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龍首臺(三)

屠龍仙島的南邊有着一片很大很大的桃花林。

即便島上大部分的地方都冰冷而又肅殺,這片地方也是很溫柔的。

屠龍宮雖在南海,卻與南海的氣候格格不入。南海一帶一向氣候溫暖,可屠龍仙島上卻有着終年嚴寒的冰山和寒谷。

從華京遠嫁到屠龍宮的公主姬如意很喜歡花,所以屠龍宮主道無情在島的最南邊開辟出了一片桃林,用靈力養護着,不讓它被島上的寒氣所傷。

桃林深處的一片空地上,布置了一個小小的演武場。姬如意常常在這裏,看着孩子們胡鬧。

“喂!長生!洛洛!你們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遠的地方,有個鮮豔的小紅點不斷地跳動着,朝演武場飛奔而來,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水靈靈的,唇紅齒白,一身紅衣,飛揚跳脫,英姿飒爽,比秋天的楓葉還要熱烈。她氣喘籲籲地跑到近前,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興高采烈地展示起自己新得到的寶貝。

“長生你看!我爹給我的刀,真正的切金斷玉,所向無敵!”小丫頭興高采烈地炫耀着,連連擺了好幾個架勢,虎虎生風地舞着,自認為十分的威風。

演武場上還坐了個少年,黑靴白袍,一塵不染。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分開,雙手十指交叉,手肘撐在膝上,似是在思考着什麽。

少年人生的俊美,一頭白色的長發比雪還要幹淨。若不是總喜歡微微蹙着眉頭,顯得稍稍陰鸷刻板了些,當真是晶瑩剔透,風流無鑄了。

長生一向話少,尤其是在绮羅這種話痨面前,顯得尤為高冷。聞言也只是微微擡頭,瞧了她一眼。

绮羅一向心大膽大臉皮厚,見他沒說話,就自己湊上去了。

“诶,長生你的劍呢?快,拿出來,我們比試比試!上次輸了,是我的刀不好,這次我肯定贏你!”绮羅抓着他的手,拔蘿蔔似的向後扯着,想把他拉起來,“長生,大笨蛋!你倒是快起來呀!跟我比試一下嘛!”

“绮羅你別鬧了,我們正煩着呢。”一個穿了鵝黃色的羅裙的小姑娘,坐在一旁的秋千上,沒好氣地道。

绮羅一愣,有些呆兮兮的:“洛洛,你們怎麽啦?煩什麽呢?”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洛洛眉頭緊緊地蹙着,鼓起了小嘴,嘟囔道,“你沒發現,我娘好些天都悶在房間裏不出來了嗎?自從上個月,爹和娘吵過架之後,娘就不出來了。說起來,還不都是因為……”洛洛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绮羅一眼。

“不關她的事。”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少年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眉頭仍舊緊蹙着,語氣不鹹不淡。

“……我知道。”洛洛嘟着嘴,晃蕩着秋千,小聲嘟囔道,“我就随口一說,又沒有怪她的意思。”

绮羅聽他們倆這麽說,自然知道他們指的是哪件事,不由得也有些頹喪,一屁股坐在了長生旁邊:“原來是這個事啊……這事你們煩我也煩,我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啥呢,省的你們一天到晚不待見我。”

“昨天我爹來的時候,我就問他了。可他就是不願意跟我說他跟嬸嬸說了什麽話,我有什麽辦法嘛。”

洛洛氣鼓鼓地說道:“大人都是這樣,總說有些事情我們不懂,分明是他們不懂事才對!我就搞不懂了,分明是因為你爹爹吵得架,我娘親卻一點不怨你爹爹,只生我爹爹的氣。我爹也不怪你爹,這次來了,還是老樣子。喏,他們這不是又跑到千絕谷去了,又不知道商量什麽大事去了。”

因為千絕谷屏蔽法術,所以在那裏,什麽竊聽術窺探術統統沒有用。平日裏,如果兩人有什麽重要的事,都是去那裏說。

绮羅聽了,忽然靈機一動:“诶!要不然我們去偷聽他們說了啥吧!這樣不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了?”

洛洛一臉驚訝:“怎麽聽啊,他們可是去了千絕谷。那是禁地,我們不讓去的。”

“偷偷溜進去不就行了。”绮羅不以為然道,“我去那邊上看過,下去也沒什麽難的,只要小心一點就沒事了。走呗,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绮羅搖着長生的胳臂,躍躍欲試。

“別胡鬧,那地方不是亂去的。”長生沉着一張臉,沒理她,起身往桃林走去。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忽然嘻嘻笑道:“哈!我知道了!長生你不敢去對不對!你輕功不行,上次跟我比賽看誰先到屠龍宮頂,足足比我慢了十息的時間呢!”

少年的步伐立時就是一頓,微微咬牙,回過頭去看着那個朝他一個勁地做鬼臉的小丫頭。

他陰沉着臉,輕輕哼了一聲:“一刻鐘後,千絕谷口。”

少年人的心性向來如此,只要兩句話的功夫就能拍板去做一件大人都不敢做的事。

一刻鐘後,三個小孩聚在了千絕谷口。

“我們真的要下去嗎?”

洛洛一臉肉疼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家夥,一個沉默不言地準備着,另一個早已經在谷口躍躍欲試地往下看了。

“哇,長生,洛洛,你們瞧,這峽谷可真深啊!”绮羅趴在谷口,撅着小屁股,半個腦袋都快伸下去了。

洛洛真是不能理解,都是女孩子,這家夥怎麽跟她見過的都不一樣呢。

也不知道腦子是怎麽長得,都十一歲了,到現在也沒學會怕字怎麽寫。

她哥也是的,白瞎了一張看起來很是靠譜的臉,脾氣上來了九匹馬也拉不回來。

不過,長生到底是心細些,提前準備了繩子。兩個人小心翼翼地順着繩子,爬了下去。洛洛見他們倆下去了,在上面轉了半天,咬牙道:“就當舍命陪君子了!”自己也攀了一根繩子,下了懸崖。

當然,她一下去就後悔了,一路上倒立的冰刺弄得她心驚膽戰的,一步也不敢踩錯,心中暗罵,下次打死也不能任由這兩個家夥胡來了。

三個人年紀雖小,但到底是有些功夫的。長生和绮羅即便在這種時候,也像是在較勁似的,下得飛快。洛洛不像他們,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落在了最後。

最終等她下到谷底的時候,那兩位已經休息了好一會了。她哥坐在一旁,臉色黑的像鍋底似的,绮羅嘻嘻朝她笑道:“我就說你哥不行吧,還是我最快!”

洛洛被這兩個亡命之徒氣的直翻白眼,恨不得一人一下,在他們腦袋上敲出兩個大包來。

三人下到谷底,便沿着峽谷走,走到盡頭,從小口鑽進了迷宮一樣的冰洞裏。三個人蹑手蹑腳的,聽見裏面有人聲傳來,立刻便不敢動了。

走的太近肯定是要被發現的,三個人便像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只是豎着耳朵聽。

熾炀和道無情顯然是正在商量什麽重要的事,心思都用在思慮上了,要不然就憑這三只三腳貓的功夫,早就得被發現了。

道無情清冷的聲音響起:“北疆那邊,你還能穩住多久?”

熾炀自嘲地笑道:“你擡舉我了,我只不過是一座小城的城主,魔域一百零八城,哪裏是我說穩得住便穩得住的。不過這一百零八城裏,大多都是彈丸小城,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不超過十城。其中真的想要南下參戰的,最多四城,以刀城為首,最為瘋狂。”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這四城聯合起來,軍隊的規模不容小觑,但他們想要南下,勢必要從無間城過。我一時不給态度,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這終究只是權宜之計。”

道無情微微一頓道:“刀城……這不是……”

“嗯,就是鈴蘭的家鄉。”熾炀嘆了口氣,轉而又道,“不過不妨事,鈴蘭同我一樣,不喜歡打仗。她已經回刀城去,勸她父親退兵停戰了。”

道無情沉默了半晌,開口道:“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多問。但這件事情到底重大……你能确保她一定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熾炀道:“這你放心,我拿性命擔保。鈴蘭她雖是魔族,但極其厭惡戰争。”

道無情聽他這樣說,也就沒再多言,換了一個角度:“可若是她勸谏不成呢?畢竟,那刀城城主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你我心知肚明。多年前,他們的使團進京的時候,就出了纰漏。此人極為好戰,我不覺得他是三言兩語能夠被說服的。若是她失敗了,我們除了開戰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說這話時語氣沉重,十分的嚴肅。

熾炀聽罷也沉默了良久。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地道:“那自然是不行的。”

“人界的土地,讓居心不良的人踏足哪怕一寸,也都是不行的。如果他執意要進軍,那就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道無情道:“你有辦法?”

熾炀又頓了頓,沉沉開口:“有。但不到最後……我不想用這個法子,畢竟,也是要死人的。”

“……”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說的都很是隐晦,因為離得遠,聲音也時斷時續的。绮羅他們仨偷聽到腿都快蹲麻了,還是一頭霧水。洛洛甚至開始打瞌睡,就差趴在長生背上睡着了。

兩個大人的事終于說完了,往出口走去,三個小孩吓得拔腿就要跑。就聽熾炀腳步一頓,喊住了道無情:“正事說完了,我還有件……私事,想問你。”

道無情:“甚麽事?”

熾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還是上次那件事。我聽绮羅跟我說,你和如意……”

道無情也沉默了片刻,淡聲道:“這事不急在這一時。”

“……我原想同她解釋的,可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還是等她冷靜下來,我再尋機會同她說罷。”

道無情的語氣平平淡淡,一如既往。熾炀卻忍不住道:“可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他頓了許久,複又開口:“當年我年少氣盛,做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想太多,只覺得理所應當。我沒想到如意會對這件事這般的耿耿于懷。我細想之下,其實也能理解。她自幼便鐘情于你,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就想問你。你當年娶她,是因為……只因為和我的那個賭嗎?”

熾炀語氣遲疑,問的卻是認真。

道無情面對着洞外的陽光,背對着他,過了許久,淡聲說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若是我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我。”

熾炀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朝洞外走了出去,許久,終是放松下來一般,長出了一口氣。嘴角含笑,提步跟了上去,十分厚臉皮地一搭道無情的肩膀,将他拽了個踉跄。

“是啊,咱三師弟最有骨氣了,誰逼得了你啊!啧啧啧,就是這口是心非,打死也不肯直說的脾氣,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讨人喜歡,十分地不讨人喜歡。你說你啊,把對我這個大媒人的感激之情表達的再直白一點,你會死嗎?”

道無情:“……”

三個小孩蹲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等他們走了好遠,才松下一口氣。洛洛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啧啧啧,有其父必有其女。绮羅,你跟你爹真像。臉皮比城牆都厚。”

绮羅一翻白眼:“那也比你爹強,半天都說不出三句話。”

三個人聽了半天也沒搞明白,到底姬如意和道無情為了什麽鬧了矛盾。此時,兩個大人都走了,他們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三個人又原路返回,找到了最初他們下來的位置。

可到了那裏,他們才發現事情的不妙來。

原本從上面垂下來的三條繩子,因為峽谷裏寒氣太甚的緣故,只這麽一會便凍得脆了,硬邦邦的,又冰又滑,根本抓不住。更糟的是,興許是系在上面的繩結不夠緊,其中兩條繩子已經掉下來了。

洛洛試了試抓住唯一的那根繩子踩着峭壁往上爬,沒爬幾下,腳下打滑,一下子跌了下來。

“洛洛!”長生撲過去接她,兩個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她還沒爬很高,即便是掉下來了,也沒摔得多嚴重。

饒是如此,洛洛還是崴到了腳,疼的龇牙咧嘴地,走路都不行,更不要說往上爬了。

他們下來的時候,還是陽光明媚。可現在,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馬上就要黑了。

白日裏千絕谷雖說也是嚴寒,但他們尚且可以抵禦。等天完全黑下來,溫度不知道又要下降多少。就算他和绮羅能熬過去,洛洛的修為比他們差了太多,呆一晚上,怕是要被凍死的。

洛洛一邊揉着腳,抹掉眼角的眼淚:“爬上去比下來要難多了,更何況這繩子現在根本不能用!我們再等等吧,說不定爹爹他們發現我們不見了,就下來找我們了呢?”

“怕是不成。我們平日裏就常常在島上亂跑,夜裏不回去也是常事,一天晚上沒見到我們,爹可能也不會放在心上的。”長生面色亦是難看,沉聲說道,“更何況,就算發現我們不見了,可能也想不到我們會偷偷跑到千絕谷來。”

“那怎麽辦啊,天馬上就黑了。”她一着急害怕,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哥,我害怕。”

長生把洛洛抱在懷裏,低聲安慰了她一番,咬牙望着天頂微微亮着的那一線。

等天完全黑下來,那就……

“我爬上去吧。”

绮羅的聲音忽然傳來,洛洛和長生轉過頭去,看見绮羅正站在一塊峭壁前,腳踩在一根冰刺上,試探着其結實程度。

洛洛尖叫道:“绮羅你瘋啦!沒有繩子,你打算徒手爬上去嗎?”

绮羅道:“對啊。”

“不行,太危險了。”長生皺眉,厲聲打斷了她。

“那怎麽辦?馬上天就黑了,總不能在這等死吧。”绮羅一臉嚴肅地道,“就算咱們能在這裏呆着,洛洛也不行啊。”

“……”長生聽了這句話,也不禁沉默了。頓了片刻,沉聲道,“那也是我來。”

“你來什麽來啊,你輕功還沒我好呢。到時候摔下來,還多一個受傷的。”绮羅看也沒看他。

“我……”長生竟無言以對。

“放心吧,沒事的。你在這把洛洛給看好了,我這就去找人來接你們。”

長生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那一邊绮羅已經開始往上爬了。他就只好跑到她開始上去的位置,一臉憂心地仰頭看着她。

绮羅攀爬起來倒是沒什麽不順利,即便是沒有繩子,也上的飛快。她每每先瞅準幾個落腳點,然後一鼓作氣地踩過去,一口氣便能上個兩丈。她就這麽往上竄了十七八丈,好像也沒什麽難的,卻在這時候,忽然發現,沒有什麽合适的落腳點了。

長生在下面朝她道:“不行!你還是下來吧!”

绮羅沒理他,往周邊打眼一看,在較遠的地方有一根倒刺又尖又長,若是能抓住那個,之後便好爬了。

雖然離得稍稍遠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能,在平時,這樣的距離對她來說,也不是特別難的。

只要穩一些……

绮羅低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洛洛,不禁咬了咬牙,複又緊緊地盯住那根倒刺,暗自氣沉丹田。她口中微微低喝,猛地向上蹿了出去,穩穩地抓住那根倒刺。

她一手抓着那冰刺,一手朝下面晃了晃,示意長生自己沒事。

長生一直在底下仰頭看着她,脖子都快斷了,見她順利上了一層,這才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有徹底松下來,意外就發生了。

那根倒刺看起來粗壯堅固,實則是個內有孔洞的,經不住一個人的重量。绮羅腳下還沒有找到着力的點,這倒刺便發出了“喀”的一聲脆響,從根處斷裂了!

绮羅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從空中跌下來,下方是一片倒刺叢生的冰叢。

“绮羅!”長生也管不得許多了,飛身踏上冰壁,上前去接她。他在空中将她一把攬住,可惜氣力不足,雖則緩沖了一部分沖勁,兩人還是一起滾落了下來。

兩人一路滾落下來,身上都被刮擦劃裂出了不少口子。長生身量比绮羅要高不少,将她整個人死死地困在懷裏。

長生微微睜開眼睛,猛然看見前方一片尖利的冰叢。绮羅眼看着就要從上面軋過去了,他根本來不及調整位置……情急之下,未及多想,只将雙手死死地護在了绮羅的後腦上。

兩人滾了好遠才終于停了下來,洛洛一瘸一拐地跑去看他們,叫的撕心裂肺的:“哥!绮羅!”

绮羅只覺得天旋地轉,耳畔陣陣嗡鳴,掙紮着坐起來,卻發現身旁長生沒什麽動靜。

她心下的恐懼迅速發酵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去搖他:“長生!你醒醒!醒醒啊。”

洛洛跑到近前來,忽然指着長生的手大叫了一聲。绮羅一看,登時便滞在了原處。只見少年原本修長又白淨的手,此時血肉模糊,從小臂到手背上紮滿了大大小小的冰刺,有的折斷在骨肉裏,有的甚至貫穿了手掌!再朝遠處看去,他們剛剛經過的一塊冰叢上,留下了大片刺目的鮮紅!

洛洛已然嚎啕出聲,撲過去使勁地喊着長生,撕心裂肺。

昏迷之中,長生似乎聽見有人喚他,微微睜開了眼睛。他看見洛洛趴在他身邊嚎啕大哭,卻不見绮羅的身影。他想要起身去看看,終究敵不過眼皮沉重,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彤雲西漸,夜幕降臨。屠龍宮裏人聲漸歇。道無情與熾炀在書閣中閑談,房中只有一豆火苗,悠悠地晃着。

“啧,我還以為三師弟多了不起呢,媳婦生氣了還不是照樣得睡書房。”熾炀幸災樂禍地笑着,道無情恰到好處地白了他一眼。

熾炀也不去尋客房,非要在此處打地鋪,美名其曰:陪讀。

“我又不是師兄,還不需要什麽伴讀。”道無情冷淡說道。熾炀嬉皮笑臉地,尚未開口說什麽,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绮羅一身傷痕,臉被凍得鐵青,帶着一身的寒氣,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爹,師叔……你們、你們快去救長生……他在千絕谷底。”

說完這一句,雙膝一軟,重重地仆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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