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04
洗完澡出來時,程默并不在卧室。
應旸穿着印有小豬佩奇的寬松T恤,下身是一條稍嫌幼稚的粉藍色休閑褲,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在廚房逮到正熱着牛奶的程默:“內褲有點緊。”
“啊?”他為應旸準備的內褲是之前不小心拿錯的碼數,超市打折,50塊三條,混雜在被翻得淩亂的金屬貨框裏。
竟然還不夠松嗎?
“嗯。”順着程默游離的目光,應旸低頭看了看下腹,繼而肯定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沒穿。”
“……”
滴滴。
“你舒服就好。”微波爐的提示音将程默自尴尬的境況中解救出來,“那個,你喝嗎?牛奶。”
“成年以後我就再沒碰過這玩意兒。”應旸嫌惡地擡了擡下巴,“不過你要是喂我的話,我倒不介意嘗上一口。”
程默往杯裏加了半匙蜂蜜,輕輕攪拌均勻,抿上一口,好像從中汲取了婉拒的力量:“……那算了。”
應旸倒不在意,只是展臂往他肩上一搭,突兀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什麽。”程默端着牛奶,不自在地聳了聳肩。
“我不是說過麽,你要是跟了我,我能把你寵到天上去。”擦去程默唇上的奶漬,應旸自然地舔了指腹一下,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現在都學會頂嘴了,以前你可不敢這樣,就連話都說不利索。”
聽他提起“以前”,程默無言地低着頭,眼睛幾近埋進杯子裏,牛奶的熱汽漸漸模糊了視線。然而這次不等他失神,頸側突如其來灑上的呼吸即刻便将他的注意拉了回來:“幹、幹什麽。”
應旸拉開他的領子,在他頸上深深嗅了一口。
“确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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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很是不解,仰頭躲開一些,攥緊領口,眼裏無可避免地流洩出一絲慌亂的意味。
“看看你身上的奶香究竟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因為你愛喝牛奶。”
“哪有……”程默自己并不覺得。
“有。”應旸不容他分辨,指尖往杯底一推,催促道,“快喝,喝完洗澡,老子困了。”
“你可以先睡。”
聲音悶悶地從杯口中傳來,別說程默今晚并未打算和他同床,即便他們真在一起了,也不需要應旸特意等他。
可應旸就是這麽蠻不講理:“你再說我連澡都能親自看着你洗。”
程默太久沒再嘗過語塞的滋味。畢業至今,他一直在A市一中任教,只帶心理一科。三年時間,足夠他學會在講桌上游刃有餘地施展了,哪怕是班上最皮的孩子,到了他面前也會安安分分夾起尾巴,乖得能逆毛撸。
可兇,可嚴厲。
只是一遇到應旸,他就不由自主打回原形了。
畢竟那股牛逼哄哄的勁兒全是從應旸那兒偷學來的,假如現在轉過頭來沖他擰眉壓眼,那不是班門弄斧、贻笑大方嘛?!
不嫌丢人的。
加緊速度喝完牛奶,程默洗了杯子,給蛋蛋加上夜裏的口糧,本以為進了浴室就能暫時擺脫應旸的影響,誰知洗手池裏泡着的黑色三角布料卻讓他眼皮一跳。
“你……為什麽把內褲丢在這裏?!”
“等你給我洗啊。”應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程默終于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傷的是頭,又不是手!”
“這和我傷沒傷到手有什麽關系?”應旸卻比他還無辜,“不一直都是你洗的麽。”
“我……”程默覺得應旸相較于失憶,更像是精神錯亂。既然和他說不通,那就別怪他缺德一回了,“你記錯了,分明都是你洗的。”
誰知應旸非但沒有懷疑,反倒積極得很:“行,那你脫了,我看看是不是那個手感。”
論臉皮的厚度,程默怕是這輩子也趕不上應旸分毫。
于是這場關于內褲洗滌權歸屬的争執最後還是以程默将人轟趕出浴室,發洩似的揪扯着褲料搓洗幹淨而告終。
不自在地沖完澡後,程默鬼鬼祟祟地溜去廚房旁的小陽臺,将手裏兩條稀少的布料分別晾夾起來,一黑一白,黑色那條的尺寸在肉眼度量下足足大了兩圈。
髒衣簍裏的衣物一股腦倒進洗衣機,伴随着滾筒的運作聲,程默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再次嫌棄起自己過分消瘦的身板。
A市位于臺風多發區,前陣子“風王”駕臨的時候,他忍不住出門倒了個垃圾,結果居然被吹出了幾米遠。
可他就是怎麽吃都不胖,要增重估計也只能通過運動一途。
偏偏他不愛運動。
真是一個難解的命題。
“發什麽呆呢。”一來二去地把人呼醒,應旸自覺快趕上鬧鐘了。
“沒。”
“啧,不說是吧?”
并不是多重的語氣,表情也不怎麽兇惡,應旸只是斜眼睨了過來,程默就自動從中讀取出威脅的意味。
“我就想着怎樣才能多長點肉,沒別的。”
“怎麽,嫌自己瘦啊?”應旸趁機往他腰上捏了一把,佯作嫌棄,“是沒什麽肉。誰讓你只啄那麽一點點米,貓都比你吃得多。也不運動。”
程默沒好氣地去撥他的手:“我吃很多了。”
道理誰都懂,可要能做到才行啊。
不料應旸這下幹脆展臂将他收進了懷裏:“沒事,我又不嫌,瘦了胖了都好看。多點肉的話抱着舒服,但是瘦嘛……某些時候這裏可以明顯地撐起來,”應旸邊說邊把手探進程默睡衣下擺,按壓小腹的同時憧憬着下結論,“也不是沒有好處。”
“你……沒有!”程默心慌意亂地掙紮起來,連連否認,“沒有那種時候。”
應旸眯了眯眼,收緊力度不讓他走:“你是在質疑我的尺寸?”
“不。”程默惱得打起磕巴,“我是說我們沒、沒那什麽。”
“什麽?”
程默怔愣片刻,然後眼一閉,心一橫:“什麽也沒有。”
聲音放得很輕,袅袅娜娜地飄進應旸耳朵裏——
像是一粒醞釀已久的火星跌入油堆,頃刻掀起潑天烈火:“操!不可能!老子都跟你表白了。”
程默猛然回頭,只見應旸臉上蓄滿“丫不可能拒絕我”的凜然,以致他反過頭來頓生出莫名的虧心之感。
胡說八道。
根本沒有表白。
他沒有記錯,錯的是應旸。
即便真有這回事,對象也不會是自己。
程默捏緊拳頭,搖擺不定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牛奶+蜂蜜=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