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入夜,靳炜烈到書局買了幾本書,回程經過朋友的PUB,見裏頭已亮起燈,便順道做個拜訪。

“老板,打擾了。”輕推開挂着“一小時後營業”牌子的店門,他對着在吧臺忙碌的男子喊。

“抱歉,PUB還沒……炜烈?”在吧臺做營業前準備的老板顧厚謙擡頭發現是他,一臉驚訝。“你剛到臺北?等等,你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拿拐杖?”

他急忙迎向他,赫然瞥見好友被頭發覆蓋住的額頭貼着紗布。

“我出了車禍,額頭縫了幾針,左踝骨判傷,休息幾天,傷勢已經好很多。”

明白好友的關心,靳炜烈在顧厚謙指向他額頭的傷時,主動告訴他傷勢。

“有傷在身就該在臺中好好養傷,怎麽又跑來臺北?”顧厚謙扶着他坐到吧臺前的高腳椅。

閑雲酒莊的通路遍及全臺各大飯店、企業與夜店,炜烈除了偶爾會親自送他們紫影PUB訂的酒過來,其他業務全交由專人負責,是什麽事重要到讓他得帶傷來臺北?

“我沒回臺中。”

“你是說,那天你送酒過來就沒回去?也就是……你是在那天要回臺中前出車禍的?”

靳炜烈點點頭,态度十派的雲淡風輕。

顧厚謙忍不住有意見。“拜托,你出車禍那天就該通知我和厚诤去照顧你,居然到今天才說。”

“我是湊巧經過這裏才拐進來的。”他淡定如常的回話。

言下之意就是他若未湊巧經過,不會進來,他和弟弟也不會知道他出車禍,所以他可以省省他的有意見?唉,“我知道你是怕老爹擔心,暫時沒回臺中,但你大可不必顧忌會麻煩我和厚诤而隐瞞你出車禍的事,我們是朋友啊。有困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你的論調和她還真像。”

“他?誰?”

除了倪語霏還有誰?認識第一天就要他把她當朋友,這幾天也常出現,為他換額上紗布、檢查腳踝傷勢,問他有無其他事需要幫忙。

不對,問題是,他為何會在這時候想起她?

輕搖頭甩去清晰浮現在腦海的那張絕美麗顏,靳炜烈淡然道:“沒什麽,你和厚诤要照顧店裏的生意已經很忙了,我不想因為一點小傷驚動你們。對了,厚诤呢?怎麽沒看到他?”

“他晚點才會過來店裏,要來杯調酒嗎?”明了他在不愛麻煩人這點有所堅持,顧厚謙沒再與他争論他的見外,随他轉移話題,進入吧臺內。

“給我一杯咖啡。”

“你還是老樣子。”這個釀酒達人除了必要的品酒,平時滴酒不沾,知道他這個習慣,他遂在店裏準備咖啡,好招待這個偶爾北上的好友。

不過說到老樣子……

“你的頭發該剪短點,胡子也該剃一剃了,再這麽不修邊幅下去,你會被當成大叔的。”他們剛認識時,炜烈就有蓄胡子,但沒這麽長,結果後來他連頭發也久久才理一次,雖然他本人完全不以為意,他倒是替他擔心會被當成落拓的中年大叔。

“已經當了。”

“有人喊你大叔?”

“嗯。”

“三十幾歲就被喊大叔,你不生氣?”顧厚謙邊煮咖啡邊笑問,就算炜烈不說話時渾身透着事不關己的冷漠氣息,可年齡這種東西,這年頭恐怕連男人也很在意,怎麽被喊老了,他的反應如此淡若?

“對她生氣沒有用。”腦海裏再次浮現那張熟悉的美麗嬌顏,靳炜烈沒察覺自己的語氣裏嵌着幾許沒轍的縱容。

他出車禍那晚從昏迷中醒來,得知自己在醫院并被要求住院時,他的脾氣就被逼上頂點,可倪語霏根本不怕,否則怎會答應當他的特別看護?

前兩天她問他聯絡電話,他故意不告訴她,結果她不怕被他罵的拿過他的手機撥她的電話,留下他的手機號碼,接着又迳自在他手機裏輸入她的姓名與電話,說這樣有事要聯絡比較方便。

有時候他會想,到底是因為她是他的克星,注定要在他受傷期間被她幹涉生活?還是被她叫大叔叫久了,自己多出大叔的軟心腸,才總在最後關頭不忍心而對她讓步?

聽他又提起“他”,顧厚謙正好奇想問對方是誰,突然一串音樂鈴聲響起,就見好友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望着來電顯示幾秒後才接聽。

“找我有事?”靳炜烈低低的問,才想着她可能是他的克星,她就打電話來,看來她是他克星的機車大概有八成吧。

“我買了好吃的鹵味,正要到大叔那兒,先打電話跟你說一聲。”穩住聽到他醇厚嗓音的怦然心跳,倪語霏力持鎮定的回答。

為了避免她突然出現惹他不高興,最近她要去探望他,通常都會先通知他。

只是有個秘密,她沒讓他知道——這幾天每多見他一回,她心裏莫名的悸動就多一分,沒事會想着他,與他講電話時也會心跳加速。

這些似乎全是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可她又有些無法确定,因為她從不曾對年長她那麽多的男人心動過。

也許對他的想念,僅是因為惦記關心他的傷勢,而對他的悸動,也只是因為他身上有着吸引人的魅為,畢竟他有雙十分迷人的褐色瞳眸,渾厚嗓音就像大提琴一樣悅耳好聽。

因此,目前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以平常心和大叔相處,再慢慢厘清對他的感覺。

“我現在不在家。”靳炜烈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裏。

“大叔是不喜歡吃鹵味,還是不希望我過去吵你?”她直覺他是在騙她。

“我在PUB裏。”聽出她聲調有變,腦海裏頓時浮現她認為他讨厭她時的愁眉模樣,他佐證似的話語已脫口而出。

“PUB!”倪語霏連忙将車停靠路邊,急着道:“你的傷還沒好,怎麽能到夜店去。”

“我來找朋友。”

“你沒喝很多酒吧?”

“我點咖啡。”

在PUB裏喝咖啡?“大叔你幹脆說你喝白開水好了。”

靳炜烈眉梢微挑,“不信你自己過來紫影PUB看。”話落,他立即後悔,依倪語霏愛操心又有點管家婆的個性,肯定會親自過來驗證他到底在喝什麽。

他才這麽想着,她清亮悅耳的聲音已經從電話那頭傳來,“紫影PUB的招牌我見過,好像就在我現在位置不遠的地方,你等一下,我馬上到。”

“喂——”來不及阻止,電話已被切斷,靳炜烈想不皺眉都難。

“真是的,為什麽一碰上她,事情老是會脫軌發展。”明明該叫她趕快回家,怎會是叫她過來?

“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誰?”顧厚謙倒杯調好的榛果咖啡給他,好奇探問。

炜烈和對方的對話雖然簡短,但和那人似乎很熟,而由他最後恍如喟嘆的語氣聽來,那人仿佛對他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他委實好奇對方是誰。

“她啊,”啜口香醇咖啡,靳炜烈一派肯定的回答,“我命中的克星。”

“啥?”

來到招牌閃爍着迷離紫光的PUB前,望見門上一小時後營業的挂牌,倪語霏神色略微狐疑,但仍推門而入。

她梭巡着靳炜烈的身影,而聽見開門聲響的靳炜烈正好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對個正着。

“大叔!”她嬌喊着跑向他,帶笑說道:“這家店還沒營業,我還以為你騙我,沒想到你真的在。”

“原來你把我想得這麽小人,會故意害你白跑一趟。”

她平時绾起的長發今天自然的垂落肩上,清麗依舊,卻多了小女人的味道,清淺甜笑很動人,靳炜烈的視線自然的凝在她身上,未作多想的擡手捏向她軟嫩的臉頰,微微懲罰她坦白得可以但有點藐視他的話。

“我又沒那個意思,大叔幹麽想那麽多。”她語氣平靜,但心裏卻直打鼓,雖然她還在厘清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上他,可看見他,她胸口的小鹿仍然會亂撞,他突然這樣親昵碰她,她會心跳加速得不知所措耶。

“喝!她真的喊你大叔?你指的那個‘他’是她?”顧厚謙驚訝出聲。

他一直以為炜烈的那位命中克星是男的,豈料竟是個标致的大美人?

“別懷疑,就是她。”洞悉他的質疑,靳炜烈泰然自若的說。

倪語霏有點狀況外,大叔和吧臺內的男子好像在讨論她,可她不知他們在說什麽。

看出她的困惑,顧厚謙親切笑道:“我叫顧厚謙,是炜烈的朋友,稍早炜烈接到電話,他沒做特別說明,所以我很自然當他是在跟男性朋友通電話,想不到來的是你這位美女,我因而有點驚訝。”

“咦,你喊大叔的名字?”倪語霏的注意力不在她被稱贊為美女上,而是對方直接喊靳炜烈名字這點,這位顧先生的年紀應該比大叔小不是嗎?

“我喊習慣了。”顧厚謙的笑意加深,既然炜烈無意說破自己的年齡,他也就不必解開這個誤會,再說,聽她喊炜烈“大叔”,還挺有趣的。

“奇怪,大叔你有朋友在臺北,那你出車禍不希望我在你身邊照顧你時,怎麽不通知顧先生去照顧你?”既有交情這麽好的忘年之交,大叔為何沒向他尋求幫助?

“厚謙有生意要忙,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就麻煩他。”向人求助并非他的作風與習慣。

倪語霏愕然,出車禍算小事?那什麽是大事?

“以前沒聽炜烈提過你,你們認識很久了嗎?這幾天都是你在身邊照顧他?”

對她那句“不希望我在你身邊照顧你”感到好奇,顧厚謙很想知道兩人的關系。

“我叫倪語霏,和大叔是在他出車禍那天認識的,他被送到我們家的醫院,卻因為不想住院而發脾氣,我跟他對峙很久,才勉強讓他同意我送他回家。”

“一開始大叔老是很兇的表示他不需要人照顧,要我離他遠一點,不過最近他想通了,這幾天不會趕人了。”

“什麽想通?是你根本就不怕被我兇,我只能随便你。”靳炜烈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她糾正。說他“想通”,這說法仿佛他有多固執糟糕似的。

“怎麽這麽說?我是真的很擔心你的傷勢。”

對他那股放心不下的情緒,似乎是從在醫院望見他隐約透着憂郁褐眸的第一眼,即懸在心頭,她無法解釋是為什麽,但她是真的很在意他,像他不喜歡聽的話題,她就絕口不提——上回那對夫婦的小寶寶,檢查出來确實為川崎症,她只向大叔提及這個結果,并未說他比專業醫生還厲害,更未再提到英國那位醫界聖手歐烈菲斯。

她是真心對待他耶,大叔卻說得好像她在他身邊搗亂一樣。

“是喔,你白天要處理的事還不夠多嗎?真不曉得你哪來這麽多時間跟精力,把我也列入你的管轄範圍。”

她每為他擔一次心,他心中便多了分松動的柔軟,他不認為這是個好現象,無奈每次面對她,他的不忍心總會冒出頭,一次次縱容她闖入他平靜的生活,任由她左右他的情緒,連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吃錯什麽藥。

聽見兩人的對話,顧厚謙唇邊泛起會心微笑,大概明了為何好友會說倪語霏是他的克星了。

她澄澈的眼裏有着毫不做作的關心,更有着教人倍感舒服的清新氣質,面對如此純粹的一個人,即使炜烈有脾氣想發,恐怕也會在無形間被她柔柔的擋回來,只剩沒轍吧。

炜烈其實人不錯,只是似乎有着不願示人的過往,表情也冷峻了點,想當初他和弟弟第一次見到他,可是被他渾身散發的生 人勿近氣息吓了好大一跳,壓根不敢和他聊生意以外的話題,後來是有一次三人在街上合力追趕一名搶匪,才結為好友。

倪語霏和他初識時沒被他吓退,還敢和發脾氣的他對峙,有膽識。

“知道人家倪小姐是百忙之中抽空關心你,你該說的是謝謝。”他笑着暗示好友嘴巴甜一點,畢竟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在他暴走時還靠近他,更重要的是,炜烈若真無法容忍倪語霏,哪可能讓她在他身邊打轉,更由着她管。

“呋,再給我一杯咖啡。”他酷酷的将杯子挪向前。

他的原則已經被這女人節節逼退;厚謙居然還要他向她道謝?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大叔沒騙我,真的是喝咖啡耶!”不介意他沒向她道謝,倪語霏在顧厚謙斟倒熱飲的動作中聞到濃濃的咖啡香,頓時想到這個問題。

“女人,我是很常騙你是嗎?”靳炜烈聞言忍不住挑眉睇她,她可以再驚訝一點沒關系。

“嗄?沒有啊,可是一般人不會在PUB喝咖啡吧。”

“炜烈例外,他平常不喝酒的,抱歉,你來這麽久一直忘了問你想喝什麽調酒?”

“哪裏,其實我……啊,那個瓶子好漂亮!”原本要說她其實也不喝酒,視線不經意瞟見顧厚謙身後酒櫃中有只相當吸引的小巧酒瓶,她驚呼的比向它。

“這瓶嗎?”随着她纖長的手指望去,顧厚謙取下酒櫃中的酒。

靳炜烈吞了則有些意外,在這麽多款酒中,她竟會注意到這瓶。

倪語霏小心接過它,那是只由上而下微微擴展弧度,呈現柔和的水滴狀錐形,質地相當細致的玻璃小酒瓶,瓶內的酒透着紅豔的玫瑰色澤,煞是迷人,瓶身則別致的繪了朵粉紫玫瑰,底下還嵌印幾個字……

“傾心玫瑰。”低聲念着瓶上的藝術字體,她問:“請問這是?”

“這是用閑雲灑莊特有的新鮮食用玫瑰花辦萃取釀造的玫瑰花酒。”回答的是靳炜烈。

“大叔怎麽知道?”

“因為這款酒剛好是炜烈釀的,酒瓶也是由他設計的。”顧厚謙含笑為她釋疑。這兩人挺有緣分的,倪小姐一眼就挑中炜烈釀的酒。

倪語霏訝異的瞅望身旁男人,“我是記得大叔出車禍那晚,和老爹講電話時,好像有提到什麽釀酒功力,沒想到大叔是釀酒師父!”

大叔不愛談自己的私事,因此這些日子她沒再過問他家人在哪裏,也沒問他從事什麽工作,很意外他會釀酒。

“這沒什麽好訝異,老爹肯教我釀酒,我也有興趣,就跟他學了。”當年幸好遇到老爹,否則他也許會像無根的浮萍,四處飄蕩……

“炜烈是個釀酒達人,他釀的玫瑰酒不但是全臺唯一的玫瑰花酒,就連葡萄酒的等級也比臺灣其他酒莊高,這款傾心玫瑰酒很受歡迎,你嘗嘗看。”

看着倒入高腳杯中透着誘人色澤的玫瑰酒,倪語霏早忘記自己酒量極差,一心只想品嘗靳炜烈釀的酒是何種滋味。

她端起酒杯,立刻聞到散溢的玫瑰花香,輕啜口酒,入口香醇柔順,輕易的馴服她的味蕾,舌尖同時嘗到淡淡的水果香甜味。

“大叔有加水果嗎?這酒裏有水果的甜味啊。”她好奇的問。

“沒有,這就是傾心玫瑰酒特別的地方。”

“大叔好厲害,這酒好好喝!”一喝就對這有着玫瑰花香與水果甜味的酒愛不釋手,她笑着追酒,“顧先生,我還要再一杯。”

靳炜烈沒阻上她追酒,傾心玫瑰的酒精濃度不高,不容易醉人。

只是,以往聽到那些對他釀酒技術的贊美,自己并無特別感受,為何她簡簡單單一句誇獎,竟令他感到驕傲與滿足?與她在一起時,他心中老是無法解釋的奇異感覺與反應,登時再添一項。

望着她揚笑開心品嘗美酒的樣子,柔美中帶着天真,十分迷人,這樣靜靜的看着她。是種享受……

“大叔。”

“嗯?”教她的輕喚拉回恍惚的神思,靳炜烈暗惱,他是怎麽回事?竟然看她看到失神。

“這酒真的很好喝,可是……頭會暈。”

“頭暈?”他立刻将視線調向好友,“你有加其他的酒嗎?”剛才他的眼裏只有她,沒注意到厚謙有無為她添加其他酒類。

“哪有,我就只倒了這瓶傾心玫瑰而已。”顧厚謙聽了很狐疑,他為倪語霏倒酒時炜烈不是有看到,怎會問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人不舒服?”靳炜烈轉而輕摸她的額頭,但并未摸到異常溫度。

她搖搖頭,眼神有些迷蒙,“沒有……不舒服,是只要喝酒,頭就會、會暈。”

“你該不會喝醉了吧?”

“不會吧?我還沒見過有人喝你釀的玫瑰酒會醉的,何況她只喝一杯半。”

“嗯,我沒醉,還可以……喝一打。”

一打?靳炜烈眉頭微蹙的看着她嬌俏的笑容裏,暈染看醉意的嬌憨,他拿過她的酒杯,喝口玫瑰酒,“酒的味道沒變,所以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她應該是屬于不能喝,一喝酒就會醉的那種人。”

“厚!大叔你幹麽搶我的酒,這酒是我的耶!”她嬌嚷着搶回酒,像怕再被搶走似的,一口喝光杯裏殘存的玫瑰酒。“哇,好喝,我還要。”

“不行!”抽走她的杯子,靳炜烈示意好友将玫瑰酒收走。“你已經喝醉了,不準你再喝。”

“誰說我喝醉了?我還可以喝好幾打!”

顧厚謙啞然失笑,剛才是一打,現在是好幾打,看來她是真的醉了。

“你想得美,半口你也別想再喝。”靳炜烈沒得商量的打消她的饞念,要是曉得她碰不得酒,他一滴也不讓她喝。

“大叔有夠小氣,自己會釀酒,你家的酒一定跟你的胡子一樣多,分人家一打又不會怎樣。”偏着頭,倪語霏用朦胧的大眼瞅瞪着他抗議。

被說小氣,他該板臉生氣的,可現在他只想笑。“就只有你會把酒和我的胡子比喻在一起。”

本來要回嘴她的比喻很棒,可倪語霏有些暈眩的小腦袋此時已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胡子上。“奇怪,大叔為什麽不刮胡子?”

“為什麽要刮?”這醉酒的女人又把話題扯到哪裏去了。

“刮掉比較舒服,吃東西也比較方便不是嗎……嗝!”說着說着,她打了記酒一喝。

“沒差。”無所謂的淡然回答,他正要說他送她回去,她猛然進出一句——

“那接吻怎麽辦?”

“嗯,好問題。”始終靜看兩人互動的顧厚謙含笑附和。

靳炜烈沒跟他客氣的橫他一眼。倪語霏醉了胡言亂語,厚謙也跟着瘋?

“胡子太多太長,吻起來會怪怪的吧?”醺醉的女人兀自認真發問。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你喝醉了,我送……喂,你做什——”靳炜烈的話戛然而止,只因前半刻還問着傻問題的女人冷不防攀住他的頸子,在他話還未問完之際,霍地用她柔嫩的唇辦吻住他的。

他怔住,一時間所有知覺全在她香唇的柔軟溫涼上,忽略自己心中那根情弦正顫然牽悸着。

顧厚謙也看傻了眼,沒料到倪語霏會突然吻住靳炜烈,但是這兩人唇碰唇的畫面,老實說,亂好看一把的。

“你到底在做什麽?”發覺自己竟生起想吮吻她柔馥紅唇的渴望與沖動,斯炜烈猛然回神,輕輕扳開她。

她醉眼迷蒙的望着他,雙手仍攀在他肩上,“大叔的嘴唇……軟軟的,可是——”她咯咯輕笑,“大叔的胡子會紮人,刺刺、癢癢的。”

“我懂了,她在做實驗,看你吻起來會不會怪怪的。”顧厚謙恍然大悟。

他的說話聲引起倪語霏的注意,“咦,你沒有胡子耶,吻起來應該不會刺刺的,不過……我只想吻我的靳大叔。”

“啊,別在那裏胡說八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一喝醉就亂吻人,還說他是“她的”靳大叔,再不帶她離開,等會兒她不知會做出什麽失控舉動。

“我沒醉,還要喝、喝傾心玫瑰。”

見她不合作的吵着要喝酒,心生一計的靳炜烈雙手輕捧她小臉,讓她看着他,“聽好喽,我出車禍受的傷還沒好,你要是不乖乖跟我回去,讓我的傷不小心受到二度傷害,會很嚴重。”

她極關心又很擔心他的傷勢,在這時候也許可以利用這點使她安靜下來——如果,醉了的她還記得他的傷的話。

“對喔,大叔的傷還沒好,要小心,我不喝酒了,我們……回去。”

顧厚謙十足意外,原以為倪語霏再醉鬧下去,好友搞不好會惱怒的敲昏她,未料他會拿自己的傷對她輕聲細語作要脅,而倪語霏更溫馴的聽他的話。運算是兩人之間獨特的默契嗎?

“你的腳受傷,我送你們回去吧。”見好友拿着拐杖下高腳椅,再用另一只手扶着倪語霏下來,顧厚謙連忙由吧臺出來。

誰知原本安靜的人兒突然緊拉靳炜烈的衣服,大聲道:“不要!我要——靳大叔送。”

“好好,我送你,安靜別吵。”低聲安撫着,靳炜烈牽起她的手,轉向好友道;“為了避免她又吵鬧,我送她回去就好,我會小心開車,你不用擔心。”

瞥了眼安靜挨在好友身邊的倪語霏,顧厚謙只能點頭同意,免得這個連喝玫瑰酒都會醉的美人,等會兒生氣的大鬧他的店。

“我們要離開了,你跟着我走好,可別睡着了。”輕握一下掌心裏的小手,靳炜烈輕聲提醒醉眼惺忪的她。他的腳受傷無法抱她,現在可不是她醉睡的時候。

然後,他拄着拐杖,牽她走出PUB……

靳炜烈載倪語霏回到他的住處,雖然他可以從上車沒多久就睡着的她身上找出她的身份證件,看她住哪兒送她回家,但他實在不想接受她家人勢必會有的懷疑盤問,遂想還是等她酒醒再說。

“走好,你會跌倒。”好不容易扶着被他叫醒的睡美人進入屋裏,她卻一個踉跄差點跌倒,他連忙攬住她的腰。

“人家要睡覺,大叔做什麽一直、一直叫人家走好,是跟我有仇喔?”眼睛幾乎全閉上的人兒不高興的嘟喽。

靳炜烈好氣也好笑,現在到底是誰跟誰有仇?明明不能碰酒卻喝醉,給他找麻煩的是她好嗎?“別嘀咕,再走幾步就可以好好睡了。”本來想扶她進客房,可依她此時站都站不穩的情形,只好先扶她到沙發睡。

終于扶她坐上沙發,他沒站穩的跟着跌坐椅中,拐杖掉落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讨厭,好吵。”倪語霏眼睛未張的低哝着,下意識翻過身去睡,剛好抱住靳炜烈的腰,嬌柔小臉就戮靠在他的胸膛上。

靳炜烈想拉開她,扶她躺到沙發,讓她睡得舒服點,她卻受幹擾似的皺眉,小臉更往他懷裏鑽,尋求更舒适的枕靠位置。

瞧她宛如孩子的嬌憨舉動,靳炜烈的眸光瞬間變得溫柔,唇角淺淺上揚。敢情她把他當抱枕了,算了,就等她睡沉一點,再讓她躺到沙發上。

“嗯……大叔……”睡夢中的她忽然低呓出聲,以為她要醒來,可靳炜烈卻見那有着密長羽睫的雙眼猶仍緊閉着,只有紅唇輕掀,他聽到她輕吐的低細呓語,“我喜歡大叔,好喜歡……”

靳炜烈胸中一震,心湖激蕩出陣陣漣漪,直撥動他的心弦。

她喜歡他?而他似乎……

他恍如停格般凝視着懷裏的她,時間,仿佛在頃刻間靜止了。

同類推薦