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卷:連夏

連夏笑,繼而合眼。

見她不回答,周肅也沒有逼迫她,只道:“早晚你會明白,我對你的好。”

“王那裏只要你順着他,依着他,他會護你。”周肅諄諄叮囑。

連夏倦極,已然沉沉睡去。

徒留周肅望着她美人睡顏,憐愛無比。

那日後,楊雲洲似乎和雲家達成了某種協議,宜陽成了尊貴的皇後,一直被她精心窩藏的劉桓從餘孽又變回了小王子。

可,只要楊雲洲不死,劉桓永遠都只是小王子,若是楊雲洲有了自己的兒子,那麽劉桓離死也就不遠了。宜陽心裏很清楚,但是她更清楚,只要雲家未倒下,她的劉桓就是安全的。

這日,她懶懶地坐在花園裏看蝴蝶在緊簇的花團中振動着斑斓的翅膀,忽一丫鬟從她身邊經過,一團紙團落在她的腳邊。

丫鬟來去匆匆,快得來不及她看清楚她的模樣。

紙團上熟悉的字跡——蒼勁灑脫,頗有魏晉風流。

“阿夏,我會帶你走,三日後。”紙條從連夏的手中飄入一旁的池塘裏。

雲逸還未走。

為何?

因她?

是她誤會了他?

連夏看着逐漸被水吞沒的紙條,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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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張紙條,連夏夜裏輾轉反側。

聽聞周肅陪着楊雲洲整日裏在燕雲臺與雲家來的使者靡靡作樂,逍遙快活。

因此,這些夜,她是安寧的。

無法入眠的她起身去院子裏走走,夜裏,涼風中透着還未退下的熱,待她至一大樹下,忽而一人從樹下跳了下來,不待她呼聲,那人急切道:“別叫,我是雲世子派來尋你的。”說罷,那人拿出了雲家族徽以此證明。

“明日子時,雲世子會以商談結盟之事拖住楊王和周肅,連公主換上雲家侍衛裝等在後門外,自有人來接您。”說罷那人便跳入樹叢,竄過牆頭,消失在黑暗中。

夜風退了熱,夏夜有些涼,入身,入心。

日子入水般靜淌而過,她至後門,門外早有人接應,随着那人一路前行,她問:“雲世子在何處等我?”

“王城這會兒應有水車進出,你便躲在水車裏出城。”那人壓低聲音回。

連夏停住了腳步,嚴肅地說道:“我要見雲逸。”

“放心吧!等你安全出了王城就會見到世子。”

連夏望着那人健壯的身軀,低低嘆口氣,道:“既如此,我便不能随你前去。”

“為何?”那人聲音透着不耐煩。

“我本就從未打算跟随雲世子離去,此番出來只為與他決絕,望他此後兩相忘。”

那人聞言,冷哼一聲,厲聲道:“我的任務就是帶你走,今日随不得你不願意。”說罷,那人便動手欲擒她,連夏早有準備,連退幾步,出聲道:“你再不走,我便叫人了,到時候你與你家主子都休想走出健康城。”

那人目露兇光,突從後背抽出一把匕首,狠厲聲道:“妖女,今日我便替世子滅了你。”

連夏沒預料此人竟然存了殺她的心思,那人動作利落地,毫不留情向她刺來,看來是豁出性命也要殺了她。

連夏驚懼地往後急急退,再快,也快不過那人想要殺她的決心。

連夏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耳際卻傳來嗖的一聲,有粘稠的液體噴濺在她的臉上,一種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血的味道。

眼前,一只銀白色的羽箭立在黑衣人的眉心,那人的眼依舊兇狠,整個人卻如洩氣的球倒在了地上。

連夏癱軟靠在身後的樹上,愣愣地看着,面色蒼白,身體顫抖着。

持箭弓那人來到她面前,拿出絲絹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嘴盼浮着笑,道:“如果今日你敢随他離去,這只箭便是送給你的。”那人的聲音格外冷厲,飽含殺氣。

連夏看着他,一張黝黑的,剛毅的,充滿男子氣概的臉,此刻他笑着,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剛剛捕獲獵物的狼。

連夏哆嗦着慘白的唇,說不出話。

“還不回去?”那人捏着她的臉問。

驚魂未定的連夏半晌才找回聲音,道:“腿軟……”

聞言,他笑得更厲害了,道:“這句話我更喜歡你晚上在床上說給我聽。”說完,他将她打橫抱起。

連夏勾着他的脖子,不經意擡眸間,卻見燈火輝煌的高樓上,楊雲洲負手而立,搖曳燈火下,她依然能感到他此刻冷冰冰的眼神。

這個宮裏,似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神。

聽聞,雲逸走時,楊雲洲在王城外送給了他一份禮物,當他打開時,臉色難看極了。

連夏想,定是那暗衛的人頭。

楊雲洲最喜歡将敵人的人頭懸挂在他看得見的地方,據說健康城城牆上挂滿了人頭,遠遠看去可怖至極,讓人退避三舍。

在看似平靜的日子裏,連夏從王城最偏遠的院落遷到了離楊雲洲最近的寝殿裏。

她在這個王城裏沒有名分,卻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王城裏永遠都不缺如花似玉的美人,進進出出,或喜或悲,過眼雲煙耳。最初趾高氣揚的墨姬最後也淹沒在在這一波又一波的美人中,消磨了美貌與傲氣。

曾經有多張狂得意,他日便會有多落魄失意!如墨姬。

閑來無事,連夏最喜歡躺在這裏休憩,四開的格子門,院落裏的花瓣被一陣風送入了房間,落在房間的木板上,她臉上,身上,香氣萦繞在整個房間裏。

偶爾,楊雲洲和周肅興致好時,他們便這般在這裏肆無忌憚地燕|好,靡色與風景融合在一起,更添妖嬈。

這日,她酣睡正香,一旁,楊雲洲和周肅皆着寬大的寝衣盤坐在地板上對弈。

宜陽怒沖而入時,“你把桓兒弄哪兒去了?”她尖聲質問,雙眼怒得通紅。

楊雲洲連眼皮都舍不得擡,只淡淡聲道:“來人啦!把守門的侍衛拖出去杖斃。”

“你是不是殺了他?”這時的宜陽沒有半分美态,整個人都呈現出瘋狂的扭曲。

周肅不悅地将手中的棋子一丢,擡眸瞧見一旁猶在酣睡的連夏,嘴角彎起,眼底有明顯笑意,他喜歡她此刻被愛後玉|體橫|陳的嬌|憐模樣,仿佛任何絲帛穿在她身上都玷污了她身|體的美。

這座美麗的寝殿本是健康王與美人們厮混之所,自然是美輪美奂。但,在他眼裏,這裏只因她而美。

“你是不是殺了桓兒?”宜陽流出了眼淚,悲傷的,絕望的,仇恨的,她道:“你早就想殺他,你怎麽可能讓他做王?”

說罷,她看見了一旁裸|着的連夏,指着她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這個女人給你生個孩子,你就不怕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不是你的種。”

宜陽知道,這個宮裏所有伺候楊雲洲的女人都在被迫喝避子湯,唯獨連夏除外。

說到這裏,宜陽哈哈大笑起來,道:“得她得天下……你這個暴君竟然也妄圖天下。”

她眼神一寒,忽地抽出一把刀向楊雲洲刺去。

不過眨眼間,楊雲洲一腳便将她踹飛在地,金貴靴子踩在她白皙的臉上,他睥睨着她,道:“本來,桓兒不用死,但因為他有一個蠢笨的娘,所以,他必須死。”

宜陽看見楊雲洲笑,惡魔的笑,他緩慢聲,如同淩遲的刀道:“因他娘的錯誤而死。”

被驚醒的連夏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看着這一切。

宜陽見了她,如同見了救星,她悲切地望着她,第一次用乞求地語氣對她說道:“連夏,你告訴我,桓兒是不是還活着?”

連夏看着宜陽如同秋日焉了的花朵,傲氣全無,心中卻無半點欣喜和得意,她拉了一旁的被子,遮了身體,道:“我不知道。”

宜陽尖叫一聲,凄厲,絕望,她咒罵道:“賤人,我要殺了你們,我變作厲鬼都不會饒了你們……桓兒……我可憐的桓兒……”

楊雲洲眉頭蹙起,狠狠一腳踢在了她的身體上,她就像滾動的花瓶去了遠處,楊雲洲表情嫌惡,道:“殺了你是便宜了你。”

他坐了下來,繼續未完的棋局,道:“放心吧!你的桓兒活得好好的,本王會好好栽培他。”

此後,宜陽便如同犯人般被楊雲洲的人監視着,管束着。

至于劉桓,連夏也只見過一次。一個渾身上下都充滿戾氣的小胖子,一個只懂得暴力的蠻夫。他被楊雲洲養殘廢了。

可,至少,他還好好的活在宜陽的身邊。

宜陽很用心地想要掰回劉桓暴戾性情,可似乎沒有成效。逐漸的,宜陽被楊雲洲,被周肅,被劉桓,被她自己給逼瘋了。

但,她依舊是楊雲洲的王妃。

而連夏依舊是這個宮裏沒有名分,卻比名分還特殊的存在。

花開花落間,戰事從未停歇,有了健康肥碩的滋養,楊雲洲的軍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很快,他成了諸侯國中最強大的存在。

他後宮中各諸侯國得來的美人也越來越多。

可奇怪的是,他沒有繼承人,一個都沒有。

自從她懷孕後,楊雲洲開始夜宿在她身邊。聽聞,楊雲洲只在她一人身邊安睡過。便是召幸其他美人,也是完事兒後即刻送走。

連夏發現,每次楊雲洲看她的肚子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種向往,雄心壯志又小心翼翼的向往。

他一直在期待,期待着他心中的一個夢,一個統一天下的夢。

為她那一卦,為他自己,為他的姓氏流芳百世,連夏說不清,但連夏知道那裏面唯獨缺少父愛。

自從她懷孕後,周肅不再碰她,只是偶爾來看她。

再後來,周肅有了王妃,一位嬌養長大卻只能被政治用途的小公主。

宴會上,那位公主,她也見過,憂傷而美麗。

起初,周肅對她還諸多包容和呵護,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份溫柔呵護被公主的憂傷和不情願消磨殆盡,等待這個嬌養公主的命運可想而知!

偶爾,周肅會來她宮裏坐一坐,有時候,他會拉着她的手嘆息道:“連夏,只有你是不同的。”

連夏笑。

她又豈能和真正的天之驕女相比。

她只是野草,想要活下去的野草。

周肅偶爾也會生氣,責罵她沒有心。

這個亂世,女人身不由己,心卻可以由己。

這一點,楊雲洲就與周肅不同。他從不會責問她的心何在?對于他來說,人心從來不可控,他能控制身便足以。

在楊雲洲大破泉州城那日,連夏生下了一個兒子。

作為獎勵,楊雲洲将泉州城權貴子弟,男的閹掉,女的送入宮為婢——伺候她的奴婢。

連夏看着一雙雙仇恨她的眼神,只覺得楊雲洲這是故意的。

還未脫下戰袍的楊雲洲上前抱起孩子,卻她說:“連夏,你得學會馴服。他,也得學會馴服這些烈馬。”他看着她的孩子,目光那麽悠遠。

這個孩子是楊雲洲的,連夏知,楊雲洲知,周肅也知。因為,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周肅似乎故意避開她,不曾碰她,或許是楊雲洲授意的,他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于他的孩子。

對于,楊雲洲的想法,連夏不懂。

因為,自産後,周肅開始碰她,瘋狂地要她。但她知道,這一生,她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楊雲洲也不會允許。

周肅是他的最強大,最忠誠的助力,他可以允許他碰觸他的一切附屬品,但一統天下的,那個唯一的位置除外。

那個位置屬于他,還有流淌着他血液的後代。

他需要周肅一直做他最強大的後援。

周肅明白,因此他一直都踩在楊雲洲的底線上。

他和楊雲洲是最強大的,最完美的,最變态的組合。

而,她,連夏的用處,就是一直勾着周肅,直到下一個周肅喜歡的女人出現。

但,連夏想,那個女人永遠都不會出現。

楊雲洲也不允許有。

因為她的兒子需要一個人一直支持他,直到統一天下,直到繼承皇位。

楊雲洲也是深信那個關于她的——得之得天下的那一卦。

那個從來都不存在的,虛假的,她用年幼身軀換來的那一卦。

她是連夏,一心想要在亂世活下去的連夏。

作者有話要說: 無話可說,跪求撒花的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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