩頭地出差,成周成周地見不着人影。

向安也逐漸習慣跟他半夜裏視頻通話,關起門來互相分享一些騷段子。把曲離撩撥厲害了,到他回來那天,兩個人就會見面即燃,從大門玄關一路擁吻進房間,倒卧室地板或沙發上幹柴烈火一發。

唉。

向安也不知道曲離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像小年輕似的那麽有精力!關鍵是自己也一把老臉了,怎麽也還能沉浸在這種欲望裏!

八榮八恥都忘狗肚子裏去了嗎?!

一邊罪疚,一邊又繼續享受和曲離在一起的強烈的愉悅。

唔……控制不住自己,能有什麽辦法?

春末夏初時,隔壁花店的荼蘼小籬牆開始零星地綻放,偶爾路過,便見到那霜白色的花瓣日漸一日舒展,不久便大朵大朵綴在枝頭。

有天向安見它們開得着實讨喜,一時興起,拐彎進了隔壁院子想讨兩紮花束買。店主是個年輕姑娘,烏黑的長發松散紮起,如晴日微風般溫柔,從竹窗間探頭出來,看了看向安,笑道:“不好意思,那是非賣品。”

向安有些讪讪,最後還是聽了推薦,買了小束淡色月季和桔梗的輕搭。等到抱着轉進自己的院子,才越走越別扭。

你說他也不是個有情調的文藝小青年,好端端的咋想起來買什麽花?要讓曲離見了,指不定又要懷疑他哪根筋搭錯了呢!

開了店門,向安翻出兩個玻璃敞瓶,把這捧花随意分成兩把插進瓶中,也不管什麽藝不藝術,就放到落地窗臺上去。

陽光柔和地灑落花枝,在地板上映出一個斜斜的影子。

向安心上一軟,恍惚想起從前周禮就愛去隔壁買花,清閑無事的下午,一個人拿把剪子修修剪剪。風信子、鈴蘭或是幾束勿忘我,用好看的小瓶子斜斜插了放在書架角落,樓梯和櫃臺的牆上也會垂挂幾把玫瑰紮的幹花。

簡簡單單,卻透着讓人舒服的美感,他就是個天生的藝術家。

後來周禮走了,那些花枯後沒人換水都長起綠藻,向安找人來把店裏清掃過一遍,連花帶瓶子叮叮當當扔了幹淨,之後一直到如今,店裏齊齊整整沒再變過樣子,難怪向安有時會莫名覺得,似乎少了什麽顏色。

他抄着手皺了皺眉頭,認真想要不要也去隔壁學個插花好了?

啊,對!說起周禮,前段時間他跟向安聯系過一次。這還是他走後半年,唯一一回想起向安。

當時向安在看新進的科幻小說,盤着腿窩在吊椅裏,看得入迷,正啃手指甲。手機一響,毫無預兆查看信息,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周禮傳來的照片。

照片上周禮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靠在一起,兩人都咧嘴笑開,身後是沿山腰一線漸低的雪白矮房,燦爛的陽光和遠處蔚藍的大海。

直覺告訴向安,他身邊那個男人就是魏雨堂。

果然,周禮留言說:雨堂狀态好很多了,我們到了希臘,這邊陽光很熱情,景色很美,今天提到你,雨堂要我代他跟你說聲,謝謝你。

短短三行字,向安一眼就看完了,又點開照片。

魏雨堂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他以為那人會是謙謙君子、青年才俊的模樣,一定把頭發梳得板正有型,給人以銳利嚴肅,甚至可能會有些不近人情的印象。

可事實上,他發長過耳,柔軟散亂地垂順着,穿了一件寬松的敞領亞麻衫,露出清瘦的鎖骨,眉眼漆黑,鼻骨清挺,讓整個人顯出更瘦削的蒼白。

那張臉是不可否認的好看,卻也帶着難以忽視的憔悴病态。在藍天白牆之間,如同隕落世間的天使,優雅而頹然。仿佛藝術之手精心勾勒的畫,美好又破落,讓人不自覺地受之吸引,又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向安忽然就明白了周禮這許多年魂牽夢萦的是種什麽樣的愛情,從前因為看到他死去活來的痛苦而對魏雨堂所生的排斥與厭棄,都在這一刻霎那間釋然了個幹淨。

像是猛然理解了魏雨堂潛藏在心底的感情似的。

對于魏雨堂來說,周禮也一定是紮在心上的刺吧?越是想要拔出,就越是痛縮,越是紮得更深。

向安想了想,回複周禮:哈哈,我才要謝謝他。

不論是讓你來了我的生活,還是讓你離開,都要謝謝他。

這樣想着,向安笑笑,收了手機,繼續咬着指甲翻手裏的小說。自那以後,他的世界再沒有消息因周禮而響起。

☆、2018漢平

六月曲離忙得不可開交,也許是有了更大的野心和動力,公司新投了幾部電視和綜藝,底下簽約的藝人也越來越多,經常有各種各樣的會議要開,各種場合需要出席,各地奔忙,跟向安老見不上面。

但曲離有一點很好,那就是,絕不會失聯!

不論再忙,他總會在任何能擠出的間隙給向安發消息,雖然有時候忙昏了頭,打的句子語言混亂不知所雲,向安還是會耐心地回個表情包,告訴他自己好好的,還在。

向安之前那部小說已經完結了,交給了曲離他們公司的編劇部,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對方委婉地說結構有問題,需要作出調整,向安點點頭,就任其去處置了。

他現在有了新的構思,不知道怎麽的,也許是看了些引人反思的現實向文學著作,也許是單純地悶在家裏太無聊,想出去跟人交流交流,總之他忽然想借着小說虛拟的外殼,寫部有深度的東西。

比如說,探索下娛樂圈這個頂着巨大光環,讓人可望不可即,讓人癡想神化又讓人惡意揣測的汪洋大海。

他想給這故事起名《金絲雀》,因為有天在離了兩條街的小公園長椅上曬太陽時,見到一只長尾的麻雀從另一棵高樹葉子間飛下,落在他身旁那株矮樹挂的鳥籠上,歪歪腦袋,轉着眼睛打量籠子裏那只綠衣藍尾的漂亮小鳥,和它面前墜着“奇珍”的食盒。

也許這就像人類本性的某種體現,總是會羨慕自己不可得的東西。對于未知的世界,總是只看到光彩或陰暗的一面,永遠無法以客觀平靜的心态去看待。

籠子外的人想進去,籠子裏的人想出來。

求食者無法體會深陷樊籠不可脫身的痛苦,而籠中人也只看到了鐵網外廣闊天地的自由。

不過自然,很少有人能真正清醒,去突破橫亘在面前的牢籠,大多人不過一面懷着對籠子另一邊虛無的期待,一面接受了命運安排,仍然在自己的世界裏碌碌活着。

……

阿西!!

看個鳥也能想這麽多,一天到晚活着累不累?!

向安暴躁地抓抓腦袋,關了書扔了空奶茶罐子就要走,可腦子非要跟他作對似的,又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江曉筝。

她現在,估計就是籠中鳥,精疲力盡,掙紮着想要飛出來吧?

前幾天,他從娛樂新聞上得到那個讓人驚到下巴脫臼的消息——陸宇出軌了!

不,也許用“出軌”這兩個字并不合适。因為此前陸宇跟江曉筝雖然一直戀愛,但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因素,兩人都沒有對外公布,即使被狗仔拍到,他們也會默契地第一時間澄清。

所以這一次陸宇在微博上公布戀愛喜訊,對着位如今勢頭正火的元氣派小花表白,用詞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誓言豪邁響亮、山河可泣,讓一大批不明真相的路人驚訝又驚喜,還感動于心目中的鄰家小哥和清純少女,命中注定天作之合終于修成正果。

可只有向安知道,他要傾心表白的對象,這甜蜜故事裏令人羨慕的公主,名字本該是叫江曉筝才對。

得知消息的第一反應,向安拿起手機想給江曉筝打電話,可接通了一秒,又立刻挂斷。

以前遇到什麽難事,江曉筝都會第一個想到他,抱怨也好,哭訴也好,都是最先給他打電話,可這一次,音訊全無……

太反常了!

于是他站起身,很快聯系到江曉筝的小助理,确認她沒有任何行程安排之後,直接打車去了她家。

出乎他的意料,聽到響鈴前來開門的江曉筝并沒有蓬頭垢面一臉頹相,反而沒事人似的,給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頭發高綁,一身休閑裝,氣色不錯,情緒也不錯,仿佛絲毫沒受影響。

見到他,還很驚訝:“你怎麽來了?”

向安視線越過她,掃了掃家裏,說:“沒事,過來看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啊?”江曉筝笑道,側身讓他進門,“你想喝點什麽?先說好,我家可只有橙汁兒。”

還能開得出玩笑?向安皺了皺眉。

“最近沒接新戲了?”他在沙發上坐下,接過橙汁随口問道。

“上部民國戲,動作戲挺多的,各種跳各種打,在爆破景裏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江曉筝說。

“歇一下也好。”

向安點點頭,轉着杯子看橙汁留下的漬跡,沉默了會兒,忽然又說,“诶我一直想問問你,你真的喜歡演戲嗎?”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江曉筝疑惑道,“你要開始錄訪談節目了?”

“不,我就是想知道我之前勸你,開導你那些話,到底是不是錯了?”

江曉筝交叉手誇張地側看了他一眼,奇怪似的,又皺眉仔細考慮一番,搖搖頭苦笑:“嘿!誰知道呢,管它喜不喜歡,這路都走這老遠了,還能回去怎的?”

說完又很煩惱地嘆氣,“我就是苦啊,感覺我這戲路都在往阿姨發展了,這樣下去還有哪部青春戲敢找我演女主?”

“怎麽回事?”向安問。

她又搖搖頭:“不知道,就是喪,喪到不行。沒辦法突破自己,沒法管理自己的情緒,老是不自覺地演深沉,把自身代入角色。啊——!好煩啊!可能我真不适合演戲也說不定!”

見她這樣,向安擡手想揉揉她腦袋安慰,又覺得不太合适,只好幹說:“誰都會有這種煩惱,演戲也好,寫書也好,做其他的也好,總會間歇性自我懷疑,一時迷茫罷了。”

“不!我是真覺着,自己什麽也不行,什麽也做不好,廢人一個!啊呀——!”

她突然狂躁起來,有些失控地抓亂自己頭發,又埋怨向安道,“都怪你!非要跟我交什麽心,害我好不容易積攢的積極正能量都沒了!他大爺的好想喝酒!”

“那咱們倆大爺就喝酒呗?”向安笑道。

他就知道一定有問題,這小妮子終于繃不住了!

原來在他不知不覺中,沒腦子的傻妞也已經經事長大,不再咋咋呼呼張牙舞爪,而是學所謂大人們的那一套,自己偷偷躲起來舔傷口。

可這樣不行。

把所有痛苦和委屈壓抑在心底下獨自承受,她那麽小小的身軀怎麽抗得下去?

于是向安裝作輕松一拍大腿:“哈!恰好我也想喝酒,好久沒跟人一起醉過了!”

江曉筝轉過頭來看着他,看他笑開的臉。

忽然嘴巴一癟,有些忍不住委屈道:“可是,我怕我會哭诶。”

他說:“不怕,有我陪你哭。”

這天他們一塊兒喝到深夜,兩個人都喝得爛醉,導致向安錯過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曲離的電話,不過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曉筝真的好能哭啊!

她幾乎整整嚎了一個晚上,借着酒勁,什麽形象也不顧了,泥一樣癱在絨毯上,又吼又叫又唱,從《陰天》唱到《領悟》,還自創了《傻逼去死歌》,眼淚吧啦地吼到嗓子幹啞。

向安聽到一半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她還提着酒瓶爬起來,搖搖晃晃過去踹他:

“都怪你!明明我可以好好度過的,你非要拉我喝酒!”

“快起來!明明說好陪我哭的,現在睡着算怎麽回事!你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

氣着氣着,又哭起來。

“……明明說會一輩子愛我,怎麽又愛上別人了呢!”

“什麽叫時間長感情淡了,什麽叫我變了!我哪裏變了,你告訴我,我改回來好不好?”

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靠着沙發腳抱着腿傷心大哭,仿佛意識還是很清醒的,知道向安睡着,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才敢放心大膽說出心裏話。

“她到底比我好在哪裏?嗚哇哇哇——我真的心好痛啊——!”

“陸宇你混蛋!你王八蛋——”

她用力地抓着自己腳踝,仰天痛哭,拼盡了全力發洩!

可罵到最後,眼淚流進頭發裏耳朵裏,汗濡濕了衣服,她還是忘記了他有多混蛋似的,卑微地乞求道:

“你別離開我——嗚嗚嗚啊——你回來——你回來呀!——”

即使,這些話,陸宇根本不會聽見。

她的人生中從未有過如此漫長的黑夜,似乎漫長到,足夠把這一生所有的眼淚都流一遍。

陸宇是她活到二十三歲第一個愛上的人,她的初戀。她把自己所有的熱情與柔情,自信與卑微都給了他,她曾幻想會跟他擁有家庭,并為了能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同他牽手而拼命努力,可是,未來跟她開了個玩笑。

有人說初戀注定無法長久,大概他們中的就是這個魔咒。

她沒法哭訴,沒處挽留,有什麽比曾經把你捧在心尖上珍惜的人,突然宣布不再愛你,更加讓你絕望呢?

如果一開始沒有遇見他就好了,可是現在——可是現在,要怎麽才能把他從記憶中抹去,強迫自己繼續向前呢?

原來得到之後再失去,竟比永不可得更受折磨。

她痛苦地說:“怎麽辦?跟他談這場戀愛,我發現自己喪失了愛一個人的能力,以後以後,再也不能愛上別人了……”

可是向安搖搖頭說:“別講傻話,未來還很長呢。”

☆、2018漢平

“我愛你。”曲離說。

“我也愛你。”向安說着,乖乖親了他臉尖兒一下。

事後的曲離身心舒暢,長手長腳伸開了躺在床上,向安枕着他臂彎無聊地揉他的肚皮,妄圖把那六塊若隐若現的腹肌都揉成肥肉。

對于他這種三歲小孩的幼稚舉動,曲離并不阻止,反而樂在其中。

自從幾個月前開始忙起來,好長時間才能見上一面之後,曲離有一種錯覺,老覺得向安越發依賴和關懷自己,不僅平時噓寒問暖依依不舍,在床事上也越發主動,做完後兩人躺一塊兒都得柔情好久。

這自然讓曲離格外滿足,他不禁喜滋滋地想:哼哼,果然是距離産生美,小別勝新婚,看來像我這樣有魅力還熱愛工作的男人才更吸引人呢。

向安當然不知道他撫着下巴琢磨的是這麽腦殘的事,還沉浸在手上肉怎麽摸了這麽久還不見軟上。

又待了會兒,向安問:“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什麽?”

“關于江湖上盛傳我是個爛人。”

“被我搞的?啊哈哈哈哈……”曲離現在膽兒越來越肥了,流裏流氣地開葷玩笑,正傻了吧唧地笑得歡,陡然感覺到左側一道殺人的視線,立刻正色道,“那些人是吃飽了沒事幹!管他們幹嘛?”

向安抿嘴不說話。

……

曲離趕緊一把摟他進懷裏哄到:“清者自清,咱們不跟他們一般計較,喔~”

向安沒趣地拍開他,又說:“有個綜藝找我做常駐嘉賓。”

“哦?開多少錢?”

“你就想着錢!”

“唔——”曲離想了想,又問,“好玩兒嗎?”

“你!”向安氣到語塞,踢他,“你自己睡沙發去!”

“好好好,我上心我上心!”曲離趕緊舉手讨饒,作出超級正經的樣子。

向安被他治得沒話說,翻了個白眼提口氣剛想開口,又忘了自己想說啥,擡起頭跟曲離大眼瞪小眼,委屈巴巴說:“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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